马车摇晃,朝城西而去。
    黑衣人凌空踏步,在屋顶腾挪跳跃,就缀在不远处,一直紧盯着马车。罗晓飞心中惴惴,正思索间,见前方是一个闹市不由得心中一动,若能趁此机会跳下便能藏进人群,那高手目标不是他,应当不会紧追才是。
    他憋足了一口气,只等着时机到来,谁知那马车内忽然掉出了一个物件,一根金凤簪。
    那黑衣人见状,连忙纵身扑下,把那簪子捡起来,看了眼便收在怀中。
    罗晓飞正要跳下去,见那黑衣人过来捡簪子不敢乱动,就这样被打乱了阵脚,眼见着马车冲进无人的巷子,只能再等机会。又行驶片刻,马车内掉出一张手绢,绣着一对金丝双飞鸟,那黑衣人依旧捡了,叠好了收进袖口,罗晓飞心中更加古怪。少顷,车内掉出玉佩、手镯、项链等物,都是一些金银器物,并不值钱,但黑衣人却照单全收,塞得胸口鼓起,就差一个包裹来装了。
    就这样一直耽搁着,那黑衣人在后面捡东西,罗晓飞也没机会离开,就跟着马车驶出月牙湾城镇,四下静谧,这西边乃是通往京墨的古道,荒凉无人,只有几面断墙横在海边,那马车内传来维达的声音:“索性没受到阻拦,这下我们就能远走高飞了,比顿大哥放心,这古道形势复杂,不用担心被人追来。我听闻西边有一座水龙城,城内有一派西原门,我们可以加入西原门过些平淡的日子,也好过天天受气。”
    比顿迟疑道:“西原门?那是什么地方?”
    维达道:“听来往的商旅说,似乎是一股小势力,占据山头自称为国。”比顿惊讶道:“这岂非是匪窝?我们不能去那儿!”维达解释道:“不然,那西原门主乃是女子,剑法超绝,为人心善,应该会接纳我们的。”
    比顿沉默片刻,又道:“维达,我们不该这样莽撞的,这古道凶险,你我根本无法穿过,多半会葬身灵兽的獠牙之下。”维达被父亲逼婚,却坚定道:“父亲执意招亲,若再留下只是徒增烦恼,难道你希望我嫁给别人?”比顿急道:“当然不是,只是我们该做好准备,贸然前去十分不妥。”维达摇头道:“有何不妥?心意相投,就算明日死了也不后悔。”比顿一阵沉默,终于点头道:“好!我陪你去!”
    “两个混蛋又在撒狗粮!”
    罗晓飞趴在马车顶,一路见那黑衣人捡了不少“宝贝”,又听这二人撒狗粮,当真是难受,他悄悄催动震动力量,一指戳破马车顶,细细看去,那维达果然生得美丽,一盏烛火映美人,两股清风吹青丝,但那名唤比顿的男子就很辣眼睛了,简直是一坨大粪。
    “咦?有点古怪……”
    罗晓飞趴在车顶,分明见到那个名叫比顿的男子一手搂着维达,另一只手却在偷偷解开包裹,拿出一件件饰品丢下车,一边却对那个维达小姐连声安慰道:“陪你一走,再也不回来,天涯海角都在一起。”
    维达一听,心里顿时融化了,只顾着把头埋在比顿的胸口,完全没注意到这人的小动作,只甜言蜜语道:“不回……就不回,我带了母亲的遗物,那个伯爵府不回也罢。”她说着伸手去抓包裹,但那包裹早被比顿解开,里面的饰品洒了一车,维达大惊,连忙伸手去捡,但仍旧发现少了一些,慌张道:“怎会如此?母亲的遗物为何不见了,我明明装在里面的,难不成遗落了?”
    比顿装腔作势的,也一脸的焦急,说道:“再找找,兴许掉在车缝里了。”
    二人一起翻找,比顿明显在做戏,罗晓飞皱了皱眉,不知这家伙在玩什么把戏。
    那黑衣人却忽然加速,一脚朝车顶踩来,罗晓飞心中一惊,刚反应过来,就被人掀开了帆布,那黑衣人惊道:“原来是你!你潜入伯爵府,果然有所图谋!”说罢一掌劈来,罗晓飞一个闪身避开,那掌风把马车震得摇晃,维达、比顿二人晃得头晕眼花。
    维达稳住身形,拉开窗口一看,却见两个影子闪进了黑夜。
    “这是怎么回事?”
    比顿爬起来,同样惊得面无人色,这荒郊野外的,可别遇到强盗了。
    维达看了半晌,见那两人跑远了,这才松了口气,道:“索性不是冲我们来的。”比顿面色煞白道:“这古道危险,不如回去吧。”维达摇头道:“不可,回去了父亲定要逼婚,我们一直走,不能停!”说罢猛拉缰绳,朝那黑暗的古道冲去。
    罗晓飞一路狂奔,忽听背后劲风吹来,连忙躲在树后,那黑衣人修为深厚,掌风灌下,轰碎一颗大树,冲得罗晓飞摔倒在地。
    那黑衣人凌风而立,道:“说!你来伯爵府到底有何目的!”
    罗晓飞喘息道:“你等等!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敢装腔作势!”
    那黑衣人大怒,一掌横扫,斗气把草木齐齐斩飞,罗晓飞连连出掌,凭借着铁熊拳边战边退,那黑衣人见掌风无用,几步冲上,一拳打向罗晓飞面门,罗晓飞举拳迎上,两人对轰,音爆阵阵,冲得二人齐齐退开。
    那黑衣人略微惊讶,上前一步,单手凝气,浑厚的斗气迎头罩来,罗晓飞连忙躲开,依旧被斗气炸得衣衫尽碎,扑棱着摔进水沟里。他脸上擦出几点鲜血,跳起来乱拳狂打,但对方实力强横,以斗气扫开铁熊拳,一记闪拳撞在罗晓飞胸口,把他打得跪地不起。
    咳咳咳
    罗晓飞嘴角咳血,连忙道:“别动手!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内尔伯爵!”
    “哼!”
    那黑衣人束手站定,扯开面罩,竟然真的是内尔。
    “为何跟踪小女?”
    罗晓飞苦笑道:“这完全是个误会,你女儿私奔,我一时好奇才上来看看,绝没有恶意的。”
    内尔早从老欧那儿得知罗晓飞有点特别,所以白天才会去查看,如今又见这小子出现,明显有所图谋,叫道:“还敢骗我!”说罢就是一掌,这次用上了十分力道。掌风狂暴,冲得地面颤抖,罗晓飞一个冲刺躲开,斜刺里又是一拳杀来,罗晓飞挨了一记,手骨都要被打断了,内尔上前一脚踢散罗晓飞的气旋,厉声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不说清,我立刻就杀了你!”
    罗晓飞真是糟了无妄之灾,实话实说道:“别冲动,我说实话,我今夜睡觉,发现一个纸人在监视我,我就追了出来,碰巧见着维达小姐出门,我以为是她在搞鬼,所以才跟来看看,没想到弄错了。”
    这理由实在荒诞,但内尔闻言却眼神闪了一下,竟然信了九分,喃喃道:“难道……”他松开踩着罗晓飞的右脚,叫道:“起来回话!”
    罗晓飞理顺气息,手臂依旧酸疼,起身道:“伯爵大人,我是来参加招亲会的,没想到有此误会,我这就离开。”
    “谁让你走的,给我回来,帮我一个小忙。”
    “帮忙?什么忙?”
    罗晓飞愣了一下,天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先是被奇怪的纸人监视,后来追出来又差点被人打死,如今这个堂堂大高手竟然要自己帮忙?这种忙……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可以的话,罗晓飞只想赶紧离开。
    内尔看了眼幽深苍凉的古道,招呼道:“跟上我,陪我演一场戏!”
    罗晓飞不知他玩什么把戏,只站在原地不动,内尔皱眉道:“不来?我记得你有两个同伴在伯爵府,你若不配合,我就杀了你们三个。”
    “……我本想找几个盗匪的,但你小子实力不错,你一人去足矣。”
    罗晓飞一听就不是滋味,难道要替内尔杀了比顿?这种事他是不做的,而且如果真的杀了比顿那个花瓶男,内尔八成也会杀了他来息了他女儿的怒火,那就倒了大霉了。
    “我可不去拆散你女儿的爱侣!”
    罗晓飞当即开口拒绝道。
    内尔摇头道:“没让你去杀比顿,只要陪我演一场戏即可。”
    罗晓飞好奇道:“要我做什么?”
    内尔沉吟道:“比顿此人心计深沉,贪图富贵,偏偏能哄骗维达开心,你去帮我拆穿他。”
    罗晓飞一脸黑线,这还不是拆散情侣嘛,捂脸道:“你凭什么说他是渣男?”
    内尔愣了一下,似乎觉得渣男这个词用得很精辟,点头道:“他就是渣男,我阅人无数,不可能看错的。”说罢从怀中拿出一个簪子,忽然变得几分柔情,把那簪子轻轻的拽在手里,怀念道:“金镶玉,彩凤心,这是亡妻的遗物,维达她一直视若珍宝,绝不可能丢弃,一定是那个比顿丢的。”
    “你这都看得出来?他为什么要丢这个?”罗晓飞惊讶道。
    内尔冷哼道:“因为他不愿意放弃荣华富贵,维达要出走,以后就变成一个流浪的女子,无权无势的什么都没有,比顿接近她本就是为了财富,如今什么都没了,还要忍受风餐露宿的风险,他又怎能甘心?所以他丢了这信物,叫我能顺路找去。”
    罗晓飞震惊了,原来这里面还有这种门道。
    “既是你女儿喜欢,你何不成全?或许他只是胆小,并不代表没有真心。”
    又不是什么人都能为爱情牺牲一切,罗晓飞就觉得内尔这老小子太过执拗了,人家胆小,人家贪图富贵,就不能是真心的嘛?前世娶个媳妇儿,一百个男人有八十个都会查看对方的家世和学历背景,不都是这德行嘛?
    罗晓飞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内尔却道:“我让你去试,若他肯舍命救维达,那我同意他们在一起也无妨。”
    罗晓飞无语道:“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内尔看了眼罗晓飞,不懂这小子为何这么多废话,解释道:“两年。”
    罗晓飞问道:“为何之前不找人去试?”
    “试过了,结果比顿拼死保护维达,反而加深了维达对他的感情。”
    罗晓飞惊讶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让我去试?”
    “嗯,因为我觉得不对劲,以前试探的时候,我故意调走了侍卫,而且动手地点在月牙湾,比顿那小子心机深沉,恐怕猜出那一次是试探,所以故意在演戏。那次我分明在他眼中看到躲闪,恐怕他也很害怕呢。呵,所以我故意放出消息,来一个比武招亲,目的就是要逼走维达,叫他二人处于绝境,再试试他的真心!”
    内尔说着,眼中有几分得瑟。
    罗晓飞目瞪口呆,原来招亲根本就是幌子,他现在算是服了,这当父亲的也真够操心的,竟然玩出这么大的阵仗。
    “那我就帮你一回,但你要告诉我一件事,那纸人是什么东西?为何要监视我?”
    “等回去你自己问,我现在没时间。”
    “问谁?”
    内尔道:“鬼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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