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曰:“初春风冷,夜半霜色迷人眼;月悬中天,一颗心儿多慌乱;身残衣破,独倚蔷薇藏心事;只盼灯暖,披上锦衣当锦衣。”
    却说那个偷了罗晓飞钱的小乞丐,终于在原地待满了三天,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偷了钱却没事,那些练武的把他当下等人,不可能这般容易饶恕他的。但不管如何,这是好事,他便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去了街口,辨认了方向,转身朝一间破败的屋子走去。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溪边,他又顺着溪水走了一会儿,却愣住了。
    他那破旧的小屋,原本是别人遗弃的,但不知为何变得灯火通明,似有一些暖意,但他却不曾感受到哪怕一丝暖意,就算百家烛火暖,又哪里抵得上一个小窝?即便那是个糟糕的小窝。
    他的身子很单薄,被风一吹又情不自的哆嗦了几下,之前怕那个练武的小子追了过来,就一直蹲在墙角里啃馊面包、喝冷水,身体也早已到了极限。好不容易捱过了三天,却发现家没了,更麻烦的是小窝里还有些御寒的衣物,会被人扔掉吗?谁知道呢……如果屋子来了新主人,那些被人看作破烂的东西应该会被扔掉吧。
    咕噜噜咕
    腹中又传来了饥饿的声响,那小乞丐皱起眉头,心想这家肯定是没了,他正要转身离开,却闻到了一股子香味,甜甜的,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他怔怔的走近了几步,只觉得更加饥饿,终于忍不住跑到窗前,借着壁炉的火光朝里看了一眼,发现桌上摆着一块面包,方方正正的,淡黄色,却好似最美的宝石,若是能吃一口就好了。
    呼
    初春的风吹过屋檐,晃得他一阵寒冷,大腿也忍不住哆嗦了几下,却不小心踩得木板发出了一声咯吱声。
    “谁在屋外?”屋内忽然传出来一个声音。
    那小乞丐闻声吓了一跳,转身就往黑暗中跑。他听见了脚步声,比他快了十倍,眨眼就被人抓着衣领捉住了。那人把他推倒在地,拿油灯照过来,灯光刺眼,明晃晃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只知道也是个小子,但比自己强壮多了。
    这人却是罗晓飞!
    罗晓飞恐怕做梦都没想到,他和这小乞丐会见第二次,因为他占了人家的屋子,还烧了人家的衣服,如今这小乞丐无家可归,又被第二次抓到了!
    罗晓飞仔细看了相貌,就是那个小乞丐,惊讶道:“你搞什么?我放过你,你却又跑来找我?这次又想怎样?”
    那小乞丐不说话,只拿一双眼睛盯着罗晓飞,但他也十分震惊。
    “你真是哑巴?不过让我奇怪的是,你偷了我一千七百金,足够十年花销了,为何还来这里?贪得无厌?还是被同伴抛弃了?又或者……你觉得我好欺负!?”罗晓飞把刺眼的灯光移开,有点不爽地说道。
    那小乞丐仍旧不说话,罗晓飞却有点恼了,抓来一把刀,吓唬道:“说句话!或者我现在杀了你!”那小乞丐吓得退后了几步,撞到了一棵柳树上,他挣扎了几下又摔倒在地,原来是刚才把脚给崴了,只疼得哼了一声。
    罗晓飞见他如此摸样,不忍再欺负他,便收了刀,挥手道:“走吧,我懒得和你计较。”
    那小乞丐得到了赦免,慌张的爬起身就跑,但跑了几步又摔倒在地,他挣扎着爬起来,脚也流了血。
    “你这样……算了,来我这里包扎一下吧。”罗晓飞皱眉说道。
    那小乞丐却没有搭理罗晓飞,自顾地爬起来,继续跑,跑了几步又摔倒在地,这次疼得狠了,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呼。
    “真是茅坑里的石头!”
    罗晓飞摇了摇头,走上前把他拽起来,不由分说就拎进了屋内,用些纱布帮他裹了脚。那小乞丐眼神灼灼,似乎不理解为何碰到了一个好人,自他记事起就从没碰到哪怕一点的怜悯。
    罗晓飞搬来个凳子,坐在小乞丐面前,问道:“看在我这么良心的份儿上,你总要说句话吧?”
    那小乞丐努了努嘴,却依旧沉默,只是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几声。罗晓飞似乎听到了肚子饿的声音,撇嘴道:“桌上有吃的,想吃可以拿。”那小乞丐想拿,但不敢,只坐在那里不动弹。
    罗晓飞道:“想吃就拿呀,干嘛看着我?”
    结果那小乞丐却干出一件很怪异的事,他明明一伸手就够得着,可偏偏先站起来,凑到蛋糕面前,然后伸出半截手,掰了一点蛋糕,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你不是够得着吗?干嘛凑上去拿?贴在上面像只偷食儿的袋鼠似的,手也没毛病啊!”罗晓飞上次抓着这个小乞丐并没有下狠手,因为他不会为了钱而做出一些恶毒之事。
    那小乞丐不搭话,只顾着把蛋糕往嘴里塞,吃得一鼓一鼓的。罗晓飞实在搞不懂这人的想法,又不说话,简直了……或许真的是个哑巴?
    “你为何一再纠缠我?总要给个理由吧?”
    那小乞丐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这是我住的地方……”声音清脆,竟是个女孩。
    罗晓飞没听出是男是女,只是见这家伙终于开口了,欢喜道:“你个茅坑里的石头,终于开口了?天哪!我觉得比修成神功还开心!不过……你刚才说啥?这屋子是你的?”罗晓飞愣了一下,想起被烧掉的破衣服,尺寸似乎真的和这家伙匹配,难道真是这小乞丐的?
    这……却有趣了!
    罗晓飞摸了摸脑袋,仔细瞧了她,蓬头垢面的,黑瘦的脸上还有几点黄斑,脏兮兮的手指就跟一堆陈年老鸡爪似的,心想反正自己也不打算长住,把这个可怜的家伙借居的地方也弄没了,干脆留下这小乞丐好了,也能让她帮忙看看家,免得在被其他小贼偷了东西,就对那小乞丐说道:“你是小孩,我不跟你计较,既是你的住所我也不强占,不然还说我欺负你。以后你住你的,我住我的,顺便我帮看一下床,别被人偷走了。”
    那小乞丐闻言愣住了,竟叫她一起住?但看床又是什么鬼……其实这里的小偷大都是小孩,床太重他们抬不动,那些“连床都偷”的谣言有点过分了。
    罗晓飞见她发呆,挥了挥手道:“怎么样?你帮我看家,我如果心情好,就赏你一两枚金币,别嫌少,我被你偷干净了,没钱付工钱。”
    关于被偷钱那件事,罗晓飞早就不生气了,因为他的目标是赚大钱,自然不能把那点“小钱”放在心上,便又道:“拜托你吱个声行吗?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乞丐支支吾吾的,怯生生的道:“我叫艾觅风……”
    罗晓飞记住了名字,又问道:“对了,为何你声音这么清脆,难不成是女孩?”他还真没听出来,毕竟十岁的小孩还未变声,光从外表很难看出来,而且这小乞丐黑乎乎的,说是女孩谁敢信?
    “是女的。”那小乞丐细如蚊声的说道。
    “之前烧了一大堆破衣服,都是你的?”罗晓飞好奇道,话说那些衣服还蛮干净的,至少比罗晓飞这种宅男的衣服要干净,只是太破了,根本没发穿。
    “这样吧,反正衣服也不贵,明日带你去买套新的,你作为看家的至少要体面些。”他见艾觅风不说话,又道:“只是你为何要来这里?同伴呢?我记得当日抓着你,还有两个高个子小鬼的,他们不管你了?”
    如果被武者抓着,她的同伴因为害怕不敢露头也是正常。但她如此仗义,一点没透露同伴的名字,那些人也太无情了。
    那小乞丐道:“我是一个人的……没跟他们搭伙。”
    “……哦?要撒谎是不是该找个好点的理由?那日我被偷了钱,你们三个在一起跑,这还能有假?”
    罗晓飞心中古怪,她还在袒护同伴,就说明那些人没有抛弃她,那她为何还一副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一千七百金币,住栈都能住十年,若是买间屋子修缮一下,以后也能过上安宁的生活。难道她只是被人雇来演一场戏,真正偷钱的是其他人?
    这也有可能!
    罗晓飞也懒得去想,又给她弄了点蛋糕,喝些热水,问道:“这个蛋糕怎么样?好吃吗?”那小乞丐道:“好吃!”罗晓飞尝了一口,发现甜过头了,而且口感也不怎样,心想还得改进一下。
    二人坐了会儿,罗晓飞又问了艾觅风很多事,都是关于帝都的,但她知道的也不多,只说每日乞讨,又问她偷窃之事,她似乎有所顾忌,只字不提。
    罗晓飞摇了摇头,人与人不可能一见面就互相信任,他也不信任这小乞丐,心想晚上得把门锁紧了,免得又被她偷了钱。但经此一事,他发现生活变得有趣了,能让一个“臭石头”开口,足以说明人格魅力。
    到了半夜,罗晓飞又做出一炉蛋糕给她尝了,又问:“这回如何?”
    “更好吃了。”那小乞丐说道。
    “那就这样吧,今夜也晚了,你以前住哪个房间?那个房间还归你。”罗晓飞也累了,起身对她说道。
    那小乞丐似乎不敢相信,愣了好一会儿,才被罗晓飞拎去二楼,她指着一间小屋道:“住在这边。”罗晓飞让她进了屋,这才想起一件事来,好像整间屋子只有一张床,小乞丐把有床的挑走了,他要睡哪?
    但既然承诺了让她继续住,也不能反口,罗晓飞便独自去了一楼的大厅,随便躺在一张木桌上面发呆,似乎穿越来此,遇到的事儿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没有太多的惊天动地,倒有些荒诞。
    翌日,那小乞丐将醒未醒,罗晓飞敲门进来道:“你的脚还没好吧,我把食物拿来了,只管躺在那里别动。我要出门习武,回来再帮你弄一件像样的衣服的。哦,对了,顺便看好我的床。”
    那小乞丐摸了摸脑袋,不懂这人在说什么。罗晓飞放下食物,关了门,这就去学院习武了。那小乞丐趴在窗前,看了眼干净的屋子,又望着罗晓飞的背影,似乎就像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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