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卿与林琅,司镜并不看好。
    沈连卿诧异的看了司镜一眼:“能让你替她说话,看来你们之间的情谊的确深厚呢,”只是他话锋一转,“不过这是我的事。”
    男人霸道,不容许任何人的质疑。
    司镜冷着一张脸,拿出银针,利落的施诊,沈连卿痛的脑皮一麻,叹了声:“你在公报私仇?”
    司镜又插上一根大针,“殿下请勿再开口,免得微臣的针落到别处。”
    “好好,不过若是我挺过去,那糕点都给了我吧。”
    司镜冷冷的瞟了沈连卿一眼,堂堂端王竟找她来讨一盒点心,也真难为他开得了口。
    “那是林琅给我的,殿下想要,找她便是。”
    既然不要她管,她又何必给他好脸色。
    说完又是一针。
    第93章 密谋
    临近年关,白日里林府人员忙碌,到了晚间倒是显得格外的夜深人静。
    北院中屋内寂静显得咔擦声越加刺耳,妇人不断剪着布匹,只是犹嫌不足,愤恨的将碎布一下子扫到地上,纷飞的布屑在空中飞舞,影子落雪般飘散,最后只余妇人哧哧的低喘声。
    恨啊,太恨了!
    为什么蕙娘还不死!
    她无德无能的霸了夫人之位那么久,凭什么!
    就连屏风也归她了,那明明是属于自己的!
    好不容易要回了掌家的大权又有何用!
    最终银库的钥匙还是要交回去!
    凭什么她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要给那对贱母女花!
    什么都靠不住,儿女靠不住,夫君靠不住,只有得到那个位置,她才能站稳脚跟,彻底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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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吱一声,门外有人进入,携一身白雪,体弱如柳,她婀娜的走到妇人身前,轻轻唤了一声:“娘。”
    常姨娘木然的抬头斜了林如云一眼,语中带着些微的疲惫:“云儿来了啊。”
    林如云欲言又止,坐到常姨娘面前,片刻后才开口:“我听父亲说哥哥不回来过年了。”
    常姨娘沉着脸,怒意在心底翻滚。
    她这模样令林如云有些手足无措,想劝慰几句又无从开口。
    “娘,哥哥为什么生您的气呀?”总要找到原因,她才能帮着解决呀。
    “他就是一心向外!”常姨娘怒道,“我真是白生了这个儿子!”
    想到林业,常姨娘是又气又恨,自从上次常姨娘和他说了关于林琅的事情不欢而散后,林业几乎再没有回林府,这下要过年了,更是传来消息说是今年皇上大宴,因职位不能脱身便不回府吃年夜饭了。
    常姨娘马上就猜到林业这是不想回家见她,故意要了过年的排班!
    过年谁人不想与家人团聚,他抢着要,自然别人欢天喜地的给!
    想想也是有趣,林府两个男丁,林怀瑾与林业都是常年不在府中,林怀瑾去年给了林正则一个下马威,今年也来了话不来,这下只有林正则一个男人,下人们都道林家这合家饭估计这辈子都吃不上。
    常姨娘重新把持家务,手下人议论纷纷,不如从前听从,林业火上浇油,干脆不归家,林正则每天忙于应付官场,也是郁郁寡欢,夜间也多去年轻的甄式那儿,很少再来常姨娘的屋子。
    常姨娘日日不顺,一口气憋在心间,在知道云绣屏风到了蕙娘那儿更是彻底蔓延!
    她如今的生活被搅得天翻地覆都是因为蕙娘!
    若不是她回来了,自己何曾受这些委屈!
    蕙娘一定要死!
    就算夫人之位一时半刻得不到,她也绝不能让蕙娘一直稳坐着!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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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院那边还没消息?”常姨娘语气阴沉的问林如云。
    林如云摇头:“没有,林琅那边也没什么反应。”
    常姨娘焦躁起来,“不应该啊,怎么这么慢!”
    “娘你别急,徐徐图之才是上策,”她低叹了声,“只可惜上次那蛇没能咬到林琅,否则她早就死了。”
    这法子还是林如云想到的,本以为能一击而中,没料到林琅命大的很。
    若是她死了,也许自己就能见到那位少年郎了,林如云遗憾的想。
    常姨娘骂道:“都是钱嬷嬷没用!找的什么人,手脚一点都不麻利,前些日子还不是被赶出去了!”
    林如云安抚着常姨娘的情绪:“不在于一时,我们现在只要慢慢等就好,这一年都熬过来了,哪里还差这些日子,娘,你如今又重新掌家,应该把心思放到这地方,多安排些东西,南院那边主子明显已经无法管事,唯有靠林琅,可若是林琅无法服众,最后还不是得请娘你回来把持事务,这才是长久之计呀。”
    林如云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正中常姨娘的心思,“云儿说得对,我会安排下去的。”她抬头看了眼林如云,轻轻牵住她的手,“只有云儿才是向着娘,为娘考虑。”
    “母亲做事一向妥帖,女儿愚笨,只能稍稍提醒罢了。”她微微颔首,烛光下肤白光滑,年轻娇柔的轮廓像极了常姨娘年轻时的模样。
    可常姨娘一时竟觉得刺眼,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美丽娇柔,夫君多么喜爱自己,现在却夜夜去甄式那里!
    若不是自己早早给甄式下了药让她不能再生育,否则早将甄式除了!
    林如云敏感的发觉常姨娘情绪的变化,眼眸一垂,又开口道:“娘,女儿还有一事要劝诫您,不知该不该说?”
    常姨娘一愣,随后笑起来:“云儿有话直说便是,母女俩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林如云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做的亲切,“娘,南院最初事事都被压着,左右都翻不出天来,可如今不一样了,林怀瑾还在五皇子身前做事,林琅又与端王交往过密,前些日子连太子殿下都赏了东西,可哥哥……还是个羽林卫,于官场上说不上话,娘,你知道父亲最看重的是什么吧。”
    林正则这一生最在乎的不是钱物,女人,而是他的官位!
    常姨娘被林如云这么一说,也明白过来自己如今势微,也难怪屡屡受挫!
    家宅中,夫君最大,他站在哪里,自然哪边是胜者。
    林如云见常姨娘没有发怒,心下一松:“即使夫妻宠爱娘,心也是向着我们,可若是南院那官职的事要挟父亲,想必父亲也是没辙的。”
    常姨娘愤恨的一摔剪刀,责怪起来:“还不是你哥哥从小就舞刀弄枪,若是考上个一官半职,我也不至于被那对贱母女欺辱了!”
    “所以呀,”林如云拽住常姨娘的手,“母亲,你该让父亲的心再偏重你一些。”
    常姨娘神色沮丧起来:“你父亲若是肯来,我何必如此。”
    “娘,那大夫应该会配一些特殊的方子吧……”林如云到底还是没出阁的姑娘,话说一半,常姨娘懂了就好。
    “所以娘,你在父亲身上多用心才是正途。”
    常姨娘精神一震,“娘明白了。”
    她起身去屋内,片刻后手中多了一块通体碧绿的耳坠,这是常姨娘的陪嫁之一,也算是上等的珍品了,她如今年岁大了,已不适合戴这种,可一直也舍不得给林如云,今日得了林如云的提醒,干脆拿了出来,送到林如云面前,“来,这对耳坠还是为娘的母亲给娘的,今日娘给你,你要好好保存。”
    少女哪有不爱俏,林如云见到耳坠眼眸都亮了几分,惊喜的福了又福:“谢谢母亲,我一定妥善保存。”
    常姨娘只觉得眼睛一刺,在林如云伸手时突然将手攥住,在她诧异抬头时,才又打开,遮掩道:“来,戴上吧。”
    林如云太过惊喜,顺从的将碧玉耳坠戴上,娇柔少女配上碧翠确实好看的紧,常姨娘握住林如云的手叹道:“我的云儿也大了,过了年也十四了,母亲会为你选一门好亲事,绝不会让你走母亲的老路,为人妾室。”
    林如云抿了抿唇,“劳母亲费心。”
    “你为娘忧心,娘自然也要顾着你的下半生。”常姨娘摸了摸林如云的头发,突然说道:“明年四月的百花宴你和娘一同去。”
    林如云一愣,怯怯的开口:“娘你带我去?”
    百花宴是京中每年举行的宴会,年轻男女与自家长辈一同前往,不少亲事都是靠这个宴会结成,有时就连皇亲国戚也回来参加,只是很少表明身份,端王在京中声名远扬,也是他从前偶然参与百花宴时,站在树下,令众人见到桃花盛开之美景。
    少年郎风姿出众,玉面仙人俘获了一众少女芳心。
    百花宴只有身份高贵之人才能参加,林府能去是从前沾了一个大官夫人的光,此后腆着脸年年参与。
    然而从前常姨娘能去,是因为林府没有正主,常姨娘把持林府,虽然能出面,不过也只能在最外层逗留很短时间,再往里面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可如今蕙娘回来,林府已有了夫人,她又怎么能去呢。
    林如云自然疑惑的也是这点,只是不敢惹常姨娘生气,才没有直说。
    谁知常姨娘冷冷一笑:“放心,到了那天,她想去也去不了,娘自有办法。”
    “可是……林琅呢?”
    “她自然也得去,无论怎么讲,她是嫡女,而且得靠她将你一同带到里面才行,这样能结识更多英俊儿郎,”常姨娘笑的诡秘,“你当钱嬷嬷真教了她正规的礼仪?不过是个乡下姑子,没有教养,目不识丁,届时有她在你身边衬托,才能显得你高贵贤惠,她可不是要去。”
    林如云呵呵一笑:“还是娘想的周到。”
    “放心吧,娘都打点好了。”
    屋内,女人们的低声轻笑如同暗夜中妖鬼的细语,透着阴森的诡异。
    好似邪恶披着人皮,行走人间,散播出如此恶毒的种子,在人心中生长发芽,变成恶鬼不如的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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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琅这个年过的很是没滋没味,比起去年的热闹都没有,之前在沈连卿的京外庄子起码那些下人热情的很,时常和她说话,心情轻松地很。
    如今在林府,哥哥在外忙碌无法归来,母亲一直懒散卧床。
    林正则想让她一同到正厅用饭,林琅一想到饭桌上要面对常姨娘与林如云便觉得不自在极了,在她眼里,他们倒更像一家人,直接也不必给自己找不自在,便以陪伴蕙娘为由拒绝了。
    最后的年夜饭,林琅是和杏儿、平叔一起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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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着除夕夜过年,三人无聊剪起窗花来,杏儿剪了几下,通通失败,难看的不成样子,平叔拿起一个圆圆的窗花,纳闷的问:“这是……猪?”
    杏儿急了,这是侮辱,莫大的侮辱,她兴冲冲地的指着窗花:“这明明是狗!”
    “狗哪儿是这样的啊,开玩笑嘛,你看我的,”平叔拿着剪刀咔咔几下,红字在手中翻飞折叠,一吹碎红屑,满地红雪,他展开红字,一张栩栩如生的大狗形状亮在两人面前,得意的说:“看,这才是狗呢,看这耳朵,尾巴,还有后背——”
    杏儿嫌弃地撇了撇嘴:“也没有多像嘛!”
    林琅笑着夸了句:“平叔没想到你还有这手呀。”看平叔的手黑粗布满老茧,都是从前干农活所致,却没成想剪起窗花来也这样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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