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从前林琅说要睡,杏儿都自行离去,今日她感叹林琅辛苦,便上前伺候,到床榻边为林琅放下床帐,拉开锦被。
    林琅正将发尾最后一点的湿润擦干,就听杏儿突发一声尖叫:“啊!”
    “蛇!”
    “蛇!”
    她整个人立刻跌倒,以手撑地,双腿齐蹬,不住的后退,脸上白的毫无血色,满脸惊恐。
    林琅赶忙去拉杏儿,“怎么了杏儿。”
    杏儿拉住林琅的手,一直将她往后拉,“小姐快走,有蛇!”
    这下林琅听清了,脑皮一麻,感觉浑身都炸了。
    她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就见无风的室内,床帐竟然自己上下一动,然后,从缝隙中,突然掉出一条黑白相间的细蛇。
    林琅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蹿到后背,惊呼一声,半抱住杏儿的腰将她从地上拉起,临走前,还把房门关上了,确保这蛇不会乱窜。
    两人跑到蕙娘的屋子,还把蕙娘给吓了一跳,一听有蛇,脸色煞白的赶紧将林琅上上下下检查,见没事这才放心,她让林琅今夜就留在屋子睡,又让平叔带人去抓蛇。
    足足折腾了活活半宿才消停。
    第二天,平叔里里外外的检查过后,确定没有蛇了,又熏香撒雄黄粉以防万一,这些日子,林琅就住在另一间房里,自然,门前也是撒了药的。
    虽是惊险,好在没出事。
    ***************
    不过平叔特地来见了林琅,脸上十分凝重:“小姐,我觉得这事不对。”
    平叔少有这样严肃的态度,林琅谨慎的问道:“怎样不对?”
    “小姐你可能不知道,这蛇吧,一到冬天就冬眠了,现在天儿这么冷,更是找那种没人烟的野外土坑啥的,钻个洞,春天暖了才出来,是不可能来人多的地方的,”林府来来往往人这么多,夏天都没发现有蛇,何况是这样的秋末。
    平叔咂咂嘴,“还有就是,前儿我们抓那蛇,有个人家乡是南方潮湿多蛇的地方,他一眼就瞧出来这蛇不是京城本地的品种,而且那蛇躁动的很,要不是有他,我们都未必能抓到它,小姐,你床上可是有足足有三条,个个剧毒啊!”
    林琅狠狠打了个哆嗦,若是自己如同往常一样直接上床睡觉,而温暖的被子下面竟游着三条冰冷的毒蛇,她简直无法想象自己被咬,猝死后明早杏儿发现自己尸体的场景。
    自己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一定会被林正则压下,稀里糊涂的冤死。
    她紧紧地闭了眼,“是有人故意的。”
    平叔道:“这就是我担心的,保不齐这人下次还害人啊,小姐,你屋子除了杏儿其他丫鬟都不让进,到底谁能干这事呢。”
    “我的屋子他人不能进入,可娘的屋子离我屋子很近,若是时间赶巧,进出也是不易引人察觉的。”
    此人欲害她于死地,她绝不会放过,“若想知道是谁也不难,看我把她钓出来!”
    第90章 改观
    氤氲水汽中,药香的味道在室内弥漫,如同一层透明的雾将人裹入其中。
    高殷站在浴桶边,将身上的衣物一层层脱下,他动作利落,眼睛却一直盯着司镜,企图从她的脸中看出一丝慌乱与羞赧。
    只是失望了。
    从始至终,直到他脱光全身,司镜面目始终如初。
    高殷低头看了一眼浴桶里的药水,问了一句:“要泡多久?”
    司镜:“两个时辰,会伴有阵痛,请殿下忍耐。”
    “你觉得我会怕痛?”高殷皮笑肉不笑的回头。
    暗暗地光影打在他强健雄伟的身体上,这是一具年轻又紧实的武人身躯,毫无赘肉,肌肉也并非十分贲张,流线型的肌肉下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令人望之口干舌燥。
    并不是只有男子才好色。
    女子更好美色。
    只是这结实健壮的皮肤上覆盖着层叠的刀疤和箭疤,后背甚至有一条从左肩斜下的长长疤痕,几乎要将人劈成两半。
    能够猜测是有人从后偷袭,刀光血影劈下,冷铁伴着腥红,绝对是一副能止小儿夜啼的可怕画面。
    血厉太子。
    并不是只是阴狠毒辣,更多的,是一场场硬仗拼下来的军功。
    一身的伤疤都代表着亲往战场立下的赫赫战绩!
    没有一位贵族能有这样多的伤疤。
    这一刻,司镜几乎生出敬仰之心。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身上能有这样多的伤痕,却还活了下来。
    这样的人,哪里像是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或者说,他是想达到什么目的才坚持下来?
    “阿镜,看呆了?”高殷朝她勾勾手指,凤眼光华流转,“过来看更清楚。”
    司镜垂目躬身:“殿下请入药桶,时间拖延会减缓药性,若殿下心不在此,我可安排其他人过来。”
    真是无趣呢。
    高殷挑了下眉,迈开长腿进入浴桶,水温高热,却能解乏,他许久没有这样舒服过了。
    他双臂搭在浴桶边缘,啧了声:“这桶太小了,还是我府上的浴池舒服,要不下次换我府上,阿镜也来参观一下。”
    到时候将她拉到浴池中,曲线毕露也能一饱春、色,看她还怎么保持这副冷面具。
    “奉天监事务繁忙,殿下所请司镜难以答应。”司镜淡淡道。
    她转身要离开,高殷却不干了,命令道:“不准走。”
    司镜微微蹙起细长的眉。
    高殷一只手拨弄着褐色药水,很不要脸的说:“你要是走,我就不泡了。”
    他来就是为了她,她若是不在,他和泡在罐子里的蛤`蟆似得待在这里两个时辰有什么意思。
    司镜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为难道:“殿下,微臣事务繁忙,请您谅解。”
    高殷冷冷一笑:“不就是帮我父皇调制方子,你配你的,我不看,总之你不准走。”
    司镜再三犹豫,看着高殷正色道:“微臣可以留下,只是恐怕顾及不到殿下。”
    她做起事来一向认真,不受外界打扰,之前有一次林琅来找她,从早到晚自己也没能和她说上一句话,实在愧疚的很。
    她说这话也是告诉高殷,自己是不会理他的。
    高殷倒是浑不在意的模样,泰然笑道:“你留下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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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如春的室内,赤、裸的英俊男子百无聊赖的呆在浴桶中,眉宇间被水汽染湿,阴沉郁色镀上一丝柔和,微翘的唇微开,一条细细的缝十足惑人。
    这幅倾城男色落入几丈外的白衣女子眼里恍若未见,女子低眉颔首,细眉白肤,一双安静的眼如同青莲座上佛尊悠远的眸光,而且,她已经有一个多时辰没抬头看对方了。
    司镜并未研究为高渊调理身体的药方,该避嫌的地方她自然会避开。
    只是也不愿浪费时间,便开始研究师傅留给她的一样遗物。
    黑色的舍利躺在她的手心,她张开天眼,清晰的看到上面有两条魂魄相绕,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两个人的魂魄同时存在一颗舍利子中呢。
    这是师傅生前意外所得,临死之前务必要她妥善保管,弥留之际仍遗憾道:“莲华丹之迷我终生未解,不知阿镜能否有缘得窥天机,你要小心,此物亦正亦邪,不得滥用。”
    “阿镜,你一定要坚守奉天监——”
    “阿镜——”
    寥寥数年,师傅一声声的呼唤已变得遥远而飘渺。
    “阿镜!”雄厚的男声传至耳畔,点点水珠撒到她的脸上,司镜恍然从回忆中醒来,再抬头,高殷一脸沉郁,“我叫你听不到吗。”
    司镜收回手上的舍利子,起身回道:“殿下有何吩咐?”
    “你过来。”
    司镜警惕的望着他。
    高殷不慌不忙地说:“你不过来,我过去也行。”他双手一撑,竟然起身。
    这药浴最忌用到一半,非但无益,反而有害。
    司镜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靠了过去,高殷倒是笑的一派轻松:“你这样子,倒像我能吃了你,就这么怕我么。”
    也不知他怎么动的,突然靠前,长臂一拉就拽住了司镜长长的衣袖,勾在手里一下一下的拉,即使司镜始终站在原地,也好似心被他拉动了,他低沉缠绵的允诺:“放心,阿镜,我不会伤你的。”
    “殿下要说的是这个?”司镜淡漠低头,眼神安静悠远:“微臣可以退下了吗?”
    她这幅模样,高殷不免觉得挫败,她到底还是不是个年轻姑娘,怎么沉稳的和七老八十的老木头一样。
    他一时也觉得无趣。
    高殷松开了手,身子缓缓靠了回去,眼睛微阖:“随你。”
    本以为司镜会立刻离开,眼角的余光却见她始终站在原地,高殷懒懒的掀开眼皮,见对方正疑惑的盯着自己的胸口看,他左胸的位置有一个的刀疤,正中心脏,这样的痕迹显然是刀入体内,绝无生还之地。
    高殷心领神会,眼中浅波悠荡,好似深井中要喷涌出巨浪,他似笑非笑的开口:“好奇?”
    司镜收回视线,浓密的眼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幽光。
    高殷越发肆无忌惮,不知什么时候又靠了过来,拉住司镜的袖子,一下一下的晃,如同撒娇:“亲我一下就告诉你这伤怎么来的,好不好?”
    司镜警告的瞪他一眼,略微用力,就从他手中拿回自己的袖子,只是白纱染水,已经濡湿。
    高殷勾起唇角,他相貌英俊,只是性格阴骘,不免覆上一层阴沉之气,只不过此时笑的爽朗,竟有一分少年般的纯净。
    奇异混合的气质,加上男子湿润的剑眉黑睫,着实有一种蛊惑的意味。
    纵然是司镜,也有一瞬间的惊心。
    高殷的手放在浴桶边,下巴挨着手,目光从司镜的衣袖掠过,很满意自己将她弄湿了,即使是一点点,然而嘴上依旧不饶人:“阿镜真是小气。”
    司镜无言以对,在心头又念了一遍清心咒,再抬头眼底已复清明,她冷声道:“殿下,你做这些都是无用的。”
    “有用没用,我说了算,只要我高兴,怎样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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