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也不忍看,一直掩面捂耳,不过到底还是撑下来了,此时见太福晋叫人把两个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拖出去喂狗,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妥当,便开了口。
    “太福晋,这不太妥当吧,这事咱们在自己家里处置就是了,若是公然让外面看到了,怕是会惹来非议。”
    巴尔图和扎尔图也道,“恐怕被御史知道了,也说咱们暴戾呢,若是被参一本就不好了。”
    太福晋一扬眉,“怕什么,咱们王爷可是苦主。这两个贱人敢谋害王爷,怎么处置都不为过!”
    不过话音里到底是犹豫了,正在踟蹰间,那边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哭道。
    “王爷这次恐怕真的不好了,太福晋和两位爷快过去看看吧。“
    太福晋虽然已经吃过一吓,也有了心理准备,不至于再次晕倒,还是晃了晃,巴尔图忙伸手扶住太福晋,和三哥扎尔图一道往后院快步走去。
    富察氏也要跟上,却被个大太监给拦住了,问她道。
    “这两人的尸体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还要我教你们吗?不要留下痕迹叫人知道就了,至于其他的庶福晋和妾室,统统的不许出来。”富察氏心里急,说话里也带了两分杀气,“太福晋杖毙了两个,大概也不介意杖毙第三个。”
    一句话让本来有些蠢蠢欲动的那些妾室们都瞬间安静了,就算是不怕死,也不想那样受尽痛苦的死啊。
    富察氏见这些人安静了,方往后院里看康亲王的情况,也顾不得形象了,一路小跑着进了后院。
    还没进康亲王修养的院子,就听到太福晋冲着太医发火的声音,“王爷要是有事,我可饶不了你们!”
    然而饶是这样的威胁之下,康亲王还是没撑多久。也是,本来就是从死亡线上好容易拉回来,一只脚还踩在死神的地界,被张佳氏那么一推,可不就又彻底的进了死神的范围。
    京城里,椿泰得了康熙的特许回京。回京后就听说康亲王醒了,正心绪略有几分复杂,郁闷吧,说不上,欢喜吧,也有点复杂,绝对没有那么纯粹。
    淑慧见他瘦削了不少的脸上满是复杂,还止不住叹息,忍不住心疼的道,“你又何必和自己的心里过不去呢。”
    椿泰有心说,康亲王后院的那几个扬州瘦马就是他使人转弯送进去的,康亲王如今重病,自己也有些责任,然而到底张不开口。
    淑慧却猜错了他的心思,还以为他在纠结要不要去看看康亲王,便道,“你若想去,还是去看看吧。毕竟是亲生父子,阿玛做事虽然有些糊涂,可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若不去,怕是日后留憾。”
    椿泰张了张口,还是叹气道,“我先休息一日吧,明儿再出发。”
    淑慧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同意的,便道,“既然是如此,我吩咐人烧水,你先沐浴一下,好好的睡一觉,既然父王已经醒了,想来是会好起来的。”
    椿泰点头道,“你去吧,我先静一静,说实话,这会儿我的心里还有些乱。”
    淑慧也明白他这会儿必然心情复杂,康亲王和椿泰矛盾再深也是父子,便点头道,“等会儿我来喊你吃饭。”
    椿泰点点头,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淑慧关上门出去,看见从窗棂夕光勾勒出来的他的模样,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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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丧事
    很多时候,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或者用点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说话,那就是命运不是人类能够掌控的。
    椿泰本以为自己能够休息一日的, 沐浴更衣过,虽然没有美酒佳肴, 然而也是热汤热饭端了上来,没想到正准备端碗开吃, 一个太监就急急的跑进来。
    “世子, 福晋,奉天那边又送了信来了,说是王爷不好了。”
    淑慧也是刚坐下,闻言吃惊的道,“怎么说不好了?不是说王爷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吗?”
    “小的也不清楚,只是听送信来的侍卫这么说的。”
    椿泰此时倒是正色了, 一面接过信, 一面吩咐道, “你叫那侍卫先去前面偏厅里等着,我看完了信要见他。”
    说完了, 他便拆开信看了一回, 信很短, 只有一页,看完了后,他便递给了淑慧,语气也说不上痛苦还是郁闷还是嘲讽。
    “你看看吧, 真是不作不死。”
    信写的很言简意赅,然而该有的都有了,淑慧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迟疑了一下道,“既是如此,接下来该怎么办?”
    椿泰想了想道,“我等下就启程去奉天吧,万一阿玛这会儿撑不过来,我若不去,怕是会被人指责不孝。”
    淑慧有些心疼的看着他瘦削了不少的脸,椿泰这从西北奔波刚回来连口热饭都没吃,又要往奉天去。孝道在上,阻止的话虽然说不出来,到底还是开口道。
    “总要吃完饭吧。”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话,椿泰心里不知为何一酸,扭过头去掩饰了自己的心情,沉淀了一下方才道。
    “嗯。”
    事情多,椿泰饭吃的也很快,就着炒鸡瓜子匆匆的吃了一碗饭,便起身去见那侍卫。淑慧也没心情吃饭,只喝了一碗汤,便去帮椿泰收拾行礼。
    她是不会去奉天的,因康亲王府的祖坟已经在京城了,若是康亲王真的去世,也要扶棺回来安葬,京城里不得不做些准备。
    而就康亲王的情况来看,淑慧也不觉得他能坚持很久,连近支的的宗室也都派人过来询问问安等。连近支的的宗室也都派人过来询问问安等。因此淑慧也没拦着椿泰星夜往奉天去,只是准备好行李,离别前,淑慧还是忍不住亲吻了一下椿泰,“保重好自己。”
    “我会的。”
    不管如何,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如此的关心他啊。
    康亲王也确实没有坚持下去,本来就是刚刚从死亡线上回来,又被张佳氏一下子推下去,太医也没本事把他再次拉回来。
    纵然椿泰连夜出京,飞马往奉天赶,却也还没赶上见康亲王最后一面。当然,其实康亲王最后一面谁都没见,他是在昏迷中消失呼吸的。如果说严格说来,康亲王见了最后一面的大概是意图闷死他的是庶福晋张佳氏。
    椿泰到的时候,巴尔图和扎尔图都已经帮康亲王装殓完了,见到椿泰的到来,两人都吃了一惊。
    “椿泰你不是在西宁吗?怎么回来了?”
    椿泰没有回答,而是进去先跟康亲王遗体磕了三个头,然后方才站起来沉痛的道,
    “皇上给了特旨让我回来照顾阿玛,没想到竟然还是没赶上见阿玛最后一面。”
    扎尔图拍了拍椿泰的肩膀,叹道,“也是命数使然,阿玛被那张佳氏谋害,之后直到逝世并没睁眼。眼下最要紧也最头疼的是丧事怎么办,我和四弟都拿不定,你是世子,你看如何?”
    康亲王的丧事很是麻烦,因为他在奉天薨了,却要到北京安葬,京城和奉天两边又都有王府,竟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尤其灵堂如何设,都拿不定主意。
    椿泰自己倒是果断些,“还是回京吧,毕竟父王也要安葬到京城陵园。”
    “若是如此,便要赶回京城了,可是太福晋的身体……”
    太福晋本来伤心生病就没好,这自然是又一番伤心,自是又病倒了。
    这事椿泰也拿不定主意,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还是等等吧,或问问太福晋的意见?”
    太福晋却不想在这伤心地呆着了,急着回京城。因此一行人略做休息,一面使人往还在西北的康熙处报信,亲王薨逝这样的大事,便是西北还在用兵,也要报到御前的。
    待到了京城,淑慧已经把京城里的王府都安排好了,从灯笼到窗帘全换了素色,她虽然没有多少经验,不过好在善于学习,何况这样的事情自有规章制度也有内务府过来帮忙。
    又有府中银钱等,淑慧清点了一回也是充足的。还有下人安排等,淑慧虽然没看过几本清穿文,却是看过红楼梦的,对王熙凤的手腕还是记着的。
    因此灵堂设起来后,来往吊丧人不绝,都是高官显宦,竟没有什么疏漏。不过饶是如此,淑慧也累的够呛,每日里行礼吊丧烧纸跪拜不说,光是接待客人就让她十分头大,太福晋病着,四嫂鄂卓氏也病着,一应来往女客都得淑慧和三嫂富察氏来接待。
    若是寻常的女眷倒也罢了,左右还有富察氏帮衬还有族中女眷陪客,然而还有些如亲王福晋,郡王福晋,甚至太福晋过来,淑慧不得不硬撑着罢了。
    每一日晚上客人散了歇下来的时候,淑慧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在冒烟,腿也不是自己的腿了。往日里她倒是没有让人帮她捶腿,觉得太那啥,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万幸的是还没要求她晚上睡个草席啥的,但是下葬之前还是得用素食。淑慧本累的不行,哪里还吃的下那些青菜豆腐?还是小梅细心些,虽然叫人准备些细点,虽然也是素食,但是甜食总比寻常的补充些力气。
    只是到底劳累,淑慧虽然素日里体质不错,也挺注意锻炼身体,然而又要主持丧礼的内务,还要作为儿媳妇尽孝灵前,还得接待来往的宾客女眷,实在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等到先康亲王五七那日,淑慧一早就觉得体力不支,撑着送完了吊唁的王公贵族,便觉得头晕,只是还没走到自己的院子,便觉得脚下一软,眼前一黑,伸手去扶墙也没扶住,最终还是晕倒在地上。
    这一下可吓坏了淑慧身边伺候的丫环媳妇,忙把淑慧送回院子里,并请了太医过来给淑慧诊治,又派人给前头送信,让康亲王世子赶紧回来。
    ☆、袭爵
    “阿慧。”
    淑慧是被身边人低沉的轻声细语给唤醒的。
    此时天色已经很暗了, 微弱的夕光从雕花窗棂里透射进来,正是笙歌散尽的黄昏时分。坐在她身边的人声音低沉,仿佛带着繁华散尽的荒凉。
    “都是我不好, 都是我不好。”
    “又什么事,不过是太累了罢了。”
    淑慧看着他这样消沉, 自己心里反而受不了了,何况自己也没什么大事, 不过是太累了加上最近吃的一直不好, 大概是有点低血糖罢了。
    椿泰心里却觉得难过,然而看着淑慧脸上的笑容,无法说出口,只叹气了一回,“实在是辛苦你了。”
    淑慧却不以为意,“不过一时罢了。”
    “然而你今儿既然晕倒, 却还是要好好保养的。”椿泰说完这句话, 莫名的怔了怔, 淑慧看见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过如深海一般的深沉,转瞬又消散了。
    “毕竟日后的路还长, 我想要和你一起走。”他垂下眼眸, 在淑慧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我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 只有你。”
    淑慧被他这一句话给彻底打乱了心扉。
    椿泰母亲早逝,康亲王再不好也是他亲生父亲,如今一朝去世,他又没有个同胞兄弟, 可不是除了自己之外,并无至亲了。兄弟姐妹都是异母,到底是隔了一层。
    想到这里,淑慧也觉得自己也还是得好好保养,康亲王这为人,还真不值当为了他糟蹋自己的身体。淑慧都这般想了,椿泰自是更加在意,接下来的时间,椿泰还真没有让淑慧再怎么操劳,每天只是必须亲自露脸的时候出来一下,长辈处托了一位宗室长辈,晚辈处则是请安良贝勒夫人,也就是淑慧的朋友他他拉氏青柠帮忙出面招待。
    椿泰甚至去宫中太后处请了一位嬷嬷帮着监督管家,自己则是每日监督淑慧喝补药,虽然觉得他实在太过郑重,却也很感动他这样的心意。
    如此停灵七七四十九天,方才正式下葬。亲王丧仪极其郑重,淑慧不得不又忙了一回。康熙此时还在回京路上,太子坐镇京城不好出宫,康熙派遣在京城的诸位成年阿哥都过来上香吊唁,太子也命索额图替自己上香吊唁,自是十分重视。
    三阿哥和椿泰交情平平,自不用说,但是四阿哥和椿泰可是至交好友,这段时间公里私里来了好几趟,见椿泰原本尚还有几分丰润的脸都瘦削的不行,知道他心理压力极大,叹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椿泰没说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不明白。”
    四阿哥还能怎么说,叮嘱了一回椿泰注意身体,又叮嘱了椿泰身边伺候的贴身太监两句,方才不放心的走了。
    不过虽然诸人不放心,康亲王的丧事还是没啥问题的办完了。这时候都已经到了农历六月了,虽然已经是盛夏,全家上下却都喘了口气,外面对淑慧和椿泰的评价也高了不少,觉得两个小年轻难得主持这样的大事,并没有什么纰漏,也算是难得了。
    不顾对于椿泰来说,却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承袭的爵位,目前却还没有正式的圣旨下来。要说也不急,毕竟他是正是册封的世子,而康熙还没回京呢。然而京中此时也不知道是谁起了流言,说是康亲王行为有些不妥,兴许康熙会绕过椿泰,而把爵位赏给旁支。
    毕竟老康亲王杰书的爵位就是从满达海那一支得来的,兴许皇帝还会伤还给满达海那一支呢。
    椿泰虽然觉得这一说法是有点无稽之谈,然而难免还是多了些烦恼压力。心中也颇为恼火,便叫人去查查到底是谁在外面放流言。满达海那一支的直系是安良贝勒,安良贝勒和他关系极好,且安良的志向也不是当个什么亲王。
    然而还没等到他查出来,四阿哥却在过来探望的时候给椿泰带了个消息。
    “你知不知道,八弟叫人在御前给你进谗言了?”
    椿泰还真不知道,吃了一惊道,“你怎么听说的?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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