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生觉得幕后之人真正想要孙凯收集的东西,应该是蕴藏在凝胶之中的生气。凝胶只是附带的产物,幕后之人根本看不上,却成了孙凯赚外快的工具。
    美人蛊食人生气血肉,一次两次并不会致人死亡,但是宿主一旦被美人蛊寄生改造以后,如果不定期接受美人蛊的寄生,变美的容貌很快就会被被打回原形,甚至会变得比以前更丑。而美人蛊频繁寄生的后果,就是于海燕和娜娜这样,最后血肉融化生机断绝而死。
    一般来说,一个人一生最多可以被美人蛊寄生不超过24次,每一次寄生,宿主的寿命都会被缩短1到2年。美人蛊每一次的改造效果大概能够持续3到6个月,孙凯有一点没有骗人,美人蛊使用的越频繁,效果就越好。
    于海燕每半个月就被寄生一次,短短两个月,用八年的寿命换来了惊人的美貌,而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她频繁被美人蛊寄生,不知不觉中就用光了寄生的次数。
    孙凯不过就是幕后之人的棋子,他很可能也不知道,被美人蛊耗尽生气的后果会那么惨烈,他更不可能想到,娜娜和于海燕会在公众眼皮子下面离奇惨死,引起轩然大波和警方的高度重视。
    美人蛊分泌出来的凝胶效果非常显著,但是就跟用抗生素一个道理,当你用过高级抗生素以后,再用普通抗生素,效果就会大打折扣,甚至不起作用。
    这种凝胶会让使用者产生强烈的依赖性,用量少问题还不大,用量越多用的时间越久,依赖性就会越强。
    一旦停用或者改用别的护肤品,后果大概跟放弃美人蛊寄生差不多。
    吴祈根本没把凝胶的缺点放在心上,现在顶尖品牌的护肤品哪个用久了不让皮肤产生依赖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话不光适用于人,对皮肤也同样适用。
    在利益的蒙蔽和驱使下,吴祈连毁尸灭迹都敢做,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哪怕明知道孙凯死得蹊跷,哪怕明知道美人蛊是害人的东西,吴祈依然盘下了一家黑整容工作室。
    第五十五章  美人蛊
    于海燕虽然没能跟着吴祈去孙凯家里,但后来, 它目睹了吴祈处理孙凯尸体的全过程。而奇怪的是,孙凯的魂魄跟娜娜的魂魄一样,全都不知所踪。冬生让于海燕在吴祈埋尸的地方,带回了一小截指骨,通过这一小截指骨,冬生施展招魂秘术, 仍然没有召出尸体的魂魄。
    招魂秘术召不出魂魄的情况只有三种,一种是对方已经轮回转世, 前尘尽断;一种是对方魂魄被法器法宝或者法力高于施术者的人强行拘禁;最后一种则对方已经魂飞魄散, 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孙凯明知道美人蛊的危害, 肯定不可能用到自己身上,而且如果警方的猜测是对的, 孙凯的真实身份就是孙凡的话, 从照片上看, 他前后容貌变化不大,不像是用过美人蛊。
    不难推断,孙凯的死极有可能另有隐情,如果是他杀惨死,孙凯死后必然怨气缠身,不可能那么快就轮回转世。能弄出美人蛊此等阴邪蛊虫来采人生气的,必定深谙蛊术,绝非什么良善之辈。所以,第二种,尤其是第三种的可能性最大。
    当然,也不排除还有一种可能,孙凯根本就没有死,死的另有其人。
    冬生让于海燕溜进警局弄到了孙凯和孙凡的生辰八字,身份信息上记录的只有出生的年月日,没有时,卜算不能完全做到十分精准。卜算的结果更有意思,卜算显示这两个人在两年多以前都已经死了。
    如果孙凯的真实身份不是孙凡,那他到底又是谁?他为什么会有着跟孙凡一模一样的长相?这背后,到底还隐藏着什么内幕?
    然而,不管这背后还藏着多大的秘密,幕后之人显然已经更快一步切断了所有线索,对方隐于暗处,狡猾狠毒深谙玄门手段,愣是连一丁查下去的机会都不留给冬生。
    只可怜吴祈一脚踏进别人设好的局里,兀自沾沾自喜着拼命往局里钻。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冬生问于海燕。他跟于海燕签订的契约是,答应于海燕帮它揪出害死它的真凶,将对方绳之以法,为它父母争取到一笔赔偿。
    然而现在随着孙凯的人间蒸发,无论是想揪出幕后真凶,还是索要赔偿,都变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于海燕当然怨恨那些处心积虑谋夺它生命的人,但是再恨又怎么样,就算把对方揪出来杀死,它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比起那些怨恨,它更担心自己老迈的父母。看到父母面容枯槁的躺在病床上老泪纵横的样子,于海燕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怨恨任何人,除了它自己。
    “报不报仇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我只想让我父母后半生能够衣食无忧,能够有人照顾。”于海燕伤心道。
    冬生听明白了,于海燕的意思还是想替父母弄到一笔钱,一笔能够让他们舒舒服服过完后半生的钱。
    鬼契是双方面的,冬生如果不能帮于海燕了结心愿,他就别想拿到于海燕身上的怨气。更重要的是,鬼契一旦达成在双方都愿意的前提下,可以变更一些不是最主要的条件但是不能毁约。于海燕在订立契约时,它最主要的条件就是要替父母争取到一笔赔偿。
    于海燕可以放弃复仇,但是如果拿不到它想要的赔偿,就完不成契约。完不成契约,于海燕就无法轮回转世,厉鬼长时间滞留阳间,被天道盯上了,他俩谁都没好果子吃。
    “你想要多少钱?”冬生问。实在不行,他就自己掏点钱把鬼契了结了,权当是做行善积德。
    “两百万。”父母手头上基本上没什么钱,它也没多少遗产可以给父母,现在随便生病进个医院,小病都得上千,大病花个几万都算少的了。它已经不在了,父母年龄大了,身体都不怎么好,万一得个大病,自己手里没钱,能找谁借?
    冬生:……
    两百万这个数目实在太大了点,冬生现在卡里就一两万块钱,算上郑昀曜给他做投资的钱,也不够零头的。
    于海燕刚说完,郑昀曜就打电话过来了,最开始他真的是例行给冬生汇报投资情况,但冬生明显没什么兴趣,听得直打哈欠,后来郑昀曜就捡一些冬生感兴趣的话题聊,聊聊美食,聊聊名家画作,再后来,就发展到聊一些生活上的私事、烦恼、趣事。
    冬生听得多说得少,很多时候都是郑昀曜问到他什么了,他才说两句。今天郑昀曜正好问到事情的进展,冬生就把于海燕的要求告诉他了。
    听完以后,郑昀曜说:“冬崽,你是当局者迷,孙凯没了,吴祈还在啊。吴祈可没少卖那些凝胶赚钱,而且他现在还想把这个生意继续下去,这笔钱他不出谁出?”
    冬生拿着手机微微点头,有点道理。
    郑昀曜又继续说:“幕后之人明显就是想把吴祈推到台面上当替死鬼,你让于海燕把它盯紧点,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幕后之人不动则已,一旦有所动作,他们就可以找到新的突破口。
    除了守株待兔,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郑昀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他很看好的投资项目,到最后竟然牵扯出这么多事儿来,甚至还牵扯上了人命案。如果他一头陷进去,郑家一干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绝对会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坑他一把。
    回到郑家老宅里,郑昀曜看着意气风发的郑云飞和樊离离,第一次觉得这对母子俩看起来还挺顺眼的。怎么说他们母子俩这次都帮了自己大忙,不回份厚礼报答他们,如何对得起他们这些年对自己的‘关照’。
    郑昀曜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对他们的厌恶和愤怒,坐在上首的郑老爷子,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别看郑老爷子成天呆在家里侍弄花草,养生健体,郑家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丝毫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郑云飞抢了郑昀曜的投资项目,确实做得不厚道,但是,“昀曜,你要记住,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云飞是你弟弟,他不懂事的地方,你要多多包含,要有身为郑氏长子嫡孙的气度。”
    郑昀曜在心里冷笑一声,嘴里答应着,脸上却故意露出一点委屈来。
    郑老爷子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于是,转头他又数落起自己儿子来,“长勋,昀曜和云飞都是你儿子,你身为父亲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太厚此薄彼,记住,家和才能万事兴。”
    郑长勋不痛不痒的答应了一声,根本没把老爷子的话听进耳朵里。在他看来,老爷子根本就是在粉饰太平,整个郑家为了继承人的位置,这些年都快斗成乌眼鸡了。还家和万事兴?笑话!
    郑老爷子看着郑长勋的态度,心里对长子的失望又加剧了几分。
    无能又无德,他如何放心把郑家交到他手里?
    从老宅出来,郑昀曜觉得外面的空气都要新鲜一点,上车后,他开始打电话给心腹手下,秘密布置……
    警方那边,自从孙凯失踪后,案情就彻底走进了死胡同,转眼几天过去了,没一点进展。舆论虽然被国家机器强制压了热度,但娜娜死亡的直播视频一直在民间疯传,娜娜的粉丝、普通网民,都要求警方公布案件真相。你新闻上说娜娜注射违禁整容药物死的,那你至少是不是该说一下她到底注射了什么玩意儿?这种药物现在市面上多不多,是国产的还是国外来的,又是谁给她注射的这种药物?
    与此同时,于海燕惨死鱼庄的秒拍视频、照片,还有当时鱼庄餐厅大堂的监控录像都悄然在网络上传播开来。
    压下去的热度,很快又升了起来。
    一些大v、公众号等好像一夜之间都开始关注此次事件。
    迫于舆论压力,警方只能抓紧时间破案。
    季宇作为特别小组的一员,为找线索已经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他累得趴在办公桌上,不知不觉就迷糊了过去。
    “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孙凯可能已经死了吗?”半梦半醒间,季宇好像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
    他猛地睁开眼睛,周围同事们都在各忙各的,他身旁根本就没人,他抹了把脸,走到一个中年人面前说:“头儿,我有一个想法……”
    孙凯住的小区,是一个非常老旧的小区,小区里的监控早就坏了,警方只能从小区周围的天眼、商铺的监控录像里,寻找孙凯的影像。
    早先,他们只找到娜娜死亡当晚,孙凯开车回了小区,之后,孙凯就不知所踪了。由于孙凯居住的小区,合租房非常多,小区居住者多,人员流动大,小区内的监控又是坏的,孙凯只要稍微乔装一下,有意识的避过小区周围的天眼和监控,并不难。
    警方一直认为孙凯还在潜逃,费劲心思想从茫茫人海中把他揪出来,季宇现在一说,孙凯可能已经遇害,大家立马换了一种思路,随即把孙凯失踪前后的监控,重新拿出来仔细甄别。
    “停一下,你们看这个人,我记得刚才他进小区的时候什么都没拿,怎么出来手里拿了这么多东西。”季宇指着屏幕角落上一个人,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当他集中全部精神去记忆的时候,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在他脑内无限放大,“把他放大,你们看他手里提的东西,最外面这个环保袋,上面有美丽新生的logo。回放这段监控,看看他是怎么时候进小区的。”
    “这个人八点进小区,十二点才出来,我们警方当天赶到孙凯住所的时候,是上午十二点半。如果这个人这四个小时都在孙凯家里,那么这段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们看他手里拎的黑色垃圾袋,看起来非常沉,他却并没有扔掉,而是拎着袋子上了出租车,你们看这儿,他的神色看起来非常慌张,袋子里的东西肯定不简单。”季宇说。
    “马上查一下,这个人的身份。”
    很快,吴祈的所有信息都摆在了警方的办公桌上。
    结合季宇早先找到的半截姓名,现在几乎可以判定,吴祈跟孙凯绝对关系匪浅。
    让吴祈骤然发财的‘青春素’会不会跟孙凯手里的‘新型整容药剂’有直接关系呢?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警方开始全方位调查、监视吴祈。
    吴祈盘下的黑整容工作室,也没能逃出警方的法眼。一名便衣女警成功应聘上该工作室的整容咨询师,潜伏到吴祈身边。
    吴祈浑然不觉,工作室稍加整顿以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营业了,新型药剂也随之渐渐浮出水面。
    吴祈费了不少功夫才让母蛊产下少量蛊卵,他正准备将蛊卵注入第一位体质合适的客人体内时,大量便衣警察破门而入。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吴祈被抓的时候,两条被他贴身揣在兜里的古怪虫子,悄悄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冬生第一时间得到了,于海燕通过鬼契传回来消息,他正跟梁健余瞳两个在食堂吃午饭,钱包鼓起来以后,冬生每次都把食堂的餐盘装得满满的,每顿吃得比梁健还多,看起来却只有梁健的一半大,气得梁健嗷嗷叫。
    冬生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郑昀曜发了一条信息。
    “冬崽,从没见你吃饭的时候给谁发信息,对面谁啊,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梁健八卦道。
    “郑昀曜。”冬生把手机揣回兜里,面无表情的回答梁健。
    “原来是郑哥啊,你们俩联系的真够勤的,吃饭还聊天,黏糊。”梁健随口嘀咕两句,又八卦起了别的事情。
    而另一边,郑昀曜收到冬生的信息后,立即让手下人的行动起来。
    几经运作,吴祈前脚刚被抓走,后脚他跟郑云飞合作的公司,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郑云飞刚收到消息,还没相处应对的策略,警察就把他也一块儿抓了。
    第五十六章  美人蛊
    比起名不见经传的吴祈,大家明显更关注豪门出生的郑云飞。郑老爷子年逾古稀之后, 千亿豪门郑氏的下一任继承人一直是大众关注的焦点,平时随便一点新闻曝出,都能引发广泛的关注和讨论。不过,可惜的是,郑家二代、三代都埋头争产,不管私底下是什么样的, 展现在公众面前的都是非常优秀非常正面的形象,就算偶尔被拍到什么负面新闻, 都由专门的公关团队搞定了, 很少能流出去。
    但这一次, 连公关团队都还没收到消息,郑云飞就被警方带走了。
    有人恰好拍到了郑云飞被带走的视频, 发到网上, 视频和相关事件很快被顶上了各大网媒头条, 随之而来,郑云飞的身世也在一些知名论坛上被一些匿名知情者扒个精光。
    继子、继母、私生子、小三……绝对是当下最能吸引眼球的词汇,很快这些帖子就在网络上爆火起来。等公关团队反应过来要求网上删帖的时候,种种负面评论已经通过社交网络传播开来,郑云飞注定是洗不掉私生子的头衔了,而被打上小三的标签,樊离离苦心经营的豪门贵妇形象也彻底崩了。
    长房摊上事儿了,还被捅了出来,郑长勋的弟妹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抓住机会,都在背后偷偷使劲儿,恨不得借此事就此让长房彻底失去继承权。
    吴祈被抓以后,精神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对劲,不管警方问什么他都拒不回答,脸上始终带着诡异的笑容。而就在吴祈被抓的同时,季宇带队查抄了吴祈的住所,他们在吴祈的保险柜里找到了一塌纸张焚化后的灰烬,在吴祈的实验室里,找到了一些他实验提取‘新型整容药剂’的证据和成品、半成品,经检验,这些东西含有大量生物毒素,和部分未知物质,这些东西能不能让人变漂亮暂无结论,但过量注射,一定会致人死亡。
    由于药剂中含有无法检测的物质,警方上报以后,这些东西很快就被更尖端的科研机构带走进行化验检测。
    吴祈看起来很不正常,像是中邪了。下午,冬生正在上专业课时,收到了于海燕通过鬼契传来的消息。
    为方便守株待兔,冬生给了于海燕一块儿千年柳木雕刻的符咒,借助符咒,于海燕能够短时间承受阳光的照射,只要吴祈不一直呆在太阳底下,它就可以跟在他左右。
    吴祈被抓后,于海燕就坐上警车,跟他一起来了警察局。
    于海燕跟了吴祈好几天,吴祈这个人的脾性,它多少还是了解的,吴祈这人是典型的窝里横,哪怕现在暴富让他在面对外人的时候比以前硬气多了,本质里还是一个怂包。他刚被抓的时候,还吓得面无人色,怎么到了警察局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
    此时的沉默对吴祈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整起事件中,吴祈虽然毁掉并埋藏了孙凯的尸体,但人并不是他杀的,娜娜和它的死也跟吴祈没有任何关系,‘青春素’他也可以往孙凯的身上一推二五六,吴祈如果坦白一切,完全可以争取到宽大处理,他到底为什么要负隅顽抗?
    幕后之人。
    看看美人蛊还在不在。冬生立即通过鬼契给于海燕传了一条消息。
    于海燕马上看向吴祈贴身藏在兜里的美人蛊,哪里还有什么蛊虫的踪影?结合吴祈的反常,于海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而就在这时候,还在讯问室里的吴祈突然浑身不断抽搐,青筋绷起,目眦尽裂,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嗬嗬声,吓得问讯的警察连忙按铃叫人进来,一面慌忙给他打开手铐,等外面的人冲进来时,吴祈倒在地上不断抽搐打滚,还不等医护人员给他实施抢救,他就已经鼓着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论是警察,还是于海燕都给吓得愣住了。
    而更让于海燕后背发凉的是,吴祈死了,他的魂魄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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