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本是好意,可是说出来,却反倒是像是叫殷廷谨避开一般,倒是惹得他连连蹙眉。
    “景然这般小,总是要有人照顾他的,”其实也不单单是皇帝想叫安素馨进宫,便是她自己也舍不得幼子。景然不比上面的哥哥,都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了,他尚且还算年幼,所以安素馨是如何都舍不得叫儿子离开自己的。
    方皇后还要说话,就听外头突然传来宫女通禀地声音,“皇后娘娘,殿下来了。”
    是殷柏然来了。
    方皇后连忙伸手扶了扶鬓角的碎发,殷廷谨也伸手扶住她,待她重新回了床榻上坐着,方皇后才道:“请殿下进来吧。”
    殷柏然进来时,就看见方皇后正安静地坐在床榻上,而皇帝则是床边,两人脸上皆是表情柔和,眉眼含笑,只不过殷柏然太熟悉方皇后的神态,又见她眼眶中微微泛红,心底便有些了然。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他站定后,冲着床前,裣衽请安。
    皇帝瞧他来了,便点头道:“你来给你母后请安。”
    自从方皇后病了之后,殷柏然便日日过来,更是时时派人过来问她吃药的情况。他素来就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不管如何,皇帝最看重的也还是他。
    如今再瞧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儿子,皇帝倒是又念叨了一句,“说来你也该早些成亲了,待绵延了子嗣,也好叫你母后与我高兴高兴。”
    “儿臣不孝,叫父皇担心了,”殷柏然倒还是宠辱不惊的模样,毕竟他这么多年来,倒是都有一套对付父母的法子了。
    反而是方皇后,生怕皇帝再说他,便立即说:“皇上也别教训他了,他先前早就与我说,想娶妻了。只是臣妾眼睛都挑花了,倒是不知挑哪个才好呢。”
    “我瞧着那位长孙姑娘便不错,”谁知皇帝却乍然说了一句出来。
    先前方皇后见他突然把长孙昭的名字加进来,还以为肯定是要将此女指婚了的,可谁知充入后宫的那十来个秀女,以及最后被指为二皇子妃人中,竟是都没有此女。
    所以这会皇帝再提到长孙昭,连方皇后都奇怪不已。
    只是方皇后知道殷柏然并不喜欢她,所以立即道:“我觉得那位长孙姑娘,性子实在是跳脱了些,倒是与柏然不太适合。”
    “你竟是不喜欢她那样的性子,”皇帝倒是奇怪了,在他看来,那位长孙姑娘性子与沅沅有几分相似。殷柏然那般喜欢沅沅,他还以为长子会喜欢这样性子的姑娘呢。
    只是殷柏然的妻子确实是得慎重,毕竟这可是以后的太子妃、皇后,怎么都该细细挑选才是。
    所以殷廷谨也没多说,叮嘱方皇后好生休息,便先离开。
    殷柏然则是坐在旁边,问道:“母后的药喝了吗?”
    “还没呢,”方皇后摇了摇头,先前与皇帝说了那么久地话,所以还没来得及喝药呢。
    殷柏然登时朝她瞧了一眼,倒是把方皇后看地有些不好意思了,直拍着他的手背,佯装生气地说:“如今你倒是开始管束起母后来了。”
    “母后总是叫人担心,”殷柏然自然地说道。
    他起身叫宫女把药端了上来,待宫女端着红漆木描金牡丹圆形茶盘,上头放着一只雨过天青色汝窑瓷碗,刚到跟前,就有一股子刺鼻地苦涩药汁味道。
    皇后瞧着他这般说,脸上登时扬起一股甜蜜的笑容。
    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自然也不去想那什么虚无缥缈地爱情了。皇上待她敬重,她也如此待皇上。便是先前,皇上不愿纳秀女进宫,还是她坚持地呢。皇家里多子多孙才是福气,所以就算这会真有人再给皇上生下一儿半女的,她也只会高兴。
    看看秦太后,即便登基的只是侄子,可是该敬重她的,却还是丝毫不少。
    方皇后如今最紧张的就是殷柏然了。
    殷柏然亲自喂她吃药,见她皱眉,还哄道:“母后喝完药,便能吃蜜饯了。”
    方皇后见他真把自己当小孩子在哄,登时便笑了,摇头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该喝的药,方皇后却一点儿都不少地喝下去了。
    “母后也觉得那个长孙昭不错?”殷柏然低头,用银叉戳了一颗蜜枣,便递给了方皇后。
    方皇后一边接过东西,一边打量着他,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提起长孙昭,反而有些好奇了:“先前你不是说她性子跳脱的?”
    殷柏然低垂着眼眸,许久才抬起来,答道:“母后,她是恒国公的女儿,如果父皇不主动提,儿臣也不能去求。”
    方皇后一愣。
    这天下间亲情最淡薄的地方便是这皇宫中吧,弑父杀子,兄弟相残,所谓的帝王业却是一张张用血写成的纸。每每翻看那些史书,便发现得不终者,胜过善了者。
    在靖王府时,殷廷谨是父亲,殷柏然不必这般小心翼翼。他们父子之间自是有十分的真心,可是如今却是君臣有别,先是君上,然后才是父亲。
    长孙昭是恒国公的嫡女,她的父亲手中掌握着大魏二十万的军队,最终最精锐的海军,也都俱在他手上。上一个镇守福建,掌握这支军队的汝南侯,也不得善终。
    虽说恒国公比汝南侯更低调,但他手上的这支军队,是一把利剑,却同样也是□□。
    他身为父皇的嫡长子,本就已是万众瞩目的位置。若是再去求娶这样的妻子,那便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所以父皇给的,他才能要。而父皇没有给的,他就不能提。
    “你……”方皇后一瞬竟是想要哭。
    她太清楚殷柏然待殷廷谨是何等感情了,自己的父亲,自幼便对他悉心教导。可如今却只能这般小心翼翼的。
    殷柏然见她要哭了,登时便安慰道:“母后别难过,母后不是与儿子说过,这世上之事,总是有得比有失。”
    他们一跃成为了这世上最尊贵的一家人,可是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
    在靖王府时,殷廷谨是备受王妃厌恶的庶子,而方皇后是不讨人喜欢的庶出媳妇,至于殷柏然也只是庶子的儿子罢了。可是如今他们是帝王,是皇后,是未来的太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方皇后点头,握着儿子的手。
    殷柏然轻笑了下,“若是母亲喜欢,儿子便与父皇说,早日成亲。”
    既然父皇已主动提起了,那便说明他已经下定决定把长孙昭赐婚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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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清晨一早便起床,今日她与裴世泽一块进宫。这么多天了,皇后娘娘的病总算是好了些,所以她昨日便与谢萍如说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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