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下意识的回头,便见夜空下,方才那名灰衣男子,对着正出现在他面前的路十和十路下轻微颔首,“全部带下去。”只是淡淡一句话,分明还是灰衣粗衫,分明还是微黑肌肤,分明还是寻常五官,可是,气质,便如破茧而出的洁云流雪。
    景元桀。
    云初整个呼吸几乎滞住。
    怎么会?
    “公子。”身旁,星月和星稀也被此景给惊住,怔了怔,尽皆看向云初。
    “太……”而此时,那些黑衣人看着面前的灰衣男子,面色惊变,光是这声尊称,就足够让他们面色惊惧。
    不管是南齐太子还是大晋太子,他们今夜的目标是抓太子妃,邀功请赏,究其根本目的并不纯结,这……
    不过,也不用他们思考,路十和路十一对着空气中齐齐一挥手,顿时,数十身影闪现,高阳领头,三下五除二,数十方才看上去还牛叉呼呼的黑衣人完全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带了下去。
    空气,好像都干净了,月光洒下来,好像周身都充斥着男子好闻的气息,不过一瞬之间,天地好像开阔。
    而云初和星月星稀,还僵在那里,站在屋顶上。
    星月和星稀摸不准云初打算如何做,只能全身戒备,敬待吩咐。
    “你……”而身后,气息迫近,景元桀正轻步幽缓的走了来……
    他,认出她了?
    云初呼吸都紧了,眼眶突然就有些红,明亮的眸光里好像一瞬也起了水雾,遮挡得这夜有些朦胧,心里涛浪思语,沉起沉浮,掩在袖子里的手也紧紧的拽着,然而,所有惊起的情绪终还是在她转身时消失殆尽,面色疏淡寡离,“你……”
    “阁下当真有云初的消息?”
    云初回转身时,景元桀的脚步也顿住,距离她几步之遥,很生疏的距离,与她同时开口。
    云初一怔,有些错愕,经过易容显得异常薄红的唇瓣轻微一张,“啊?”她是想否认自己不是云初的,结果……
    “原来又是一个唯利是图者。”景元桀突然冷声一笑,还是灰衣男子的声音,还是灰衣男子的装扮,连真容都不曾见,转身,只留一语讥诮。
    然后,不过瞬息功夫,景元桀带着路十一和路十一消失在空气中。
    风,轻轻的吹,夜,幽幽的凉。
    原来,他没有认出她的。
    他本来也认不出她的,她以雾法精心改装,根本不可能认出的。
    “公子。”一旁星月拉拉云初的衣袖,有些不忍。
    “也好。”没认出我来,也好。云初面上漫起苦笑,细眸眼底,苦涩被笑意遮挡,然后,转身,“走吧,先去找你家夜大人。”
    星稀当即上前,和星月一起扶着云初,这才尽露关忧,“公子,你方才呕吐半天,也只是吐了一些水出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初摇摇头,“没事。”只不过是孕吐的反应而已,方才手起刀落,那般血腥之味,确实让她胃腹不适。
    “小姐,方才夜大人传来消息,说他有急事,先行一步,在周城等你。”云初刚回到房间窗外便飞来一影,对着云初恭敬禀报。
    云初看着来人,心下一松,“大概也猜到了,周城……估计找媳妇去了,还说我重色轻友,切。”云初语气有些轻微的愠怒。
    见此,星月星稀不吱声,前来禀报之人,也将头垂得极低。
    “你们先下去吧,明早我们出发。”半响,云初有些疲惫的对着几人挥挥手。
    几人这才退下。
    身处战乱,夜有打斗,显然于此已是司空见贯之事,所以,客栈里并未有何异动,不过,纵算是有,景元桀也会处理得极好吧。
    可是,夜华之前不是说,景元桀在大晋吗?如此时候,他也万不该出现在此的?
    是……找她吗?
    云初躺在床榻上,抬手抚额,鼻子突然有些酸,一下子百转惆怅。
    可是,云初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睡,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又不太对。
    夜,已深下,远远的,打更的声音传来,好像无比遥远。
    有身影突然打开门,缓缓走进,走近。
    本来将睡欲睡的云初眼眸一睁,当即起身,可是,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她人还没有离开床榻,便被一道掌风给拍了下去,又老实的躺了下去。
    “你……”云初看清了面前的人。
    景元桀,虽然仍然是那灰衣粗袍的装扮,脸也是那易容的平常的脸,可是,他没有掩饰他的气息,所以,她知道。
    当下,云初心里确认了一遍,为防万一,她没有易幻术解除,也没有脱去衣衫,所以,仍我然是男子装扮,就连胸部,也经过她特殊掩饰。
    所以,云初没动了,而是努力牵一抹笑容,“太子有何贵干?”
    “想干你。”
    云初……
    然后,手起刀落,掌风呼啸,你来我往。
    好久。
    黑暗里,帷幔深深,香风旖旎,只是……
    床榻上,女扮男装的云初那叫一个怒气盛盛,可是打又打不过,真的死命还手,又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于是死拽被褥,咬牙切齿,抵死不从,“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是男人。”他没想到,景元桀是真的想干她,一直想扒她衣裳。
    “事实只说一遍,你摸了我,抱了我,亲了我。”太子站在窗边,声音淡而傲,似乎若有所思。
    云初哼哼,顿时牙痒痒,她真是脑细胞打结,咦,不对,她方才只是摸了他,抱了他,没亲他?难道,他认出自己,故意的?如果这样,之前那些黑衣人又是哪一出?没道理啊。
    云初此时的心思极其矛盾,又想着元景元桀怕是认出她一才对她这般,这般亲密的肢体接触,又想着,他纵然天纵奇才也不可能认出她的,可是不认出她,就对她这般亲密……
    心里一下子好焦躁。
    室内静寂,须臾,云初怒火如荼,“你丫的不会是如传言所说,上不了女人,拿我这个‘男人’来开刀吧?”
    “脱衣服。”太子上前一步,一点不为所动,反而声线干脆,在温柔的催促。
    云初这下是真的有些欲哭无泪了,紧拽着手,拧着眉,咬着牙,豁出去,“就算我愿意,你丫的行吗?”这一路上,关于太子不行的传言,可是十分广为人闻。
    “行不行,你可以亲自验证。”说话间,景元桀走了过来,高大原身躯便向着云初压下……
    “不是说大晋太子此生只太子妃一人吗,怎么,现在不仅是移情别恋,还男女通吃。”云初快要被气疯了,她还是倾向于前者,景元桀肯定是没认出她的,不然,在分别了这般些时日,又知道她有孕的前提下,他如何会这般待她,千般种反应,也不该是这种。
    所以,这丫的难不成打击太大,真的要男男……
    靠。
    这口味,她受不了。
    而身上,正俯身而下的景元桀在云初出声之后,动作轻微一顿,然后,黑暗中,只是淡淡说了五个字,“她不要我了。”
    她不要我了。
    五个字,语调平华,却深意复杂,以至于,云初整个身体都是一僵。
    暗处,突然气息浮动。
    而这时,景元桀,偏眸,对着空气中发问,“准备好了吗?”
    “回太子,准备好了。”
    云初疑惑,准备什么,思绪未落,便见景元桀已经突然完全的从自己身上离开,身影一纵,走了。
    这……这,什么节奏?
    云初有些懵,骤然得到轻松的手脚都没有试着立马动起来,一双明亮的双眸看着窗外,然后,下一瞬,目光一动,当即跟了上去。
    她轻功好,没跟上太子,却抓到了路十一。
    路十一自然不识得她,只当他是白日里出手相助又神秘莫测的男子,所以,对他的表情很是泾渭分明,“请问公子何事?”
    “你们太子,这是……”云初指着前面景元桀离开的方向在套话。
    路十本就是个木讷的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的人,上下扫一眼云初,摇头,“属下不敢妄言。”话落,便要走,却又被云初飞快一抓住,然后,路十一只觉得眼前目光透寒迫人,嘴里便不由自主的道,“太子一直在找太子妃,这几日在青楼终于发现了太子妃的身影,太子要用法子留下太子妃。”
    太子妃?不就是她?
    等等,青楼?不对吧,她就在这里啊啊啊啊。
    云初气息一松,路十一当即回神,目光出现一瞬的怔忪,可是回神看向云初并无有异,这才一拱手,“公子请保重,再会。”语气郑重。
    这语气……分明就是真的真的真的没把她认出来啊——
    可是……
    太……子,去逛青楼?
    这是要闹哪样啊。
    ------题外话------
    呀呀呀,太子也好坏啊,高大上的太子,其实也很幼稚啊,是不是
    ☆、第六十六章
    云初运足轻功很快跟上,此时夜色已极深,就算是红粉脂地,也退去了月出正中时那幅光华琉璃,琴声悠悠之景,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富丽的寂静。
    云初悄悄靠近,很快落在一处飞起的屋檐上,四目一望,便见一处灯光明亮的屋子内,映着欣长挺拔的身影。
    这速度,都进房了。
    想都不用想,云初便肯定那就是景元桀的身影,正咬牙着要如何,却见那修长身影的对立面,竟还有一个身影。
    青丝垂落,身姿纤细,侧颜精致……
    这侧影?不就是她。
    灯光将二人的投影打在綄纱窗上,如此和谐。
    是谁假扮他,来引诱景元桀上当?云初心底当下一沉,换而言之,这里距离周城不远,是谁想要用“她”引人上勾?
    云初正想着,便见月色下,有身影飞快一闪,掠向那处屋子。
    是路十一,终于在她之后跟了上来。
    此时,很是恭敬的站在那屋子外,同时,四处扫下一眼,似乎才松下一颗心,而这时,屋内门被打开,景元桀走了出来,还是那身粗衣灰袍打扮,并未显露真颜,可是云初就是知道,这就是景元桀,而景元桀此时正对着路十一轻声吩咐着什么,不消一会儿,又走了进去,同时,门轻轻合上。
    而路十一此时显然是听完景元桀的话,满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该不会……是在防她,怕她这个“男子”打断他与“太子妃”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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