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也没真想放云初走,是打算先让她离开,再进行伏击,这样,无声无息便把她处理了,云初死了,太子就算是事后责怪起来,也不能怪在她的头上,只是,没曾想……
    算了,墨月看了看时辰,又吩咐马车走快一些,只要加紧赶路,天亮时分,太子就会醒了,不过,到那时,他们也已经到了南延,有南延国师在,太子顾全大局,想来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了。
    毕竟,太子身负南齐重望。
    ……
    “我们今晚住哪里?”安静的小道上,男子懒洋洋的近了挥马缰,看看远方的的天色,这才对着马车内道。
    马车内云初有些困,闻言,面色怔了一瞬,然后,立马撩开帘幕,有些诧异,“你没准备?”
    “你让我来接你,没说让准备住的地方。”男子如实道,还挺无辜。
    靠。
    云初的情绪瞬间挑起,清透的美眸紧盯着男子好半响,然后,微微错愕恼怒的气劲这才一松,“原来你长这样,真是浪费你一幅好皮囊。”
    “……嗯?”
    “性子不讨喜,处事不周详,我娘当年把雾氏一族交给我,可惜了。”云初说,然后,放下了帘幕。
    那男子俊美的的面上,目光流转顾转,似乎有些愣,然后,笑了笑,“谢谢夸奖,不过,你长得没有传言中好看。”
    “谢谢夸奖,我也觉得。”
    “……”
    男子骤然失言,然后,轻轻拍了拍马车,马车突然就停下了,男子偏了偏头,盯着紧闭的帘幕半响,这才一把撩开帘幕,将头探进去,“我是不是该自报名字?”
    云初正安安然然的靠着车背,闻言,挑眸看男子一眼,倒还客气,“洗耳恭听。”
    “我随你娘的姓,叫夜华。”话落,男子俊美的目光轻轻飘了飘,又道,“雾氏一族对姓名没要求。”
    “哦。”云初点头,“我叫云初,第一次见面多多关照。”
    “……”夜华郁滞,“你真会聊天。”
    “我知道,不用再夸。”
    “小姐你的脸皮可真真儿薄。”夜华眉目挑了挑。
    “的确没你厚。”云初反击。
    夜华不说话了,面色跳一跳的,不太好看。
    “你之前一直住在哪里?”云初抚了抚眉心,觉得,自己应该好语气些。
    果然,夜华面色也好了很多,道,“深山里,天下跑遍,然后,最近几年,跟着那个大晋皇子,空无,就是你那夫君的哥哥,学习入定,不过,他不知道我是雾氏一族的人,我们雾氏一族的人的命数大多看不清的。”
    “入定?”云初唇角抽了抽,只抓住这两个字,然后很直接,“你不适合。”
    “我也觉得,天天守着那些盆子里观人命数,无味……”夜华道,不过,说到此,好像想到什么,眼底流出一丝丝暖意。
    “看来你有喜欢的人了。”云初悠悠一叹。
    夜华眼眸一怔,没有回答,不过笑意自眉展开,下一刻,目光倒是坦然的看着云初,“肚子里孩子怎么样?”
    孩子?
    “你可别和我打谜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做这一切一切,就算是知道自己不能活过二十,也不会离开大晋太子才对的,就算离开,说是你怪他,可你又口口声声的夫君。可是若说你帮他吧,也不像,还放过了南容凌,要知道,你若将他一军,南齐和大晋没交战,他便输了一筹,到时,你那个夫君不得高兴啊,可是,你没有,还让他休养生息,唯一的解释,是什么?就是你肯定有什么需要南齐太子来制衡的,制衡什么,怕就是你大晋太子你那夫君吧。”
    夜华鲜少说这般多话,以前生活在深山洞穴里,那个随手救来就粘得跟坨泥似的小妮子总说他话少的。
    说到那个小妮子……
    夜华顾自想着,一旁,云初却久久没声,好半响,面上方有了笑容,声清而定,“你说得对。”
    “你更应该待在景元桀身边的。”
    “我是雾氏之人,命本就活不过二十,而且,若有孕,还会加快生命……”云初顿了顿,面色有些惆怅和苦涩,“他为了让我多活一些时日,都能做到让奶娘下避子药的地步,你觉得,他若是知道我有孕,能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吗?”
    夜华沉默。
    “不过……”云初面色突然又一松,“这些日子里,我以雾氏将自己的脉相稳住,只是让景元桀觉得虚弱才不至于让他生疑,而且,离开大晋之后,我的气息的确是时强时弱,若是我再不行动,估计,南容凌就要察觉了。”云初说到这又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你能保证能将他安全生下来,你怀着她,能活到那个时候?”夜华面上有些复杂,也不怕打击云初。
    云初耸耸肩,“赌一下吧。”
    “你倒真敢赌。”夜华敛了敛眸光。
    不过,看着云初,看着一直知道有一天,他会听命的一个女子,看着他一直知道,会在有一天需要他帮忙的女子。
    如此看似纤弱,却内里坚韧的女子
    可是,云初,你是真的敢赌啊。
    景元桀得你,是好,还是不好。
    夜华想了想,目光又大剌剌的看向云初的小腹处,“他,动不?”
    云初闻言,眼底光色变了变,竟有些慌了,“他应该要动吗?”
    “……”夜华觉得,头顶一大群乌鸦干干的飞过。
    话说,他也不知道啊。
    他又没怀过孩子。
    然后,夜华俊美的面上沸起一种叫做尴尬的东西,放下帘幕,转身,默默的继续驱马。
    “才一个多月,应该,不会动吧。”云初也突然有些郁闷,她前世里,对于这方面,还真是了解得有点少——
    当初,知道自己可能有孕时,为了以防万一,她就自动锁住了孩子的脉息,还在孩子周身以雾法防护,所以,别说避子药,就是堕胎药,于她,也没有半点作用。
    她那时本来还想着,想着,如果是真的有了,可以给景元桀一个惊喜呢。
    只是,孩子是有了,惊喜?
    身体突然变弱,偶尔眼花,恍惚……
    她方才明白,原来,一切的命数根本就没打破,曾经京家主的话在那时便如魔音般响在耳边。
    活不过二十,若有孕……
    云初闭了闭眼。
    突然又有些欣慰。
    她死都想不到,她娘,当年不止在她的身体里下了一个禁制,竟还有一层。
    那就是,在她清楚的以雾法探脉,确认自己是真的有孕时,脑中,竟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是她娘,她第一时间就觉得。
    她娘告诉她,雾氏一族之人体质特别,所以才能留下声音在脑子里,而这道声音,也只有在她怀孕了,破了她娘留下的禁制,方才能听到,而禁制一破,雾法更为精纯,她才能这般久的掩藏了自己怀孕的气息,而她娘还告诉她,如果她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遇到实在无法相帮,或者无法连累的人,便让她柳叶传书,找一个人。
    而那个人,就是夜华。
    是雾氏一族的传承,也是雾氏一族的守护,和她一样,也会雾法。
    而今日,也是她和夜华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竟蓦生亲切。
    只是,她没有说而已。
    云初突然觉得,人生真是有些奇妙,这般想时,一直放于一旁的两只手,这才终于是放下心防的小心翼翼的抚上了小腹,这些日,她为了不让人发觉,当真是小心翼翼,有好几次,都差点不自觉就要抚上小腹,好好感受……
    而且,洞房花烛那晚,景元桀太过疯狂,她事后想来,都是后怕,还好以雾法查探没有伤到,方才放心,只是,这个秘密,她也不知道能藏多久,而她,又能活多久,所以,不得不将计就计,趁机离京……
    只不过,她是没想到景元桀给她下避子药的。
    “停车。”云初想着想着,突然对着马车外大喊。
    夜华骤然勒马,瞬间就进了马车,看着云初好不容易从离开南容凌那里时就恢复一些的红润的面色突然变得惨白,当下目光一暗,二话不说,便探上云初的脉搏。
    而这般一瞬,云初已经晕了过去。
    “自己都快不行了,还非要怀孩子。”夜华低斥一句,雪白的掌心却是对准了云初的掌心。
    ------题外话------
    新枝记得之前有妞问,云初为什么还没怀孕,新枝当时说,不要急,现在知道答案了吧。
    因为,云初早就怀孕了。
    ☆、第五十八章 想他了
    大晋京城,太子府邸。
    即使太子醒来,也只是那一瞬息之间的轻松,关于云初离开的秘密,反而更压得众人心上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无端的便肃穆着神色,谨细收着声,步子迈得沉,不敢高声语。
    而自太子醒来,如今已是三日过去。
    期间,云王府二公子云楚来过,关于云初离开的真相,他也很快收到了云初让人传来的消息,云楚百感交集,面色暗下,手指紧了紧,有些挫败,当下命人去查消息来源,可是,出乎意料的竟是一无所获。
    虽说,对景元桀给云初下避之药之事有怨,可是他到底是信服这个太子的,而且,云初字里行间,也说明了雾氏一族她本身的情况……
    当然,云初当然没有透露她怀孕的事,那个消息也是她为了不让云楚担心,而早就准备好,待她离开就会自动送到云楚手中。
    当然,还有更深层次意思,那就是不要与太子生了嫌隙,云楚何等聪明,眼光一拢,眉目一敛,便猜到了云初的用意。
    再有,一直从云初大婚后就未现过身的青月,竟原来是景元桀怕她守不住口,而事先将她调走,云初此次离开,既没带上律严和律戒又没有青月,身边可说无人可用,云楚又如何再能坐得住,踌躇许久,终是正了正神色,去了太子府。
    毕竟,身为哥哥,身为这个世上最最希望云初安好的人,不管能活多久,云楚只想看着她好好的。
    青月效忠云初,也听命于太子,如此情势之下,自然是带人,当先寻找云初。
    而因为知香受辱跳崖的路十也在第二日便回来了,一瞬容颜比之前好似老了十岁,心神俱死,笑容不再,眉目间,只有沉沉伤哀。
    关于大晋与南齐几百年的恩怨,也渐渐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声,天下各地,一点一点在大街小巷被百姓获闻,加之这三日间,大晋与南齐兵将大动,边境处,严阵以待,乌黑的沉云下,不用说,百姓也知,这天,终是要变了。
    所以,这几日,除了派人寻找云初,太子府书房里,信件消息更如雪花般纷纷飞进飞出。
    而景元桀,三日未阖眼。
    此时,黎明刚起,雾气未散,空气凉寒。
    景元浩站在书房外,看着书房里,明亮的灯光下那欣长笔直的投影,那无声中便似黑月流水般沉冷的气息,贯来轻扬肆意的眉目间也凝了霜色。
    “太子已经三日未曾休息了。”一旁,青安暗着一张脸走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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