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崖很危险——”
    萧乾知道墨九对坟墓一向有兴趣,有些不忍心拒绝他,正想要怎么上去最安全,就听见断崖的对面,传来如同山中的回响一般的声音,不太真切,隐隐约约,像真的,又像只是幻觉。有马蹄,有吆喝,似乎有千军万马踩踏在大地上。
    “有什么声音?”
    大家都听见了,不由吃惊。
    萧乾沉眉道:“断崖地面很是开阔,一眼都望不到尽头,离外间就当很远才对。这般清晰的声音,是如何传过来的?”
    神经一紧,墨九正准备竖着耳朵听个真切,又有马蹄声传来。
    这一次,不在前方,而在后面。
    “驾!”
    马蹄声很快,很迅速,很急切。
    还有,喊“驾”的那一个声音也很熟悉。
    不过转眼之间,一人一骑就飞奔到了他们的身边。
    来人满头大汗,是从密林里穿过来的辜二。
    看一眼在场的人,他大步走到萧乾的身边。
    “王爷!幸好找到了你——”
    萧乾眉头一蹙,示意一下。他俯耳过去,小声与他耳语几句,又抬起了头来。
    “如今,当怎么办?”
    好一会,萧乾没有回答。
    看着面前的断崖,又看着投来探究目光的墨九,他终于慢慢地抚向腰间的剑,凉凉对辜二吩咐:“你且带阿九前往额尔小镇暂时安顿,我去去就回——”
    说罢回头,他又望向击西与闯北等一干侍卫。
    “你们跟我走!”
    “属下遵命!”几个人齐声回答。
    眼看他几个打马要离开,墨九还在一头雾水。
    “为什么又是我留下?”
    萧乾执着马缰绳,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回头凝视了她一眼。
    “阿九,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这一次我不是有心要瞒着你,而是时间紧迫,来不及向你解释太多。而你也不会武艺,跟着我去,我怕护不得你。”
    墨九点点头,表示理解。
    可心里的疑惑还是问了出来。
    “为何要去额尔小镇?难道山中的驻营地,也不安全了?”
    “嗯,长公主在额尔,那里最安全。”萧乾黑眸沉沉,“你乖——”
    “那——”墨九指了指断崖,又看了一眼黑着脸的辜二,知道这次可能没有机会探崖了。而且看他们的样子,确实出了什么大事,在这种情况下,她任性不得。
    于是,她将罗盘塞入怀里,几步跑到萧乾的马下。
    仰着头,她面有暖色,“我在额尔等你回来。”
    萧乾低头,抚了一下她的脑袋,“好!”
    “驾——”
    “嘚——嘚——”
    一阵马蹄声过,萧乾领着一群侍卫离去了。
    墨九站着原地,默默看着辜二。
    “我们这便要走?”
    “是!”辜二汗水未干,语气却坚毅,“走,马上离开这里!”
    这个人素来一板一眼,没有商量可讲,而且墨九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拖萧乾的后腿,影响到他们的什么行动。终于无奈的一叹,招呼着同样疑惑的墨家弟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对着有着浓浓吸引力的断崖,默默地踩上马蹬,翻身上马。
    林中,有一只黑蝴蝶盘旋着飞了过来,从她的头顶越过,飞向那一片断崖。
    墨九羡慕得紧,盯着黑蝴蝶,下意识又掏出罗盘。
    “我若也能飞就好了。”
    说着,她“噫”了一声。
    “为何又是正针了?”
    所谓正针,是指没有了异样,指针不偏不斜,也就表示此地为正常之地。
    “我去!”她完全无奈地翻白眼,“难道是我眼花了?”
    玫儿骑马走到她的身边,偏头来看她的针。
    “想来是罗盘出了问题吧?钜子可以把它送给我了……”
    呵呵冷笑着,墨九把罗盘塞了回去。
    “想得美!”
    玫儿嘟嘴巴,“那姑娘你说,为何指针会失常?”
    “天机也!”墨九懒洋洋回答。
    这样的罗盘是有灵性的,所以,有的时候,指针也是会出错。
    比如:感应到了血腥,许多许多的鲜血与死人。
    “天机为何物?”
    玫儿还在兴致勃勃地问,墨九却眯了眯眼,似答非答。
    “天机为……不可泄漏啊!”
    坑深274米,两个人的艰难决定
    人有怨,天亦知。
    断崖的另一头,疾风呼啸,黄叶飘飞。空气里飘浮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天色暗沉了下来,之前两日的晴朗仿佛都不曾存在,天空像一副名家大师的墨笔泼上的一条浓痕,将世间所有的一切都罩上了层层阴霾。
    “王爷,我们要过去吗?”
    赵声东紧紧跟在萧乾的马侧,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带着燃烧般的赤热火焰。
    此时,他们站在断崖背面一个崖层边上。
    位置很刁钻,可进,可退,亦可以远望约摸数十丈外厮杀的场面。
    那里的人群已经疯了,把人间杀成了炼狱,类同魔,形如魔。刀声、枪声、戟声,马匹声,喊杀声,如寒刺的闪芒,落入耳中,狰狞无比。
    被围住的人马,是北勐大汗蒙合的亲随。而围攻他的人,从穿着上面来判断是后珒的兵马,另外有一群人,又似乎本就是北勐的士兵,简直就是一个大混战。
    后珒将士为什么会到了杭爱山围堵蒙合不得而已,但从战场上的形势来看,后珒有人里应外合,蒙合的亲随兵马,凶多吉少。
    狩猎时,蒙合身边的人不多。
    加上附近防卫的守随,出不过数百人。
    从如今的形势看,他们与其他的狩猎大军失散了。这个时候如果没有支援,就这般战下去,不足半个时辰,蒙合就得落入后珒人的手中。
    届时局势?
    但凡有野心之人,此时能做的,可能都会是坐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便连赵声东在问起萧乾此话时,看向他的目光里都有一种光芒闪烁的喜气。
    跟随萧乾多年,他岂不知主上野心?
    这般有利的契机,又岂非上天恩赐?
    错过了这一次,又得等多久?
    就像一个久饿的人,看到鲜美的肉,不啃一口,那得压住多大的人*望?每一个人都以为萧乾应当袖手旁观,晚一点再去收拾残局,或者更绝一点,直接领人上去搞掉蒙合,以阿依古长公主党羽在北勐的势力,让皇权顺利更替到他的手上,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然而——
    萧乾骑在马上,静静地望了片刻,突地拨了出腰上的佩剑,冷冷射出的目光中,似散发着一股子气吐山河的力量与决心,在暗夜下令人震撼无比。
    “众将士听令,跟我救驾!”
    救驾?
    身边随行几个皆是亲卫,不免怔忡。
    为什么要救驾?
    “王爷!”
    萧乾回头,眸有寒光点点。
    “传令下去,反贼等全歼,务必保大汗安全。”
    “王爷?”赵声东亦有迟疑,再上前一步,用压得极低的声音说:“属下以为时机正好——”
    他是四大侍卫之首,说话是有份量的,人也沉着,思虑颇周,重要的事,萧乾都会派他去办。平常,萧乾亦会极为慎重地思考他的建议。
    这一次,萧乾却黑了脸,沉声道。
    “相信我的消息和判断!”
    赵声东一怔。
    在这之前,他和旁人一样,并不知辜二到底和萧乾说了些什么,只以为他不过前来传信而已。如此说来,辜二可能还会有另外的情报传递给萧乾,影响了他此次决策。
    都是懂得拿捏分寸的人,看萧乾神色严肃,赵声东不再迟疑,只安静一转,就调转马头,高举长剑,在风中厉声高呼。
    “传王爷令!救驾!”
    “属下等遵命!”
    “遵命!”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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