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啦。”墨九白他一眼,唇角掠过一抹凉凉的笑意,“温小姐若喜欢斗智,我墨九陪她。呵呵,若是喜欢玩阴的,我墨九还真就没有输给过别人。”
    墨妄微微抿唇,挑高眉梢,“从来没有吗?”
    墨九干笑两声,尴尬地摸鼻子,“若是输了,那是因为我太善良。”
    “——”
    她带着点笑意的声音,特别的悦耳调皮,似乎情绪很好。墨妄见状,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永远都会在她的身边——在她需要他的任何时候。
    这日的晌午饭,是墨九亲自下厨做的。
    墨妄一直鞍前马后,为她打下手。
    他很清楚,墨九在很高兴或很不高兴的时候,都会对胃比较好。
    这种时候,无须多问,只需陪伴。她要什么,他就给递什么,她有说有笑,他就配合地笑上几声,她若出神想事不想说话,他就默默地相陪,不会打扰她。
    这样的环境,是舒适的。
    也是自由自在的。
    墨九的样子真不像受了委屈,乐呵呵地看着自己亲手做成的饭菜,一道道精美地摆在桌子上,那成就感简直透心的舒坦,连那些膈应人的事,都不爱多想。
    然而——
    她和墨妄刚端上碗筷,曹元就进来了。
    低着头,小着声,他的样子很为难。
    “钜子,左执事,苏赫王爷求见。”
    墨九呵一声,眼皮往上翻,“吃饭就来,吃完就甩。哪有那么好的事?!告诉他,九爷忙着呢,不见!”
    曹元眼珠子转动着。
    斜看一眼墨九,又偷偷瞄向墨妄。
    墨妄给他递了一个眼色,“听钜子的。”
    曹元“哦”一声,下去了。
    很快他又小心翼翼地进来了,垂着双手,有些丧气样儿。
    “王爷说,他可以等钜子忙完。”
    哟喔,这是负荆请罪来了?
    墨九嘿嘿一声,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只觉饭菜都更入味儿了。
    “你告诉他,如果我等会出门看见他在,马上就带人搬离王府,让他再也见不着我。”
    这一回曹元下去后,没有再进来。
    想必威胁有效,萧乾已经离开了。
    墨九冲愕然的墨妄挤了一下眼睛。
    “甭管他,咱们自己吃。气死他,馋死他才好。”
    “小九,你真的没什么事?”墨妄觉得她反常,还是不放心。
    “你看我,能吃能喝能蹦哒,像有事的人?”
    “好吧,吃饭。”
    两个人吃着饭,欢天喜地。
    可墨九自己想得开,这件事情却在王府引起了轩然大波。
    墨家钜子在缙乐院里陪王府睡了一宿,第二天就撒泼“搬迁”到了棱台坊,王爷纡尊降贵,亲至棱台坊求见,竟被墨家钜子拒之门外……这样的小八卦,对整个王府的人来说,都是新鲜的,有趣的,乐于传播的。
    时下的人,没有什么娱乐。
    于是,嚼舌根就成了主要娱乐方式之一。
    私底下,说什么的人都有。
    但墨九浑然不觉,也懒得去管。
    吃过饭,她就拉了玫儿去逛街。
    哈拉和林的街巷与临安差别很大,但也有共同之处,都在皇城根底下——热闹。
    墨九和玫儿走在前面,墨妄亲自牵了她的马跟上,后面还有曹元几个墨家弟子,一路走,一路看,这样的俊男美女组合走在街上,实在太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了。尤其墨九,男子的装扮与风华,女子的面孔与美艳,简直就是一颗“行走的春药”——不仅吸引汉子,还吸引姑娘。
    她面带微笑,走走停停,见到稀罕的玩意儿,就顿足看一看。
    似乎并没有察觉,人群里面,有一个压低帽檐的男人,挤在中间,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师兄,快点,这边儿。”
    “玫儿,跟上,把这个给我拎着。”
    墨九兴奋得像个小姑娘,领着一群人,哗地绕过街道的转弯。
    那跟踪的男人迟疑了片刻,扶一把腰刀,紧紧地尾随上去。
    然而——
    转角一看,人群熙熙攘攘,可哪里还有墨九?
    他左右张望,半晌猛地调头。
    在他背后,站着环着双臂,似笑非笑的墨九。
    “找什么呢?”墨九冲他抬抬眉梢,“找我吗?”
    那人拉低帽檐,换一个方向就想离开。
    可脚刚迈出去,墨妄就堵在了他的面前,手上是出鞘的血玉箫。
    “不知阁下哪位英雄?既然一路跟随,想必很有兴趣结识我家钜子?如今撞见了,又为何要走?”
    这边有了动静,顿时吸引了看热闹的人。
    随即,一群人围了上来,把本就热闹的街市,挤得水泄不通。
    那人眼看溜走无路,低垂的头,终于慢慢抬起。
    “九姑娘……是我。”
    嗤的一声,墨九乐了。
    她一摇三摆,慢吞吞走过去,笑得好不张扬。
    “原来是你啊。喔唷,说来咱俩也算老熟人了,你要见我,直接来找便是了,做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跟着?”
    她又不怕丢人,把声音放得很大。
    可众目睽睽之下,辜二却囧了。
    半垂着头,他无辜脸。
    “并非偷摸跟着,而是为了九姑娘的安全。”
    这哈拉和林如今是天下重心,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墨九就领了几个墨家弟子从王府大摇大摆的出来,目标那么大,太容易成为有心人嘴里的肥肉了。
    确实,她的处境并不安全。
    可辜二知道的,墨九又如何不知?
    她微微翘唇,摸了摸鼻子,上下打量着辜二。想了想,又凑近一点,歪头瞅他,“那么,谢谢您了!敢问,是你为了我的安全跟随保护,还是别的什么人?”
    辜二眉头微蹙,不吭声。
    那一张棺材板似的木然脸,几乎寻不见情绪。
    墨九笑不可止,“啧啧”一叹。
    “原来你一直暗恋我啊?为什么不早说呢?唉,也怪可怜的。行,你继续保护吧。我走了……”
    转身,她对墨妄偏头,示意他走,嘴里却忍不住戏谑。
    “不过好心敬告一句,喜欢我的人太多了,你下辈子排队要积极一点,看在我们是熟人的分上,我给你排一个前面的座位——哦对,如果还有别的什么人,也暗恋我,让你顺便来保护我,你也顺便把这句话带给他。”
    她就这样挤入人群,走了。
    玫儿乐得嘻嘻发笑,不时回头来看。
    徒留辜二一个人留在原地,受着人群的指点,一动也不动。
    ——
    黄昏一过,天色渐暗。
    王府的后花园里,寂静无声。
    身穿侍卫服的击西,从一棵紫薇树后面钻出来,四处看了看,偷偷摸摸地摘下两朵紫薇花,又把身子缩了回去,像藏什么似的,把花儿纳入怀里,快步入了自己的房间。
    为了与闯北的“晚约”,她准备从现在开始,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这些天,穿这一身又重又沉的侍卫服,快把她的美貌都挤得变形了,她就盼着“脱胎换骨”的时候,不由满心欢喜,脱下厚重的侍卫服,她嫌弃瞥了一眼,步入放好温水的浴桶里。
    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她一身清爽,从包袱翻出一套艳红色的贡缎裙子,穿一双小小的云锦绣花鞋,梳上一个垂鬟分肖髻,把在花园里偷来的紫薇花斜斜插在发鬓,拿着一面小镜子的手柄,左右偏头观看,满意得不行。
    这面镜子的清晰度很高,与市面上的铜镜都不一样。它是兴隆山墨家制造,工艺极是精湛,听说是成本太高,根本不能量产,也不对外出售的。当然,凭着击西与墨九的关系,那会儿在兴隆山又扮的俏姑娘,好歹骗了一个来,一直被她当成宝贵似的,贴身收藏着。
    “美!太美了!”
    自恋的击西,看着镜子里的俏人儿不住叹息。
    “老天,你怎么可以把击西生得这样美呢?”
    嘟了嘟嘴,想到晚上的事,她又兴奋地眨巴眼。
    “哼,李闯北,臭和尚,便宜你了!”
    愉悦了身心,她一会照镜子,一会摆动作,在屋子里的各个地方,以各种角度留下了自己不同姿态的漂亮剪影,就等待闯北进来的时候,乍然一看,就一眼惊艳,恨不得扑上来。
    然而,等得她腰都酸了,还不见人来。
    “唉!莫非是要失约?”
    拍拍额头,她有些累着了。
    “咚”一声,毫无形象地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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