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去,看沈聪挑着桶,浇灌栅栏边种的菜,菜苗是年前买的,送给邱老爹后家里剩下些,这会长得有些高了,有一两朵小黄花从青绿枝干中冒出了头,沈聪抬起头,朝她咧嘴笑了笑,撩高的袖子上,红色印迹显而易见,邱艳心里别扭,问道,“阿诺呢?”
    “阿诺在堂屋坐着,我瞧着早饭你也别吃了,等我把剩下的菜苗浇灌完,做了午饭一起吃。”
    邱艳不置可否,心里觉得怪怪的,沈芸诺到了说亲的年纪,有些事儿也明白了,昨天沈聪回来自己今早就起不来,夜里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都是女子,她面色绯红,回堂屋,沈芸诺笑着和她打招呼,并没有多问,眼神也没什么不妥,邱艳心里边这才舒坦不少。
    沈聪和邱老爹说了去青禾村,邱艳让沈芸诺也跟着,今年不走动,待沈芸诺说了亲嫁人,更不会去青禾村了,“阿诺明天和我们一块吧,初二那天,我爹还把我训斥了通说把你一个人留在家呢。”
    邱老爹只有邱艳一个女儿,沈芸诺身世可怜,对她,邱老爹是哒心底喜欢。沈芸诺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成,我给邱叔做了两双鞋,正好一块送过去。”
    邱艳不知道还有这事儿,柔声道,“我爹有鞋穿,你忙自己的事儿就是了,怎么给他做鞋,不是还有我吗?”
    “不碍事,有多余的布,正好可以做两双鞋,就给邱叔做了两双。”
    沈聪不在家,邱艳和沈芸诺睡一块,沈芸诺要真是偷偷做鞋,邱艳不可能看不出来,不是这段时间做的,就是年前了,那阵子,沈芸诺常常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了,想到这个,邱艳欣慰得想哭,“你的针线活好,你做的鞋子,我爹肯定喜欢。”
    沈芸诺咧嘴笑了笑,看在邱艳眼底,心下酸楚,觉得沈芸诺的笑含了其他说不出的愁苦,其实沈芸诺在家里活得并不开心,邱艳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她刚嫁进沈家,沈芸诺开朗了许多,不是现在这样子的。
    两人说了会话,沈聪走了进来,身上充斥着浓浓的粪味儿,熏得邱艳和沈芸诺皱眉,邱艳站起身,催促他道,“打水洗个澡,身上味道太重了,待会屋里都有这个味道了。”
    沈聪笑着点头,左右闻了闻,并不觉得难闻,让邱艳给她烧水,自己跟着出了屋子。
    邱艳想起卫洪和骆驼的事儿,问沈聪道,“赌场的事儿都解决好了,之后会不会还有什么麻烦?”
    沈聪挨着她坐在凳子上,邱艳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沈聪手越过她背篓搂着她腰肢,“真的很臭?再挪小心摔地上去。”
    邱艳稳着身子,以为沈聪不想回答她的问题转移注意,“你不说就算了。”
    “没什么说与不说的,赌场一年四季都会遇着麻烦,就看麻烦大和小,骆驼后台硬,暂时动不了他,不过卫洪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许多人对骆驼阳奉阴违,骆驼急需笼络人,这些日子,顺风赌场乌烟瘴气,便宜了我们顺意赌场,赌场里生意蒸蒸日上,挣了不少银子呢。”
    邱艳想问的是卫洪和骆驼,这个答案明显不尽人意,“顺分赌场不是卫洪管着吗,卫洪出了事儿,怎么就落到骆驼头上了?”骆驼是顺意赌场的人,之前和张三一起对付沈聪,怎么又转而对付卫洪去了?
    沈聪瞥她眼,邱艳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顿道,“怎么了?”
    “你真是聪明,一句就问到点子上了,他估计知道自己暴露了,怕我和刀疤找他算账,急于站稳脚跟才把矛头对准卫洪笼络住一拨人帮他吧。”他知晓骆驼是叛徒后不着急动他就是想摸清他的门路,就像当初卫洪出事,他不急着落井下石一个道理,行错一步满盘皆输,他不会贸然行事,还真是给他等到了,九姨娘受尽宠爱,骆驼真要吃了点事儿,木老爷不会放过他们,虽不至于怪罪他,至少不会和之前那般亲近就是了,在木老爷的十姨娘进门前,九姨娘在木宅的位子无人撼动,就不能动骆驼,他等,等十姨娘进门九姨娘被厌倦的那天,那时候,想收拾骆驼轻而易举。
    至于卫洪,就看他收买的人在温老爷跟前说的话会不会一直有分量了。
    邱艳又问道,“卫洪不管赌场的事儿,骆驼会放过他吗?”
    沈聪松开她,边往灶眼里放柴,边道,“骆驼想要在赌场立足,就要懂赌场的规矩,他和卫洪,还没有胜负呢。”骆驼只怕自己都没有想到,本以为挑了个好下手的软柿子,结果,软柿子变硬了,堵在喉咙,咽不下去,想吐又舍不得,只得想法子硬塞。
    邱艳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想要再问,沈聪先发制人道,“赌场的事儿我先说这么多了,什么不和你说怕你胡思乱想,说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邱艳和沈芸诺不同,沈芸诺不会过问,沈聪只要保证自己好好的就能应付沈芸诺,而邱艳,不是省油的灯,三言两语应付不了。
    邱艳顿了顿,识趣的没有细问。
    第二天,三人回青禾村,沈聪递给她一个钱袋子让她给邱老爹,邱艳知道他送出来的不会收回去,也不矫揉造作,大大方方的收下了,到青禾村的时辰还早,田地还有人忙活,经过邱家大房,遇着严氏出门,看到他们,严氏眼里闪过诧异,慈眉善目道,“聪子和艳儿回来了?”
    邱艳点头,想到邱老爹说的,邱艳不待见严氏,面上并未表现出分毫,客气道,“大伯母要出门?”
    “是啊,昨天,长胜被村外的一帮人打了,长胜娘闹到族里,我得过去瞧瞧,你大伯和几个堂哥都过去了。”严氏边说话边转身锁门,许多人都去族里看热闹了,她本不想去,后又怕邱柱应下什么不该应的,还是自己亲眼瞧瞧才放心。
    邱艳嫁出去的女儿,族里的事儿和她没关系了,对邱长胜,邱艳只觉得是他的报应,朝严氏道,“那我和聪子先回了,我爹还在家里还在家里等着呢。”邱老爹不爱参合族里的事儿,不会去那边的。
    沈聪盯着严氏,脸上意味不明,这一幕正好被邱艳转身看到了,一低声问,“怎么了?”
    “无事,走吧。”
    邱长胜挨打,邱家族里人真肯帮忙好说,若不愿意插手,邱长胜怕是有麻烦了,在赌场混,拿了银子想撒手不干,素来没有这样的规矩,邱长胜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会有不少麻烦找上门。
    就是不知道出手的是骆驼的人还是’卫洪的人,亦或者是往日邱长胜得罪了的仇家。
    邱老爹在家,邱艳将路上遇着严氏出门的事儿说了,邱老爹叹气,“长胜那孩子也不知道得罪谁了,前天我从杏山村回来,长胜在地里干活就有人几个人围着他打,地里的人不敢贸然出手帮忙,还是他吆喝了声,那些人有所忌惮才一窝蜂跑了,谁知昨天,长胜又去地里,被人拳打脚踢好一阵子,长胜娘去族长家里哭,让族长拿主意呢,你大伯母出门就是为着这事儿的。”
    他私底下想该是邱长胜在赌场得罪了人,得知他不在赌场做工了,那些人家找上门来报仇,邱长胜就是被那些人打了的,不过都是他的猜测而已。
    中午的时候,一家人正准备吃饭,听着外边有人喊邱老爹,邱艳心里觉得奇怪,是妇人的声音,待声音渐渐清晰了,邱艳才看清来人是邱长胜的娘,邱长胜在赌场挣的钱多,看邱长胜娘脸上的肉就明白。
    “邱生兄弟,族长有点事儿想让你过去一趟,快跟我走吧。”长胜娘面对邱艳埋怨的目光,讪讪笑了笑,朝邱老爹喊道。
    邱老爹觉得疑惑,邱长胜挨打,族长找他做什么,他年纪老了,帮不上什么忙,正欲多问两句,插出来一道声音替他拒绝了长胜娘,“我爹不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劳烦婶子和族长说声。”
    邱老爹一个人,真得罪那些人,平日遇着点事儿,帮忙的人都没有,世态炎凉,他再明白人情冷暖不过,有的人,你为他两肋插刀,快死了,他都不会想法子为你止血。
    长胜娘没料到沈聪会开口拒绝,脸上悻悻,僵硬的笑道,“是族长的意思,邱生兄弟怎么也说是邱家的人,族里发生的事儿他有份过问。”
    “我爹的事儿我说了算,族长不服气,叫他来找我,我等着。”沈聪握着筷子,提醒邱老爹喝酒吃菜,邱长胜想离开赌场是不可能的,只有再回去,族长他们不懂,邱长胜心里该是清楚的。
    有的地方,走进去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当初贪了多少银子,就得为赌场卖命。
    ☆、84|060820
    长胜娘面上挂不住,看向边上最好说话的邱艳,望她念着往昔情分,能帮她劝劝邱老爹,开口道,“艳儿,你劝劝你爹,你爹毕竟在青禾村住着族长的意思还是要听,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邱艳挑了挑眉,看向垂眼敛目的沈聪,眼里带着询问,可沈聪只顾兀自吃饭,毫不理会她,邱艳心里来气,可不得不听沈聪的,他在外边跑,见识多些,尤其他不会害邱老爹,族里找邱老爹从来不是什么好事,沈聪该是知道些什么。
    “婶子,我们这会儿吃饭了,我爹人微言轻,去族里也帮不了什么忙,你还是先回去吧。”邱艳脸上带笑,和气道。
    长胜娘脸上不太好看,嘴砸吧两下,思索着再说点什么,抬起头,对上沈聪能看透人心的眼神,她微张着嘴,舌头打结,支支吾吾道,“哎,我也不知怎么和你说,待会让你大伯母过来告诉你吧。”
    说完,长胜娘夺门而出,邱艳知道是沈聪冷厉的目光吓退了长胜娘,见他还望着门口方向,邱艳心里疑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聪促狭的斜倪她,她凡事喜欢刨根问底不知道跟谁学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不紧不慢道,“族里人不是找爹,是冲着我来的,长胜的事儿不简单,族里该是怕惹火上身,正好我们回来看爹,族里想让爹问问我的意思罢了。”
    邱艳咋舌,不知道还有这事儿,见沈聪的目光看向她身侧的沈芸诺,邱艳顿了顿,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沈聪不想沈芸诺担心,是提醒她别再问了吧。
    吃过饭,沈聪洗碗,让邱艳和沈芸诺坐在堂屋里,或回屋睡觉,邱艳记着长胜娘走之前说的严氏会过来这句话,哪肯走,沈芸诺进屋睡觉,她便坐在堂屋里等着,看看谁会过来。
    午时过后,正是天儿最热的时辰,严氏还真是来了,脸上不慌不乱,挂着恰到好处的笑,邱老爹和沈聪正在说今年的收成,麦子收成好,邱老爹担心稻谷收成会差,家里就他一个人,粪不多,沈聪道,“这有什么,家里有,明天我给爹挑来。”
    沈家没有田地,茅坑里的粪多挑到村里卖了,今年还没动过呢。
    严氏站在门口,听着这话,笑呵呵出声道,“聪子真是孝顺的,杏山村离得不远,可挑着粪桶,路上颠簸,到村里还能剩下多少,不若你将粪换了粮食,再想法子给四弟换过来就是了。”
    邱老爹皱了皱眉,严氏的意思是让沈聪将换的粮食送给他,他再去换粪,哪用得着这般复杂,况且他不过随口说说而已,摆手道,“不用,说不准今年雨水好,是我瞎操心了呢?”
    庄户人家都是靠天吃饭,天好收成好,天不好,收成也不好,说不准。
    沈聪没吭声,像是在思考这事儿,见他上了心,邱老爹哭笑不得,问严氏,“大嫂来可是有事儿?”
    严氏从容进屋,挨着邱艳坐下,叹息道,“还不是因为长胜被人打了这事儿,他娘闹到族里要族里管管,都是邱家人,不能不管长胜死活,你大哥又是里正,这事儿更是责无旁贷,放任不管,长胜如果出了什么事儿,不是丢咱邱家人的脸吗?”
    邱艳听严氏没说到点子上,瞥了眼沈聪,后者笑着朝她摇头,邱艳不解,是让她别出声的意思?
    “是这么个理,长胜那孩子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心眼不好,就是他娘,多少有些心思。”邱老爹也是为人父的,感同身受,换做邱艳被人欺负他也没法不管。
    严氏见邱老爹叹气,抿了岷唇,愁苦道,“可不就是,族里正想着对策了……”说到这,严氏的目光落在沈聪身上,状似寻常寒暄似的询问道,“聪子可认识打长胜的那帮人?”
    严氏的话叫邱老爹和邱艳心照不宣的蹙起了眉头,暗道,族里果然是冲着沈聪来的。
    “大伯母真以为我很有能耐?杏山村离这边算不上远,可也不近,长胜挨打的事儿我如何得知?”沈聪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严氏,有其女必有其母,邱月和王旭私底下那些龃龉哪些是严氏的意思,他不过问并布代表由着他们算计,邱艳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谁要是动她,别怪他翻脸无情。
    严氏点了点头,声音低了下去,“也是,杏山村离得远,你怕不知道,打长胜的是两拨人,第一天,那些人被四弟吆喝声阻止了,第二天,换成了牛高马大的汉子,听村里见过的人说,看身形,不像是老实的庄稼汉子,我这才想着你门路多,能不能帮忙打听。”
    邱艳在边上暗笑,严氏真是会做人,摆明了有事儿让沈聪帮忙,拐弯抹角不肯开门见山的说,换做其他人,听了这话,少不得心里得意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了,想起肖氏同那陌生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相谈甚欢,可不就是被人捧着心中得意上天的结果吗?严氏这招对肖氏有用,对沈聪,怕是没用的,严氏打错了主意。
    果然,只听沈聪道,“大伯母说的我也不懂,我哪有什么门路,家里田地都没有,名声又不好,有门路的,早就家有良田了,哪像我没日没夜干活就为挣点活命钱。”
    严氏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搓着手指,又问道,“你也打听不出来?”
    “大伯母说笑了,邱家族里的事儿我一个外人管什么。”沈聪的语气不卑不亢,不说他能否打听出来,只说和他无关,搪塞人的本事丝毫不输严氏。
    严氏顿了顿,脸上堆着浅浅微笑,自怨道,“是我说错了话,你大伯身为里正,大家都盯着他一言一行,长胜的事儿,族里人管定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出面帮忙打听打听?”
    明明一句话,硬是让严氏兜了这么大的圈子,邱艳一脸讥诮。
    沈聪低头皱眉,严氏以为他有所犹豫,怕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她心下不喜,三言两语,哪不明白沈聪不乐意帮忙,话里话外带着嘲笑,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脸上尽量挂着亲切和蔼的笑。
    “大伯母说族里要替长胜出头?”
    严氏眉峰微蹙,“长胜是邱家的人,族里自然要管的,这是你大伯当里正遇着的第一件大事儿,总要办得稳稳当当才行。”
    “大伯母也说是族里的事儿,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意思过问,再者说了,艳儿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我帮忙打听,不知情的还以为邱家改姓沈了,毕竟,杏山村的人都清楚,沈家族里的事儿我都是不管的。”沈聪眉梢带笑,看向严氏的目光带着揶揄。
    严氏神色一怔,脸上笑意温和,“稍微打听下,不碍事的。”
    沈聪脸上笑意加深,“我也是担心邱家的名声,往后旁人说起来,大伯母面上无光,既然您觉得是小事儿,那我找人帮您问问,之后旁人真说些什么,大伯母心里有数就好。”
    大房跟着王家沾光,王家最是注重名声,从邱柱做了里正后,严氏夜极为注重家里的规矩和名声,听了沈聪的话,严氏面露犹豫,堂堂青禾村的里正媳妇竟然求一个恶汉帮忙,名声上确实不太好听,严氏心思一转,有了主意,道,“其实,和我没多大的关系,长胜娘担心你不肯帮忙才求我出面的,长胜和莲花的亲事黄了,长胜娘怕艳儿心里记恨她。”
    邱艳和邱老爹如果没听出严氏的推托之词枉与严氏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邱艳心下不痛快,严氏拜托人办事不想欠人情,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她给沈聪挤眉弄眼,提醒他别答应,严氏做人最是会算计,沈聪帮了忙,严氏也不会心存感激,他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邱艳面部表情生动,沈聪想忽略都难,不动声色的冲邱艳摇头,敛目道,“既然大伯母是帮别人来问的,那大伯母可以回了对方,我没这个空闲,我名声不好,做人也有自己的原则。”
    严氏脸上的笑渐渐僵硬,没想到沈聪油盐不进,今日问沈聪打听是她的意思,邱长胜之前在赌场做工,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若是仇家找上门,邱家尚且有帮忙的余地,拿人钱财为人办事儿,不是邱长胜自己能选择的,可如果是赌场的人,族里帮邱长胜出头,得罪就是赌场的人,那些人不要命,他们可不敢,毕竟,当初邱长胜去赌场是他自己的事儿,工钱高,族里没花长胜一文钱,这回却拿身家性命跟那些人对峙,赔本的买卖,严氏当然不会让邱柱出这个头,否则,将来出了事儿,大家都会把矛头对准是里正的邱柱。
    思虑再三,严氏心里有了主意,道,“用不着打听,我与你说说昨个儿的情形,你帮忙推测推测,打长胜的人是长胜往回得罪的仇人,还是其他……”说着,严氏将昨日邱长胜挨打的情形说了,前天有邱老爹帮忙吓退了那些人,昨天没人,邱长胜吃了不小的亏,鼻青脸肿,看上去触目惊心。
    沈聪没吭声,严氏面色凝重,也不着急,慢慢等着他。
    半晌,沈聪笑了声,开口道,“大伯母问我我也不清楚,邱长胜在顺风赌场做工,往回结了什么仇家我哪清楚,邱长胜自己挨了打,他也不知道吗?”
    严氏眉头紧锁,面上已有不耐之色,沈聪总是顾左而言他,明显不肯帮忙,族里那边还等着消息,耽搁下去也是浪费自己时间,严氏站起身,感慨道,“你既然不愿意帮忙,我也不为难你了,毕竟是族里的事儿不好麻烦你,你大伯还在那边等着,我先过去了,你和艳儿有空了来家里玩,我和你大伯都在。”严氏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果然是个会做人的,换做别人,沈聪不肯答应帮忙,少不得会甩脸色,二严氏面不改色,蹙眉也一瞬的事儿。
    严氏走了,沈聪拿了刀准备去山里砍柴,邱老爹拉着他,“不用不用,前些日子我砍柴堆着呢,不急这一时半会,你难得回来,在屋里坐着就是。”沈聪在外边忙得累死累活,不管什么时候,来邱家没好好歇息过,一年四季,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去山里砍柴,他心下过意不去。
    “爹,您在家等着,待会还有人来,我让艳儿跟我去山里就好。”扭过头,朝堂屋里的邱艳招手,邱艳撇嘴,不情不愿走了出来,沈聪牵过她的手,笑着捏了两下,“提篮子,去山里掐野菜。”
    邱艳掐的野菜只有尖儿,嫩得很,这点比沈芸诺还挑剔,不过沈聪却极为喜欢。
    邱艳提着篮子跟在他身后,太阳晒,邱艳低着头,嘴里埋怨道,“大热的天儿去山里做什么,我去柴房瞧过,家里有柴呢。”邱老爹节省,去年沈聪砍的柴还堆在家里没烧。
    “艳儿,小时候,你和爹在青禾村受了不少委屈吧?”
    不知道沈聪怎么问起这个,邱艳戒备甚重,“怎么问起这个了?”
    “那些都是些贪生怕死见风使舵的人,爹带着你没有娶亲,觊觎他手里田地的人不少,你又是个姑娘,村里人嘴脸可想而知。”沈聪语气散漫,好似亲眼看见邱老爹和邱艳被族里人逼迫的事情似的,邱艳心里不舒坦,她和邱老爹在村里过的什么日子,全村的人都清楚,不过大多睁只眼闭只眼罢了,那些事儿有些久远了,邱艳不愿回忆,干瘪道,“怎么想起问这件事了?”
    沈聪牵着她的手,眼里闪过别样的意味,“我和阿诺小时候过得不尽如意,村里人的德行我见识太多了,艳儿,你想不想让他们好好巴结阿谀奉承爹跟你,将那些年受的委屈全部还回去?”
    邱艳震惊,停下脚,认真望着他,看他神色肃穆,不像是说的假话,邱艳心里奇怪,“什么法子?”那些年,邱老爹带着她日子不好过,族里常常叫邱老爹过去说话,有些事情她逗忘记了,脑子里记得一件事,有两年,村里人说起她都说是不吉利的,她娘死了,邱老爹后边娶得媳妇被撵走了,邱老爹为了照顾她,答应一辈子不会再娶,大家觉得邱老爹魔怔了,乱传她的坏话,后来不知怎么,大家就不说了。
    事情过去得有些久了,许多细节她都想不起来了,看着邱老爹拿家里的粮食给族里人时,她会气恼,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富裕了会将那些人踩在脚底,叫他们看着自己脸色过日子,年纪大了,她便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心思也没了,这会听沈聪说起,邱艳觉得不太真实,可又按耐不住内心的雀跃,“真有这个法子吗?”
    沈聪举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笑得眼神亮了起来,“只有你想,我就有法子。”
    他的唇湿热,邱艳手上有汗,手愈发湿润了,小声道,“不觉得咸了?”
    沈聪笑道,“有点,不过,我喜欢。”
    邱艳不知他又哪儿没对劲,别开脸,催促道,“快点走吧,别叫人瞧见了,丢人现眼。”
    “怕什么,即使有人看见了,也不敢说什么,你还没和我说你想不想呢。”沈聪拉起她的手,朝远处的小径上投去一瞥,路上人多,走得不快,为首的邱柱,正和旁边满头白发的人说着什么,并没注意到他和邱艳,沈聪拉起她的手,快速拐去了山里,邱艳不疑有他,小声道,“我小时候想过要给我爹出气,渐渐长大,心思就淡了,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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