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爹不知会回来,被邱铁叫过去了,该是商量还钱的事儿,从邱贵保住条命后,邱铁和肖氏像便了个人似的,与人和善不少,邱铁的意思今年还五十文,剩下的慢慢还,邱安去镇上做工挣了点银子,置办年货后剩下的也不多。
    邱老爹点了点头,邱安为人实诚,拿出银子,双手递给邱老爹,杨氏心里不太痛快,银子是肖氏借的,还债却让她和邱安来,肖氏借的银子邱贵花了不少,家分了,债全算到他们头上,难免心里不忿。
    “四弟,左右你回家也一个人,不如中午留下吃饭吧,咱兄弟好好说说话。”邱老爹说得不错,邱贵命保住了,手里的田地屋子全没了,往回,一个院子里住着的,杨氏觉得晦气,找人重新垒墙,把邱贵的屋子隔开出去,瞧着院子也小了许多。
    邱老爹把钱兜进怀里,他这些年存的银子,因着邱艳成亲花得所剩无几,猛地下没有银子傍身他不太习惯,此时,怀里揣着铜板,心安定不少,瞥了眼脸色不太好看的杨氏,叹息道,“不了,早上还剩下些饭菜,能吃一天了,艳儿嫁出去了,我嫌做饭麻烦,一顿多煮些,中午晚上热热就能吃。”想起一墙之隔的邱贵,邱老爹道,“阿贵如今日子怎么样了?”
    那天,邱贵媳妇去族长家里闹,族长没答应和离的事儿,谁知,邱贵媳妇带着孩子跑了,邱贵出了事儿,邱铁和肖氏精力不济也没去寻人,好好一个家说散就散了,邱老爹身为长辈,多少觉着遗憾。
    说起这个,邱铁眼眶泛红,旁边的屋子是顺风赌场的了,不过让邱贵继续指住着,等有人买屋子,邱贵就得搬出去,以后,邱贵不知怎么过呢,哽咽道,“阿贵那孩子,是我和你二嫂没有教好,算是毁了。”
    肖氏坐在边上,也偷偷抹泪,邱贵被逐出族谱,里正说天寒地冻的又快过年了,留邱贵在村里过年,明年村上,就不准邱贵在青禾村住了,坏了邱家人的名声,“四弟,阿贵那孩子,我和你二哥是没法子了,你当叔的,若可怜他,就赏他口饭吃吧。”
    邱老爹觉着不对,邱铁也回味过来,呵斥道,“说什么呢,阿贵是你肚子里出来的,和四弟什么关系,传出去,你还要不要脸了?”
    邱安坐在边上,瞄了眼神色不愉的杨氏,邱贵欠债那事儿差点牵扯到自家,他有心让邱贵过来和他们一块过年,杨氏不答应,怕邱贵又犯毛病,来日把一家人都拖下水,因而,邱安坐着,没吭声。
    “阿贵做的事儿天理不容,他也遭到报应了,我瞧着老大两口子的意思,过年是不会叫阿贵过来一起过的,四弟一个人孤零零的,阿贵陪着他有什么不好?”肖氏语气低沉,听着,句句为邱老爹着想,邱铁了解肖氏的性子,保不准还打着其他主意,又不好训斥狠了,毕竟还有邱安和杨氏在,温声道,“阿贵自己造孽,这么些日子也没听隔壁传来哀叫,你莫要想多了,他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犯下的事儿自己承担后果,否则,你就等着永远在他后边帮他处理烂摊子事儿吧。”
    听着两人要吵起来似的,邱老爹起身告辞,“没什么事儿我也回去了,昨日砍了竹子准备编箩筐,找点事情做,比干坐着好,二哥,我先回了。”看向邱安,“阿安,还钱四叔不着急逼你,羊子大了,你当爹的也多为他考虑,钱,你有了再还不迟。”邱安为人老实本分,还钱该是他的意思,肖氏收起尖酸刻薄还是肖氏,不会主动想到还钱的事儿。
    邱安点头,起身送邱老爹出门,刚下石阶,门外走来两人,男子身形高大,女子娇小,不大不小的油纸伞上飘落了不少雪花,邱安笑了起来,“艳儿回来了?”
    邱老爹喜不自胜,大步走过来,邱艳担心他摔着,上前扶着她,缓缓道,“我和聪子回家见门锁着,问莲花娘,才知您来二伯家了。”
    邱安在,邱老爹不想说还钱的事儿叫邱安难堪,便道,“整日在家无所事事,过来找你二伯说说话,知道你们回来,我就不来了,雪大,鞋子都湿了吧,走,回家。”邱老爹抬起眼皮,这才看向沈聪。
    雪停了,沈聪抖了抖伞上的落雪,收起伞,笑道,“忙完了,趁着有空,陪艳儿回来瞧瞧您。”
    邱老爹满意的笑了笑,转身朝邱安告辞,任由艳儿扶着走了,回到自家,邱老爹担心邱艳冷,抱柴先把炕烧起来,语气略显责怪,“大冬天的,回来你们拿钥匙开门进屋坐着等我就好。”
    邱艳成亲后,邱老爹仍给了她家里的钥匙,邱艳一时没想起来,笑道,“我出门前忘记了,下回带上,爹,您去二伯家做什么?”二房和他们甚少走动,遇着事儿,多是肖氏上门,邱老爹去那边,倒是少见。
    “我抱柴回来与你说。”邱艳对肖氏充满敌意,他不说实话,邱艳能打破砂锅问底,邱老爹抱着柴回屋,沈聪接过,让他坐下和邱艳说说话,自己则去烧炕。
    邱老爹才将邱安还钱的事儿说了,掏出怀里的银子,递给邱艳,“爹一个人在家,花钱的地方不多,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爹,您收着,给我做什么,我手里有钱。”嫁过去,沈聪给了她些银钱,还有刀疤他们随的礼,说是留着给邱老爹买东西,邱艳放着没动,加之,沈聪在赌场挣的银子还有不少呢,家里不缺银子使,邱艳小声把沈聪给她钱的事儿说了,邱老爹哭笑不得,“一家人,分什么分,聪子给你也是想你好好管家,你还真锁起来了?”
    嘴巴上这般说,心里却欢喜得很,没有公婆有没有公婆的好,邱艳过去能当家做主,加之聪子性子又是好的,万事有商有量,小两口没什么矛盾,像邱安和杨氏,因着邱贵的事儿,闹过好几回了,倒不是说杨氏不对,下边有孩子要养,邱贵性子又是个拎不清的,真要一家子都赔进去了,才追悔莫及就晚了。
    邱安也知晓杨氏为了那个家好,不敢说什么,肖氏不痛快,手心手背都是肉,认为杨氏小家子气,嘴巴上没话,心里该是存着不满的。把二房的事儿和邱艳仔细捋遍,让她清楚其中利害,邱艳得知肖氏性情变了样,半信半疑,“二伯母不和大堂嫂吵是知道自己站不住理吧?二堂嫂带着孩子去哪儿了?”
    邱老爹摇头,“你二堂哥如今的状况,孩子跟着他也是吃苦,你大堂哥不管这事儿,你二伯和二伯母也有心无力。”邱贵媳妇铁了心要和离,人找回来也没用,至于孩子,邱铁心里舍不得,可如今分了家,当家做主的是邱安和杨氏,孩子接回来,难不成让杨氏养着,自己的孩子和别人家的,亲疏有别,杨氏哪里会乐意,换作谁,都不会答应的。
    想到这个,邱老爹心下叹气,沈聪点燃好,放好柴,直起身子,去院子里找刀削竹篾,邱老爹追出去叫住他,“聪子,你回屋坐着,这么冷的天儿,冻得双手通红,别伤着手了,快进屋坐会儿。”沈聪给他送年礼,他已心满意足了,面子上说得过去,私底下,沈聪对他也颇为敬重,更重要的是沈聪和邱艳关系好,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说起这个,邱老爹才反应过来,“聪子,阿诺怎么没来?”他只顾着和邱艳说话了,沈芸诺不在他也没察觉出来。
    “她在家,天冷了,她不想动,下回带她过来看您。”沈聪握着刀,试了试,发现他不会削竹篾,家里的箩筐凉席都是刀疤他们编的,瞧着甚是简单,没想到手上却使不上劲儿,他握着刀,卡着竹篾,刀疤在旁边做的时候他瞧着便是这样子的,竹篾到他手里却不听使唤似的,顿了顿,松开手,如实道,“我有些生疏,下回来给爹弄。”
    邱老爹拿过他手里的刀,笑道,“这活儿瞧着简单,做起来甚是麻烦,你回屋坐着,我砍竹子回来也是未打发时间而已,不急于一时半会,阿诺一个人在家,没事儿吧。”
    “青天白日的,没事儿,我与艳儿吃了饭再回去。”嘴上说着,心里不担忧是假的。
    邱老爹点了点头,转身喊邱艳去村头买肉,早些时候做饭,早点回家瞧瞧沈芸诺。
    邱艳在屋里也听着二人的话了,篮子里装着肉,不用再去买,加之,不是外人,用不着见外,和邱老爹道,“爹,咱中午随意吃点什么就是了,不用去买肉。”
    邱老爹手里剩下的银子不多了,邱安还的银子要买明年的粮种,花钱的地儿还多着。
    沈聪认可邱艳说的,“爹,中午咱随意弄点吃食就是了,年后拜年咱再吃顿好的。”
    邱老爹还想说点什么,沈聪拉着他往屋里走,“爹,我们回屋说说话,时辰还早着,午饭的事儿不急。”
    邱老爹点头,回屋和沈聪说起过年的事儿,沈聪和邱艳成亲第一年,三朝回门邱老爹没介绍邱家的亲戚给他认识,该有的礼节不能忘记了,他置办年货的时候买了几包糖,到时候领着沈聪去大房二房走一圈即可。
    沈聪瞥了眼边上的邱艳,后者摇头,“爹,咱村里还有这个规矩?”
    “如何没有,忘记你月堂姐嫁到王家,第一年回来不也送了包糖过来?”严氏重规矩,不会留话柄给大家,邱老爹自己无所谓,看重沈聪,才会提点两句,如果沈聪家里有长辈,有沈家长辈提醒沈聪,可沈老头和罗寡妇哪会叮嘱沈聪这些,沈芸诺再是能干毕竟没成亲,不知晓礼数也情有可原。
    “糖我买回来了,初二回家记得把阿诺叫上,她小小年纪,留在家里终归不太放心。”
    沈聪低头沉思了会儿,思索道,“爹说的我记着了,您买的糖自己留着吃,家里有呢。”
    邱老爹一怔,他以为沈聪忘记了,却看邱艳睁大眼的望着沈聪,明显吃了一惊,邱老爹又狐疑起来,“真买了?”
    “不是买的,下边几个弟兄送的,留在家里也吃不完,拿来送礼反倒是好事。”
    沈聪每日都会顺手拿些东西回来,她心里不舒坦,以为全是偷来的,没认真看过,不曾想,其中的糖是别人送的糖。
    沈聪目不斜视,“爹,天冷了,您平日在家别太节俭,炕烧着,柴火不够了,改天我得空去山里砍就是了,我们离得远,真出了事儿不能及时赶过来。”
    “好,我晚上都烧着呢,白天找点事情做,不冷,烧炕不是浪费吗
    。”
    邱艳在边上听着二人说话,嘴角噙着笑,沈聪对邱老爹的话发自真心,她心里感激。
    中午那会,莲花来了,邱艳在灶房做饭,见她发髻上戴着朵新的绢花,颜色鲜艳,衬得一张脸明艳不少,促狭道,“长胜哥送的?”
    莲花本有事儿和她说,谁知邱艳开口便是打趣她,面色一红,大大方方点了点头,“封山之前长胜哥去镇上做工,用工钱买的,你觉得好看不?”
    情人眼里出西施,邱艳说不好看,怕是会惹得莲花心里不痛快,邱长胜对莲花上心,是好事儿,笑道,“好看,我拿家里不要的碎步给你和柳芽做了两朵,这回忘记了,年前还要再回来趟,给你捎过来。”
    莲花喜上眉梢,手放在绢花上,眸光闪闪,“真的,你什么时候会做绢花了?不会是阿诺做的吧,她素来心灵手巧,做的绢花肯定好看,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可一定给我送来才是。”
    邱艳失笑,“记着了,天冷,去灶眼边坐着暖和些,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不是我娘念我嘛,说什么快成亲了别到处乱走,名声不好,我才拖到现在出的门。”说起陆氏,莲花气得不轻,上回珠花成亲,她跟着上门打秋风,转身,邱艳她们回了,李氏把气撒到她头上,话说得难听,陆氏与她争执起来。
    陆氏不是爱跟人红脸的人,可能气得狠了,李氏竟没讨到半点好处,加之,长胜娘上门帮忙,到最后,珠花夜里翻邱家墙的事儿给说了出来,李氏面臊骂骂咧咧,落了下风,灰溜溜走了。
    陆氏觉得是她不对,管她管得严,连她找柳芽,陆氏都不答应,她在屋里闷了好些时日了,好在长胜常常来看她,否则,不知出什么事儿呢。
    “婶子也是为了你好,往后你嫁进邱家,毕竟和自家不同,婶子也是怕你吃亏。”邱艳劝了两句,陆氏是真疼爱莲花才会拘着她的性子,当人儿媳不比亲闺女,好比柳芽,邱山娘对她也不错,然而,凡事都比不得在娘家时候洒脱自在。
    莲花不想说那些,撅嘴道,“你难得回来,怎么还学我娘训斥我了?不说这些了,阿诺怎么没一块回来。”
    邱艳顿了顿,看了莲花两眼,又看向门口,堂屋传来邱老爹爽朗的笑声,她将沈芸诺不来的事儿说了,心下难免有些难过,“你说是不是我哪儿做错了,惹她不高兴了,阿诺心思重,总感觉心里头压着事儿似的。”
    莲花没想那么多,反而将陆氏与她说的那些和邱艳说了,阿诺年纪小倒没什么,次数多了不合规矩就是,女方去男方家走动美其名曰看嫁出去的闺女,男方的人来女方家里却说不过去。
    邱艳不知晓中间还有这些事儿,蓦然想起嫁出去的邱月,貌似还真是这样,王家除了王田,其他人几乎没来过青禾村。
    想到沈芸诺的心思,邱艳叹息道,“她小小年纪已懂这么多了,难怪聪子疼她。”她嘴上不说,心里却莫名想,是不是自己哪儿惹沈芸诺不高兴了,她才不来的,没想到结果是这样,沈芸诺这般做,铁定是为了沈聪的名声,不想让别人说起沈聪时,多一条去岳家打秋风。
    回家路上,邱艳把这事儿和沈聪说了,“我和我爹都不是介意别人看法的人,回家,你与阿诺说说,下回,咱一块,而且,村里小姑子去嫂嫂家走动的比比皆是,不算什么。”这是她特意问过莲花的。
    沈聪眸光复杂难辨,许久,才道,“阿诺怕还有其他,她不去就算了,由着她高兴就好。”
    沈芸诺该是希望邱艳多和他单独处处,对这门亲事,沈芸诺比谁都上心,第一回,得知他拒绝媒人,沈芸诺在屋里哭了好一会,后亲事定下来,沈芸诺才欢喜起来。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家里走,到院子,沈聪伸手拍门,“阿诺开门,是我。”
    很快,里边传来附和声,“来了。”
    门打开,沈芸诺鼻尖冷得发红,吸了吸鼻子,不可置信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邱艳身上寒气重,拍了拍,不敢上前挽沈芸诺的手,寒风刺骨,大半个身子躲在沈聪怀里,仍冻得她瑟瑟发抖,“左右无事,就先回了,阿诺,快进屋暖着。”
    堵门口说话确实不好,沈芸诺转身往屋里走。
    进屋后,邱艳整个身子渐渐暖和起来,看旁边的针线篮子里,沈芸诺该是在纳鞋垫,迟疑道,“又在做针线?多休息,别伤着眼睛了。”
    沈芸诺点头,给她们到了两杯温水,坐下继续做针线,顺便说起给莲花和柳芽的绢花。
    “今日莲花还提醒我下次记得带过去,听说你做的,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下回你和我一块。”邱艳话说的随意,不想让沈芸诺听出她的刻意来。
    沈芸诺果然没听出来,“好。”
    邱艳欢喜起来,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儿,她不想沈芸诺受外人的影响,常常去邱家走动,总比整日闷在家里好。
    沈聪瞧不上那身衣衫,邱艳将它改了改,改成邱老爹的尺寸,赶着年前给邱老爹送过去,叫他过年有新衣服穿。
    其实,她成亲前给邱老爹做了新衣服放着,不过,布料不如这个厚实罢了,沈聪从镇上捎回来的布料她没有问价格,往年,邱老爹舍不得买布料做新衣服,更别说厚实的了。
    问沈聪布料多少钱,沈聪默不吱声,邱艳便不敢再问了。
    这回,邱艳拉着沈芸诺一道回了青禾村,经过邱家大房时,见外边停着辆马车,院子里传来说笑的声音,邱艳挽着沈芸诺,不动声色看了眼沈聪,见他目光并未在马车上多做停留,觉得自己多心了。
    她和王旭没什么,再说,双方相看的事儿多着,看不对眼的比比皆是,她用不着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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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忐忑的回了邱家,邱老爹坐在屋里编凉席,听着院外传来沈聪的声音,心中甚是欢喜,上回邱艳离开就说过年前会再回一次,邱老爹将之前沈聪送来的鸡杀了,留着他们来的时候给他们带回去一只,留下一只年后他们来拜年吃,扔了手里的竹篾,大步走了出去,顺势道,“我把门关了,等等。”
    推开门,笑盈盈道,“屋里听着声了,后天就过年了,我猜着你们今天就会来。”看向邱艳身侧只露出双眼睛在外的沈芸诺,侧开身,“快进屋说话,别把阿诺冷着了,屋里烧着炕,暖和着呢。”
    邱艳冷得浑身打颤,出门时,沈芸诺给她张巾子让她蒙着脸,她嫌麻烦,这会儿,双手被冻得麻木,冰冻的脸上针刺似的疼,反观沈芸诺,双腿冷得发抖,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至少,不像她这般狼狈。邱老爹让她们去炕上坐着,又转身抱了柴回来,沈聪长身玉立的站在屋里,低头拍了拍身上的寒气,又伸手,轻轻拍了拍沈芸诺后背,看向欲上炕坐的邱艳,皱了皱眉,“过来。”
    邱艳背着身,不明所以,扭头,见沈聪望着他,依言走了过去,走近了,沈聪拽过她身子,手不重不轻在后背拍着她才恍然大悟,咳嗽两声道,“不用,屋里暖……”话未说完,只感觉随着沈聪手掌落下,后背有水雾消融似的,渐渐化开,她不做声了。
    邱老爹进屋瞧着这阵势,笑着道,“今日没下雪,雾气重,拍拍是好的。”
    邱艳不好意思,待背后没声了,假意的拍了拍自己胸膛,肚子,和大腿,完了,才上炕坐着,指了指身边位子,示意沈芸诺坐。
    邱老爹清晨泡了豆子,琢磨着磨豆腐吃,看时辰还早,收了地上的竹篾,和沈聪说话,准备过些时候再去村里磨豆腐,邱老爹喜欢念叨家里琐碎的事情,以及村里发生的乐事,邱艳不爱听,可沈聪却神色专注听得津津有味,面上不曾有笑,却也没露出反感与不耐,状似认真在听邱老爹的话,心下比较,邱艳这点不如他,待听说王旭前两日就来村里后,邱艳身子一绷,目光看向神色不明的沈聪。
    “我们过来时瞧着谁家马车停在那里,以为是村里谁家有钱的亲戚,没想到是王家少爷。”
    邱艳心口一颤,不知为何,“王家少爷”四个字从沈聪嘴里说出来,总有种莫名的意味,她目光微动,连沈芸诺和她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邱老爹没往深处想,王秀才名声响亮,沈聪他们又到处要债,听说过也乃正常,点头道,“是他们没错了,艳儿堂姐嫁给王家村王家,虽不是王秀才本家,却也是堂兄弟,王旭他来过几回,都住艳儿大伯母家,那孩子,读过书的和咱不同,长得眉清目秀不说,对人也彬彬有礼,不拿捏,不倨傲,将来也是个有出息的。”
    沈聪暗中皱了皱眉,不动声色道,“那少爷,我也见过,容貌不俗,待人也十分温和,听叠的意思,还和他打过交道?”
    邱老爹笑了起来,好似和王旭打交道是多荣幸的事儿似的,开怀道,“可不就是,那孩子,心地善良,遇事张弛有度,是个好的,见着我,也叔前叔后的喊,客气得叫我不好意思,和村里汉子比,孰高孰低立即看得出来。”若王旭家中没有王秀才,邱老爹说不准就做主把邱艳嫁过去了,对王旭这个人,邱老爹挑不出丝毫错处,当即,就把那日里正污蔑邱艳在刘家老宅藏人的事儿说了,换做平日,邱老爹或许会顾忌邱艳,担心沈聪听着无中生有的话捕风捉影,反而跟邱艳有了罅隙。
    这会,他心里高兴,隐隐觉得沈聪不是小气之人,加之,那日的事儿本来就是场乌龙,没什么不能说的,末了,感慨道,“亏得他们在,否则,艳儿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月儿也是,到村里了还藏着捂着,差点出了大事儿。”
    沈聪微微挑了挑眉,嘴角淌过清浅笑意,附和道,“据闻王家家风严谨,听爹说来,王家少爷性情良善,以后是个可造之材。”
    “我也这般想的,可惜青禾村没有这等人才,否则,以后大家的日子也好过些。”王家村,许多人家把田地挂在王秀才名下,一年省了不少税收,青禾村若也能如此,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邱艳盯着沈聪,见他脸上笑着,眼底却呈晦暗之色,心突突跳得厉害,邱老爹不知晓那日的事儿,沈聪自己是清楚的,莫不会以为她和王旭有什么,踟蹰片刻,插话道,“爹,对了,您和聪子坐着,我去灶房瞧瞧,咱中午吃什么。”
    邱老爹莞尔,“估摸着你们要来,泡了豆子,中午咱吃豆腐,上回聪子送来的鸡我杀了,中午煮半只炖山药,剩下那只你们拎回去过年吃。”
    “我们家里也杀了鸡,您自己留着吃就是了。您和聪子坐着,我去灶房弄菜。”余光瞥到沈芸诺下地,邱艳叫住她,“阿诺坐坐,我去灶房瞧瞧,煮饭还早着。”再在屋里坐下去,她怕自己心头承受不住,偷偷打量沈聪,却看他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能看穿心思的目光来回在她身上逡巡,邱艳身形僵住,故作轻松道,“你们坐着,我很快就回来了。”
    走出屋子,她才敢大口大口喘气,她和王旭毕竟当初差点就成了,经过珠花成亲,她算是看出来沈聪睚眦必报的性子,未免心生误会,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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