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总算醒了。”护士走过来用手拨弄了两下输液袋。
    知道是梦,可是心里的疑惑还是要问出来才踏实:“我怎么了?”
    能出声就好,刚刚好怕自己还是处在失声状态。
    护士看她一眼,表情有点古怪:“没什么,就是突然晕倒了。”
    ……都晕倒了还能叫没什么?
    果然还是在做梦啊,梦里的护士心可真够宽的。
    可能看出她的不信任,护士小姐又立刻作出补充:“真没什么,各项指标都正常,就和睡着了没两样,奇怪就奇怪在叫不醒,睡得也忒沉了,像昏迷,其实不是。”
    看吧看吧,做梦,依然在做梦,她睡觉才不是和猪一样呢。
    唐果正腹诽,另一边的床上,向寒一声嘤咛,醒了。
    她直接合衣睡的,和唐果一样,离开被子时忍不住哆嗦,冷。
    可一看到唐果好好地坐在床头,瞬间就精神抖擞地跳下床,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咱再做个检查吧?”
    她又是摸头又是摸脸,刚从被窝出来手心还是暖的,唐果脸在她手里蹭了蹭,微微笑:“我没事,好着呢。”
    向寒躬身立在床边,突然一句话也不说,瘪嘴,眼眶湿润。
    唐果吓一跳,刚要安慰,猛地一个拥抱,被她紧紧搂怀里:“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知道么!!!”
    是真哭了,边喊话,边夹带哭腔。
    唐果也被吓死了,这也就是在梦里,现实中她还从没把大虎妞惹哭过。
    软声细语地哄,等弄清楚来龙去脉后,她瞬间就傻了。
    向寒说,下班后回到家发现她晕倒在厨房,手忙脚乱地立刻就拨打了急救电话。
    医生非说只是睡着了,她能信么,谁会自己主动躺在厨房地板上呼呼大睡的,倘若不是尚有呼吸,和一具任人摆弄的尸体无差别。
    有那么一刻,她差点以为唐果再也醒不过来了。
    医生也不敢贸然断定真的没事,留院观察,连心电监护仪都用上了。
    于是乎,某几个时间节点,向寒清清楚楚地看见,心电图上心率加快。她按响床铃叫来值班医生,医生说,心率在正常范围之内,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为什么还一直昏睡?
    值班医生苦口婆心作保证,她才稍稍放松精神把自己扔到另一张病床上小憩一会,结果就这么睡着了。
    唐果看着左手食指上的小刀伤,好半晌都回不过神。
    这回不是梦,是……真的。
    ☆、10晚
    居然是真的,唐果思来想去还是不敢置信。
    不就是切到手了,她还真的就晕倒了啊晕倒了……
    用不着向寒紧张催促,她自己都感到害怕,先把向寒哄去乖乖上班,然后她一个人在医院做全身检查。
    心里惴惴不安,她最近正霉运当头,不会真给她来一个特大噩耗吧?
    仓央嘉措说: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唐果深以为然,那些经历过的小灾小祸,比起健康的身体,都不足一提。
    体检报告一时半会拿不到手,唐果心事重重地独自离开医院,想着,这次可千万别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在地铁站靠墙等候列车。
    拇指肚滑动屏幕,通讯录界面上唐爸唐妈的名字被她滑上去又滑下来,如此反复数次,始终没能按下。
    报喜不报忧,没什么好说的,就只是突然好想他们。
    正要锁屏收起手机,无意间瞥见一个新存的联系人——晓如姐(北京)。
    她可是在梦中深深反思过的人呐,想起那两场连续梦,未作思索,手指头就自然而然地,触碰了一下屏幕。
    拨通,响了几下。
    晓如嗓音含笑,接起:“哈喽果果,感冒好了么?”
    “好得差不多了,姐。”
    地下站台的乘客越聚越多,她到来时,面前这扇门的范围内还没有旁人,眼下三五成群,反倒把她衬得落了单,隔绝于人群之外。
    唐果仍旧靠着墙壁,时不时承接路人或有心或无意的目光。
    晓如在那头问:“你给我打电话是表示可以随时上岗了?”
    呃……还真是直接啊。
    唐果心里琢磨,她该如何回答好呢?
    忽然有些后悔,这通电话拨得有点急了,她应该再等等的,等体检报告出来后再打也不迟啊。
    万一,万一身体真出现状况可怎么办?
    她最大的牵挂只会是家人,不会为了初恋什么都不顾。
    顶多偷偷再见他一面,然后……呃,然后就自行断掉念想,打道回府。
    她停顿的时间太久,晓如摸不准她态度,当即严阵以待,拿出做危机公关的备战状态,换下优哉游哉的口吻,转为知心大姐循循善诱:“难道你不想留在北京,想回苏州,接受小婶为你安排的生活?”
    “不是,当然不是……”唐果一听,想都没想就解释。
    晓如笑:“这不就得了,不想回苏州,就留在北京呗,咱俩也好就个伴儿,你说呢?”
    “……”不带这样偷换概念,外加打亲情牌的啊。
    唐果有些哀怨。
    其实,她真不知道堂姐如此热情地留她在北京到底图个啥,这种话讲不出口,这种念头也只能在心里一闪而过,太伤人,有点不识好歹,必须马上消化,忘掉,或者粉碎。
    她为冒出不该有的疑惑而感到羞惭,嘴巴像黏了胶水,越发张不开。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过来报到,回头我把地址发给你。”晓如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明天见。”
    “诶——”
    通话已经断了。
    而这时,地铁列车刚好即将进站,有“呜呜”的杂声由远及近。
    不一会,稍显平板的车头从一团昏昧中驶来,一节节车厢划过眼前,或坐的,或站的,到处是人。
    下车的还没下全,就有人往上挤。
    唐果落在最后,下车的人与她擦肩,上车的人与她错身,周边所有人都在动,唯独她相对静止。
    这就……上岗就业了?是不是又在做梦?
    不过很显然,并不是。
    唐果有点不知道是该郁闷好,还是该开心好。
    唔……大不了,大不了身体真出现问题就厚着脸皮再把工作辞了。
    不用偷偷摸摸地看他,光明正大的也蛮好啊,能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和在苏州那次一样,把反感都写在脸上。
    唉……唐果叹口气,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
    向寒还是不放心,下午在公司抽空拨来一个电话,问她身体感觉如何,有没有再晕倒。
    语气仍旧万分焦急,可见昨晚把她吓得不清。
    唐果心里既温暖又抱歉,担保自己没事后,转移话题,轻松地说:“我姐帮我在北京安排了一份工作,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真哒?”向寒爆出“啊啊啊啊啊”一长串惊呼,激动无比,俨然已经忘记正坐在格子间里上班。
    唐果听见那边一瞬间的寂静后不时传来男男女女的说话声,同事都当她神经发作,向寒羞愤欲死,用气声对听筒说了句“等一下”,抱头逃到外面走廊。
    “喂喂喂——!现在可以继续说了——!”
    两个人絮叨片刻,向寒问是什么工作,唐果含糊其辞:助理。
    刚刚单说留在北京她就已经控制不住尖叫,假若再明说是在她偶像的工作室当助理,天花板岂不是都得震塌?
    唐果摸着心脏一遍遍祈祷:别问别问别问啊……
    “你姐做什么的,是给她当助理么?”
    “……”真叫人头大啊,又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唐果无语凝噎,前半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做……做公关……具体的她还没说,明天去了才知道……嗯!”
    就最后那个“嗯”字发音最清晰,并且还一本正经地点头,哪怕此刻,身边根本没人。
    明星经纪的确需要具备公关能力,她也没说错,对吧?
    她实在不擅长说谎,心虚地自我安慰,耳边突然传来向寒倒吸凉气的声音:“你都不问清楚么?好歹去那儿做什么你得心里有个底吧?”
    口气惊讶,就差没直接骂她傻。
    这话没法儿接,唐果欲哭无泪,就当……呃,就当她傻吧。
    向寒:“恭喜你成功实现了智商的负增长。”
    唐果:“……”
    光嘴上说哪儿行,好歹下馆子庆祝一下,她能留在北京,向寒是实打实的高兴:“老黑签售结束后,七点的航班回京,我呢刚好晚上要加会儿班,这样好了,你九点出门,咱仨约个地方宵夜,如何?”
    唐果高兴赞同:“可以啊,不过事先说好,我请客,你们谁都别和我争哈。”
    “嗐。”向寒无所谓,笑得大大咧咧,“你想当冤大头还不容易。”
    谁知道最后,主动争当冤大头的人却一声不响放了两人的鸽子。
    打电话也没人接,无端闹失踪。
    ……诶?不会又在家晕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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