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是自己人,一早接到消息就已等候在此,待苏箬芸坐下之后笑着将手中抱了许久的木盒递了过去。
    “什么?”
    苏箬芸接过,顺口问道。
    掌柜笑得眉眼眯起,神色有些得意:“听说小姐您要过来,我和蓉娘特地寻了这么个物件儿送给您,作为您大婚的礼物。”
    苏箬芸在他说话的工夫已经打开了木盒,见里面摆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比她车中的任何一颗都要大。
    “嚯,曹叔!你这手笔可够大的!”
    小雅看到那颗珠子有些吃惊:“这么大的珠子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曹兴嘿嘿的笑,两手习惯性的拢在袖中,全然一副小客栈里穷酸掌柜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拿得出这样贵重的礼物的人。
    “前阵子碰巧得来的,知道小姐要过来,就拿出来做个顺水人情。”
    他笑着道。
    苏箬芸伸手抚上那颗珠子,幽幽开口:“听说前段时间有人盗了关外的前朝古墓,里面珍宝无数,这夜明珠该不会……”
    她话没说完,曹兴的神情却随着她看过来的目光一僵,赶忙摆手解释:“小姐您别误会,我们只是凑巧得来的!那坟可不是我们挖的!”
    小雅啊了一声:“那这么说,这珠子真的是那古墓里的陪葬喽?”
    说完又哈哈大笑:“曹叔你竟然把别人的陪葬拿给箬芸做她的新婚礼物?你是怎么想出这个点子的?”
    曹兴老脸一红,脸上一阵尴尬:“我……我就是觉得这东西好,小姐刚巧又喜欢,所以就……”
    他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四十来岁的妇人走了进来。
    妇人头上包着头巾,身上穿着靛蓝色的袄子,相貌普通,看到苏箬芸手中的夜明珠后又看了看曹兴的脸色,心中顿时了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对苏箬芸说道:“小姐您别放在心上,这死老头子不会说话,我先前叮嘱过他,让他就说这珠子是随便送给您把玩的,可他非要说成是送您的大婚礼物,拦都拦不住!”
    苏箬芸摇头轻笑:“没关系,我很喜欢。不过大婚的礼物你们之前不是已经送过了吗?为什么又送一回?”
    “那怎么一样!”
    曹兴一本正经的道:“之前的东西是以蒋家的名义送的,又不是以我们的名义送的……而且因为怕惹人生疑,都不敢送的太贵重了。这次好不容易赶上您亲自过来,我们自然要亲手再送上一份才是!”
    苏箬芸恍然,点了点头,眸光微敛,嗒的一声将装着夜明珠的盒子轻轻盖上,神情却有些凝重:“我倒是自己宁愿不用跑这一趟。”
    随着这句话,房中的气氛也有些沉闷起来。
    若不是因为景锡这次一下子死了三十几个人,她也不会特地赶过来。
    这样说起来,这趟行程确实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几人埋头说起了正经事,在房中聊了足足一个时辰,曹氏夫妻才起身离去。
    ……
    “还是没有消息吗?”
    顾通问向房中的下人,神情间难掩焦躁。
    下人紧张的答道:“没有。因为靖康公主的仪仗进入陈郡,所以各地官兵都对来往行人及商队盘查的紧,但是……完全没有叶姑娘的动静。”
    哗啦一声,顾通再次将手边的高几推翻,茶杯跌碎,茶水洒了一地。
    “都这么久了!那姓叶的怎么可能还没来?你们一个个的什么都查不到,难道她是入天遁地了不成?!”
    下人原本就知道来传这话没什么好下场,也不敢解释,只能低着头不说话,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触怒了他。
    顾通烦躁的在房中走来走去,半晌才停下来,又问:“最近难道就没什么可疑的人马往来?没有大队人马走动的迹象?”
    下人摇头:“官府为防有人在靖康公主经过陈郡的时候闹事,对沿途各地的往来商队进行了各种限制。商队为了避开风头,最近都不怎么往这边走,实在避不开的也都尽量减少人马,最多不过二三十人,免得被盘查扣留。这些人也都没有往梁安景锡靠近的意向,更没有聚集在一起的意向,且都是来去匆匆,并未停留。”
    顾通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抬脚又踢翻了一把圈椅。
    圈椅歪倒险些砸在下人身上,下人心头一颤,想起什么忙又说道:“对了,有一队人马倒是没走,在陶德镇那边停了下来,一共有六十多人。不过……不过那是靖康公主送亲队伍中的一位女眷生病了,公主让她暂时留在那里休养,等病好了再上路,所以留下了一部分人保护她。”
    顾通原本正认真的听着他说话,听到前面时还正了正神色,冷不防又听到后面这些,气的抓起一个空茶杯就砸了过去:“那你还跟我说个屁!姓叶的难不成还能混在公主的队伍里!”
    下人被砸的头破血流,捂着伤口直抽气。
    “滚出去!别弄脏了我的地!”
    顾通没好气的吼道。
    下人赶忙起身退了出去,脚步踉跄神情慌乱,犹如身后有猛兽追赶。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顾通已经不记得自己最近骂了多少次这样的话了,可是骂了半天既没有用也不解气,反倒弄得自己肝火大旺,食不下咽寝不安枕。
    “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叫丁万山的难不成是骗我们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亡者超过三十叶姑娘就亲自前往报仇的规矩?”
    他问向如同背景般一直站在房中沉默不语的顾浩珉。
    顾浩珉摇头道:“不应该,他的家小当时都在咱们手里,所说的其他消息也都属实,那么这条应该也不假。”
    “那她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出现?”
    “……或许是她察觉到了什么吧,毕竟这次想对她动手的人不止咱们。官府那边对她的态度转变她多少应该能看出一些,在没有准备充分之前,不亲自现身倒也正常。”
    顾家这次之所以能顺利抢到盐井,多亏了官府暗中支持。
    他们起初以为这是自己一直勤于打点,而且打点的比叶姑娘多的缘故。
    可是直到前些日子才知道,这其中除此以外竟然还有别的原因。
    据说梁安来了一位大人物,这位大人物跟叶姑娘有些小过节,不屑也不便亲自动手对付她,于是在听说顾家想要抢占叶姑娘的盐井后,就叮嘱知府给他们行了一些便利。
    说起这个,顾通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他坐回椅子上,手指敲着桌面问道:“你说,知府大人上面那人到底是谁?竟能让赵大人对他言听计从?”
    顾浩珉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心中轻叹一声,由衷的劝道:“爹,有些事情咱们还是不知道的为好,知道了或许并没有什么好处。”
    顾通最是看不惯他这副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的样子,觉得这样的性子难成大事。
    原本还想多跟他聊几句的他顿觉扫兴,皱着眉头有些嫌恶的摆了摆手:“行了你出去吧,有空时候多盯着点儿那个叶贱人的事。”
    顾浩珉微怔,咬了咬牙,低声应诺,垂首告退,离开时宽大袖袍中的手紧握成拳。
    被人当了筏子都不知道,还妄想通过赵大人攀上那个更厉害的大人物,父亲真是老糊涂了!
    那人比知府大人还要位高权重,叶姑娘一介商户能够惹上这样的人,还让这人对她不便动手,这就说明这位叶姑娘比他们想象的要厉害的多!甚至可能比他们顾家还要厉害!
    偏偏父亲不把叶姑娘放在眼里,觉得一个女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足为惧,眼前的事情还没解决好,就急着想搭上那位大人物的船,进一步扩大顾家的势力。
    殊不知他其实早已被人拉在船上了,只不过这是艘贼船而已!
    顾浩珉气的克制不住情绪,一拳砸在了树上。
    身后的小厮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忙上前要查看他手上有没有受伤。
    顾浩珉摇头,活动了一下手腕,将手再次收入袖中,看着前路低声喃喃:“山雨欲来,我也该为自己做点儿打算了。”
    ……
    此时,一座偏僻却阔朗的宅院里,知府赵观与白面男子坐在一起,讨论的是同样的话题。
    “怎么还不出现呢……”
    赵观皱着眉头说道。
    白面男子认真的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幅舆图,神情严肃:“的确不应该。”
    这么久了,就算再慢也该有点儿动静了,可是无论明里暗里,确实半点儿风声都没有。
    他不相信是自己的人无能,什么都查不到,却也不相信“叶姑娘”会因为知道有人暗中介入就忍气吞声,不来报仇。
    唯一的解释似乎只有她暂时还没到,所以才会一直没有消息。
    可这跟她以往的行事风格又不大符合,往常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早该到了才是。
    “到底怎么回事呢……”
    男子对着舆图喃喃自语,白皙的面孔有些阴沉,眉头渐渐蹙起。
    第140章
    十一月十七,夜,天空中飘起小雪。
    景锡小客栈的后院儿里亮着灯,东厢房里烧了两个炭盆,把不大的屋子烘的暖意融融。
    曹氏夫妻站在房中,低声跟坐在罗汉床上的苏箬芸与小雅说着话。
    “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就在顾家周围,说好了今晚丑时三刻听令行事。”
    苏箬芸点头,看着面前一张写满了名字的纸。
    纸不大,上面却密密麻麻的写了五六十人的名字,其中不少用或红或黑的笔圈了起来。
    这些人大多姓顾,还有一些他姓的则是顾家的部下,在抢夺盐井时出了不少力。
    被红圈圈起来的人必须死,黑色的则尽量留下,保顾家一条血脉。
    至于那些没有被圈起来的就随意,碍事就杀了,不碍事也可以当做没看见。
    苏箬芸最后看了一眼那名单,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抬手将纸丢入了炭盆里。
    几点火星溅到纸面上,在纸上打出了几个小小的窟窿,窟窿越来越大,卷出一片火舌,席卷而上,转眼将这名单烧成一片黑色的粉末。
    她敲敲桌面站了起来,易过容的面颊看上去是个十分普通的清秀少年,几乎辨不出本来的模样,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之后,迈开脚步道:“走吧。”
    小雅点头跟上,曹氏夫妻则留在了客栈里,目送他们离去。
    ……
    随着她们的离开,小客栈里两个盛着银霜炭的炭盆收了起来,换成了一个盛着普通木炭的炭盆。
    夫妻俩将房中本就不多的女子留宿过的痕迹一一抹去,这才关上东厢的门向正房走去。
    谁知刚刚拉开房门,还没迈进房中,就听院中传来啪嗒一声轻响,一道黑色的人影翻过院墙闪了进来。
    “什么人!”
    曹兴厉喝一声,转身就要抄起院中的木棒。
    那人影却压着嗓子急唤了一声:“曹伯!婶子!是我,木头。”
    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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