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房中的成安侯看到苏箬芸正坐在靠窗的地方看书,不禁一怔,停下了脚步。
    他下意识的又转头看了一眼书架的方向,见书架还好好的立在那里,后面的暗门并没有打开的迹象,这才松开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沉着脸看向苏箬芸:“出去。”
    苏箬芸合上手中的书,却并没有如他所说离开这里,而是悠然自得的坐在椅中,单手托腮看着他:“我跟我娘长得像吗?”
    成安侯听到她的问题,双拳陡然握紧。
    这张脸跟滢滢何止是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即使再像又有什么用?她不是滢滢!他宁愿没有这个女儿,换回他的滢滢与他常伴一生!
    “你为什么不画她的脸?”
    女孩子忽而又问道。
    成安侯眸光一沉,神情瞬间变得阴鸷。
    “你进了那间屋子。”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苏箬芸这才浅笑着站起身,走到了书架前,随手摸了摸其中一摞古籍的书脊。
    “你这暗门的机关做的太粗糙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说着又回过头,绕回了刚才成安侯没有回答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画她的脸?是不敢看她吗?或者是不想看?”
    成安侯双拳握的死紧,牙关紧咬,额头青筋隐隐浮现,显然已在愤怒的边缘。
    苏箬芸却恍若未觉般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我娘没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是真心喜爱她,呵护她。那么……应该是不敢才对。”
    “为什么不敢?”
    她缓缓走到成安侯身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娘的事吗?你觉得亏欠她?内疚?自责?所以才……”
    “住口!”
    成安侯忽然暴怒,猛地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不配提起她!你不配……你不配!”
    他高声嘶喊着,说话时身子隐隐发抖,手上越发用力。
    门外的小雅听到动静,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随即尖叫一声,满面惊恐的跑了出去。
    管事不明所以,忙也探头进来看了一眼,这一看吓得魂儿都差点儿飞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三两步冲了进来试图阻拦。
    “侯爷,侯爷!有什么话您好好说!好好说啊!先放开大小姐!”
    苏箬芸因为呼吸困难已经面色通红,而成安侯手上却仍旧在不断用力,面目狰狞的怒视着她:“都怪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滢滢根本不会有事!全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哎呀管他谁的错侯爷你先放手啊!
    管事急的上去掰他的手指,却被他用另一只手一把推开,咚的一声撞在了椅子上,连声痛呼。
    这厢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小雅已经哭喊着冲到了清芳园,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夫人!求夫人们救救我家小姐!”
    几位御史夫人今日按照往常的习惯来到成安侯府帮苏箬芸打理婚事,正忙碌间就见她哭着冲了进来,此时闻言皆是一头雾水。
    “你家小姐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就说让我们去救?”
    一位夫人开口问道。
    小雅满脸泪痕,哽咽而又急促的说道:“我家小姐惹了侯爷不高兴,侯爷大发脾气,一怒之下竟要掐死我家小姐!奴婢实在是拦不住,只能来求各位夫人发发慈悲救救我家小姐了!夫人们,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快去救救她吧!求求你们了!”
    她边说边继续给御史夫人们磕头,几位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同样写满了不可置信。
    全京城的人几乎都知道成安侯不喜欢苏大小姐,可是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至于亲手掐死吧?苏大小姐可是奉皇命回京,眼看就要嫁到定国公府的!
    想到皇命以及定国公府,诸人神色均是一变。
    说起来,她们也是奉了皇命来给苏箬芸打理婚事的!倘若婚事还没有办,新娘子就出了事,那她们可怎么交代?
    这样一想不禁有人就开始焦急起来,再听小雅说她刚刚跑来时苏箬芸就已经被掐的上不来气了,哪里还敢愣在这里,顾不得什么规矩,抬脚就向正院走去。
    “你家小姐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就惹怒了成安侯?”
    一位夫人一边疾步走着一边问道。
    小雅擦着眼泪哽咽着说道:“奴婢也不知,只知道小姐之前去侯爷那里借了本书,今日本是去还书的,谁知好好地侯爷忽然就发起了脾气,还动起了手……”
    那位夫人瞪了小雅一眼,道:“你知道什么最好老老实实都说出来!不然这件事情分不清个对错,待会儿我们可不知道怎么给你家小姐做主!”
    小雅顿时慌了手脚,忙又道:“夫人您误会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不过我觉得,可能……可能跟我家小姐逼死了高姨娘有关。”
    第099章
    那边几位夫人质问成安侯的时候,另一位御史夫人已经对小雅吩咐道,说完又叮嘱自己身边的丫鬟:“回府拿了老爷的帖子,去把严太医请来!”
    这样的伤,大张旗鼓的去请太医,而不是暗中找个寻常大夫看诊,摆明了是要把事情闹到宫里去了。
    丫鬟没有多问,点点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小雅把苏箬芸扶回了怡安院,两位御史夫人不放心,也跟了上来,其余的则留下来继续质问斥责成安侯。
    说是如此,其实主要还是想将他们父女二人分开,免得成安侯再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苏箬芸是待嫁的新娘,定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夫人,她出了这样的事,御史夫人们自然也第一时间通知了定国公府。
    齐夫人收到消息大吃一惊,齐铮更是面色陡变,拔脚就向成安侯府冲去。
    “你给我站住!”
    齐夫人在他身后大喝一声,几步走上前去:“你去做什么?还嫌她现在麻烦不够多家里不够乱吗?”
    “娘!”
    齐铮急得眼眶通红:“我……我要去看她!”
    “看自然是要看,但不是你去看!”
    她说着吩咐丫鬟让人备车,打算亲自去一趟成安侯府。
    “我也要一起去!”
    齐铮坚持。
    “你去什么去!”
    齐夫人气的直戳他脑门儿:“陛下前些日子刚刚训斥了瑄郡王,你以为那不是旁敲侧击的在敲打你吗?平日里我可以由着你胡闹,但若是陛下都开了口,你还这般任性妄为,那我可就纵不得你了!”
    说完又实在不忍见他这副焦虑的样子,安抚道:“你放心吧,几位夫人既然派了人来通知我,就证明苏大小姐暂时没事,我待会儿过去了会好好看看的,有什么消息立刻让人告诉你!”
    说完不待他再反驳,抬脚便走了出去。
    齐铮心急如焚,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懊恼的一拳砸在了门框上。
    小满当初说成安侯府里还有没处理完的事情,指的难道就是这个吗?
    早知道那时就不该听她的!就该把婚期定在六月初七才对!
    这样的话她忙着备嫁还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做这些!
    可恶……可恶!
    ……
    齐夫人赶到定国公府时,御史夫人们已经都聚到了怡安院来了。
    他们在成安侯那里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来安抚苏箬芸。
    严太医收到帖子后立刻就赶了过来,一看之下也是心中一惊,暗道成安侯用的力气可着实不小啊,虽然不至于真的把苏大小姐掐出个好歹来,但这嗓子只怕要难受几天了。
    这个不用他说,在场的夫人们也知道了,因为苏箬芸说话时的声音已经嘶哑,时不时还因喉中不适而咳嗽几声。
    齐夫人看着尤其心疼,坐在床边亲手给她喂药,柔声安抚了好一会儿才领着几位夫人到外间说话去了。
    他们说了什么苏箬芸不得而知,不过最终的结果是齐夫人递了折子进了宫,临走前把自己的一个丫鬟留在了苏箬芸这里,给她看守院门。
    其他几位夫人也暂时放下婚礼事宜,各自回府催着自家老爷上折子去了。
    顺帝正在宫中看着从陵安郡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折子,眉头拧成一团,脸色十分难看。
    就折子上所言,外面对于陵安知府马五德贪墨案的传言基本是真的,也就是说,他确实操之过急错判了这个案子。
    他看着桌上的折子,心头憋闷不已,靠在椅背上独自生着闷气。
    偏这时候成安侯在府中意图掐死苏大小姐的消息传了进来,本就在气头上的顺帝啪的一声把折子扔到了地上,当即命人宣成安侯进宫,在御书房内将其好一顿训斥,最终将他从户部调到了礼部,看似是平调,却离开了掌握实权的位置,与贬官无异。
    据说若不是因为陵安郡贪墨案是实情,念在其功过相抵的份儿上,顺帝本是要将他的从成安侯贬为成安伯的。
    “就这些?”
    齐铮听着自己母亲的描述,皱着眉头问道。
    齐夫人翻了个白眼:“那你还想怎样?杀了成安侯?他可是苏大小姐的父亲!他若死了苏大小姐是要守孝的!”
    齐铮拧眉:“不是,我是说……她……苏大小姐她……怎么样了?”
    虽然他最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的确是有过直接冲过去杀了成安侯的冲动的,但那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回过神后就把这个念头压回去了,哪里会真的要了成安侯的命。
    齐夫人见他关切的红着脸问苏箬芸的样子,轻笑几声道:“放心吧,已经找太医看过了,没什么事。我还留了个丫鬟在那儿,这几日就让她帮忙照看着,过些时候再回来。”
    说完又怕齐铮近来再跟徐季安一起去找苏箬芸玩儿,转而叮嘱道:“你们最近没什么事也不要去打扰她,让她在府里好好歇几天。出了这样的事,就算身子没什么大碍,心里定然也是不好受的,你们且让她缓一缓。”
    齐铮听了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却也没有反驳,点点头陪齐夫人用过晚膳之后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
    夜幕时分,齐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难以入眠。
    虽然齐夫人告诉他说苏箬芸没事,但是没有亲眼见到她的伤势,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这样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个时辰,他最终还是一跃而起,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裳,推开房门向成安侯府走去。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过去也没什么用,苏箬芸一定已经睡了,他最多只能隔着院墙看上一眼。
    可是哪怕只这么远远的一眼,哪怕只是能离她近一点儿,他也觉得比这么干躺在这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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