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每想到此处就觉得莫名的沉闷和烦躁,明明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却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了一般。
    这样沉重又难堪的往事并不适合用来作为谈天的话题,一味的沉默却又显得太过尴尬,齐铮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索性直接进入正题:“你的手怎么样了?好些没?”
    母亲之前说她的指甲劈了,他上次光顾着去探查她的身份,没想起问一问,等想起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分开了。
    那晚她还曾经问过他手上的抓伤,他却没想起问问她的指甲,事后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惭愧,便想找个机会问一问。这样你问过我我也问问你,也算是……礼尚往来吗。
    谁知马背上的女孩儿却有些诧异的开口:“手?我的手没事啊。”
    没事?
    齐铮看向她挽着缰绳的两只素白玉手:“你的指甲不是劈了吗?”
    指甲?
    “没有啊。”
    苏箬芸松开缰绳,将两只手摊开给他看。
    这动作吓了齐铮一跳,忙将她的手又按向马背:“抓好!”
    女孩子手背上的皮肤细腻白嫩,短暂的碰触让他手掌一阵灼热,赶忙缩了回来。
    苏箬芸似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一抹促狭:“是齐夫人跟你说我的指甲劈了吗?”
    齐铮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又被亲娘忽悠了,脸色微红,尴尬的同时又有些气恼。
    偏偏身侧的女孩子紧接着却又说了句:“多谢你关心我。”
    关心?
    齐铮的脸顿时像滚水里煮过的番茄,腾腾地冒着热气:“我……我就随便问问。”
    苏箬芸点了点头,低声轻笑:“谢谢你的随便。”
    随便?
    他才不随便呢!
    齐铮目光闪躲,耳朵里一阵嗡嗡的轻响,女孩子轻柔的声音与这嗡嗡声掺作一团,似真似幻:“你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脸红?
    不知道,他只觉得很热!
    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去,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一顶帷帽却忽然罩在了自己头顶,耳边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这样我就看不见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这样笑,原来她也可以笑得这样开心这样好听,而不是平日里那副对所有人都一样的若有似无的浅淡笑容。
    齐铮心头莫名的一软,僵硬的肩头松懈下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别闹。”
    说着将头顶的帷帽摘下来给她戴了回去。
    可是这样就看不清她的脸了……
    他有些遗憾的想。
    “可是这样我就看不清你的脸了。”
    戴上帷帽的女孩子又忽然说道。
    齐铮的脸色再次涨红,听到跟在后面的小雅发出压抑的低笑,知道自己又被眼前这个女人调.戏了,放松的身子再次紧绷,梗着嗓子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先走了。”
    说完便要狼狈离去。
    女孩子却忽然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开口道:“等等。”
    齐铮回过头去,便见她掏出了一个小木盒子,抬手递了过来:“过几日就是你的生日了,那时我不见得方便出府,生日礼物就提前给你吧。”
    生日礼物?
    齐铮愣在原地。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他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齐夫人在我们府上打理三妹婚事的时候曾与其他的御史夫人聊起,我当时就在一旁,正好听到了。”
    然后记下了,给你准备了礼物。
    齐铮握着盒子的手缓缓收紧,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一般,灼热滚烫,四肢百骸都在跟着低声叫嚣。
    女孩子却偏了偏头,再次勾唇笑了笑:“你的脸怎么又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诸事不顺,晚上快九点才到家,然后侄子过来了,陪他玩儿哄他睡,自己收拾完了就快十二点了……明天白天还有事要出去不能码字,所以今天熬夜码的,明天就没有更新了哈~大家勿等~
    第047章 惊险
    苏箬芸刚刚赶到猎场,还不曾踏入成安侯府的帐篷,就被秦襄派人叫了过去。
    “你总算是来了!”
    秦襄上前亲昵的挽起她的胳膊,将她带至众人面前。
    苏箬芸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旋即对坐在高位上的顺帝大礼参拜:“臣女苏氏见过陛下。”
    “免礼。”
    顺帝虚抬了一下手臂,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眉眼素雅,并非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但那清丽的姿容淡然的神态,却也让人过目不忘。
    “总听靖康提起你,今日总算是得见真容了。”他笑容温和的说道,“你上次写的那幅字朕甚是喜爱,本想从靖康那里要过来,谁知她非不肯,说那幅字只是带进宫里给朕看看,改日还要还给你的。可我看她这么久也没见还你,想来是她自己扣下了却又不肯给我!”
    众人闻言纷纷凑趣笑了起来,秦襄则嗔了顺帝一眼,道:“还不是您总说我的字写的不好,我这才将那幅字多留些日子日日观摩临帖吗。您自己想要那字就跟苏大小姐直说是了,何苦挑这个时候拿我做筏子。”
    敢当着众人的面这样指责顺帝,即便是玩笑,怕也只有她敢如此了。
    顺帝果然未见气恼,反而朗声大笑:“那你日日临帖,可有长进?”
    秦襄闻言撇了撇嘴,脆生生的蹦出两个字:“没有!”
    说着又转头看向苏箬芸:“那字实在太难练了,我问过好多先生究竟怎么才能练好,他们却都说我定然练不出来,让我有那功夫还不如去干点儿别的!真是气死我了!”
    “同样都是女孩子,为什么你练得出来我就不行!你是不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妙法?快说快说!”
    秦襄说着还捅了捅她的胳膊,看上去就像是自家姐妹亲昵玩笑。
    可众所周知,习字能有什么妙法?唯苦练尔,所以这一问也不过是与她玩闹罢了。
    谁知苏箬芸却轻声笑道:“方法倒是有一个,却不敢说妙。”
    还真有啊?
    秦襄睁大了双眼,帐中的其他人也都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那幅字在场很多人都看过,无不叹其精妙,若真能得其妙法习得一二,自然是件乐事。
    秦襄原本只是与苏箬芸玩笑一句,却不料真问出了什么,一时间不免有些尴尬。
    时人若有妙法总喜欢自家藏起来,好比许多大家闺秀的嫁妆中都有一些秘而不传的食谱或是偏方,这些都是可以作为传家宝的。
    苏箬芸若是将自己的妙法说了出来,那岂不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岂不是害了她?
    偏偏刚刚是自己开口问的,这时候也不好再开口让她不要说。
    秦襄为难的工夫,苏箬芸已娓娓道来:“闵先生的字最是需要力道,女孩子在这方面远不如男孩子,我起初练的时候也是不得其法。后来为了能让自己的手臂有力,便开始练习射箭。长此以往,箭术和书法都略有小成。”
    “你还会射箭?”
    顺帝诧异的问道。
    “是,”苏箬芸点头作答,“臣女初到平苑时,外祖家的小舅舅曾来探望,那时他便要求臣女练习一些防身的功夫。臣女懒怠,旁的学的不好,唯有箭术学的十分认真。待有了臂力之后,再练习闵先生的字,便事半功倍了。”
    可是京城那么多善于射箭的大家公子,却也没见谁写出那么好的字,可见最重要的还是勤练不辍,那这方法还真称不上什么妙法,最多算是辅助的练习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又有谁家的长辈会要求一个嫡出的小姐自幼习武呢?这位苏大小姐的舅舅会有如此要求,想来也是知道她被家族所弃,所以希望她能有些自保的能力吧?
    众人看着苏箬芸的神情不禁有些复杂,唯有十二公主秦汐眸中一亮,倾身问道:“你的箭术很好吗?”
    苏箬芸转头看向她,福身施礼:“尚可。”
    尚可?那就是不错喽?
    “那我们比试比试?”秦汐仰头说道。
    “汐儿,别胡闹!”
    年长的九皇子在旁瞪了她一眼,旋即又看向苏箬芸:“汐儿玩笑的,苏大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谁开玩笑了!我认真的!”
    秦汐站出一步,看向座上的顺帝:“父皇,我想和她比试箭术!”
    顺帝膝下十四子,六男七女,这位十二公主秦汐在众公主中也是个特例,自幼不喜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偏喜欢习武。
    她与太子及九皇子乃先皇后所出,先皇后薨逝,顺帝才改立秦襄的生母荣妃为后。
    顺帝虽然宠爱秦襄,但念及十二公主没了生母,所以也很少违逆她的意思。加之秦汐的箭术也着实不错,他还颇引以为傲,便想也没想的答应了。
    秦襄暗恼,张嘴想说什么,身旁的苏箬芸却已应了下来:“既如此,臣女便斗胆与十二公主一试。”
    她都答应了,秦襄便更不好说什么,只得退到了一边,看人在帐篷外竖起了三个箭靶。
    因是女孩子射箭,箭靶并没有竖的太远,距离帐篷也不过是五十步的距离。
    春猎还没有正式开始,受邀前来的世家大族还在安置各家的帐篷,并未都聚集到皇帐周围。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纷纷将视线投了过来。
    秦汐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看着在一旁打量着内侍送来的弓箭的苏箬芸道:“你如果觉得远了,站近些也没关系。”
    这态度着实傲气,但她身为公主,自然有傲气的资本。
    苏箬芸笑了笑,对她抬了抬手:“公主先请。”
    秦汐倒也没客气,抬手拉弓就向五十步外的三个箭靶射去。
    谁知第一支箭刚刚离弦,第二箭还未拉满,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忽然跑了出来,人群中随即响起一阵惊呼:“郡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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