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拨开岁月面纱,如一位莞尔婀娜的少女,大方地对苏釉露出了美妙绝lun的容颜……苏釉此时心情又回复到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悸动。而喜悦和悸动后就是冷静和沉稳,yu塑泥为金,十指必先破清水化为泥。
    寒窗孤灯,一人枯坐。炉火熊熊,挥霍着陶师的希望和心血。苏釉闭关于小窑,从早坐到晚,没敢一刻停歇。昂贵的极品紫砂泥,和了水制成泥胚,塑了又毁,毁了又塑。蔡小纹所画的一薄沓画纸已快张张翻破。双手浸透了冰凉的清水都觉不出冷了。苏釉觉得图形极难,几乎难过了她以前所遇见过所有重器的总和。而紫砂重器传世几乎没有,她没有前例可循,只能靠自己摸索,难上加难。她无暇去担忧蔡小纹是不是也觉得很难,她所有的精力和心情,都凝聚在眼前的这坯陶泥上。每日睡不到两个时辰,可苏釉没觉得自己精神不济,除了眼睛会酸涩外,身体的每处,都是热辣辣的兴奋,催得她一勾一笔,雕出精致的转角,一线一划,拉出细巧的扭把,一点一滴,刻上美绝的花纹……身为陶师,此身有此机缘做此壶,苏釉自觉就算熬尽心血,也不枉了。
    待到出关之时。炉烬还热,蜡泪才干。灯前人这时双手紧抱一个木匣在怀中,坐在小窑院子里正中央的小板凳上。此间刚刚天明,清冷的阳光裹住她好多天没换的薄袍。偶尔一卷凉风,仿佛能把单薄的身体吹透。苏釉瑟瑟发抖,缩起身子把木匣抱得更紧了。
    阳光稍浓,略显稀薄的金线聚在轻轻叩开的柴门上,像织了一层朦胧薄纱。苏釉听见轻响,猛然抬头,十指用力扣在木匣的边缘。门开了,蔡小纹踏着晨光撕开了薄纱,走进院子。她衣袍稍有凌乱,长发未束,双眼通红布满血丝,这些和苏釉是一样的。更加一样的,在她怀里,也抱着一个木匣。她低头望向苏釉,扯出一个笑容,扯出满脸疲惫。
    苏釉想回个笑容,但是倦极之下的脸庞已经僵住,于是放弃。她抱起木匣起身,弯腰从板凳下拉出了一个灰布包。布包打开,是两支红蜡,一小坛酒。苏釉蹲在地上,费力地把蜡烛并排chā在泥地里,放两个木匣在蜡烛首端。她双手颤抖地吹着火折点燃蜡烛,然后和蔡小纹一起跪下,端正地磕了三个头,再开坛撒酒,把坛中酒尽倾在烛前泥地中。苏釉单独又磕一头,自语道:“筑莲工苏釉与师妹蔡小纹遵礼。从简以祭,不敢冒昧,望谅陶者之心。”
    行完祭器之礼。苏釉和蔡小纹一齐抱过各自的木匣,同时打开。匣开那刹,两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不敢往旁边看,都小心翼翼地拉出自己的紫砂壶。
    所谓肤腻如玉,所谓细腰婀娜,被陶泥千回百转,熬出豆蔻年华,凝成栩栩如生。两个陶壶,无人之眉眼四肢,却简直仿佛是两个紫砂姑娘,精致如人,又委婉动人。
    苏釉和蔡小纹分别挪动手中之壶,慢慢地……壶身相贴,壶把相挽,壶嘴相扣……这两个出至不同人之手的陶壶丝毫不差,浑然一体。
    于是,一深一浅两个肤色不同的曼妙少女在玉峰逐渐灿烂的晨光里,终于走出传说的迷雾,跃然眼前。虽都倦乏至极,但苏釉和蔡小纹看到两壶相合,皆激动跳起,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检查陶壶,每个角落一丝一毫都再一次轻轻抚过……没有错,吴之美人肩,西施之美人肩,传说之美人肩,就在这里。如此,苏釉强撑的精气神被连根拔起,如释重负得像抽掉了脊梁。
    “小蚊子……”这是今日苏釉对蔡小纹说的第一句话。可才刚开口,她便再支撑不住,向前栽去。连日透支身体,已到极限。蔡小纹挥袖出臂,让她摔入自己怀中,抱紧。
    苏釉险在蔡小纹怀里,神色是彻骨地疲惫:“壶把没断……我们好歹做出了……我要写信给师公……让他看看盼了半辈子的美人肩。”
    蔡小纹双眼血红,闭目既酸痛,如此酸痛却被炉火烘烤到流不出泪来。她低头摩挲在苏釉发间,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哽咽道:“师姐,嫁给我!”
    这一天,离jiāo陶之限,仅差一天。
    熬尽心血的美人肩既成,便诸事顺利。那神秘的达官贵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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