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能长时停车会被拍,厉北辞等她扣好安全带便踩下油门,斯阳从包里拿出票要看地址,却先看见他眼下淡淡青黑和疲倦,她放下手。
    “昨晚忙到很晚?”
    他闻言没回头答:“还好。”也就凌晨三点,好歹没通宵。
    斯阳猜都能猜到他云淡风轻一句“还好”实际上大概是几点,抿了抿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手指抓着裤脚一下下揪。
    就此时红灯,厉北辞缓缓停稳,侧目看她:“午饭吃了没有?”
    斯阳点头。
    “我还没有吃,先陪我去吃个午饭?”
    “好。”
    厉北辞带着她去了一家装修十分古朴的店,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店内人并没有很多,两人坐了个靠窗的位置。
    他点了碗馄饨,把菜单移到了她面前,“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斯阳忙摆手:“不用了,我吃的很饱,你吃吧!”
    他也不勉强,点点头将菜单交给服务生,回眸时却见她不知是在聊天还是玩游戏,笑的异常开心,他光明正大盯了会儿,拿了手机进入软件。
    消息还停留在昨晚的那条直播内容,转发和评论数早已过万,影子爱金毛的评论依旧占据高楼,下方跟随着大片强烈要求知道真相的粉丝,但即便这样,斯阳还是没有任何回复。厉北辞看着看着,唇角无声化开微小却无奈的笑意。
    连她的粉丝都能敏锐察觉出两人之间的不一样,她怎么就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难道真的是旁观者清?
    没等他想明白,馄饨已经端了上来,圆口的白瓷碗,乳白的汤汁,上头撒了绿色青葱,香气四溢。他拆了一双干净的筷子,起身去旁侧拿了个干净的碗。
    “这里的馄饨味道很不错。”他盛了几个混合着汤,将碗移到她面前,“尝尝看。”
    斯阳想说她真的饱了,不料碗一移过来,那浓郁的香气倏地冲入鼻间,诱的她心痒,她接过他拆好的筷子,轻咬了一口。
    明明已经和叶影一起吃过午饭,可就像是没吃一样,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等斯阳反应过来,竟连续吃了……大半碗。
    她后知后觉愣住。
    “吃饱了?”他含笑起身,“走吧!”
    斯阳“哎”了声追上去,想解释她不是大胃王而且真的吃过午饭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吃了这么多,又觉得可信度好像很低,正想着该说些什么,他已出声堵了她的话。
    “我也吃饱了,”他轻笑,拉了副驾门让她先上,“快走吧,过去还要时间。”
    她只好默默闭嘴。
    目的地在s市相离甚远的另一个区,厉北辞停好车便和她一起过去排队,队伍不算太长,斯阳站在前面。
    前方不远是一栋老式楼,光看外侧装饰,就感觉到阵阵阴森,斯阳以前还没去过这种地方,一时间好奇心爆棚,不断环顾周围,也因此很快注意到了前方一些女生灼热的注视。
    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可就是让她看了不太舒服,心间就似哽了一根长刺一般难受,斯阳静默了会儿,蓦地回头看他。
    “她们在看什么?”
    厉北辞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女生带着失望神色,不时瞥过来显然是在看他和她,他不动声色地勾了嘴角。
    “可能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淡声回答,扶住她肩膀让她朝前站好。斯阳“哦”了一声,见他毫不在意,那句“可是她们好像是在看你”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她深藏的小心思兴许自己还没察觉,可厉北辞是谁,一眼就看穿,也不挑明,兀自抄手轻叹。
    她们一看就知道我是你的。
    为什么你就不知道?
    还有两批左右就轮到两人,斯阳等待时手机进了条微信语音,是李玥菱发来的,她点开凑至耳边。
    “你们进去没有,千万别忘记啊,我可是特地等着的!”
    斯阳才想起还有这事,想回一句“我知道”,可临时突然起了坏心,她按着手机,压低声线装鬼。
    “你……身……后……有……人……”
    亏以往看多了恐怖片的原因,这几个字被她模仿的惟妙惟肖,斯阳嘻笑着将语音发出,眉宇间隐藏着深深的得意。
    果然李玥菱被吓到了,有气无力哀怨,“你要死啊斯阳,吓死宝宝了好吗?”
    斯阳答:“这就吓到啦?那等会儿你可别太怂啊!”
    李玥菱回了一串句号过来。
    不过斯阳绝对没料到,排在她前头的几个人会临阵脱逃,当即被迫进去,入目的黑漆有种窒息般的压抑,她一个紧张将语音这事忘在脑后。
    这个鬼屋以古时冤场为背景,一共有十个场景,斯阳一进去就听见响彻耳际的凄厉叫声,伴随脚下不时的振动,她缩了缩脖子,默默躲到了厉北辞身后,一颗心提的极高。
    “怕了?”这里头光线并不充足,他的侧脸泛着浅淡的光,眼珠却是一如既往的黑,“跟紧我。”
    斯阳小鸡啄米点头。
    摆在前方的是一条长长的桥,以锁链和木板制成,因着太黑,斯阳压根看不见下面是什么,当然她一点也不想掉下去,因此走的时候格外小心。
    可意外总是来得让人猝不及防,斯阳还在走,后头突的有人尖叫着冲了过来,似是被吓到想要赶紧逃出去,可桥就这么点宽,那人一个没注意,就重重撞到了斯阳肩口,她一脚踏空,整个人往栏杆外摔去。
    她本能惊叫,手四处乱摸想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身体,就在这刻腰上突然穿过一条有力长臂,轻松一拉就将她扯过按在怀里,她惊魂未定,脸贴着他胸口大口喘气。
    那人见撞到了人,看也不看就吼:“不长眼睛啊?”
    一手扶着她肩一手搂住她腰,厉北辞轻轻拍了拍她安抚,眉目间神色如同凝结的冰,一寸寸冷下,他一字一字反问:
    “是谁不长眼睛?”
    他一沉下脸,浑身便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当下便将那人震住,那人女朋友就在一侧,清楚看见了事情的全过程,轻声劝说:“好了,是你撞着人家女孩子,害她差点摔下去,赶紧道个歉我们走吧!”
    那人虽不情愿,倒也是听女朋友的话,一句“小姐对不起”后,就拉着人走远。厉北辞这才低头看她:“吓到了?”
    她摇摇头,心口还碰撞的厉害,像有人握着她的心脏重重击打,每一下都生疼。
    见状他松了口气,好半晌才松开她,借着一侧微弱的灯光打量她全身,确定无碍后转而强制握住她的手,掌心紧密相贴。
    “跟着我,别松手。”
    作者有话要说:  注:文中鬼屋参考杭州宋城的步步惊心和聊斋志异鬼屋,但有很多改编,比如宋城的两个鬼屋都没有真人,我写的有。
    第二十七章
    身侧不断有人走过,而他和她就站在桥的边缘,丝毫未动。斯阳心跳依旧极快,突突突一下一下似要蹦出体外。因着方才的意外事件,连头顶倒掉的女鬼不断下降,那碎衣服碰到头顶都觉得不那么可怕,她闭了闭眼,正想说“走吧”,冷不丁侧方的窗户传来密集敲击声,吓得她整个人抖了一下,下意识反握住他的手。
    “赶赶紧走吧!”
    厉北辞一直注意着她,见她真被吓着了,当然道好将她带离锁链桥。前方又是一个转弯,即将通往未知的场景,斯阳心弦高提时垂头看了眼两人紧紧交握的手,忽然就……开心了起来。
    可她压根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就是高兴,任何人也无法阻挡的高兴。
    斯阳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越往里走,那尖利一遍遍重复着“我冤啊”的女声和时不时的尖叫愈来愈响,幸好斯阳耳朵已经自动屏蔽这难听的声音,她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厉北辞身后,不时探头探脑注意着周围环境,可即便已经这样警惕,当有鬼突然从后面追上来的时候,她还是吓得尖叫,猛地拉着他跑。
    跑了一大段才恍觉后头无人跟上,斯阳急速喘息,瞪大眼脚软的险些没站稳,还是他及时扶住她,免于噗通摔倒。
    原地歇了几秒钟,斯阳深呼吸调整好心情,“走吧!”
    但斯阳没想到,越到后头越恐怖,比如躺在棺材里的人突的坐起,比如一侧有人无声息靠近触碰她肩膀,再比如现在,通过狭窄通道时脚踝被一只冰冷的手倏地扣住,她整个人都跳起来,往前跑了几步彻底腿软,蹲地不起。
    “有没有事?”他俯身轻问,“还能不能走?”
    斯阳勉力点点头,可真的要走,又是完全不敢动,总觉脚踝还停留着那只手,她逼回已到眼眶的晶莹,低头吸了吸鼻子。
    恍惚间她听见他无奈的叹息,一句“以后绝对不让你来这种地方”后,她整个人被他从地上拦腰抱起,她晃得无处着力,本能勾住了他脖颈。
    两人已经处在出口不远,厉北辞几个大步就抱了她出去,脚下步子既快又稳,找了处无人经过的长椅,放她下来。
    这里很安静,斯阳抱膝坐着,满脑子都还是鬼屋里的场景,她眨眨眼,搭在身侧的手就被他握住,那里头都是汗,一层层还在不断往外冒,她看着他拿了纸巾,仔细地给她擦去。
    静坐了会儿,总算是恢复不少,厉北辞抬眸看了她一眼,确定已经无事,才拍拍她脑袋失笑:“胆子这么小,怎么会想来真人鬼屋?”
    可斯阳哪知道会这么吓人,抿抿唇一字都说不上来,恰巧手机里进了微信语音,她点开。
    “斯阳斯阳,你们还没进去啊?人很多吗?”
    斯阳才想起还有李玥菱这么一回事,歉疚戳字:“已经出来了,刚才忘记开了……”
    李玥菱当即发来一长串省略号,紧接着:“那怎么样?吓人吗?”
    斯阳看见扶额,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差点被吓哭,还腿软走不出来的怂事,避重就轻道:“挺好玩的,我还有事,到时再说。”
    李玥菱不疑有他答好。
    毕竟是阅览恐怖片的人,尽管当场被吓飞,恢复速度也还是比常人要快,斯阳舔了舔下唇,侧眸去看他,轻声:“我没事了。”
    厉北辞点头,看向她的目光里隐有一丝笑意,他没接她的话,反而话锋一转:“附近就是大桥,这段时间是观潮期,要不要过去看看?”
    斯阳来s市这么久,还没去看过涨潮,自然应好。从鬼屋步行过去也就几分钟,人很多,两人好不容易找了处相对人少一些的位置,靠着栏杆看。
    江风十分凉爽,带着些许水汽扑面打来,斯阳站的地方离江水不算太远,但也绝对不近,算是安全区域。说起这个,还是要特别注意,每年总有那么些人为了近距离观看涨潮,觉得不会出任何事走的极近,结果一个浪潮打过来来不及逃生,活生生被溺死。
    观潮还是要以人身安全为前提。
    斯阳从没看过,几米高的潮水仿若遮天蔽日,迎面打过来时她还有些兴奋,感叹道:“原来涨潮就是这样,挺壮观的。”
    厉北辞还没接口,斯阳又自顾自嘀咕:“难得看见,我得拍几张。”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她顾自在拍,他在背后看了她几眼,轻拍肩告知她他去买点东西,让她原地不要乱走,等斯阳点头后离开。他记得方才过来的路上有家小便利店,打算去买两瓶水。
    到底是人多,拿个水就花了他几分钟,将水放在柜台上,厉北辞掏出钱包准备付账,便是此时老板娘笑道:“先生也是过来观潮的吧?这段时间是观潮期,每天真的是人挤人。”
    他抬起眼睛,没什么笑容地点了下头。
    “先生是一个人过来的?”老板娘指了指旁边,“我们这儿有雨衣卖,先生可以买一件,质量是绝对好的,价格也不高,观潮需要这东西……”
    这厢老板娘在絮叨,厉北辞瞥了一侧花花绿绿的雨衣一眼,直接挑了两件透明的出来和水放在一起,而后淡道:“我是和女朋友一起过来。”
    老板娘会意,拿了个塑料袋给他东西装好,同时还没忘祝福。
    厉北辞接过,很慢地笑了下,说了“谢谢”后离去。
    便利店离的不远,很快就看见她背影,这会儿浪潮打的很大,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但就是此时,岸边传来小孩子和妇人的惊呼,声音大的似高音喇叭,他唰地朝斯阳看去,就见奔腾的潮水朝岸边冲来来势汹涌,巨浪在那一瞬间溅起。
    他跑去。
    刚把手机放进包里,就被浇了一头的水,大半身湿了个透,斯阳被糊了一脸,一边抹一边咳嗽,长发湿漉漉滴着水。
    “回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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