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在凝重的气氛中进行,沈嫣然哭得死去活来。
    她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她为李丹阳戴上了婚戒,把最热的爱吻印上了李丹阳的额头,把最暖的拥抱送给了心爱的男人……
    人群中,有一双眼睛一直跟随着沈嫣然。那双眼里满是心疼,满是伤悲,满是爱怜。
    他,就是刚刚乘飞机赶来的孟小波。
    安葬好李丹阳,沈嫣然回到了李春风所在的别墅。
    这里曾是她和李丹阳梦想的爱巢。可是如今爱人永逝,这里突然之间变得陌生和冷清。
    沈嫣然把目光投向院子里空空的木椅,她想起自己跟李丹阳在这里品茗聊天的情景。
    她把目光缓缓地移向院内的泳池,想起周末的时候一起在池中击水嬉戏的一幕。
    她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口。窗内,是李丹阳的书房。在那里,他跟自己研究业务,憧憬美好的未来……
    可是如今,一切都化为乌有,一切都如轻盈的羽毛飘逝得无影无踪。
    沈嫣然颓然地坐在院里的长椅上,许许多多的回忆压得她无法站立。
    “嫣然,喝碗银耳汤。”不知什么时候,母亲伊雅洁端着一碗银耳汤来到沈嫣然的身边。
    沈嫣然收回思绪,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妈,我吃不下!”
    话未出口,她已是泪水涟涟。
    伊雅洁在沈嫣然身边坐下,轻轻揽住女儿的肩。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女儿,只是陪着女儿默默地流泪。
    李丹阳的爸爸李春风拿着一件毛毯缓缓走了过来,“来,天凉,垫一下!”
    沈嫣然和伊雅洁起身,李春风仔仔细细地铺好毯子,然后,在木制茶几的对面坐了下来。
    “丹阳走了,你就是我的女儿。常回家看看,看看我,看看你妈。咱们还是一家人。”李春风刻意让语调变得轻松。
    沈嫣然点点头。
    她把目光在妈妈伊雅洁的身上停了停,而后又转向李春风。
    忽然,沈嫣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愿望——要是妈妈和李伯伯组成一个家庭那该多幸福呀!
    这不仅是两位老人的心愿,更是李丹阳和自己的心愿。
    可是这会儿沈嫣然却不能说。家里刚刚送走李丹阳,突兀地提出这种想法,与现实气氛太不搭调。
    沈嫣然端起银耳汤,递给了李春风,“李伯伯,我妈妈专为你做的。劳顿了几天,该补补了。”
    李春风双手接过碗,喜悦地看着伊雅洁,“你,专为我做的?”
    伊雅洁扬扬眉,暗里揪了一下沈嫣然,“不行吗?以后呀,我就是你的家庭保姆!”
    “保姆?我可受不起!再说,你一个才女做保姆那不太屈才了吗?”李春风笑道。
    “屈才?在你的眼里,我有那么高大上吗?”伊雅洁道。
    “那是当然。这种认识有二十几年了,与日俱增!你呀,在我心里,就是……”
    李春风还要说些什么,伊雅洁却红着脸打断了他的话:“快喝吧,那么香甜的银耳汤都占不住你的嘴?”
    李春风“呵呵”地笑笑,端起汤,喝了起来。
    小院里压抑的空气慢慢地消散开去。
    就在三人聊天的时候,沈嫣然的养母养父敲响了院子大门。
    养母一进院,眼睛便直直地盯向沈嫣然,疾步快走,来到她的身边。
    “嫣然,你没事吧?”养母一把抓住沈嫣然的手,仔细打量起来。
    养父养母就怕沈嫣然受不了打击,精神上颓废萎靡。
    沈嫣然撩了撩耳边的发丝,挤出一丝苦笑,“爸,妈,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听沈嫣然这么一说,养母越发紧张起来。
    她伸身摸了摸沈嫣然的额头,关切地问:“孩子,你真的没事?”
    养母的这一问,一下触动了沈嫣然的伤痛。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头扑进养母的怀里。
    养父爱怜地拍着女儿的背,慈爱地说:“哭吧孩子,大声地哭出来,别憋着。这哭呀,就像泄洪,能把人的悲伤和痛苦都泄出去。”
    养父养母还是更为理解沈嫣然。他们知道这孩子要强,一般不会流泪,大多的时候都会在父母的面前强装笑颜。
    他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泄泄沈嫣然心里压抑已久的悲痛。
    他们了解沈嫣然,她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事的直性子,只要让她把心中的苦闷掀泄出去,事情过后,她便会快乐许多。
    在养母的怀里,沈嫣然一幅小女儿的样子,痛痛快快地哭了个够。
    过了许久,养母才拍了拍沈嫣然的肩,“好了嫣然,你瞧,你的眼泪都把妈妈的衣服冲破了!泪雨呀,快停停吧!”
    养母就这样,总是在沈嫣然痛苦得不能自拨的时候,一句朴实的幽默,就打开了沈嫣然通向快乐的心扉。
    “来,尝尝老妈做的千层饼!”养母说着向养父招了招手。
    养父把一个大食盒递了过来。
    养母打开,食香四溢。几个人的目光一起聚向黄澄澄、香喷喷、脆蹦蹦的千层饼。
    是啊,好久都未安心地吃过饭了。
    “我看这样吧,千层饼等会儿再吃。等我下厨整几个菜,咱们几家人,哦不不不,是一家人,好好吃顿饭。”李春风起身道。
    “好哇!”伊雅洁、养父母和沈嫣然一起拍手应道。
    厨房里飘出浓浓的香味——
    李春风端出了拿手好菜红烧肉和萝卜丝香排;
    伊雅洁烧出了山北狮子头和葱油开屏鱼;
    沈嫣然的养母做出了红枣嵌糯米;
    沈嫣然拼出了山药配圣果;
    ……
    “来来来,开饭啦!”沈嫣然的养父跑进跑出地端着菜。
    一屋子的人都刻意地放大着快活,他们都希望生活就这样在和美中永远延续。
    “来,都倒上酒!”李春风提着酒瓶道:“这瓶酒哇,还是我从美国带回来的呢,不多,就这一瓶,咱们今天就来个痛快!”
    “好!”沈嫣然站起身,来到养父母身边,“爸,妈,我先敬你们一杯。虽然你们没有给我生命,但养育了我,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快乐!”
    “哎哟哟,我说,都是一家人,都坐着喝,坐着喝。”伊雅洁的双手向下按了按,示意大家都放放松,省去诸多繁文缛节。
    养父母和沈嫣然笑笑坐下,一仰头干了一杯。
    接着,沈嫣然又向伊雅洁举起了杯,“妈,真不愧是血缘亲情,自我见到你那天起,就感到你我之间一定有不结之缘,果真,你是我妈妈!”
    伊雅洁端起饮料大大地喝了一口,乐呵呵地笑了,“那个时候,人们就传说你跟李丹阳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伊雅洁的一句话,突然之间又让大家想起了李丹阳。酒桌气氛顿时变得沉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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