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拆开信,白世英先是恭喜她,说她感觉她对赵勋的不同,每次和赵勋相处,她的情绪波动都很大,不管讨厌还是喜欢,赵勋对于顾若离来说,都是特别的存在。
    顾若离失笑接着往下看。
    白世英道:“……这世上没有绝对合适的人,就算想法再不同的人,在一起久了也会互相影响。他的杀气太重,做事不留情面,你可以试着去引导他,让他和气一点,这对他是好事。”
    “在感情里没有输赢,它是纯粹的,因为爱才会为对方改变。无论是你还是他,只要真心相待对方了,你所有的顾忌,都不是问题。”
    “你的烦恼,只源于你的心还在你自己身上。等有一日你给了他了,所有的阻碍也就迎刃而解了。”
    顾若离读完信,长长的叹了口气。
    是因为不够爱,所以才畏畏缩缩,才会遇到困难就立刻逃走?
    她将信叠好,又提笔给白世英回了一封信。
    顾若离忽然释然,抬眸朝隔壁看了看忍不住笑了起来,叠好了信她去敲隔壁的门,赵勋过了一刻才开门,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门口,看见她眉梢微挑,道:“有事?”
    “没事。”顾若离笑着进来,关了门回头抱着他的腰,“白姐姐写信来,和我说了很多,我也想了很多,所以想过来和你说说话。”
    赵勋笑了起来,低头看着她:“内疚了?”
    “嗯。”顾若离点头,“有点吧。不过你的问题比我大。”
    他就揪了她的鼻子,柔声道:“是怪我太宠你了。”话落,顾若离就笑了起来,推着他道,“正好闲着,我给你绞干头发。”
    就拉着他坐下,取了毛巾给他擦头发,赵勋就理所当然的坐下,斟茶喝着打量着她,“要我帮着寄信?”
    顾若离点头,回道:“但绞头发和寄信没有关系。”
    赵勋颔首,目光中露出打量之色:“是因为想我?”
    “嗯。”她点头,“想了,赵将军不愿意啊。”
    赵勋眉梢眼角都是得意愉悦之色,咳嗽了一声,道:“勉强!”
    顾若离就笑趴在他的肩膀上。
    笑了好一刻,她才回神,说起官田的事:“我今天和崔家村的人聊了许多,我打算以后官田中,随便大家种什么,你觉得可以吗。”说完低头看他,赵勋就颔首道,“你自己的封地,自然由自己做主。”
    “收了那些杂粮上来后,我有个想法,你想不想听听。”她对这些事远不如赵勋有经验,赵勋颔首,顾若离就解释道,“我想着,鼓励几个家资不错的富户建猪场,猪十个月出栏,这样到时候合水城内的经济就能流动起来,而且,还能招一些家境困苦或是没有劳动能力的人帮工,你觉得行不行。”
    赵勋显的惊讶,拉着她坐在旁边,问道:“若是养猪,那不如再圈出个牛场或是马场来。至于杂粮,你可以送往关外,这里离开平卫近,我帮你按排好,拿吃食和牧民换牛羊。”
    这样也可以!顾若离点头:“这样不会造成不利的影响吗,算不算私通贸易。”
    “你以为蓟州的马是从哪里来的。”赵勋揉揉的她的头,笑道,“打战归打战,可该做生意时也不能含糊。”
    顾若离忽然心里就有了底,她颔首道:“那我改天就和崔柱说,让他们以苞米为主。”
    “能想到这些不容易。”赵勋赞赏的道,“看来,合水有静安县主,是他们的福分。”
    顾若离笑了起来,说起县衙的事:“……欠了那么多的税,一两年都补不了亏空。”
    赵勋挑眉,一副我也没有办法的样子。
    顾若离想了想,道,“我给圣上递个折子,请求户部将合水往年的税免了,你觉得能不能成。”
    赵勋就抱臂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行吗?”对于朝堂的事,顾若离没有多少的把握,“有郑陆的事情在先,也不行?”
    这个丫头现在是打算什么事都和他商量了吗?
    赵勋很高兴,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宠溺的道:“有我在,你想这些做什么!”他早谋划好了,借着郑陆的事,正好给有的人敲个警钟。
    顾若离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就有劳赵将军了。”
    “怎么谢我。”赵勋目光微动,落在她的唇上,顾若离就贴过轻轻在他唇角一啄,笑道,“够不够。”
    赵勋就顺势抱住她,搂在怀中,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不生气了?”
    “还气着。”顾若离抬头看着他,眼中一片坦诚,“可是你说的对,遇到问题逃避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应该迎难而上!”
    赵勋失笑,欢喜的亲了亲她,柔声道:“知错就好,以后慢慢改!”
    “谁错?”顾若离瞪眼看着他,有些虚张声势,赵勋越发的欢喜,这样的姑娘让他的心都化了,“我错,都是我的错!”
    顾若离就满意的点着头,歪在他怀里:“知道就好。”
    赵勋哈哈大笑。
    顾若离抬头看他,他神采飞扬,一改前两日的冷面疏离的样子,这样的赵勋真好啊……
    “我打算后天就回庆阳。”顾若离想到家里的情况,“回去祭祖修坟,许多许多的事……还有同安堂,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是关了还是被其他人接受了。”
    人们说到庆阳顾氏,都是顾解庆,其实,庆阳顾氏支脉很多,单他的兄弟就有四人,两人离了庆阳搬去了江南落户,已经好些年不常来往,还有两位定居在庆阳,平常有些走动,但不算热络。
    至于五服内的族亲更是数不甚数,不过她没有见过几回,也只有逢年过节时在顾氏的祠堂大家才见一面罢了。
    正是因为这样,当时顾府走水时,她才无路可走无人可以商量,那些亲戚根本不敢出头。
    “有我在。”对庆阳顾氏赵勋是知道的,若是族中有力,也不会是她一个孤女上京求路,“等你安定下来,我再走。”
    顾若离凝眉道:“会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了,先生一个人能撑得住吗。”
    “无妨。大事要紧。”赵勋搂着她道,“不过,我走后你不许再胡思乱想,私自做出什么决定,否则我便来敲断你的腿。”
    顾若离愕然,随即笑了起来:“求请赵将军手下留情。”
    “回京办及笄礼。”赵勋叮嘱道,“开年六月你便要启程,届时我派人来接你。”
    顾若离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便点头应了,道:“你不用派人来接我,我自己寻了镖局的人陪着就好了,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
    “听话。”赵勋看着她,就捧着她的脸亲了亲,“我将周铮留给你用。”
    让周铮陪她在庆阳?他一个游击将军,随着她在家里做这些琐事……顾若离失笑,真的是委屈他了。
    “好!”顾若离笑着靠在他的肩头,鼻尖是他刚刚沐浴后的清香,她心头微跳,就听到赵勋沉沉的犹如和弦一般的声音,响在耳边,“这几日,可曾想我?”
    顾若离脸一红,可他问的那么认真,都不像在说情话,便咳嗽一声,回道:“想了,每天都在想。”
    她也没有那么潇洒,只是能克制住自己罢了。
    “这还不错。”赵勋满意至极,拨弄着她柔柔小小的手指,又紧握在手心里……
    两人相依着,就这么静静坐着。
    第二日一早,顾若离和赵勋去了衙门,见了那三位师爷,又与留下的差役和捕快们都见过,随即让人押送郑陆去府衙,择日审问定案后就会送去京中大理寺。
    回来后,顾若离给杨文治写了信,那天她负气走了,难免有些失礼,就在信中将那天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隔日一早,一行人就启程往庆阳而去。
    中午时分他们就到了药庐巷顾府门外,顾若离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的废墟,顿时心头发酸。
    这里比一年前更要破败,被烧毁的残垣断壁灰扑扑的堆着,添着红漆的门只有一半靠在墙上萧条斑驳,倒塌的围墙满目疮痍!
    “这……就是顾府?”欢颜和雪盏也是吃惊不小,看着眼前的场景就能想象得到,一年前这里的火势有多大,“县主,老爷他们的遗体可找到了?”
    “收在义庄了。”顾若离声音哽咽,因为死于意外,顾家要是没有人出面,官府只会将遗体收了送去义庄,但因为顾家在庆阳的地位,还是会有薄棺下葬。
    她走时就想到了这些,所以才没有犹豫停留,而是直接去了京城。
    不为他们讨回公道,即便入土他们也难安。
    “我们先去铜锣巷落脚吧。”顾若离又看了一眼废墟,心头难受,和赵勋道,“那边是我父亲的宅子,收拾一下应该能住人。”
    赵勋见她脸色不好,柔声道:“你先去歇着,让他们去办。”
    顾若离应是,一行人去了铜锣巷,找到那间院子,她回头笑着和周铮道:“周大人,劳烦你将锁砸了吧。”她没有药匙。
    “这事好办。”周铮说着就提刀上前砸门,刚要砸,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喝一声,喊道,“你们什么人,光天化日为何砸我家的门。”
    他家的?顾若离一怔。
    顾若离回头去看,就看到一个老者缓步走了过来,弓着腰头发花白,看上去约莫六十几岁的样子。
    “认识?”赵勋看向顾若离,她有些不确定,道,“有点眼熟。”
    老者走进,目光一扫几个人,呵斥道:“你们什么人,为什么要砸门,不说清楚老朽就报官去。”
    “陈伯?”顾若离愣了一下,看着老者不确定的道,“您是陈伯。”
    ☆、117 庆阳
    老者也是一怔,看着顾若离满脸的迷惑:“你是哪位。”
    “我是娇娇。”顾若离摘了帷帽,看着眼前的陈顺昌,“陈伯,我是娇娇!”
    陈顺昌震惊的看着她,上下打量着,不敢置信的道:“您……您是三小姐?”
    “是!”顾若离点着头,陈顺昌原是顾解庆的常随,后来做了府里的管事,前几年因为身体不好,就回乡荣养去了,算起来他们有两三年没有见面了。
    姑娘家变化大,所以陈顺昌一眼并没有认出来。
    “三小姐。”陈顺昌看着顾若离,噗通一声跪下来,“三小姐,您终于回来了!”京中的事情他听说了,顾家被正名,都是因为顾若离死里逃生上京的结果,她还被封了县主,封地就在合水。
    他猜测顾若离这两年可能要回来,可是没有想到今天就到了。
    “三小姐……”陈顺昌嚎啕大哭,“老太爷他们……”他随着顾解庆一辈子,从庆阳到京城,又跟着他回庆阳,却没有想到,他不过两年没有回来,顾家就没了。
    几十口人的性命,居然一个都没有逃出来。
    “您快起来。”顾若离去府陈顺昌,欢颜和雪盏也上期帮忙扶着他起来,她道,“我回来修葺宅子,将铁券和圣旨供在祠堂,也算是告慰祖父和父亲他们在天之灵。”
    “您做的对,您做的对。”陈顺昌抹着泪,又看着顾若离,“三小姐这一路上京吃了不少苦吧,若是知道您还在世上,老仆怎么也要跟着您一起去,你一个姑娘家太不容易了。”
    顾若离也随着他落泪,哽咽的道:“我没事,很顺利的到了京城。您还好吗。”
    “老仆也没什么好不好,只撑着一口气,等着三小姐您回来。”他说着,掏出药匙去开门,“先进去说话,进去说话。”
    顾若离颔首,擦了眼泪。
    众人鱼贯进了院子,这里有两进,前面的院子里栽着几棵栀子树,这会儿已是绿叶繁茂,两边是耳房,收拾的很齐整,正房的几间门都是开着的,再往后去则是后院,顾若离记得连着耳房一起一共是十二间房。
    方朝阳走后,顾清源还笑着和她说,将来给她招赘,若是不愿意住在大宅子里,就让她住这里,不大不小位置又清幽,正合适。
    “三小姐,你们坐着,老仆去烧水给你们泡茶。”他引着众人在正厅落座,就要出去,雪盏就拦着他道,“陈伯您坐,这些事我和欢颜去做就好了。”
    陈顺昌就看着顾若离,她解释道:“这两个丫头是我娘给我,陪着我从京城回来的,您让他们去做吧。”
    “好,好!”陈顺昌告诉她们厨房在哪里,就站在顾若离面前,看着她道,“三小姐长大了,记得老仆刚出府的时候,您还不过扁担高,如今已经成了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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