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民间是此番光景,宫中俨然更是严正以待,成帝急召所有官员进宫,就连安恭王和安子翩、安耀臣也早已在御书房等着了。
    “怎么样?太子可有事?”成帝阴沉着目光,问着地上的太医。
    “回皇上,太子身强体魄,又有皇上护佑,并未染上瘟疫。”
    成帝略微心安,仍旧敛着眉吩咐:“后宫之中的安全就都交给太医院了,朕不容闪失。”
    太医应声告退,安子翩面色平静地站着,反倒是安耀臣看了他一眼,眼底一闪即逝一抹嘲讽。
    成帝心绪有些烦躁,“不是都让人去赈灾了,不是说江南的灾情得到控制了,都是些欺上瞒下的蛀虫!”
    “旱灾不好除,人心又不稳,此时爆发瘟疫,实在雪上加霜。”安恭王在那里皱着眉,略微发福的身材和容貌让他看起来平易近人。
    这时大监王庆进来,报了声“大臣们已在殿外等候”,成帝敛了敛眉,带着众人去了金銮殿。
    因为十年前的瘟疫横扫生灵,就连宫中也惨遭瘟疫的蔓延,虽然只殁了一个良妃,却足以让大家人心不安。何况江南干旱一事,久年不曾遇见,不免国情不稳,成帝不可不重视。
    “京中爆发瘟疫,众爱卿怎么看?”
    右相宸洛书微微躬身道:“瘟疫蔓延,需即可控制。至于瘟疫的病源,据老臣调查,是江南一带的灾民进京,这才将瘟疫带来京城的。老臣惶恐,还望陛下关闭城门,防止病情进一步扩大。至于京中瘟疫,可将病者带到病迁坊,让御医们严加医治。”
    沐水站在宸洛书后面,听他说完话后,站出来道:“病迁坊虽好,但不足以容纳下疫者,贫道方从道观而来,所到之处皆哀痛不已,城外的灾民已十分难挨,恳请陛下舍空邸第,为置医药,为所有民疾疫者医治。”
    “抚清真人有悲怜之心,老臣明白,可如今宫中为大,若瘟疫在京城蔓延,再传入宫中,要至皇上的安危于何地?”宸洛书笑得不温不热,“若不关闭城门,京中百姓已诚惶诚恐,太医们也无法控制疫情,到时候就不止是死一些灾民这么简单了。”
    沐水始终垂着头,静静听完宸洛书说的话后,也不反驳,只淡淡道:“既是如此,贫道的道观就在城外,那么救济城外百姓的事,恳请皇上交予贫道。”
    二人相争不下,安耀臣和安子翩皆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成帝低吟着道:“其他爱卿有什么看法么?”
    一个个大臣都拿着笏板低着头,他们清楚,无论是宸洛书还是沐水,他们都得罪不起。
    成帝的面色不太好看,阴沉着一双眼来回在群臣中扫着,最终落在一旁的两个皇子身上,“国难当前,太子又在寝殿歇着,你二人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
    ☆、病迁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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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子翩却没即刻开口,倒是安耀臣道:“儿臣有个提议。既然太子无恙,不如就请太子出面,祭天以祷,祈求国泰民安,既能解决江南旱灾,又可平复京城百姓和郊外灾民的心。”
    安子翩凝视着一旁的安耀臣,平静的黑眸中,丝毫不见波澜。
    倒是成帝沉吟着点头,“人心不稳,国则不安,倒是个可行的办法。”
    安耀臣的眼底极快闪过一丝傲慢,却又化作恭敬的笑意,众臣纷纷附和,就连宸洛书也没说什么,成帝又看向一边的安子翩,低沉着嗓子道:“翩儿呢?”
    “回父皇,七弟所言,儿臣也十分赞同。设坛祭祀,不仅稳固人心,而且太子乃国之根本,又有父皇的龙气庇佑,必能求得降雨,并让瘟疫得到控制。只不过儿臣觉得,若能再其他作为,想必更好些。”
    “四哥有看法,便是更好不过了。”安耀臣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安子翩朝他客气一笑,略微昂首,正色道:“灾民涌入京城,暂且不论是否关闭城门,这瘟疫蔓延之快,人尽皆知,疫情要想有所控制,不单要辛苦太医院的太医们,更要交代下去,一切吃穿住行都需更为严禁。便如鼠涉饭中,捐而不食。凡清旦刷牙不如夜刷牙,齿疾不生。凡井水有远从地脉为上,有从近处江湖渗次之,近沟渠污水杂入成碱,用须煮滚。”
    成帝目光复杂地听完了他所说的每句话,面色凝重,转眼看向群臣之中,对一个人道:“陆爱卿的看法呢?”
    太医院院长陆友明躬身出列,恭顺道:“回皇上,瘟疫乃天地之厉气流行,沿门阖户,无论老少强弱,触之者即病,邪气自口鼻而入,故传染之速迅如风火。四皇子的提议虽说不能一定控制疫情,却能恰到好处地预防,臣愧为院长!”
    安子翩嘴角荡出一丝无害的笑,“不过是多年前宫中亦生瘟疫,儿臣无才,只将心思多废在这些小事上,如今能先陆大人一步提出罢了,陆大人切莫谦虚。”
    成帝的眸光闪了闪,竟流露出一抹心疼的情绪,但很快消失不见,他看着安子翩道:“既是如此,此事便交予翩儿去办了。”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的人心皆都轰隆一声乍起,虽然众人面露惊讶,却极力掩饰平静,就连沐水也是极为震惊,反倒是安子翩垂首应答道:“儿臣遵旨。”
    “皇上,如今疫情尚未控制,臣等恐四皇子尊躯,难以抵抗病情……”群臣中,开始有人替安子翩担心。安耀臣的面色始终恭顺站在一旁,却也掩盖不住他嘴角淡淡扬起的笑。
    “怎么?方才朕问你们有何良策,一个个三缄其口,如今翩儿为朕解忧,替百姓做事,尔等又出言阻扰,当真是朕的国之栋梁,左膀右臂啊!”成帝说着拍了下龙案,所有大臣都纷纷惶恐下跪:“臣等不才,请皇上恕罪!”
    安子翩垂首站在那里,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沐水微微敛起眉来,同样没有说话。
    成帝收了收怒意,沉沉呼了声气,缓声道:“其他的便按照右相所言,封锁城门,只许太医院、四皇子和道观的人出入,但其乘车和马具都要经过火燎烟熏以消毒防疫。城外的灾民就都交予抚清真人好生安顿治疗。另外在瘟疫未得尽除时,免税减租,减轻百姓负担。”
    “皇上英名!”
    散朝后,所有人都各自领命而去,成帝回了养心殿后,始终沉着面色,没有说一句话,就连前来的璃贵妃都被打发走了。大监王庆瞧着脸色,给成帝端了杯菊花茶来,恭敬道:“有皇上在,乱不得的,从前的疫情能转危为安,今次也会的。”
    “王庆,你觉得太子怎么样?”
    成帝冷不丁问了这话,叫王庆忙躬了身子,“皇上立了太子,便是拔尖儿得好。”
    “老奸巨猾。”成帝叱了他一声,“朕恕你无罪,说实话。”
    王庆有些战兢:“奴才一个阉|人,什么也不懂,只知皇上的几位皇子都是翘楚,皇上风采依旧,几位皇子都与皇上相似,太子位居四皇子和七皇子之上,定是极好的。”
    成帝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其实你不说,朕也清楚,不仅朕清楚,朝中那些大臣也清楚,所以成日里争党论派,没得清闲。”
    王庆赔笑道:“自然谁都没有皇上拎得清,眼下太子即将祭祀,如同当年皇上一般,想来一定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
    成帝反而没再说什么,手中握着一本册子,辗转了许久,最终丢给王庆,“去给朕拟旨,这些人贪污受贿,连给江南赈灾的银两也敢私吞,由你亲自去颁,以儆效尤!”
    王庆忙应声退下了,殿中,成帝久久未曾动,半晌过后,才几不可察地叹了声气。
    沐水同安子翩一起出宫时,面色正说不出的忧虑,“皇上这次派你去控制疫情,明着是重视你,可这其中厉害,实在让人凉薄。”
    安子翩似笑非笑道:“皇上的心思难猜,但到底有个度,母妃的死是他的痛,这次的瘟疫来得既快又猛,仿佛十年前一般。”
    沐水蹙眉道:“既是念情,更不该让你去着手此事。”
    “他这是在平衡我和安耀臣之间的关系。”他看见沐水投来的不解的眼神,缓声道:“我递了份名单上去,所有的人都是安耀臣的眼线,我以贪污赈灾为名,皇上不会不除,方才不下旨,是因为他没有找到制约我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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