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我希望杨大小姐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雨儿一时糊涂犯的错。”
    这下,轮到云瑶微微一怔,她没想到裴天云会开口说这样一个请求,顿了顿,方才又扬起笑来:“裴公子莫是误会了什么?我和裴小姐什么事也没有。”
    “杨大小姐,我裴天云既来找你,便是希望能开门见山好好谈一谈。”裴天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而且以我对杨大小姐的了解,我相信你是个明白人,也希望我没看错人。”
    云瑶默了默,看着他一脸严肃,低了低眉,微微颔首道:“裴公子未免太瞧得起云瑶了。如今杨、裴两府皆是从二品的官职,裴小姐也是府中的嫡女,大家平起平坐罢了,井水不犯河水,裴公子多虑了。”
    裴天云沉声道:“那日在龙舟上,若不是雨儿将你推了出去,你也不会犯险拔刀,甚至受伤。”
    见裴天云当真什么事也清楚,云瑶反而稍感轻松。她随即了然他的意思,握着茶杯轻酌一口,道:“既是人情,云瑶定当回报,这件事便过去了,谁也无需再提起,对谁也没有任何好处。”
    ☆、宁氏生产
    谁料裴天云并未此打住,他低声道:“我知杨大小姐是心胸宽广之人,必不会过多纠缠,我的意思是……希望杨大小姐也能让四皇子高抬贵手,放过雨儿。”
    云瑶陡然抬眼瞧他,锐利而霸气的眼神在她习武中不知不觉已成了习惯,若在她探索对方的时候,会无意中流露出来,这让坐在对面的裴天云不自觉惊了一惊。
    她却没想到,一个从来不吭不响的人,却将许多事都看入眼底,藏在心底。凭他短短的几句话,就将许多她都不确定、不敢想的事说了出来。
    然她始终保持着笑容,搁下茶杯缓声道:“裴公子说错了两件事,其一,云瑶不是宽广大度之人。其二,云瑶何德何能能劝得了四皇子?”
    裴天云被她的眼神摄住,可就在她说完话后,那眼神竟又变得温和亲近,似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他回了回神,敛眉道:“都说当局者迷,虽然四皇子从未承认什么,杨大小姐也矜持自处,可我感觉得出来,四皇子几次来苏州,眼里的人绝不是雨儿。”他顿了顿,开口道:“我想以杨大小姐的才智,必定明白我的意思,我要的,不过是雨儿平安。”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如你所说,如今裴小姐和四皇子都在京城,而我还在苏州,不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哪怕我真的在京城,也不见得能见上四皇子。”
    裴天云笃定道:“你不在京城,他是不会动手的。”
    云瑶微微一笑,对于他这般的态度,不知怎的叫她有些心浮气躁,眼光瞥到楼下的街道出现香寒的身影,也不打算再聊下去,起身道:“云瑶出来已久,也该回去了,多谢裴公子款待。”说罢,她转身欲走。
    身后,突然听到沉沉“咚”的一声,她不用回头,也能听出这是什么声音,只是她还是回头了,不为别的,只是诧异裴天云竟会为了裴天雨而对她下跪?
    索性这二楼一个人也没有,否则传出去,他就不怕将事情闹到京城么。
    “你快起来!”云瑶显然没他那般豁得出去,柳眉已然蹙了起来。
    “杨大小姐,算我求你了,雨儿她还小,又遇到了杜家一事,你也清楚的,她只是一时糊涂罢了。”裴天云单膝跪着,面上咬肌略突,显然是咬着牙才对她下跪。
    “他不会对女人动手的。”云瑶将话都说到这份上,裴天云还是不起,无奈之下,她轻叹息道:“你确实是个明白人,可是有些事也不尽如你所想,至少我和四皇子真的什么也没有,你将我的地位想得太重了。”
    裴天云抬头看她,见她目光坦诚,不像是过谦说出的话。
    云瑶话已至此,不再多言,转身下了楼。
    裴天云望着她下楼的身影,良久轻声开口:“是你低估了,也未可知。”
    回到扶云院,云瑶先让香寒将龟苓膏送去给宁氏,自己回了院子,由着初夏等人伺候着她梳洗。
    或许是夏日太热,又许是被裴天云搅了心思,总之她心头有些烦闷。
    那个人,当真是会为了她,而做出这些事吗……她心中一遍又一遍自问,却又寻不出答案,或者说她害怕去想这个答案。
    自从认识了安子翩后,她几乎越陷越深,犹豫不决、左右徘徊这是她绝不许有的,可如今的自己,迷茫得连局势也看不清了,一旦带入她的感情,优柔寡断在所难免,可这同时也将会给她,甚至整个杨府致命一击。
    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安子翩,而对于今日裴天云这般有些小题大做的举动,她着实想不通,求情就算了,这下跪未免严重了些。
    仔细想来,她倒是发觉裴天云比裴天风这个亲大哥,对裴天雨还更加上心,上次裴府的满月宴,她亦看得出裴天云对裴天雨的用心。
    她低眉深思,越想柳眉皱得越深,最后竟有些震惊。
    若当真如她所揣测那样,裴天云对裴天雨的感情,就绝不是普通兄妹之间的亲情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宁氏的产期越来越近,杨政已命两个产婆侯在府中,外加四个老妈子跟着,以防宁氏一有动静,也好立即助产。而听雨院那边,关敏一边潜心供奉着菩萨,一边关注着宁氏的胎动,竟从关家里带了一个与云瑶年龄相仿的清秀少女进了杨府,明面上是来替她照看宁氏的,可云瑶清楚,这是关敏给宁氏最后的机会,一旦孩子瓜熟蒂落出生,并非是孙子,那么关敏便直接将这个少女许给杨政,也省得日后去了京城,各种不便,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关敏还是清楚的。
    想明白这层含义,连云瑶都尚且心寒,何况是即将生产的宁氏,好在还有陈妈和傅澜时而相伴,宁氏倒也看开了许多。
    至于傅澜的医馆,云瑶早已和她商议好,只等宁氏生完孩子,就带着医书和一二个得手的伙计,去京城开个更大的医馆。而苏州的医馆,便由原来看管福仁堂的老板来接手,老板照样是她们。
    而经过这大半年的经营,傅澜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不仅很快回了本,名声也大噪起来,整个苏州的百姓就没有不夸奖她的。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宁氏的肚子疼起来了。
    原本安静的午后,一下子人声嘈杂,几乎所有的老妈婆子都挤到了青黛院帮忙,关敏一听说宁氏要生了,老早就在院子外候着,拄着拐杖由飞槐扶着,不断朝里头探着头,杨政在院子外头走来走去,云瑶听了消息,也急匆匆跑来,站在院子外头候着,手上不自觉握紧了初夏的手,也是一脸焦虑。
    就连许姨娘也赶了过来,急巴巴地捶着手心。要知道,如今整个杨府除了宁氏,就只剩她一个妻妾了,若宁氏成功生下男婴,那么关敏就不会再逼迫杨政纳妾,就算宁氏不提她为侧夫人,她在杨府的地位也仅次于宁氏而已。所以不仅是杨政等人,就是许姨娘也迫切希望宁氏生下个男婴来。
    屋内,产婆不断地对宁氏喊着:“吸气……呼气……”
    宁氏气虚地喘着气,努力地用力,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生孩子,可到底已经隔了许多年,如今她喘喘不安,心中又怀中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所以直到深夜,也还没生下来。
    众人都顾不得用膳,只草草吃了一些,皆放心不下,除了许姨娘回了世安苑,其余人不是守在院外一夜,就是在偏屋歇息了半宿。
    天才渐亮,一声稚嫩清亮的婴儿叫声便响了起来,就像流星划过天际一般,耀眼璀璨。才迷迷糊糊起身的关敏,都顾不得洗漱,立刻凑到屋前,等到屋内走出产婆来,忙问:“男的女的?”
    杨政和云瑶也忙走了过去,眼睛紧盯着后头陈妈怀里抱出的孩子,紧张得快喘不过气。
    其实云瑶早就想好了,就算这一胎不是个弟弟,关敏真要给杨政纳妾,她也有法子稳固住宁氏的地位,谁也伤害不了她娘,也动摇不了她爹娘的感情,而宁氏有了这一胎,就会有之后的几胎,来日方长。
    可终究到了这一刻,她迫切地希望是个弟弟,只有这样,一切才能尘埃落定,她和宁氏都能松一口气。
    产婆笑呵呵地祝贺道:“恭喜老夫人、老爷,是个公子!”
    一屋子的人都在听到这句话乐开了花,关敏甚至即刻就凑到陈妈怀中,将襁褓打开了看了看,确认之后更是笑逐颜开,忙对飞槐喊道:“快去厨房,叫人把先前炖着的当归黄芪鸡蛋汤端来!”
    “哎!”飞槐也是喜形于色,小跑去了厨房。
    杨政也凑上去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云瑶在听到是弟弟之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心头暖洋洋的,也不急着去看弟弟,而是进屋去看宁氏。
    此刻宁氏面色苍白,满脸汗水,夏日本就燥热,加上血和汗的气味,屋子里不太好闻,可这时最忌吹风,所以窗户都关的实在,云瑶却半点也不觉得难闻,靠近宁氏,轻声道:“娘,我就知道,您一定会给爹生个弟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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