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宋千语垂首低眉道:“谢过裴姐姐。”
    云瑶始终一语不发的看着裴天雨,待她吩咐听白把木琴送来,又着人替宋千语搬了矮凳,这才退却一旁,目光却始终盯着宋千语,似有千般怨恨。
    在裴天雨眼里,想必已经把宋千语当作情敌了。经过了杜乔宇一事,云瑶有些担心宋千语,目光不移,她不信裴天雨会这么好说话,到底裴天雨要耍什么手段……
    ☆、皇子回京
    安子翩一直坐在那里吃酒,嘴角带着笑容,无论是谁献艺他都赞美一番,全然看不出心思。
    等到场中有人备好一架古筝,宋千语才上前,温声道:“小女献丑了。”
    宋千语看上去本就娇弱,容貌清秀,配上弹琴的动作,显得十分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琴弦拨动,一曲空灵的琴声慢慢倾泻到空气中,伴随着她轻柔的嗓音,不仅让人十分放松舒心,还叫人不自觉沉醉其中。
    云瑶扬了扬嘴角,宋千语的琴技她很放心,何况琴声可听心声,只有像宋千语这般与世无争的纯朴心境,才能将一曲深幽的曲子弹唱得如此叮咚悦耳,如出凡尘。
    就在众人都陶醉其中时,突然一声刺耳的断弦声划破空际,有人叹息有人不悦,自然还有人高兴。
    云瑶立刻起身,侧头冷冷看向一旁的裴天雨,只见她同样捂嘴震惊,眼底确实掩盖不住的得意光芒。
    这琴是裴天雨拿出来的,她早该想到是琴被动了手脚。
    场地中央的宋千语被断弦划破了芊芊玉指,一抹艳红的血刺住云瑶的眼,宋千语却顾不得手上的伤,因为她清楚,如果因她失误而导致兄长没拉拢到四皇子,不说她自己,就是宋应景和唐心然,也无法在宋府弥补这个过失。
    正当她急得双眸朦胧之际,就听一旁传来清幽的箫声,正是她方才弹唱的曲调。
    众人纷纷侧头看去,就见席上的云瑶手握凤箫,微微垂首,吹出了下面的乐声。座上的安子翩眼眸湛光,嘴角轻扬,在他人眼中看不出什么变化,可却是他由内而发的笑容。因为他看见,云瑶掏出的不是别的凤箫,正是他送给她的那把“瑶凤”。
    宋千语见云瑶对她使了个眼色,感激地点了点头,缓过神来,轻启樱唇,继续吟唱起来。
    二人随一个在场中,一个在席中,未事先排练,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原本空灵的琴声变成了清幽的箫声,更显得飘渺淡然,恍若如临高山流水,又似身处碧海蓝天,超然脱俗,真是妙曲。
    待众人回过神来,二人已经起身行礼:“献丑了。”
    安子翩的目光始终落在云瑶身上,见她始终低头不看自己,眼眸不觉带着笑意,她是有多怕和他沾关系?他看起来就这么可怕么?
    一连问了自己两个问题,安子翩觉得自己也有些可笑了,敛去了眸中的意味,再看向场中,已是素日玩笑亲人的模样。
    宋洋赞叹:“好曲配妙音,当真是只应天上有。”
    宋芹看了眼宋洋,二人眼观鼻,就听宋芹做惋惜状开口:“若非古筝中途断掉,徒添美中不足,倒确实让人回味不穷。”
    一旁的裴天雨极力控制着自己,听白有些害怕,毕竟是她动的手脚,不过碍于裴天雨在,没敢吭声。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宋千语回到席中,挨着云瑶坐下,只一握住她的手,就重重松了口气,可见紧张得不行,面色也更白了些。
    云瑶将她受伤的手指拿过,转身从初夏那里接过外带的伤药,就给宋千语涂了起来。这药是她专门向傅澜要的,倒不担心药效,绝不会留疤。
    裴甫率先打破氛围,举杯敬安子翩:“沾四皇子的光,大家都能看到这么精彩的表演,真不愧是杨府和宋府的千金啊!”
    众人也随着裴甫一同举杯,安子翩浅笑道:“裴大人谦虚,令千金的独舞也是叫人大开眼界。”
    裴甫笑眼连连,裴天雨却没有过多喜色,坐在离云瑶她们不远处,闷声吃起了酒。
    “我还真的以为要出丑了,谢谢你,云瑶!”宋千语的一张小白脸看起来十分虚弱,却不忘替自己的兄长圆场。她紧紧握着云瑶的手,也不顾自己的伤,真诚的道谢。
    云瑶将药瓶拿给初夏,自己同她端坐好,便柔笑道:“你我之间还客气,若换做是我上场,你不也会如此。”
    二人相视一笑,宋千语又道:“对了,你怎么不上去表演?虽说四皇子住在你府上,可到底也不能不走些场面。”
    记忆里,宋千语还是天真纯朴的少女,可无奈一个四皇子来此,竟也叫她为家族盘算了起来,恐怕也是唐心然的叮嘱。
    云瑶在心中微微叹息,面上摇摇头,也没多说什么,宋千语就同她一块儿吃了起来,二人欢声笑语不断,也撑到了宴席结束,方各自散去。
    回到杨府,夜已深。可是宁氏等人不敢休息,愣是等到安顿好安子翩后,方才回房休息,杨府也渐渐安静下来。
    一回府,云瑶匆匆行礼,就带着初夏回了扶云院。
    夜色中,安子翩望着略似落荒而逃的背影,内心却涌上一丝不快。若说宴席上的她那般,是不愿出风头,那如今回了府规避他,便是当真视他如洪水猛兽。
    一到扶云院,云瑶才微微松了口气,香寒和妙菡迎了出来,屋内早已准备好一切,只等云瑶回来。
    “小姐怎么急巴巴的?”香寒一边给云瑶拆发髻,一边问。
    “没什么,累了。”云瑶望着铜镜的自己,心中百感千回。
    宴席上,她不会感受不到安子翩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都怪她一时贪喜,见那凤箫着实珍品,便留在身边,今日去裴府,本没想表演技艺,无奈又为了宋千语掏了出来,不引得安子翩乱想才怪。
    所以一回府,她才忙回了自己的院子,以免再和这位四皇子有什么牵扯。
    扶云院早早就熄了灯,可安子翩住的卧房,却灯火通明,从外往里看,这位四皇子伏案看书,一副勤奋自省的模样,叫人敬佩,可实则屋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安子翩坐在榻上,暮楚站在一旁,桌案前是不过放了一个皮影,烛火摇曳,却看不到榻前的景象。
    安子翩褪去外袍,只白衫在身,修长挺拔的身形往那一坐,长长的乌发没了金冠束着,倾泻而下,少了分凌厉,多了分谦谦温和,可一旁的暮楚知道,这些都不是他家主子的性子。
    果真,安子翩没呆坐一会儿,就冷不丁问他:“我凶吗?”
    对于他的这个主子的说话方式和做事态度,暮楚早已见怪不怪,还是低头恭敬道:“不凶。”
    “不凶……”他低眉呢喃着,“那她干嘛躲我?”
    “主子说谁?”
    安子翩睨了眼暮楚,暮楚抿唇,静默在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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