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阳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哆嗦着想爬起来,结果到底还是没有成功,好一会儿,等到我将气息散去,方才能够扶着墙爬起。
    而即便如此,他的头还是低着,不太敢抬头看我。
    我面无表情,说抬起头来。
    赵明阳在家里打孩子的时候,凶狠无比,除了酗酒之外,本身也是个糙老爷们的性子,有一股子的暴戾之气,然而此刻给我吓住,乖乖地抬头,而我则对他说道:“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么?”
    赵明阳摇头,都快哭了,说大、大哥,我真不知道啊?
    我说你不知道就对了。
    说罢,我将手中沉甸甸的收纳袋递给了他,说拿着。
    赵明阳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结果刚一上手,人差点儿软了,打开来一看,里面是红彤彤一大堆的百元大钞,顿时就慌了,说大、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我刚才听护士说了,那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手里面攥着一个玉鹟扳指,对吧?”
    赵明阳说那、那玩意是玉鹟么?
    我说现在在哪里?
    赵明阳赶忙从贴身的兜里面拿出了一个塑胶封袋来,说在我这儿,他们给家属了,您若要,只管拿去。
    我冷笑,说东西是我放的,你觉得我会要?
    赵明阳整个人都不好了,说是你放的?这个怎么放啊……
    我说这个板指留给孩子,以后等他稍微大一些,给他脖子上挂着;钱给你,好好待你女儿,这些算是她的营养费,别让她伤了身子,另外你一会儿给我一个帐号,我给你打一百万,这是留给孩子从现在到八岁的费用,你可以拿一部分改善自己的生活,但主要还是得用在他的身上……
    啊?
    赵明阳完全就懵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说道:“您、您是那孩子的父亲?”
    我笑了起来,盯着他,说你觉得我像么?
    赵明阳思索了一会儿,摇头,说不,不像,你若真的是卫卫的男朋友,她不会一直憋到现在才回家里来,也不会把事情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孩子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但我希望你作为他的外公,能够照顾好他,在他八岁的时候,我会再回来,收他为徒,成为他的师父。”
    师父?
    赵明阳有点儿没有弄明白现代社会里,“师父”是个什么意思,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你、你们是法轮功?”
    我摇头,说不是。
    说完了这些,我方才说道:“你怎么教育女儿,我管不了,那是你的家务事,但今天若不是我出手,力挽狂澜,这绝对是一尸两命,而你也会因为伤害罪、杀人罪而入狱,所以你的命是我救的,而这份情我希望你能够用在那小家伙的身上,时刻想起,是他给了你一个新的人生……”
    赵明阳这时才琢磨过来,说我刚才听说那胎儿已经死了,是你救活的?
    我笑了,然后抬起左手来,上面确实一团跳跃不定的火焰。
    我说你说呢?
    瞧见我手上那汹汹的烈焰,赵明阳终于信了,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说大师,我懂了,我一定把他当做自己的骨肉一样对待,绝对不会让他受什么伤害和委屈。
    瞧见赵明阳被我软硬兼施的威吓给唬住,我点了点头,收起了火焰,没有再施压。
    我之所以给钱又施压,还讲了这么多的东西,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让赵明阳知道一点,这孩子不寻常。
    他只有知道这一点,才不会将那孩子给抛弃,或者扔孤儿院里,又或者回去之后继续狂性大发,做出伤害小孩儿的事情来。
    我今天离开之后,就不能够再做任何事情来改变局面了,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尽可能的处理好这些。
    尽管我知道也许会改变一些命运轨迹,但问题应该不大。
    毕竟这只是刚刚出生的开始,有的东西,时间上来没有来得及体现。
    至于钱,我给少了怕不被重视,给多了也不太好。
    这个数字,对于津门郊区的普通家庭来说,应该是一个比较不错的数额,在威吓之余,也能够让赵明阳的家庭有一个很大的改变,使得我师父,以及他今世的母亲,能够活得好一些。
    我无法左右师父今后的命运,但至少希望他的起点不必那般坎坷。
    我的目光开始往婴儿房里面望去,然后问道:“孩子在哪里?”
    赵明阳告诉我床的号码,然后只给我看。
    我望了过去,发现孩子就像一溺水的小兔子一般,想必旁边的胎儿,他小得可怜,估计也才三四斤。
    是个早产儿。
    我心中估量了一下,知道如果不是赵明阳的那一顿暴打,孩子估计还能再在肚子里待一两个月。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对铁齿神算刘这个家伙生出了几分畏惧来。
    仅仅凭着我师父的一点儿信息,他居然能够算出那么多的东西来,甚至连赵明阳的这一顿打,估计都给他算计进去了。
    原本的那孩子灵魂,估计已经随着之前的死亡而逝去,这才使得我师父那么微弱的神魂得以进入,并且契合。
    而且这样的情况,他不会受到太多的业力。
    如果不是这个天煞孤星的命数,一切堪称完美……
    我凝视着那个小东西,看着他柔柔弱弱的模样,心中最深处的某一处仿佛被触动了一般,感觉温柔一点一点儿地往外面散发了出来。
    许久之后,我转过头来,对着赵明阳说了三件事情。
    第一,不能跟任何人说起我和他刚才的对话,也不能透露我任何的身份。
    第二,善待那孩子,等他八岁的时候我会来收他为徒。
    第三,如果他有什么让我不满意的地方,天涯海角,我都会让他感受到痛不欲生的恐惧。
    说完这三件事情,护士过来找家属。
    她说孩子母亲已经醒了。
    赵明阳看了我一眼,我开口说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这些你知道么?”
    赵明阳摇头,说不知道。
    他刚说完,与我的目光接触,又慌忙说道:“我、我知道……”
    我说带我去见一下他母亲吧。
    赵明阳说好。
    两人来到了病房,床上躺着的那姑娘瘦弱而无助,脑袋上抱着厚厚的纱布,脸色惨白,双眼发直,护士在旁边说着产后的各种注意事项,唠唠叨叨一大堆,而那姑娘赵卫卫则是低着头,仿佛不敢跟赵明阳对视。
    我在旁边看着,赵明阳这个时候也调整了心态,上前过去,表了一番态,告诉他女儿,说这孩子他来养,报户口的时候,就说是他儿子,赵卫卫的弟弟。
    听到赵明阳的表态,那姑娘愣了一下,许久之后,方才说了一句:“还是跟他爹姓吧。”
    赵明阳顿时就火了,然而余光打量了一下我,又蔫了去。
    我看向那姑娘,问孩子他爹姓什么?
    姑娘说姓杜。
    我点头,没说话,而姑娘却突然开口说道:“你帮我取一个名字吧。”
    啊?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不过还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就叫杜鲲宇吧。”
    第095章 世间只有寥寥事
    为什么叫做杜鲲宇呢?
    我不知道,就是在赵卫卫问我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我的脑海就浮现了这么一个词,然后脱口而出。
    然而当我说出了口之后,却下意识地为之一愣。
    我在思索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个名字来,然而在这个时候,那赵卫卫却艰难地咧了咧嘴,说好,就是这个名字,挺好的。
    赵明阳的脸色有些难看。
    作为外公,以及名义上的父亲,他本应拥有给孩子取名字的权力,而且赵家人里面突然多出了一个姓杜的,这叫做什么事儿?
    然而他却也知晓一点,那就是这名字既然是我开了口,那基本上就算是敲定下来了。
    冷场了几秒钟,他不自然地笑道:“好,好,杜鲲宇这名字,挺好。”
    在有的地方,第一个见到孩子母亲的陌生人,他给取的名字,孩子好养活,而赵明阳显然是默认了这么一个说法。
    看着床上虚弱无力的赵卫卫,我开口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赵卫卫咬着发白的嘴唇,闭上了眼睛,泪珠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她本来是在市里面的卫校读书的,只不过给人搞大了肚子,现如今又早产,身体完全垮了,再回去上学几乎是没有可能了的。
    十六岁的她还只是个孩子,根本没办法思考以后的路,到底怎么走。
    我看向了赵明阳,然后说道:“好好照顾她,我走了。”
    啊?
    赵明阳没有想到我说走就走,下意识地说道:“我送你。”
    我点头,然后离开了病房。
    临走之前,我又回到了婴儿室,去看了一眼转世投胎了的师父,作为一个早产儿,他被放进了一个玻璃箱里,瘦弱的他就仿佛一个小兔子似的,那可怜的模样,真的让我心疼极了。
    然而在心疼,我也还是清醒的,知道作为将师父送达转生的直接作用人,我陪伴他越久,越容易使其夭折。
    真因为如此,我再如何舍不得,也不得不离开。
    离开之前,我要了赵明阳的银行账户,却没有敢留他的手机号码。
    我与这家人的关联越少,他越有希望能够安安稳稳地活到八岁,等到我回来接他。
    离开了医院之后,我给黄胖子打了电话,然后让他帮忙处理一下这个事情。
    从米国回来,我的经济倒也宽裕,这些钱还是能够给得起的。
    当天我就在镇子上的那个旅馆住下,次日清晨,强忍着去医院看一眼的冲动,我转身离开。
    对于津门,我还算是熟悉。
    京畿之战的时候,邪灵教的王秋水在京畿之地层层布局,曾经派遣一批人到津门附近的几个水库投放蛊毒,我曾经来过,后来还留了小米儿在这里镇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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