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了老鬼的说法,不过对于现在的处境还是十分担忧,问到底该怎么办?
    老鬼说现在刚入夜,目标大,我们得等到再晚一些,找机会偷一辆车,然后离开这里,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布置一下,不要让对方顺着气息找过来。
    至于我,老鬼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我听从了老鬼的建议,找了个床躺下,不用因为太过担心的缘故,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就念着老鬼教我的那诀咒,试图观想起我腹中的那小婴孩儿来。
    语言是有力量的。
    这句话我好像是看希特勒传的时候读到的,当时并不以为然,然而此刻却开始深有感触。
    老鬼教给我的那南海降魔录,简简单单两百来字,又拗口又词不达意,然而当我真正融会贯通了的时候,却能够通过这语言,与腹中那蛊胎得到了一种神奇的沟通。
    我甚至能够在脑海里勾勒出它的模样来。
    这小东西跟恐怖的蛊胎名字并不相符,如果不是我感知它的方法太过于神奇,我甚至觉得它根本就是一个很正常的小婴孩儿,小胳膊小腿,胖乎乎的脸蛋,蜷缩得像颗豆芽菜……
    我忍不住朝着这小婴孩儿的下面看去,想要确认一下它的性别。
    到底是男是女……
    然而仿佛知道我的意图一般,那小东西缩得严严实实的,让我根本就瞧不着。
    这样可爱的宝贝儿,倘若出现在我老婆的肚子里,说不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然而问题在于不是,一来我没有老婆,光棍儿一个,二来则是它出现在了我的肚子里。
    男人生孩子,这事儿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更恐怖的事情是,它出生之日,就是我的死期之时,这才是我与蛊胎之间不可协调的矛盾所在。
    我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就走到客厅里,瞧见房间里东一撮西一堆,洒满了好多的米,乍一看很乱,不过我越瞧越有味道,知道这些应该都是有内在的规律,是老鬼特意布置出来的。
    老鬼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瞧见我走出来,问我睡得如何?
    我摇头,说心里烦,睡不好。
    老鬼笑了,说是不是觉得自己被那伙人盯上了,以后的生活节奏就完全被打乱了?
    我点头,既然知道自己被黑袍人看上了,首先公司我肯定是回不去了,以后都不知道去哪儿;再有一个,那就是自己肚子里面的这蛊胎,如果不处理好这个,只怕我就算是逃过了黑袍人的追杀,也活不了多久。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让我如何不烦?
    本来我把希望寄托于罗平身上的,没想到那人居然是想着谋害我的性命,事到如今,天下之大,我真的是无路可去了。
    想到这里,我问老鬼该怎么办?
    老鬼摇头,苦笑着说我自个儿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哪里有什么可以指导你的?
    我说你这么有本事,又懂得那么多,多少也有些办法啊?就算是没有办法,也会认识一些厉害的朋友吧?
    老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他倒是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还是他的老乡,不过他不确定那人对他到底是真的提携,还是想要把他捉了研究,就不敢找他。
    有个算命先生警告过他,说如果跟那人靠得太近,会死无葬身之地。
    老鬼告诉我,说如果我有想法,他倒是可以帮我推荐一下。
    我苦笑,说你自己都不敢确认,何必拿我来顶雷?
    经历过了罗平的欺骗,我很难再相信别人,那家伙有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就是所谓修道者,都是逆天而为的狂妄之徒。
    这些人,未必是什么好鸟。
    老鬼问我那你打算怎么办,我看了他一眼,说能怎么办,抱你大腿呗,老鬼眉头一扬,说你就不怕我算计你?
    我说咱俩生死与共,同病相怜,如果连你都要害我,那我就只有认了。
    老鬼哈哈一笑,拍着我肩膀说你放心,我跟那些人走的,不是一个路子,所以犯不着觊觎你的这玩意;相反,我反倒是希望你能够变得强一点儿,说不定以后还能帮点啥呢。
    我跟他聊了一会儿天,老鬼看了一下时间,站了起来,招呼我离开。
    两人悄不作声地打开房门,从那巷道里快步而走,很快就来到不远处的一条街边,我正要往前走,老鬼一把将我给拉住,然后低声说道:“小心,那儿有个人。”
    我看过去,瞧见黑袍人出现在了路口的小商店前。
    我们慌忙退口,择了另外一条路,老鬼一眼就瞧见路口处停着的一辆白色比亚迪,小心翼翼地左右瞄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人在附近,便朝着那汽车走了过去。
    他好像是天生的贼,明明没有钥匙,却像是自己的车一般,很轻松地就进入了驾驶室。
    不一会儿,车子就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可以走了。
    一切准备完毕,他朝着我作了一个手势。
    我慌忙跑过去,打开副驾驶室的门,挤了进去,一脸兴奋地说道:“老鬼,你真厉害,这些都是怎么学到的啊?”
    老鬼耸了耸肩膀,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叹气:“往事不堪回首啊……”
    话语未落,他突然扭过头来,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几秒钟之后,他对我说道:“他们发现我们之前的藏身之所了!走,我们赶紧离开,不要给他们追上了。”
    老鬼车技了得,油门一轰,车子就蹿了出去,接着他猛地打方向盘,车子在街道上一个漂亮的漂移,就驶出了这一片街区。
    汽车到底跟摩托车不一样,至少没有那么颠簸,离开了这一片杂乱的街道,驶出国道之后,老鬼直奔高速路口。
    过收费站的时候,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来,生怕有人查证件。
    然而并没有。
    上了高速,老鬼并没有征询我的意见,只是大概估量了一下油箱里面的油量,然后开始一路向西行驶。
    开了一会儿,我问他到底要去哪里,老鬼对我说咱们不能在这一带待着了,如果照你所说,那家伙来自莽山,我们也不能北上,既然如此,我们就往西,朝广西方向开去。
    一辆车,两个人,一路向西,一直开到快到贵港附近的时候,油箱告急了。
    一路上沉默不言的老鬼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问我身上有没有带钱。
    这个问题实在是很让人尴尬,我之前是光溜溜地被罗平从宾馆里带出来的,钱包、身份证和银行卡,此刻都落在了那房间里,接下来一路逃亡,我身上这衣服都是从人家衣柜里拿的,哪里有钱?
    得到我否认的回答之后,两个刚刚完成胜利大逃亡的家伙不得不面对起一个重大的人生问题来。
    没有过路费,那该怎么办?
    第023章 胡颓子
    没有钱交高速费的我和老鬼,最终决定将车停靠在最近的高速服务站,而我们两人,则灰溜溜地翻墙离开。
    这样一来,即便是黑袍人能够顺着线索摸到这儿来,也未必能够追得到我们。
    服务站建在荒郊野岭,我们两人不得不摸黑步行了十余里地,方才瞧见有人居住的地方,不过我们并没有急着走过去,而是继续在山林之中穿行,尽量少留下太多的痕迹。
    老鬼这人恢复能力很强,地下室里还瞧见他浑身伤痕,洗个澡,浴室里全部都是血,结果开了大晚上的车,此刻走在林子里,居然精神抖擞,健步如飞。
    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老鬼受过伤,反而是我,几乎都跟不上他的步伐。
    不过老鬼也并没有催我,而是不停地引导我,叫我试图沟通腹中的蛊胎,让它给予我一些力量,能够熬过体能的极限。
    看得出来,老鬼这人,是在锻炼和打熬我。
    两人摸黑走到了凌晨五点多,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守林屋前,这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在黑夜里行走如风的老鬼反而显得有些疲惫。
    他伸了一个懒腰,说好累,要不然咱们在这里先对付一下吧?
    我这一路奔走,早就累得虚脱,听到这提议,自然是慌忙点头同意。
    守林屋门口有一大铁将军把守,不过这对于老鬼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他手放在锁上,三两下就弄开了,推门而入,里面一片破烂,两张破床之上,除了床板,什么都没有,而且还满是灰。
    不过这些对于疲惫不堪的我们来说,实在都是浮云,他简单整理了一下,从角落里找来几张报纸铺上,就大喇喇地躺在了木板床上。
    我虽然疲惫,不过困意不明显,还想跟老鬼多聊几句,没想到他刚刚一挨床,就睡着了过去。
    老鬼睡得很安静,不但没有呼噜声,甚至连呼吸都没有让我感觉到。
    说句实话,这情形,多少也有些吓人。
    我躺在床上,侧脸过来打量老鬼,发现我虽然跟着这哥们千里奔逃,跑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山林之中来,但我对他的了解,其实并不算多。
    我知道的,除了他有可能是阿贵的表弟之外,就再无更多的信息。
    想想也真是奇怪,我对于别人满腹疑虑,为什么在他面前,却生不出太多的疑心呢?
    其实说起来,老鬼这人也颇为神秘,他不但吃生食,而且还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时不时发狂,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模样,从理智上面来说,离开他,或许才是一个最为正确的选择。
    然而我终究还是决定跟着他,不光因为先前的经历,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我把自救的希望寄托于老鬼身上。
    因为我即便是逃脱了黑袍人的追杀,七个月之后,我也会被肚子里的蛊胎给弄死。
    既然如此,不如跟着老鬼,毕竟他是我认识的厉害角色之中,唯一一个对蛊胎并无觊觎之心的人。
    一夜奔走,两人都是精疲力竭,老鬼和我都昏昏睡去,等到下午的时候,我给饿醒了过来,爬起来一看,发现老鬼并没有醒来,而我则饥渴难捱,忍不住出门去看看。
    我们连夜奔走,钻入这一片山林之中,完全不知道方向,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儿,我不敢走远,在守林屋附近转了一圈,发现这儿就是个荒山野岭的老林子,并没有什么户外经验的我实在找不到啥吃的,路过几棵树,瞧见上面结着一串长得像芒果的红果子。
    我左看右看,认不出来是什么,觉得娇艳欲滴,便爬上去,用衣服兜了十几个来。
    我不确定红果子是否有毒,也不敢吃,有在附近找到一条小溪,顾不得生水,咕嘟咕嘟喝了个饱,然后拿着从守林屋里捡来的空矿泉水瓶,打了两瓶。
    我伴着夕阳满载而归,推门而入,瞧见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正在我诧异的时候,感觉身后一阵风,猛然扭头,瞧见老鬼冷冷地看着我,问我到哪儿去了?
    我得意地给他展示自己的收获,说弄了点吃喝。
    老鬼的目光掠过那两个装满山泉水的矿泉水瓶子,集中在了我用衣服兜着的十几个红果子上来,眯眼瞧了一下,他原本严肃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来,对我说道:“王明啊王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出去逛一圈,居然找到这样的玩意儿来。”
    我喝了一肚子的水饱,越发地饥肠辘辘,瞧见老鬼这么说,赶忙欢欣地问他是不是认识这果子?
    老鬼点了点头,说这果子叫做胡颓子,又名羊奶奶,是一种野果,可食,味道甘甜可口,还可以入药,消炎降血脂的。
    我一听顿时就高兴得咧开嘴来,说既然如此,那咱就赶紧吃吧,一天没吃饭,饿得两眼冒烟。
    我伸手去抓那红果子,而这时老鬼则抓住了我的手掌。
    他的手冰凉如铁,我一阵哆嗦,下意识地缩回了手,而老鬼则眯着眼睛继续说道:“普通的胡颓子只有半截小拇指一般长,颜色大都青色或则淡红;而你采来的这些,个个拳头大,颜色鲜红似血,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啊?
    听到老鬼的话,我才知道他之所以不让我吃,是因为这红果子有些古怪。
    我问为什么,老鬼也不卖关子,对我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些胡颓子应该都是变异的,而且还是有人精心培育出来的。它之所以艳红如血,是因为吸食了太多的腐肉和血汁,不光如此,我还能够感受到果子里浓郁不散的怨气。还好你刚才谨慎没吃,要不然,估计我现在也就看不到你了。”
    老鬼的话吓得我一哆嗦,把这衣服兜着的果子给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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