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终究没有告诉我太多的事,冷漠的闭上眼睛,不再理我。
    我有种感觉,姥姥不喜欢我,并不是因为知道当年妈妈为了我死了,而是另外一种情绪,或许就是那种看不顺眼的感觉。
    即便知道妈妈没死,也没有对我有任何的转变。
    而我,突然得到了这么大一个消息,也需要消化一下。
    告别了姥姥,在返回无相旅店的时候,我沉默着,脑中反反复复想着三次与那女子的相见。
    “她真的是我妈妈吗?”
    “你看到了什么?”
    烛照的声音传来,也顺势拉住了要撞上电线杆的我,眉峰紧蹙,略带不善的说,“若这些事呼给你带来困扰,连路都不好好走,那么我会亲手将真相抹杀!”
    烛照这话一点都不是在吓唬我,因为从他的眼神中,我体会到了杀意。
    回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电线杆,我伸手摸了摸,讪讪一笑,“它硬邦邦的,你打疼了手,我心疼。”
    烛照表情一凛,我等他还没发作的时候,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就落下一吻。
    然后一把抱住他,脑袋在他的怀中蹭了蹭,用软绵绵的声音说,“烛照,你别生气了,我只是一下子知道妈妈没死,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不是故意不看路的。”
    “下次注意了。”
    估计是已经那我没办法了,烛照叹了口气,语气硬邦邦的说。
    我嘿嘿一笑,从他怀中抬起头,“那么我们去买些东西准备过年吧!虽然今年的年和往年的不同,但却是我和你第一次的年,我想过的热热闹闹的,然后再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吗?”
    许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烛照愣了愣,抬起的手,遮去了眼中那一抹细微的不忍。
    “好,什么都依你。”
    我欢呼出声,拉着烛照去挨家挨户买了好多东西,都是每年过年必须品,也给姥姥买了一些。
    虽然我知道,她每年都不收我家送的东西,但爸爸每年都会买,会送过去,今年爸爸没空,就由我来代替。
    走进无相旅店的那一刻,前台的小伙子看到我们拿了那么多的东西,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两位这是做什么?”
    “过年前的布置呀!”我抽出一张大红剪花,往他面前的桌子上一方,笑吟吟的说,“今年要在这里过年了,所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不管是人是鬼,毕竟都是相同的年。”
    小伙子愣了愣,倒也没说什么,默默地拿过那张剪花,往身后的柜子上一贴。
    远远望去,倒也有些过年的气氛。
    于是我们三个一起将大厅布置的一片喜气洋洋,在交流中,我知道那个小伙子叫做无牙,是无相做出来的一个傀儡,帮他们照料店里。
    他所做的每件事,无相都会知道。
    “对了,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谁?”无牙愣了下才知道我指的是谁,将手中的灯笼挂好后才说,“说是除夕会回来,妹妹说今年她想过年。”
    “想?”我疑惑的问,“往年都没有的吗?”
    “嗯呢!其实过年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最重要的节日。但对于其他生物来说,只有年兽和那些神话中的神袛会重视外,其余的都是无所谓的。但妹妹说,她找到了喜欢的笑容,所以想一起过年。”
    我将最后一个灯笼挂号,拍了拍手,看着一下午的劳动结果,笑得很满意。
    “那一定会很热闹的。”
    是的,今年的除夕是我出生以来,最热闹的一个除夕,虽然身边没有爸爸和奶奶,但却有了另一群朋友。
    坐在无相旅店的屋顶上,我看着漫天的烟火,靠在烛照的大腿上,笑呵呵的说,“烛照,你知道吗?今晚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姥姥家吃年夜饭。以往那是我一直羡慕的事,但现在感觉,也并没有特别的开心。你说,若是爸爸和妈妈,大舅和舅妈,还有表姐他们都在的话,是不是那才是真正的热闹?但这样一来,奶奶就显得孤单了呢!”
    烛照穿着那身绛红色的长袍,头戴白色玉冠,三千青丝在黑夜中肆意的飞舞着,唯有那宽大而袖袍,替我遮挡着夜风的侵袭,以及烟花带来的烟雾。
    “人生本就没有真正的圆满,能圆的不过是人心的满足。像你这样的贪心的,一辈子都得不到满足。”
    “不。”我鼓着脸颊,反驳的说,“那是因为我爱我的家人,不舍得他们孤单。这不是满足。我唯一的满足,只有一个。”
    “什么?”
    “你。”
    我转过身,抬起的视线,正好落在他完美的下巴上,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拥有你,就是我最大的满足。我不怕吃苦,不怕危险,我怕生死,我最害怕的就是,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就和我身边的所有人一样,一个个离我而去。所以,烛照,借着这个除夕夜,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好吗?”
    “不离开你,永远也不会离开。”
    他一把握住我不安分的手,低垂的黑眸里,闪耀着比天上的星辰都灿烂的光辉。
    “不。”
    他眸色微动,“又是不?”
    “嗯。”
    我勾住他的手,往上直起身子,抱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口,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要的,是你永远的安康。虽然你是鬼,但鬼也会死。人死之后变成鬼,鬼死之后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我害怕自己变成鬼之后,再也找不到你,所以——”
    “所以,我一定要找回失去的那一魂,然后解开你我的系魂烙印。只有这样,我死,你才不会死,只有这样,我死之后,才能再度以鬼的身份与你重逢。”
    我所求不多,但求的却很贪心。
    因为不知道那一魂还能否找回来,就算不能,我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将系魂烙印解除。
    我不要成为烛照的束缚和负担,他是强大的王者,就不该有任何的弱点。
    而我,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也是最大的满足。
    “傻子。夏荧,你是傻子吗?”
    我眨眨眼,不清楚他干嘛突然间骂人。
    “既然你奉我为王,那么作为王的女人,你有足够的条件和资本去贪心,去任性,而不是让任何一种情感,来束缚你无法与我并肩的理由。我不会允许,也绝对不会同意。所以,收回你的那点小心思,安心的这样霸占着我,然后彻底斩断你所有逃离我的退路!”
    那一刻的烛照,那一番的言语,像极了一股强大的冰川刺入我的心口。
    但带来的感觉,不是如想象中的冰冷,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许久之后的那一天,我才知道,那是一种爱。
    一种他对我的独特的爱,一种王者不该拥有,却独独只给一人的爱。
    那么的霸道,却又温柔的如棉花糖,那般的柔软,令人难忘。
    夜风徐徐,远处烟花绽放,刺眼的亮丽了整个除夕夜。
    我和烛照相偎相依,唇齿轻碰,彻底的融入彼此,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在钟声敲响十二下的时候,我悄悄地许下了一个心愿,除了我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我强忍着腰酸腿疼的身子,去和姥姥和小姨拜年。
    姥姥破天荒的给了我一个大红包,我打开数了数,发现里面除了钱,还有一个怀表。
    “这个是——”
    我打开一看,怀表里面有一张黑白照片,是爸爸和妈妈的合照,两人笑得很开心,也很幸福。
    “这是你妈妈跟你爸爸离开时,留下的,也是她生前最珍惜的东西。我把它交给你,你给你爸爸吧!”
    我知道爸爸有一个同样的怀表,一直很珍惜的戴在身边,即便表停了,他也没有丢掉过。
    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无比的珍贵。
    “姥姥,谢谢你。”
    中国的文字博大精深,有时候简单的几个字,代表的却是无法诉说的情感。
    姥姥闭着眼,摆了摆手,就要小姨推她回去休息。
    “记住,明天过后,去南方,找……你妈妈。”
    我知道她很想说自己的女儿,可是她的女儿已经死了,早在和爸爸离开的时候,就不再是她独一的女儿了。
    那是我的妈妈。
    我紧握住手中的怀表,暗自下着决心,“我一定会找到的。”
    回到无相旅店的时候,才进门,阎相就从天而降,精准的落在了我的怀里。
    揪住我的衣服,可怜兮兮的说,“听说你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对不对?”
    “对呀。有点事,在开学之前,希望可以解决,所以不能多停留了。”
    “那行。”她变脸比翻书还快,转头对着无牙说,“收拾东西,我也要一起去,你留下来好好看店,多赚点钱,孝敬鬼王大人。”
    原本不太爽快的烛照,听到后半句话,倒是勾了勾唇。
    我汗颜,他就这么爱钱?以前怎么没发现?
    “去你的头,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难道不知道吗?万一路上遇到了危险,靠谁救你?别跟着添麻烦了。”
    阎无一出场就用吼,声音之大,如雷贯耳。
    吼完后又面向烛照,客客气气的一笑,然后往地上一跪,整个人都规规矩矩的趴在了地上。
    “所以鬼王大人,请您带我一起上路。”
    我抽了抽嘴角,这俩兄妹,真的是传说中的无相吗?怎么一点都不高冷和神秘?
    而且我们出去,做什么要带着他们?
    “有钱能使鬼推磨。”
    烛照将阎相从我怀里拎出来,扔在阎无身边,凉凉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带着我上楼了。
    才走到楼梯拐角的地方,就听到他们兄妹齐齐的欢呼声,然后是阎无问还有多少钱的声音。
    我伸手抚了抚额,“你真的打算带着他们一起走?”
    “不是打算,而是不得不。”
    我打开房门,好奇的问,“为什么?”
    “对方既然早就知道你,也清楚你的身边有我,还故意让你来这里经过所谓的试炼,你就不觉得奇怪?”
    烛照这次没给我回答的机会,自己自问自答的说。
    “这种店,虽然做着有违规矩的事,但也并不是那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不法勾当。而且这里虽有鬼魅,除却几个中等之上,其余不过尔尔。你跟着我这么久,若要说这点都对付不过去,就真的太说不过了。因此余下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故意要你在这里遇到那只无相,然后带着他们一起上路。怕是他们身上的封印,也与对方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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