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赟出去后不多时就引着一名身箭袖蟒袍,头戴花翎礼帽的公公近了跟前,身后随侍宫娥不少,手里都捧着各式匣子,带头行礼。
    “洒家见过昭王爷,王爷万福金安。”李公公带头行礼,后头纷纷作势附声。
    “公公免礼。”宋显珩站在书房门口,周身清冷,却是客气说道。
    李公公也没想到昭王会在门口,心底隐隐猜测是迎接自个,这为什么相迎就令人深思了,他代表的是万贵妃,昭王爷……底下心思转了又转,嘴上忙不停道,“王爷身上还带着伤,赶紧进里头,莫吹了风。洒家是奉贵妃娘娘之命,特意给王爷送御药的,让王爷受累,洒家可担待不起。”
    宋显珩与人一道入了里头坐下,吩咐人看茶。
    李公公笑眯眯地在屋子里转过几眼,都知道昭王是个喜静的,来来去去侍候的就那么些人,全都以昭王唯命是从。王皇后曾在昭王入京后替他选了一批,不乏妖娆美姬,都被婉拒,整个王府固若金汤,半点消息探不出来。
    丫鬟奉上了茶后就退了出去,随李公公来的跟着王府的管家安置,书房里余下宋显珩与李公公说话。
    屏风后的谢蓁在李公公进来后就猫着了,随着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谢蓁心底涌起古怪,俩人避着人密谈,自己躲着偷听不大好罢,可心底还是想知道万贵妃派人来到底想做什么。
    这般一脸纠结落在宋显珩眼里,扬了扬眉梢,趁着李公公喝茶的空档,张口无声道:乖乖躲着。
    谢蓁的心思陡然定了,还有一丝隐秘的欣喜,能被如此坦诚相待。
    李公公与宋显珩闲话了两句后,挑了正题,“什么人这般歹毒的心思,竟敢派刺客行刺王爷,全然不将天家威仪放在眼中了。”
    “洒家来时已经遵了贵妃娘娘的吩咐,去九门提督衙门提点,王爷安危容不得一点闪失。”
    宋显珩模棱两可的回应,与李公公闲扯应付,垂下的眼底却没半分温度。
    李公公不察,只当是昭王态度松动,毕竟昭王刚来那会儿可不近人情的多。心中转念一想,便自以为看破了缘由,万贵妃身后有谢将军撑腰,这位年轻王爷自然得掂量掂量,而已经传达到贵妃娘娘意思的李公公噙着满意笑容起身,道是不打扰休息,后又让昭王留步,带着人又浩浩荡荡走了。
    宋显珩睨着,细长眼眸微微眯起,意味不明。
    谢蓁慢慢从屏风后踱步出,恰好瞧见他脸上神情,只觉得李公公怕是误会大了,而且方才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叫她捏了一把冷汗,暗忖万贵妃真真是野心大的,拉拢的意图也是简单粗暴。
    因为这一出,俩人之间的气氛蓦然陷入冷凝,其实是谢蓁单方面,大抵是觉得自己身份尴尬,默默走到书桌边上,将方才没写完的用法说明继续写下去。
    宋显珩忽然回想起几次这人在宫中的怪异反应,似乎是针对万贵妃,“为什么那么怕她?”
    谢蓁执着的笔尖一顿,随后一副装着听不懂的神色奋笔疾书。
    “东宫那把火是她命人放的,当日太子及冠,再显而易见的就是她下的手,可这事却结结实实的局中局,先教人以为是她指使之人而后再撇清了自己……”
    谢蓁回想起那日的林的身子一抖,蓦然想起直面死亡的一刹,若没有眼前这人,自己恐怕……
    那双乌眸里的惧怕一览无遗,宋显珩看她僵硬瑟缩模样,抵着桌沿恰好将人轻拥入怀,蕴了安抚的温柔,半晌叹道:“若单看外貌,你与她确实有几分相似,但因你养在深闺,她在深宫,即便有微弱流言也被扼住消弭,而你是谢元的女儿,当日在东宫无论发现的是你是一具咳咳……还是活着,都将是一场动荡,谁也不会相信是她动的手。”
    谢蓁随着他低沉的话语,是了,一直以来心中存的疑虑被证实,不由细想去,若真如她算计那般,挑起谢王两家的纷争,心中寒意一寸一寸蔓延,几乎冻住。再对上宋显珩深邃眼眸,那一缕柔情心疼显而易见。“不值得为一个利欲熏心的人难过。”
    “……你知道?”声音出口才发觉干哑得可怕,谢蓁窝在他胸口闷然,这人还有什么不知晓的,不过怕是想错了,自己并非会因为万贵妃想要弄死自己这个‘亲女儿’难过。只是忽而想起一事,单凭她一个人,又或者她的身份想要查当年的事困难重重,而眼前的人就不一样了,遂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直直问道,“王爷见过万眉没有?”
    宋显珩凝着她,见她眉宇间阴翳褪去,目光相对,随着问话骤然清明,“你是怀疑自己的身世?”
    谢蓁眼睛晶亮,饶是喜欢这般无需多言就能猜到所想的默契,点了点头。
    宋显珩瞧着她那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脑袋,“见是见过,当时年纪太小,只依稀记得是个很温柔的人,我会帮你查清楚。”
    “嗯。”谢蓁欢喜应声,后察觉被像宠物对待,忙是抬手拂开那只大掌,却反被握住,“……”
    “珩哥,你药喝完了没有?”沈梨妆的声音先一步传了进来。
    谢蓁闻声惊了一跳,下意识地抽手退了一步,与宋显珩保持了距离,完全是身体反应一般,实则是面对原女主有点心虚,便对上宋显珩挑眉略是不满的神情,谢蓁定了定神,张了嘴无声打趣唤了一声珩哥,轻扬眉梢,意味深长,表示自己还没计较珩哥这么暧昧的称呼。
    两人眼神博弈,沈梨妆走了进来,看到谢蓁还在略是意外,笑笑作是招呼,眼神不自觉在两人之间来回,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似的。
    谢蓁看着宋显珩突然朝自己走来,忙是将写好的用法交出,匆匆提了告辞离开。也不知是迫于宋显珩崩坏的节奏还是沈梨妆狐疑的眼神,都教她有一些吃不消。
    沈梨妆随着出门送了一程,回来就看见宋显珩拿着那张纸,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心里一个咯噔,珩哥之前喜欢的女子,难道是谢蓁?!沈梨妆在想到的一瞬几乎心神俱颤。
    “珩哥——”
    宋显珩闻声恢复如常神色,睨向沈梨妆,“何事?”
    沈梨妆因为这一发现心中掀起巨浪,却不知为何竟问不出口,最后只声音僵硬地道,“方才过来的路上遇见宫里来的那位公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你碰到他了?”宋显珩闻言骤然拧眉,眸色渐是凝重。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沈梨妆原就有些诧异,看见宋显珩的神情更是心中咯噔了一声,“怎么……?”
    宋显珩声音也跟着低沉了下去:“那人是万贵妃身边得力的太监,刁钻阴毒得很。而且……此人有个长处,过目不忘。所以但凡得罪过他的人,一眼过后无论多少年都还能记得当初的那人的面貌。他也正是凭借着这样本事,才能得以在宫中游刃有余,受万贵妃的宠爱。”
    这沈梨妆不记得自己见过此人,也不防他曾经在哪处见过自己,那她的身份……这样想着更是惶然不安了起来。“会不会……叫他发现了?”
    宋显珩眼中亦是有所担忧,可目光转向沈梨妆时,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沉吟道:“这或许也是个转机。”
    沈家的案子即便是要重新审也该要个明目,或许,这契机就在万贵妃那。
    沈梨妆唯恐牵累了宋显珩,只当他说的是宽慰自己的话,心中饶是不好过,黯然懊悔道:“珩哥,是我不好,早知道我该呆在屋子里的。”皇上病重,朝权一部分由昭王暂代,朝中有人夸之贤王,未尝没有私下诋毁其心怀不轨,更是不愿他因为自己被做文章惹圣上猜疑。
    宋显珩坦然不迫,见她这样自责,便笑喟道:“你这边懊悔就能叫人回来了?何况认没认出来还是个未知。”
    ——
    宫中出来的马车不过是在昭王府停留了片刻,就又缓缓的摇着朝向宫中去了。
    李公公是个不喜欢急的人,慢腾腾的抬手掀开车窗帘子又回头瞧了巷子深处一眼,只见那辆马车仍然是停在了那边。
    随车伺候的小太监稀奇,问起起来道:“师傅,您这是在做什么?后面有什么好瞧的?”他也是按耐不住看了后头景象才开口问的,既然他不懂问了话,手中更是利落的给李公公拨出了桔子出来,将每一瓤新拨好的都仔细抽了经脉才递过去。
    这桔瓣十分甘甜,李公公打量这小小子也算机灵,人也勤快,这才耐着性子点拨了两句。“你刚才也跟着瞧了,可有瞧见什么了?”
    小太监茫然摇头。
    李公公得意笑了一声,“等你能看的时候,洒家的这个位置也该叫你做了!”他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傻小子,一对招子都不管用的,还怎么伺候的主子舒心了?你可看清楚可那车子是谁家的?”
    这样就一问,小太监是更加不知道了。
    李公公卖了个关,笑着道:“这可要你自己想了,若要是再想不明白,也只能等我先去回了贵妃娘娘的话再指你知道了。”
    回到宫中已是几个时辰后,李公公径直回了椒房殿复命。殿内熏着玉兰香袅袅,万贵妃侧躺在软塌上,玉体横陈,眉梢含情,往那一躺就叫人心悸。
    李公公在她面前也不好端着了,立即上前请安,“按照娘娘的意思,奴才将东西都送了过去……”
    万贵妃叫人抱了只长毛猫在怀中把玩,“还有旁的事么?”
    李公公神情中现出一抹神秘,回道:“奴才方才在昭王府外不远处地方见着了谢府的车马,直到奴才回来还在。”
    万贵妃捋着猫咪毛发一紧,挑起眼帘问:“是蓁蓁那丫头?”
    “奴才没瞧见人,可在昭王屋中,奴才闻见了好大的脂粉味道。”李公公回的含蓄,可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错过了。
    “喵呜——”那只在万贵妃手底下的猫骤然发狂似的叫嚷了一声,万贵妃之前还从容闲适的神色骤然冷了一番,将那猫狠狠丢了出去,“畜生就是畜生,怎么都收不了性子!”
    立即有小太监捉了那猫出去,万贵妃接了冰蚕丝的帕子擦了手才转过眼去道:“昭王年轻俊朗,蓁蓁光艳动人,即便是相互爱慕也在情理当中,怎么叫你口中说出来就带了一分旁的味道?”
    李公公讪讪笑了两声,忙应了“是”,可这边又露出了迟疑起来,“可奴才方才过去的时候,还撞见了一桩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万贵妃斜过眼瞪了他一记,“你几时说话也这样吞吞吐吐了?”
    “娘娘恕罪,奴才实在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岔了。”李公公皱着眉头道:“奴才在昭王爷那似乎见到了……沈青山的女儿。”
    这话被说得小心翼翼,可万贵妃脸上越是起了震动,饶是妆容精致也掩盖不住。仿佛不可思议一般,她又问了一遍:“你真没认错?”
    李公公点头,“奴才也就这么一双招子灵光些,但凡见过一面的居然不可能忘记,这人又是出在昭王府的,怎么能不确定?娘娘可别忘了,当年沈青山可是昭王爷的授业恩师。”
    万贵妃早就已经皱起了眉头,一双眉目中流转着担心和惆怅,“那就十有八九了——”
    李公公没吭声,蹲在那等着万贵妃指示,然而只听见万贵妃道:“这么看来……昭王是没能忘怀当日那事啊——”
    “难怪了——”万贵妃喃喃,面目也也带了几分恍然。她原先可不就已经探摸过了宋显珩的心思,分明是不喜谢蓁甚至是厌恶谢蓁的人,怎么就能忽然转性了?宋显珩果然动机不纯,哪里的什么两心相悦!万贵妃最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透着冷意,“宋显珩……”
    李公公等了半晌没得到指示,小心翼翼的问。
    万贵妃原先还在愁谢蓁和宋显珩两人,现在便觉得压在心头的石头坠了下来。且不论宋显珩打底是打的什么心思接近的谢蓁,只消沈青山之女在他王府中,谢元肯定不会答应,有了谢元出手,万贵妃乐得在背后观看。短短功夫,心中已经转了千万道打算,只等被李公公问着回了神,万贵妃才缓声开口道:“将你刚才说的话告诉给谢将军去。”谢元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万贵妃微垂着长睫在那抚弄鲜红的指甲,越发显得气定神闲。
    再说凤鸾殿,跟万贵妃到底同处皇宫,那边有了什么动静,这边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派人去昭王府的这桩事。
    王皇后每日这个时辰都在练字,立在书案后面提笔着了个“妙”字,字体遒劲有力,看着实在不像是女子的腕力能写出来的。
    禀话的是个三十余岁的大宫女,资历不上她的都叫姑姑。菖俪说完话没见上头应声,也不着急,只是耐心等候着。她是王皇后从本家带进宫里头来的人,自然知道她的脾气。
    “平日素也没往来的,显珩才稍稍受了伤就过去看望,呵——可想明日朝堂上又要有一群不安分的大臣了。”王皇后搁下手中毛笔才叹息了一声,将那写好的字拿起来抖了两下晾干,一个“好”字,正巧由“女”和“子”合起来。
    “显珩这孩子也该是时候定个王妃了,这都多大年纪了……”王皇后忽然岔开话题说了这话。
    菖俪道:“皇后不担心万贵妃……过分殷勤了?”
    王皇后莞尔一笑,脸上的神色更是温柔了,“显珩这孩子几乎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子我会不知道?这朝中若要说只能有几个可信的,那其中必然有的他的。凭她万妉能有什么手段,也比不上……”她的话说到一办忽然戛然而止,转念问道:“东宫失火那事进展如何了?”
    “奴婢该死,奴婢还没能找出那几人来。”菖俪黯然道,她何尝不想早日抓出那几个弄神弄鬼的宫娥太监出来指证万贵妃,可任凭她如何使力气都查不到,心中也是急得很。
    “左右显珩那倒是有两分证据了。”王皇后眉头紧皱了起来,“谢元平日最当她那女儿是宝贝,万贵妃那一手,当真是要逼着谢元朝本宫出手。”
    菖俪之前就听皇后娘娘提及谢元这阵子在外面动作频频,似乎越发不安定起来,这背后多半也有东宫失火的缘故在其中。万贵妃一唆摆,只怕谢元当真认定了这事是王皇后布置了的。可……这谢元也不是蠢人,如何就能深信不疑这事,没有半点怀疑万贵妃就不会设计了圈套。“奴婢也听说,谢将军和万贵妃曾经有一段情,可却想不明白谢将军为何就认定了万贵妃跟这是失火案无关,难不成……他是笃定了万贵妃不会害谢大小姐?”
    宫中嘴碎的不是没有私下传过谢蓁同万贵妃有七八分的相似,菖俪将前情后事一连起来,便觉得……这其中恐怕大有猫腻。
    王皇后也似乎由着这话想通了什么,沉静的眼眸中忽然起了亮光,赞许似的看了一眼菖俪,“你亲自出宫去本宫兄长那一趟,叫他好好查查当年谢元和万妉的旧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入冬之后,谢蓁就发觉谢元似乎变得特别忙,几乎不见人影。不过谢老爹手掌重权,平日里也落不得闲,她时不时去谢宗骐那儿探探消息,暗中监视风向。虽结局还在一年后,可难保她爹突然兴起提前了日子,谢蓁手里的银钱花得也快,依稀有了些眉目,只需时日……
    府里头谢陈氏已经开始筹办年货事宜,往年都是阮姨娘帮着搭手的,今年还是谢陈氏在老夫人面前请了,道是谢蓁已经是出嫁的年纪,合该学着点,将来也好主持夫家。老夫人觉得甚有道理,她那懒散日子就到了头,只不过没想到还搭了个伴儿,谢蓁抄录好了送礼名单,看了一旁在清点的谢文褚,依旧是那副清高淡然模样,与她相处不过分亲近,也不疏远,维持着恰好的距离,与以往无异。
    但如何掩饰,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若说谢文清最后那话作假挑拨,倒不如说是眼前这人藏得太深,再说起原主对其态度的由来,还是玉瓒接着谢文清这桩事提起,说是原主还小的时候,同二小姐俩个在玩的时候从假山上跌了下来险些摔破了相,原也不能疑心人的,不过等谢蓁醒过来后硬说是谢文褚拿了她最喜欢的兔子玉佩扔到假山上自己才去的,可那玉佩却好好地挂在自己腰上,当然没个人信,当她是怕谢元责怪胡诌的理由,谢蓁小时候就机灵狡猾,真那么说了却没人肯信,气得跟谢文褚断了玩闹关系。
    小时候尚且心机如此,长大后未必能存善心。
    谢蓁整理妥当了名册,听玉瓒道了快用午饭的时辰,枕霞阁的婆子已经来请过一回,便起身往那边去,并未叫上谢文褚一起。反正已经是横着了,她索性就横到底,也没哪个敢说什么。
    左右就是仗着谢老爹专宠了,对于再折腾掉一个老爹的庶女,谢蓁想想都觉得凶残,而那晚谢老爹的意思也够清楚,要谢文褚安生规矩也罢,否则不用她出手,只怕谢老爹就不会放过。
    谢蓁从云桦苑出来,日头正好,也不知是不是宋显珩送来那些补药的缘故,喝了小半月倒不那么惧冷了。枕霞阁的青石小径边寒梅绽放枝头,一丛丛,甚是热烈,谢蓁瞧着想的却是梅花汤饼,新鲜折下来的梅花洗净、切末,檀香煎汁,和梅花末、面粉混匀做成馄饨皮状,再用模子在皮子上凿取梅花形薄片,后放入调好味的鸡汤中煮熟,梅花汤饼在檀香的郁香中又透出梅花的幽香,再加上鸡汤的鲜美,堪是美味。
    正走神,就听到玉瓒一声惊呼提醒小心,可还是来不及与迎面来的人撞了正着。那人一身青衣葛袍,忙是叠声认错,声音饶是带着一丝懦弱胆小,“大小姐恕罪,小的没眼力,大小姐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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