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面放了一壶两杯,壶里装着落雪寒梅酒,是陌杉先前拿过来送给晋老头的,姚谦要了一壶一直没喝,这会儿拿着过来找云翊了。
    两人没有说话,先干了一杯酒,放下酒杯之后,相视一笑,发现他们兄弟俩上次这样坐在一起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们都各有经历,如今姚谦娇妻在侧,即将做父亲,云翊也终于把墨凉找回来了,也算是上天眷顾。
    “墨凉不肯说话。”云翊话落就叹了一口气。他曾经发誓要让墨凉快乐,让她笑,可是如今一切都仿佛回到了起点,甚至还不如最开始的时候……
    “慢慢来。”姚谦看着云翊说,“她并不是不会说话,或许是太久没说了,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云翊微微点头:“这次多谢了。”他知道墨凉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自从他们分开之后,这样的事情的确急不得。这段日子他不好过,墨凉也绝对不好过,墨凉需要一点时间,他会给她足够的时间再次接受他。而云翊开口对姚谦道谢,指的是晋老头的事情。
    姚谦微微一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
    云翊唇角微勾:“不是见外,真心实意的,你师父很厉害。”
    姚谦唇角也翘了起来:“所以你以后要小心了,你武功再高,也不是我的对手了。”云翊拜了无双老头为师,如今武功已经超出姚谦不少了,但是要论综合实力的话,毒术造诣已经不浅的姚谦绝对更胜一筹,看看他的师父毒阎王那霸气侧漏的出手就知道了。
    “以后请多多关照。”云翊似笑非笑地说,“你这真的是因祸得福了。”像姚谦这样的际遇,真的只能说是缘分。他正好被毒阎王晋南给救了,又被晋南看中收为徒弟,又奇迹般地遇到了龙斑蛇,被咬了之后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成为了跟晋南一样的药人,说起来真的很神奇,别人也无法复制姚谦这样的经历。
    经历了许多事,姚谦更加成熟了,云翊也越发沉稳了,他们见面的第一件事已经不是斗嘴或打架了,他们都有了要守护的女人,身上也都多了一份责任。唯一永远不会变的,是兄弟的感情。
    “小妹和蝶儿约好了明日去将军府看望殷玥的儿子。”姚谦看着云翊说,“长公主也会去,到时候让墨凉跟蝶儿一起去吧。”
    云翊微微点头说:“好。”曾经墨凉在陌将军府住过一段时间,跟殷玥和姚瑶,还有明蝶和夜安然都是认识的。如今殷玥和姚瑶都生了孩子,明蝶也身怀六甲,夜安然嫁了人,让墨凉多跟她们接触一下,或许会开心一点。云翊最清楚,墨凉其实是个很单纯很善良的姑娘,别人对她的好她都知道。曾经他们第一次见面,云翊和姚谦被墨凉关在那个山洞中的时候,墨凉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并没想让云翊和姚谦死,甚至自己做了饭给他们吃,还被云翊骗得放走了姚谦……
    正因为单纯的墨凉涉世不深,所以才会让墨华的奸计得逞。原本墨凉其实已经开始接受云翊了,跟云翊的相处虽然不像姚谦和明蝶这样甜蜜温馨,但是也自有一份乐趣在。墨凉会在目睹云翊的“背叛”时选择伤心离去,其实也很正常,因为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以为云翊会是她的依靠。
    “主子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姚谦放下酒杯,看着云翊问。
    云翊眉头微皱:“我先前离开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主子。”
    姚谦眉头也皱了起来:“主子跟夜皇的确跟着你一起离开了。”云翊都回来了,陌杉和夜白宇却没有消息,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可能是因为你师父出手了,所以主子没有出现。”云翊说,只是皱起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当时云翊离开之前去见过陌杉,陌杉说了会跟他一起去飞星城,那就一定是去了,只是在双方交锋的时候,晋老头突然出现,霸气十足地用一手毒术碾压了穆煜和墨华,带着云翊和墨凉走了,陌杉和夜白宇始终没有出现。
    有一种可能性,当时陌杉和夜白宇也在,只是看到晋老头出手之后,明知不需要他们帮忙,就索性没有现身。不过如果这样的话,他们事后应该很快就回锦云城了,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那就很可能是……当时陌杉和夜白宇隐在暗中,看到云翊和墨凉离开之后,又去对付墨凉的师父了……
    “两位护法,飞星城传来的消息。”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放下一个东西之后又很快离开。
    姚谦拿起黑衣人留下的纸卷,打开之后看了一眼,神色莫名地递给了云翊。云翊看了之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微微点头说:“主子没事就好。”
    这消息是飞星城传过来的,而且是陌杉吩咐传给姚谦和云翊的,上面写了天音寺的圆音大师就是墨凉的师父假扮的,如今已经死了,穆煜逃了。
    对姚谦和云翊来说,这会儿收到陌杉的消息,知道陌杉安然无恙,就都放心了。毕竟在他们看来,陌杉对上墨凉的师父那样的老怪物,还是有些危险的,即便夜白宇也在。如今陌杉不仅没事,还成功地把他们的心腹大患墨华给杀了,真的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姚谦和云翊不约而同地举起了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之后一饮而尽,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主子威武。”姚谦微笑着说。墨凉的师父在暗中跟他们作对已经很久了,姚谦和云翊先前伤了陌杉就是墨华和穆煜在暗中作祟,后来姚谦和云翊又被墨华抓了,导致姚谦掉落悬崖差点殒命,而云翊拐了墨华的徒弟墨凉逃脱之后,又被墨华的奸计导致他跟墨凉分离,还被墨凉视为仇敌……如今听到墨华已死的消息,姚谦还是很高兴的。
    “一点儿没错。”云翊唇角微勾,直接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灌了好几口才放下,神情愉悦地说,“这下我就可以真的放心了。”
    兄弟两人相视一笑,姚谦知道云翊的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这次云翊成功地把墨凉给带回来了,但是只要墨凉的师父墨华还活着,云翊就知道他跟墨凉能不能一直在一起,能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还是个未知数,因为那个老怪物不会愿意看到墨凉摆脱他的掌控,跟云翊双宿双栖的,会在背地里使坏几乎是肯定的,云翊真的不想一直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那个老怪物过日子,会很累。
    如今好了,陌杉既然说墨华死了,那就是真死了,虽然陌杉并没有提她亲手把墨华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姚谦和云翊也完全没想到墨凉的师父竟然假扮圆音大师这么多年,怪不得先前他们怎么查怎么找都完全没有头绪,因为这个伪装的身份真的堪称完美,谁会想到一个世人敬仰的得道高僧事实上是个坏事做尽的恶人呢?
    “不过,”姚谦看着云翊说,“如果墨凉知道了,会不会……”墨华毕竟是墨凉的师父,墨凉对他未必没有感情,如果知道墨华死在了陌杉的手中,会怎么想……
    云翊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我会告诉墨凉的。”
    姚谦微微点头:“其实这样也好。”
    云翊告诉墨凉这件事,有可能导致的结果是墨凉会恨他,但是总比未来某天从别人口中知道再产生什么误会来得好,毕竟知情的穆煜如今还在暗处躲着。
    姚谦离开之后,云翊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又坐了很久,酒壶里的酒已经喝光了,他手中把玩着一个青瓷的酒杯,神色十分平静。
    听到身后的房间里传出轻微的响动,云翊才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朝着房间走去。
    云翊伸手推门的同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了墨凉神色漠然的脸庞。四目相对,墨凉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云翊伸手握住了墨凉的手,拉着她回了房间。
    两人在桌边坐了下来,云翊没有死皮赖脸地坐到墨凉的身边,也没有拉着墨凉的手,而是坐在墨凉的对面,看着她神色认真地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墨凉沉默,云翊看着她接着说道:“你师父死了。”
    云翊话落,就看到墨凉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冷意。云翊既然决定了要亲口告诉墨凉,就没有打算隐瞒什么,看着墨凉接着说:“是我的主子把你的师父杀了。墨凉,其实你很清楚你师父做过什么,当初穆煜对我和姚谦下毒,让我们伤了主子,后来又把我们抓走,想让你用我们修炼移花心法。如果你真的听了他的话,这会儿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还有先前在西风城,是他刻意制造了我们之间的误会,让我们分开。”云翊说到这里,声音顿了一下,握住了墨凉冰凉的手,看着她说,“墨凉,是你师父一直想要害我们,所以我们必须杀了他,我相信你会理解的。”
    墨凉猛然甩开了云翊的手,在云翊愣怔的时候,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从云翊面前消失了。云翊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房间,神色大变,飞身而起追了出去……
    姚谦并不知道云翊和墨凉都离开了,还以为他们在院子里。天色将晚,姚谦和明蝶吃过饭之后在府中散步,明蝶高兴地说明日去陌将军府做客她准备了一些什么礼物,姚谦听着微笑点头:“蝶儿你以后没事就多出去走动走动。”
    “嗯。”明蝶微笑点头。不仅陌杉,殷玥和姚瑶还有夜安然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她很喜欢跟她们在一起。她从小到大都没有闺蜜,如今一下子有了好几个,真的觉得很开心。
    “云翊?”姚谦看到云翊神色颓然地出现在不远处,有些惊讶地叫了一声。他没听下人说云翊出去过,可是这会儿看云翊分明是从外面回来的。
    云翊抬头看到姚谦,眼中的黯然掩都掩不住,看着姚谦和明蝶,苦笑了一声说:“我还是太没用了,墨凉走了。”他原本以为,把墨华已死的消息告诉墨凉,墨凉对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受着,只要墨凉别离开就好。可墨凉却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走了,他追出去已经不见了墨凉的身影,在锦云城中找了很久,还去城外找,却没有任何发现。
    “蝶儿,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姚谦对明蝶说,他需要跟云翊好好谈谈。
    明蝶微微点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他们住的院子很近,姚谦看到明蝶的小丫头从院子里探头往这边看,就招手让她过来,扶着明蝶慢慢地回去了。
    “走吧,喝酒去。”姚谦走过来,伸手揽住了云翊的肩膀。
    两人没有去祥云楼,而是去了陌将军府的后花园。姚谦十分不客气地从湖底捞了一坛落雪寒梅上来,打开酒坛之后,自己仰头灌了两口,然后把酒坛子递给了云翊。
    云翊接过来之后,咕咚咕咚一直往自己口中灌,千金难求的落雪寒梅酒被云翊像喝白水一般,一口气灌了半坛子进去……这是无双老头还没回来,要是他回来知道这事儿,绝对把云翊吊起来狠狠地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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