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了一下,问:“你要上战场?”
    章得之揉了揉她的脸:“嗯,我要去杀了薛先,他的命得我来取。”
    “我和你一块儿去。”徐昭星下意识说。
    “你怕我不敌?”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我和你都走到这种地步了,即使是做大盗,也应当是做个雌雄大盗。你要去杀人,我自然得跟着你。”
    徐昭星的理论,章得之要是不懂的话,一般人更不会懂。
    他想了想,倒是能理解她的意思,弯了眼睛笑道:“去也行,我叫人护着你,你就乖乖地等着就成。”
    是不是在一旁等着,只有先去了再说。
    徐昭星答应的爽快,这就跟着章得之往战局里头闯。
    这个时候,已经乱战有三刻钟的光景。
    战鼓如雷鸣,一面一面的“薛”字旗倒下,最后还竖着的那面一定是薛先的近卫军。
    二十七个影卫,将章得之护的周全,章得之又时时护着徐昭星,唯恐从什么地方会射来冷箭,如此,向着“薛”字旗杀去。
    这一路,不是没有碰到抵抗的。
    可那些人,哪里会是那二十七个影卫的对手,别说徐昭星了,就连章得之也不曾出过手。
    走走停停,停停杀杀,终于发现了薛先在哪里。
    此时的薛先早就杀红了眼睛,一看见章得之,还心中一喜。
    眼看着是败势了,可若能斩杀章得之,是反败为胜的唯一方法。
    薛先大喊:“杀了章得之,赏银万两。”
    徐昭星并不曾见过薛先,还是听见了他的喊声,才确定了人是谁。
    她骑的是匹白马,因为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铠甲,就只穿了一身墨绿的袍子,还没有特意裹胸,叫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是女的。
    女人的声音,到底比男人尖利。
    她一听那话,当下就反击:“杀了薛先,赏金万两。”
    一两黄金能兑八两白银。
    薛先的脸都气绿了,抖着嘴唇往上加价,“杀了章得之,赏银十万两。”
    徐昭星当下就冷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薛大宰相还真能打肿脸充胖子,从宛西出来,可带了那么多银子?若没有,我倒不介意借给你!”
    这话说的俏皮,什么借不借的,不过是嘲讽他而已。
    薛先恨的咬牙切齿:“杀了你们,整个洛阳都是我的。”
    说话间,两拨人马越离越近。
    薛先已能将和他耍嘴皮子之人看清。
    他一看那人的装扮,心知肚明,狂笑了几声,给近卫下命令:“杀了章得之,活捉他的女人,今晚上,我让她挨个给你们暖被窝。”
    于是,狂笑声一片。
    徐昭星觉得薛先跟前儿的人都心大的要命,战局都如此了,还觉得他们能必胜似的。
    她皱了眉,挽弓射箭,对着薛先而去。
    她的准头其实不怎么行,射箭的功夫就是跟着余良策学了两天而已,半吊子的技能,真的,她自己都不求能射中。
    中不中看天意,射不射却是看她的心情。
    徐昭星的心情不好,还玩了连射,一气儿将背在背上的十几支羽箭射尽。
    可事情就是这么有意思,没人将她看在眼里,这是疏忽大意。
    哪知她竟是个手快的,十几支羽箭就好似一齐射来,薛先躲过了这支,又躲那支,还驱马换了个方位,可那最后一支羽箭像是长了双眼睛,他明明可以躲的过去,却偏偏被——一箭封喉。
    他不相信,到死都不相信。
    徐昭星也不相信,箭已经射穿了薛先的喉咙,她还不可思议地去看章得之,内心的os是这样的。
    卧槽,脱靶的可能都比射中红心大。
    卧槽,居然射中了。
    卧槽,真的杀人了。
    章得之也愣了一下,铠甲白穿了,还想着要和薛先大战个几百回合,死也让薛先死个痛快,可他这儿都还没出手……
    不过,薛先死的倒是痛快!
    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
    章得之只觉啼笑皆非,却一看徐昭星真的变了脸色,赶紧驱马往她那边靠了靠,伸手,直接将她从那匹马上揽到了他这里。
    此时,他听她道:“误杀!”
    可不是误杀,她射箭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能杀了他。
    章得之为了安慰她,贴在她耳边道:“上一世,我引来洛水大败凌志山的百万大军,却没能抵挡住与我联手的薛先不守信义趁机来袭。上一世,我就死在三十四岁,被五马分尸。”
    徐昭星的脸色好看了一些,章得之又适时捂住了她的眼睛。
    真不是她矫情,别说杀|人,连鸡都没有杀过。
    一箭封喉,那个血流……没有亲眼见到,就想象不到有多血腥。
    被章得之捂住了眼睛,她好受不少,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而后长叹了口气。
    她不是个想不开的,一时的惊愕和恶心过后,心里便明白何为天意。
    天意不可逆,或许天注定了,章得之上一辈子的仇怨,这一世由她讨回来,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夫妻同命。
    主帅身死,能跑的自然赶紧跑,跑不掉的,如姜从,率领着能率领的所有部将,主动缴械,投降。
    还一再和章得之表明,他并不想称帝,都是薛先逼的。
    姜从来见章得之,只觉诧异。
    都说章先生乃是圣贤,可叫他看,也不过是凡人而已。
    为何这么说?
    只因他来面见,章先生的怀里一直抱着个女扮男装的女人。
    没有喝酒嬉戏,没有调笑话语,就是搂着,还一本正经。
    什么都不知道的姜从,就是一个大写的蒙逼。
    解释完了,就赶紧退了下去。
    徐昭星和章得之共骑回来,被他抱下了马,又抱进了临时搭建的大帐里。
    一开始还在懵,这会儿倒是清醒。
    她挣扎了一下,没能挣扎出去,只好道:“我好了,你放开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要回府去了。”
    他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要见的人也多,总不能一直这样被他裹在怀里。
    可章得之不放心,“放开你也行,你坐到一旁,等我忙完了这里,我和你一道回去。你不是说就是做大盗,我们也是雌雄大盗,自然要总在一起。”
    徐昭星想了下,没有反驳。
    主要是想着回府也没有什么事情,倒不如留在这里,指不定还能帮点什么小忙。
    章得之放开了她,给了她一本书,一支笔,让她到坐到一旁的桌案前。
    徐昭星坐下之后,乱画符了许久,忽然就笑出了声音。
    怪不得她老是觉得怪怪的,她和章得之这画风,一下子让她想起小时候跟着徐爸去工作。
    那会儿,徐爸总是细声细语地哄她:“星星,你先自己玩一会儿,等爸爸忙完了,就带你一起回家。”
    章得之这是想把她当闺女宠吗?!
    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
    ☆、第七十九章
    徐昭星是回府了之后,才知道薛玲逃了。
    一说起来,慧圆气的不行,她被薛玲砸了头,晕了过去,就连柜子里的包袱也被薛玲夺了去。
    慧圆倒不是心疼那点子家当,跟着夫人,夫人是不会薄待她的。
    她就是气自己一时疏忽,要是两天前就往薛玲的饭里下点巴豆的话,那薛玲还能有力气跑?
    慧圆的头被砸得不轻,那薛玲是想砸死她的,幸好徐鹿来的及时,喊了一嗓子,薛玲才赶紧逃了。
    徐鹿赶紧拎来了大夫,就是上回给薛玲瞧过水土不服的那大夫,已经流血流的半晕了的慧圆还颇为嫌弃地道:“别也给我瞧出个水土不服的病症出来。”
    事实证明,大夫还真不是个庸医,等徐昭星申时回转,慧圆已经止住了血,并且醒了过来,就是还有些晕。
    大夫让静养,徐昭星知道,这八成是有些脑震荡。
    可知道也不会治,不如不知道。
    徐鹿来找她请罪,薛玲本就是交给他和慧圆看着的。
    这漫长的两日两夜,徐昭星就没觉得好受过。
    人她没有见,打发去了章得之那里。
    蒋瑶笙和另三个小子没有出城去,就留在了城里做内应。
    原本蒋瑶笙是要和陈佳云一道,躲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院里。
    可她不愿意,和姜高良一道上了邙山头,苦等薛先来攻城。
    这两天她过的委实刺激,还过了一把将军的瘾,生擒了两千人。
    她入了夜才回转,先生没有回来,可她娘已经睡下了,她没有进门,就退了出去。
    睡下的时候,徐昭星以为自己要做噩梦的,谁知一夜无梦。
    鸡叫便醒,身边躺着章得之。
    他睡觉时很安静,呼吸很稳,长长的睫毛会一颤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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