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涵坐到佳兴的身边抱歉的道:“对不起佳兴,说是再见面会给你惊喜的。但是因为出了一些事,你姐姐这次没有来。但是我保证,她下一次一定会来的。”
    佳兴低着头不说话,从来到美国这家康复医院,依然没有说过一句话。
    周楚涵习惯了佳兴对自己的沉默,热情得不到回应也丝毫不在乎,伸手将白色的购物纸袋递过去:“你姐姐特意托我给你带的礼物。你姐姐还说,她的佳兴一定会战胜困难,穿上这双鞋去自由天地奔跑的。”
    佳兴接过周楚涵递上的纸袋,将里面的运动鞋小心的拿出来,手指轻轻摸着鞋底,鞋面。眼底的失望慢慢恢复神采。
    “佳兴,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说你有自闭症,交流恐惧症,但是我从你的眼神中,知道你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你不开口说话,一定有你的原因。”周楚涵伸手好像朋友一样拍着佳兴的肩膀:“但是,你是男孩子,就是有任何原因都要咬牙挺住,不能让关心你的家人,尤其是你姐姐为你担心。你懂我的意思么?”
    佳兴转头看着周楚涵,看着这个见过两次面,却没来由的异常崇拜的男人。
    这个男人持稳,内敛,贵胄,优雅。总是淡漠的眼神深处,或许承受的事情并不比自己少。但是人家却没有自怨自艾,还用非凡的手腕,创造出商业上的神话。
    “……哥。”佳兴的嘴唇轻启了两下,一个简单的音节溢出唇舌。声音就好像一泓泉水,一看到底的清澈干净。
    周楚涵心头微楞,却并不意外。他就知道,佳兴有一天,一定会开口说话的。用眼神鼓励佳兴继续说。
    佳兴抿了抿嘴唇:“哥,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姐的关系,将我送到这儿,请最专业的人员给我专门设计这一双腿。然而,我却一直不明白你和我姐的关系。”
    仅仅两面,佳兴就对自己和佳音的关系产生质疑。这个男孩到底是有多敏感,或是心思缜密,能看到这一层面?
    周楚涵在佳兴的眼神下,叹口气:“佳兴,我猜到你现在一定是很矛盾的吧。一方面很信任我,可是一方面又不确定,我和你姐姐的关系,是不是会妨害你姐姐,对么?”
    佳兴微微皱眉:“我怀疑你是真的,但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很信任你?”
    周楚涵微微勾起唇角:“因为你开口对我说话了。”
    一句笃定的话,佳兴看到了周楚涵的厉害之处。他点头:“好吧,我承认我信任你。但是不可否认,我姐姐不相信你。不然,这一次,我姐姐不会不来。如果她知道我在这儿,就是用尽一切办法都会来看我的。可是现在,你来了,她没有来,只有两个原因。”
    “什么原因?”周楚涵问道。
    “第一,是你根本就不打算带姐姐来看我。第二,是你根本就不敢告诉我姐姐我具体在哪儿。”佳兴说话的时候,双眼是一直看着周楚涵的。
    周楚涵看了佳兴好一会儿,才不得不点头:“你说对了,我根本就不敢告诉你姐姐,你在这儿。”
    “因为我姐姐不喜欢你,所以,你在讨好我。因为你肯定,我姐姐知道我具体的位置后,一定会立刻来带我走。所以,你现在在利用我,想我姐姐对你妥协?”佳兴才是十五岁的大男孩,却有着成年人都比不上的心智。
    周楚涵被一个孩子说到软肋,别开头,看着面前大片的草坪。心里隐隐不安,害怕佳兴会因为自己利用了他,而从此拒绝自己。
    本来两人的相处模式是,周楚涵说,佳兴听。
    但是现在却反过来,佳兴说,周楚涵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很担心,自己说了,就是错的。
    而恰恰是周楚涵短暂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让佳兴知道了答案。
    “哥。”
    佳兴的又一声‘哥’让周楚涵愕然回头:“你现在知道我在利用你,还愿意管我叫哥?”
    佳兴忽的弯弯起眉眼:“是,虽然你利用了我,但是对我没有恶意。对我姐姐,更是小心翼翼,或是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而且,这个‘姐姐的礼物’也是你在我我姐姐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代送的吧?”
    心思又一次被猜中,周楚涵的脸有些挂不住。在一个孩子面前,所有心思都无处藏躲的感觉并不是很美好的事。
    周楚涵沉沉一句:“你知道太多了。”
    佳兴面对小小的威胁,完全是当成纸老虎一样:“现在才想起来威胁,着实太晚了。”
    周楚涵:“……”
    沉脸只能收回,闷闷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对你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佳兴难得露出同龄人的俏皮:“因为我有洞察一切的大脑。”
    周楚涵:“……”
    “但是我就纳闷,我姐也不是傻子,怎么就看不上事业有成,内敛涵养,相貌出众,器宇不凡的你呢?”佳兴手托腮,一副思考状。
    周楚涵很不客气:“多谢你对我客观中肯的评价。”
    佳兴随后补刀:“难道我姐姐知道你有什么隐疾?”
    周楚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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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5 周楚涵的挣扎
    虽然有调侃,有玩笑,但是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太过直白。
    男人之间交流,也是点到即止。
    一番交流下来,让这相差十一岁的两个男人成了朋友。
    惺惺相惜,此处和两人共同想要保护的女人无关。
    周楚涵道:“佳兴,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说,你是这里康复最努力的人。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能适应假肢,行走自如,这一点,是男人该做的事!”,
    佳兴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听你之前说姐姐要来看我,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劲。想和姐姐见面的时候,不再是我站在原地,姐姐过来抱着我。我想让姐姐站在原地,我走向她,然后伸出双臂保护姐姐。”
    周楚涵被佳兴的话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心弦。原来亲情,也可以你站在原地别动,等我走向你。
    “佳兴,我们一起散散步,可以么?”周楚涵建议道。
    佳兴点点头:“可以,但你一定要跟上我的步伐哦。”
    佳兴的双腿是遭遇小货车车轮碾压,小腿成肉泥齐膝被截肢的,曾经坐在轮椅上五年。但是现在,他依靠一双最先进技术和轻盈却坚固材质的假肢重新站起来了。不仅站起来,还能和正常人一样慢走,快走。
    周楚涵惊异的看着佳兴,居然看不出他走路中任何一点的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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