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今日是何缘故频频露笑?”
    太昭瞥了他一眼,抿紧嘴唇,努力压下笑意,酷酷道,“无事。”
    “骗鬼呢你,想你尿床都是我给换的,岂能看不透你的心思。”
    老头捋着胡须想了想。能让剑痴开心的事情,一定和剑有关。又想到前几天他托付张培青的话……
    “你撞见剑术高手了吧。”他笃定地道。
    太昭惊讶不已,“师父怎知?”
    终于看这小子破功一回了,孤竹无堪心中仰天大笑,面上高深莫测。
    “为师无所不知。”
    太昭面无表情,冷冷扭过头,继续认真盯着自己怀中的剑。
    “哎你,真是,又不理老夫!”孤竹无堪气呼呼,不动声色看了看前方跟在楚荆身侧的张培青,满意地笑了。
    “那人是为师忘领好友,你且善待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无cp,小天使们,随意站队哈哈哈哈,么么哒
    ☆、第76章 养虎
    临淄城外不远处的山上,耸立着一间学堂。
    一名宽衣博带,年约三四十岁的男人,手拿只竹筒七拐八绕,快步走到学堂后方隐蔽的其中一间房屋门口,恭敬地敲敲门。
    “决明拜见。”
    不多时,从门中传来一道清脆的男音。
    “进。”
    男子推门而入,朝着屋内的人行礼,“太子殿下,临淄来信。”
    屋子里头坐着一个年轻人。
    面如冠玉,唇若涂脂,样貌极其俊俏明朗,稍加打扮便是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
    他身上穿着简单的麻衣,却也掩饰不住通身灵秀动人。
    男人推门而入之时,他正背对着男人,专心致志做着什么。
    听见来人的话,年轻人立马欢快地转过头,桌面上赫然醒目的蝈蝈竹笼,还有手中的逗虫草立时暴露了出来。
    “临淄来信?张培青?”
    年轻人眼睛亮了亮,挂上甜甜的笑容,毫不犹豫抛下手中心爱的蝈蝈,迫不及待走了过去,接过竹筒拆开。
    帛书黑字,即便是中规中矩的隶书,也掩饰不住边边角角的潇洒痕迹,一眼就能认出来是她的风格。
    只是信上的内容……
    年轻人扁扁嘴,小声嘟嘟囔囔。
    “这么久才来一封信,居然没有问我吃的住的是否好,真不够哥们儿。”
    那僧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小声道:“太子殿下,张培青此时与您通信,莫不是因为楚国外乱之事?此事殿下您最好不要插手,现今外面您行踪不明,一旦出现您的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张兄找我帮忙呢。”
    “此事于张培青不过小事一桩,于太子您却是大事。太子,您要分的轻重缓急啊。”
    这可恶的张培青,当初贸贸然下手荡平赵国,虽说明知是太子的计谋,但毕竟出于张培青之手。踏平母国之仇,哪一个赵国人不记恨?
    现在太子好不容易隐匿起来,她又出来兴风作浪,想要拉太子下水,好歹毒的竖子!
    来人焦急不已,“齐国都城临淄是最好的遮蔽港,好不容易隐匿在此处,还望太子殿下慎而重之!”
    “是这样吗?”赵拓疆眨眨眼。
    “然也!”
    “哦,可是张兄劫难本就是因我而起,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男人看着他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真想一巴掌把太子的脑瓜子拍开,将里头的东西换一换。
    “本就是提前做好的交易,你来我往,乃是分内所在。是张培青那厮自己处理不好后事,岂能连累太子您!”
    “我懂了。”年轻人甜笑点点头。
    来人眼睛一亮,松了口气,却听见他又道。
    “既然如此——我还是要帮她!”
    ——
    齐王宫。
    游园中诸国使臣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边走边讨论国事,顺便欣赏风光美景,好不快哉。
    太昭跟在孤竹无堪身边,忽然来了一句。
    “师父何时多了个女子好友?”
    孤竹无堪下意识看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注意,才拍拍胸口顺口气训斥:“你小子说话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这种话也能随口说?小心师父的清白!”
    “等等。”他猛然反应过来,惊奇地瞪大眼珠子,上上下下打量他,“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
    果然剑术的魅力不一般,要是换成别的,这小子才不会如此反常。
    太昭头都不抬一下,盯着剑柄,不吭声。
    “切。”孤竹无堪无聊地吹吹胡子,顺手捋了捋,果然顺多了。
    “为师认识她可比认识你久多了,要不是她母亲不同意,没准儿现在她就是你师姐。”
    太昭瞅了他一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不相信?”
    慢慢摇摇头,太昭摸了摸剑柄,顿了顿,淡淡开口道。
    “她很厉害。”
    孤竹无堪骄傲地点点头,“必须的。”
    “她的招式很古怪,我没有看到师父你的影子。”
    老头叹口气:“那孩子从小天资悟性都好,她用的招数,多半都是自己从前人剑术中领悟出来的。若是她一心一意修行剑术,不说无人可比也是登峰造极的。只是……”
    他又叹了口气:“从小她就杂心思太多,现在又不务正业走了邪门歪道,剑术更是拉下好几年没练习,想必生疏了不少。”
    听见最后一句话,太昭下意识想到昨天晚上对方犀利狠辣的手法,镇定的脸皮子抽了抽。
    “师父,她是什么境界?”
    孤竹无堪意味深长望着自家徒儿,“不知道。”
    正是晚春时节,万物复苏,郁郁葱葱。
    张培青跟着众人一同往前走着,顺道往秦陈两国人身边凑了凑。
    秦陈交战一事原本和楚国并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后来涉及刺客的事情,牵扯到了楚荆,这就让她不得不插手一下了。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秦睿太后可是陈国人,现在整个秦国上上下下都由秦睿太后把持朝纲,秦陈两国本应更加和睦才是,怎么反而背道而驰呢?
    十年峰会向来是诸国解决矛盾纷争的地方,然而这两国人看起来,好像一点交谈此事的意愿都没有。
    张培青看看众人的脸色,转了转眼睛,面带微笑走到秦国队伍中。
    “秦相国有礼。”
    “哦,原来是张先生,有礼有礼。”秦相国急忙回礼,“张先生这是?”
    张培青打哈哈,“此处风光优美,不过是找秦相国说说话。”
    秦相国顿时了然,点头:“我知先生来意,莫不是要问秦陈两国不合的事情?”
    这件事情说来也倒霉,偏偏牵扯到了楚荆,楚国人会来询问,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太后乃是陈国人,此事天下皆知,只是不瞒先生,陈国人实在欺人太甚。仗着有太后的关系,肆意诋毁辱骂我秦国,秦国怎可咽下这口气?”
    “真有此事?先生又是如何得知?”
    “先前本是细作回报,只是念在太后份上,秦国人不好开口。可是后来那陈国大良造在陈国国宴上,当众羞辱秦国,说寡君懦弱无能,此等大恨实在叫人欲将那竖子烹而啖之!”
    张培青双手拢在袖子里,不发一言。
    其实各国之间本来就跟邻里相处一样,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重点在于这些小事引发的后果。
    陈国大良造是陈国皇室亲族,性格急躁,没什么真本事,说出这样的话不足为奇。
    再说了,秦王懦弱本就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只是大家都不好说罢了。
    “陈国之事传回国内,寡君震怒,于是发兵而下攻打陈国。至于后来那业凉百姓……业凉本就是秦国边境,鱼龙混杂,混进些外人也是常事。”
    他说着悄悄窥了窥张培青的脸色。
    楚国国大兵强,张培青又是楚太子跟头红人,天底下谁不想在她面前说上几句话?
    只是张培青此人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和那百里仲华一个性情。
    要想真正叫他们记住,除非有利可图。
    听说张培青并不是楚国人,也不知道她本是哪里的。那国君真是昏庸,此等贤良居然拱手让给楚国,愚不可及也!
    秦相国的话只有一半能相信。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发兵这么大一件事情,秦王怎么可能不经过太后就擅作主张。
    陈人当众羞辱秦王,秦太后就算再向着陈国,也要顾及秦国人的脸面。何况依照秦太后雷厉风行的性格,陈国在她眼中,应该是不算什么的。
    大概秦陈的事情,天下人都会以为,只是秦太后逼不得已才向娘家下手。但是,如果秦太后的本意,就是攻打陈国呢?
    秦陈两国从前素来交好,起码看上去是这样。
    陈国比秦国弱小,现在因为一件小事惹怒了秦国上下,陈国人很可能会以为,大不了让秦国出口气,反正秦太后是陈国人,总不会害自家,忍让一下就会没事了。
    照这次两国交战,陈国连连败退,不难看出陈国的确怀着这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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