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蔺君澜这一遍又一遍的话,元槿也是服气了,怒极反笑说道:“你既是想见她,去求了太后便是。太后哪里会不帮你?”
    蔺君澜张了张口,眼中露出悲苦。她不安的挪动了下身子,只坐了个椅子的边角,低声道:“太后已经恼了我了,不肯帮我。所以我只能来求你相帮。”
    实际上她这话说得也不尽然。
    徐太后不是不肯帮,而是有心无力。杨可晴如果铁了心的不理她,那就是徐太后出手也帮不了什么。、所以她只能来找元槿。
    她知道元槿在杨可晴心里的分量不同,远远比她们要高处许多。若元槿说一句让可晴见她,就比谁将都要来的更重要。
    元槿不知道蔺君澜心里的这些弯弯绕。见蔺君澜看上去又确实想要和杨可晴好好说一说,这点做不得假,她就有些犹豫了。
    元槿正拿定了主意的时候,茉莉过来了,将徐太后的话说给了孟嬷嬷听。孟嬷嬷又凑到元槿的耳边与她详说。
    自打茉莉在门外头出现开始,蔺君澜的脸色就愈发不好起来。但看孟嬷嬷又和元槿低语了半晌,蔺君澜的脾气就有些收不住,当即站起身来哼道:“娘娘既是不愿见我,直接说便是,何苦让太后前来相助?原也是我一厢情愿,竟是以为你会出手相帮。算是我自作多情了。”说罢,低着头匆匆而走。
    元槿看着她义正辞严的样子,颇有些哭笑不得。
    且不说她本来还想着带了蔺君澜去御花园一趟的。就算她没打算这样做,蔺君澜又哪里来的立场指责她?甚至问都不问就直接定了她的罪,说是她让太后来帮忙。
    敢情这事儿她插手是理所应当,她不管就成了恶人了?!
    元槿的眼神呀渐渐凉了许多,也不让人去追蔺君澜,整了整衣裳就往御花园行去。
    刚走到院门口,元槿便见一人不住的在院门口徘徊着。
    元槿本不欲搭理,打算擦肩而过。不过对方看到她后竟是激动万分,直接朝这边奔了过来,甚至觉得长裙碍事,跑时拎起了裙摆。
    看到她这副有些失态的样子,元槿终是停了步子,又让拦阻的宫人们撤了下去,这才朝向对方,问道:“你可是有事找我?”
    河阳郡王妃之前被四名太监给拦住,丝毫都上前不得。如今和元槿离得近了些,这才急急说道:“臣妾有事要求娘娘!有急事!”
    她口口声声说着是急事,但半点儿关键字句都不肯透露。
    元槿这就让其他宫人尽数退到了五丈之外,身边仅仅留下秋实和葡萄,“究竟何事?”
    郡王妃看她这般问着,还是不不答话,只望向她身边的葡萄她们俩。
    元槿语气平静的道:“郡王妃但说无妨。”这就是摆明了态度不会让她们也避开了。
    郡王妃顾不得那许多,只能压低了声音快速问道:“不知娘娘可曾见到淑瑜?”
    “沈淑瑜?”元槿缓缓摇头,“刚才我不在这里。自是没有见到她。”
    郡王妃焦急万分,左顾右盼的了半晌,将元槿前前后后几丈内都看了个遍,焦急的道:“可她刚才当真是去找娘娘了啊。”
    元槿沉默不语。
    秋实笑道:“王妃莫不是记错了吧?您的意思是娘娘将人弄丢了不成?”
    郡王妃额上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赶紧行礼说道:“是我考虑不周说错了话,还请娘娘责罚。”说罢,心中担忧甚浓,忍不住又道:“之前淑瑜确实是说要去寻娘娘,这种事情,我断然不敢说谎。”
    这最后一句,倒是有理。郡王妃没道理在这上面说假话。
    元槿问道:“当时究竟怎么回事,你与我说一说。”
    “刚才我和她在院子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了明乐……静阳郡主的母亲,匆匆和我说了句要和郡主母亲一同去寻娘娘。我没敢走开,就在这里等她。”说罢,她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娘娘可曾见过她们?”
    郡王妃差一点就将蔺君澜说成了明乐长公主,赶紧改了口。又因蔺君澜是太后之女、皇上胞姐,断然也不能直呼其姓名,所以择了杨可晴这一层的关系来说起她。杨可晴毕竟是晚辈,提起来倒是稍微好一些。
    郡王妃这样一说,元槿倒是有点印象了。
    蔺君澜去到她那里的时候,确实是提过一句,是和一个小姑娘一同过去的。至于那小姑娘到底是谁,蔺君澜只顾着念叨杨可晴的事情了,一直没有具体提起来,元槿便没问。
    如今想来可能就是沈淑瑜。
    想到那沈淑瑜走之前对郡王妃说的话,元槿的眉目有些泛冷。
    蔺君澜不过是匆匆而过,那沈淑瑜如何得知蔺君澜是想要去寻她?还十分坚定的跟了去。
    想必之前蔺君澜和杨可晴躲来躲去的事情没逃得过沈淑瑜的眼去,所以如今蔺君澜一这般,她立刻就想到了蔺君澜的目的所在。
    元槿原先就不甚喜这沈淑瑜,如今更是不喜欢。
    朝身边的秋实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吩咐下去帮忙寻人。元槿这便笑着与郡王妃道:“宫内守卫森严,且宫人们很有分寸,断然不会让沈姑娘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郡王妃欲言又止,试了好半晌,都没敢把心底的话给说出来。
    ——她哪里是怕沈淑瑜出事?她分明是怕沈淑瑜会惹出什么麻烦!
    之前邹元钦上去给青嵧送贺礼的时候,清朗少年英姿勃发,直接看的沈淑瑜眼冒火光暗恨不已。
    当年就是邹元钦拒了沈淑瑜,一点机会都没留给她。结果让沈淑瑜在沈家遭了不少的嘲笑。
    郡王妃了解自己的妹妹。最是个争强好胜的,又十分好面子。邹元钦这般待她,想必她心里很不舒坦。
    沈淑瑜被父母骄纵惯了,在家里是天不怕地不怕。郡王妃怕她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半点也不敢错眼的盯着。后来看到邹元钦他们跟着连副统领去练武场比试了,就放下心来。哪知道不过是在院门口溜达了一圈,一转眼,沈淑瑜就跟了蔺君澜走了?
    刚开始郡王妃倒也没多想。后来越等越是不见人影,这才慌了。看到元槿后就急匆匆迎了过来。
    元槿遣了人去找沈淑瑜后,又对旁边的葡萄说道:“小殿下这会儿怕是饿了。你去看一看。若真饿了就让他吃饱了再出来玩。”
    葡萄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因为青嵧刚才明明是睡着的,哪里会饿着?后看到元槿严肃认真的表情,她瞬间明白过来。
    娘娘这是怕小殿下有事,所以让她过去提前知会一声,好让人有所警惕!
    葡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后,赶紧小跑着走了。
    元槿看葡萄明白了她的意思,暗松口气,不再如之前那般忐忑。
    青嵧还小,没有自保的能力。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十分让人担忧。
    至于起他人,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沈淑瑜就算想乱来,也得看看是在什么地方。若她不管不顾的一意孤行,终究没甚好果子吃。
    郡王妃见元槿面色平静,心里就也踏实了许多,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元槿朝前走,不时想着那不见了踪影的丫头到底往哪里去了。
    一路前行,一路担忧。
    不知不觉间,郡王妃就走到了徐太后所在之处。
    面对着徐太后和周遭的沈家人,郡王妃努力了半晌扯出一个笑来,和众人问好。
    沈淑琳先前被沈千兰一通训斥,心里头正难受着,就想要找个同龄人诉苦。看到郡王妃后,她下意识的就问起了沈淑瑜在哪里。
    郡王妃之前是听了沈淑瑜说要到元槿那里去。可元槿如今就含笑着在她们周围,她若再说沈淑瑜是去找皇后娘娘了,倒显得她是在刻意说谎隐瞒一般。
    郡王妃无奈,只能含糊说道:“她内急,自去收拾了。等下约莫就要回来了。”
    沈淑琳不过是随口一问,看沈淑瑜确实不在,就歇了之前的念头。
    郡王妃暗暗放心了点。
    可是还没等她彻底放下心来,岳公公急匆匆的过来寻了元槿,说是有事要禀报。
    元槿问过之后,岳公公当即就低声回了话,“有人误闯昭远宫,陛下大怒,娘娘若是得闲的话,不若去劝一劝陛下。不然的话,那误闯之人怕是……”
    他轻叹着摇了摇头。
    一看便知那被捉之人引起了蔺君泓大怒,怕是凶多吉少。
    元槿正犹豫着要不要插手这件事情,旁边郡王妃暗觉不妙,忍不住当先问了句:“这位公公可知对方是谁?”
    说到这个,岳公公也面露鄙夷,显然很瞧不上那样偷偷摸摸跑去昭远宫的那个人。
    “是谁咱家不知道。不过看她容貌姿色,相比是哪一家的亲眷了。”不是参宴客人的家人,断然不会今日能混进来。
    郡王妃越听越害怕,紧接着问道:“请问是哪一户的女儿?”
    岳公公想了半晌没记起来,正要转身离去,忽地想起来一事,回转过来与郡王妃道:“若是咱家没听错的话,那姑娘自称姓沈。”
    郡王妃身子晃了晃,一头歪在了身边婢女的身上。
    第135章 8新章
    元槿没料到不见了的沈淑瑜居然会出现在昭远宫。忙细问究竟。她的问话刚刚落下,岳公公还未来得及回答,旁边好似昏迷了的郡王妃又悠悠转醒。
    她一把拉住元槿的衣袖,发觉太过失礼又急急松开,言辞慌张的说道:“娘娘,还请您赶紧救人。个中缘由必会让她禀与您听!”
    这就是让元槿先救人再问原因了。
    元槿扫了眼神色慌张的河阳郡王妃,淡笑道:“我做事必然要问清事情的起因经过,而后再做定夺。郡王妃莫不是以为我这样是错的?”
    “万万不敢!”郡王妃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往娘娘怜惜臣妾的护妹之心,先行救一救她吧!”说着,她转向了岳公公,泣道:“您先前不也是来帮忙请娘娘的么?”
    岳公公暗自叫苦不迭。先前只是看陛下勃然大怒,心想找了娘娘来救人一命。谁料竟是沾上了定北王妃娘家的人。也怪他之前未曾考虑仔细,只听说是长公主带来的人,就急慌慌来请娘娘了。
    岳公公看了眼元槿的神色,没敢接郡王妃那句话。
    郡王妃却将他的眼神理解为了要去求元槿才成,复又到了元槿的跟前磕头。
    元槿没有搭理郡王妃,问岳公公:“陛下究竟怎么说的?当时是个怎么样的情形?”
    后面那个问题,岳公公具体的也答不上来,不过前一个倒是晓得,便道:“陛下今日心情不佳,一直在昭远宫中未曾出来。她刚进去不久,陛下当场就让人将她拖了出去,说要斩断她的两只手丢到乱葬岗。”
    “斩断两只手。丢到乱葬岗。”元槿将这几个字念了一遍,垂眸去望郡王妃,“既是这样,王妃也还要为她求情不成?”
    河阳郡王妃吓得全身直冒冷汗。
    旁的没有专门提及,只特意提到手要砍掉,那就说明她摸了不该碰的东西。
    丢到乱葬岗……
    蔺君泓虽性子阴晴不定,却断然不是个心性狠辣之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将人置于死地。
    必然是沈淑瑜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惹了陛下震怒!
    郡王妃一时间脑子乱作一团,不知到底该不该求情了。若因了沈淑瑜而给郡王府惹上麻烦——那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她唇线紧绷,双手十指抠在地上,半晌不言语。
    元槿看她不说话就知道她已经有了决断。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元槿脚下一转往昭远宫行去,语气平静的道:“我去看看。”
    话虽说的平静,她心里实则也是极乱的。
    她不知道蔺君泓究竟遭受了什么竟然会勃然大怒。而且,岳公公说蔺君泓心情不好。之前青嵧认“舅舅”的时候他不是很开心么?怎的一转眼就心情不好了?
    元槿加快了步子,后又坐了凤辇,尽快往昭远宫赶去。
    昭远宫外,一片死寂。在这死寂之中,元槿察觉出了紧张和不安的气息。
    四卫已经聚齐,上前来给她行礼。
    元槿让他们平身后,择了性子最为温和的繁兴来问事情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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