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过几句话的事情而已。随便问问就能寻到当年的知情人。
    思来想去,元槿决定还是弃了去探听真相的打算。
    很多事情,知道的越多越是麻烦。倒不如什么都不晓得,落得一身自在。
    之前碰巧听到陆老太太她们的对话,实属无意。莫要放在心上,权当自己当时没有经过那里就是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元槿初时还以为是有宾客当先开始吃酒了。谁料仔细听辨方才发现,居然是有人高声起了争执。
    而且,那争执的两个人,元槿倒是有些熟悉。
    居然是定北王蔺时谦和定北王妃沈氏。
    沈氏的性子,倒像是会和人闹僵的。只不过蔺时谦性子温和,怎会和人起了冲突?
    而且,对方还是自家妻子。
    元槿有些好奇。
    她知道自己如今身份太过尊贵,这个时候不方便去多管,便凝神听了听。
    这时蔺时谦甚是不耐的说道:“我想怎样,恐怕王妃是不会去关心的。”
    王妃沈氏冷笑道:“我不去关心?我若不想搭理你,便不会来冀都了。”
    她这说辞,让周围响起了一片抽吸声。
    毕竟今日是新帝的登基大典,还有娘娘的册封大典。
    沈氏这说法,倒是说她并不关注这些一般。
    沈氏听闻周围人的低语声,亦是发现了自己话语中的不妥当之处。
    毕竟为人臣子,很多话不好说的太过。
    她顿了顿,不再说起那一茬,转而说道:“我只想问王爷一句,王府你还回去不回去了。”
    这个时候,周围知情的人就相互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定北王妃善妒的名声早就不是什么秘闻了,京中权贵的人家多少都听闻过。
    之前大家便都知道,她之所以大老远的从京城赶到了北疆去和蔺时谦住在一起,并不是名头上说的那什么“要照顾王爷的饮食起居”,实际上就是要盯着定北王,防止有旁的女人想要近王爷的身。
    幸好蔺时谦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并不喜欢拈花惹草。所以这些年来,夫妻俩相敬如宾,倒是还过得去。
    不然的话,任凭换了哪一个喜欢在外头招惹女人的,恐怕都受不了沈氏这性子。
    听闻王妃如今的这一声质问后,所有人都明白,王妃恐怕又怕王爷在冀都里有了旁人女人,所以千里迢迢的跑了过来质问他了。
    若是平时,蔺时谦或许就好生说两句缓和一下气氛了。
    可是,今日是蔺君泓的登基大典,也是元槿的册封大典。
    蔺时谦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和他们两个都很投缘。所以,他也看重今日的宴请。
    在他看来,今天是那小夫妻俩很值得庆贺的重要的一天,这样的一个宴席,是为了他们两人而准备的,自然要好生对待。任何人想要搅乱这里,都是无法容忍的。
    如今见定北王妃这样不懂事,蔺时谦便有些恼了,语气也有些不善,“那些事,稍后再说。如今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他的意思是,现在先别说这个。等到宴席圆满结束后,夫妻俩关上门慢慢商议。
    可沈氏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
    定北王妃顿时觉得,蔺时谦这不过是在找借口罢了。
    想要回去,一句话的事情。
    不想回去,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就短短几个字便能说清楚的答案,他为什么非要等回去再讲?
    分明不过是托词罢了!
    沈氏怒上心头,猛走两步到他跟前,“你是不是又有了外心!”
    一句话让蔺时谦脸色骤变。
    他眉心紧拧,慢慢望向她,“你什么意思。我怎么样的人,你还不知晓?”
    “我如何知晓?”沈氏冷笑道:“你不说,我如何知道你的打算。”
    蔺时谦望了一眼周围的百官,低声道:“够了。回去再说。”
    他到底顾及着多年的夫妻情分,而且,沈氏待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就道:“我做事问心无愧,你放心就是。”
    蔺时谦是想婉转的告诉沈氏,无需担忧他会有旁的什么女人。
    谁料沈氏脱口而出:“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的话,那灵犀是怎么回事!”
    她这话一出口,后面的灵犀身子抖了抖,面色苍白如纸。
    陆老太太猛地站起身来,口唇开合。但是,转头望见宴席首位这边的徐太后之后,她顿了顿,又扶着桌子慢慢坐了回去。
    蔺时谦怔了怔,方才反应过来,沈氏是拿当年灵犀进门的那事在反驳他,在堵他的话。
    蔺时谦便也有些恼了。
    冀都本就一切都不稳定,许多事项都要慢慢建设,力求尽快归于正常。
    更何况,新帝登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妥当。
    他现在有辅国的重任,自然不能丢下朝中大事不管。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国之大事。
    国家的大事在前,家中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怎能相提并论!
    偏偏沈氏非要斤斤计较那些琐碎……
    蔺时谦早就对沈氏的疑神疑鬼感到厌倦了。
    沈氏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更何况,多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情后,他心中有愧,对她愈发的好了。
    偏偏沈氏身为沈家嫡女,很有些骄纵的脾性,让他时常有些有心也无处着力的感觉。
    只不过之前两人同在北疆,他又不是什么喜欢多收妾侍的性子,平日里也不过是看看史书兵书,养养花草罢了。所以,二人同居一个屋檐下,倒也相安无事。
    即便沈氏闹上一闹,因为沈氏知晓他日日在府里,除了唯一的妾侍灵犀外,再没有什么旁的人,所以都只是小小的争执罢了。蔺时谦只当是生活里的调剂,并未多想。
    如今见沈氏执迷不悟,依然揪着那些小事不放,善妒之心昭然若揭,且目光中还透着股子狠色,蔺时谦忽然就觉得有些厌了。
    他也有些懊悔。
    这么多年来,当真不该这样惯着她。也不该将她护得那么完好,让她愈发的目中无人起来。
    真应该让她到外头来见识见识,看一看这广阔的天地,也免得她心里镇日只知道算计,却忘了和人相处之道!
    旁的不说,最起码的尊重,应当是有的!
    蔺时谦猛地一挥袍袖,冷哼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左右我是管不得你了。随你去罢!”
    沈氏只觉得自己之前猜得没错,目光瞬间更加凌厉起来,上前就要继续和他继续理论。
    兵部尚书冯尚书和定北王算是关系还不错。
    他本就位置和定北王如今站着的地方离得不远,看到这一幕后,便笑着站起来打圆场:“王妃远道而来,想必也是累了。不如坐下来吃一杯酒,暖暖身子。”
    如今虽然天气转暖,但是到了晚上,风寒夜凉,还是有些冷的。
    冯尚书这句“暖暖身子”,倒是说的颇为在理。
    可是定北王妃听闻之后,却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种天气下,吃酒暖身,想必是用不着的。谢过大人好意。我不需要。”
    其实,任谁都能看出来,冯尚书这话不过是想寻个由头来化解定北王与定北王妃之间的尴尬气氛。
    偏偏王妃三两句话就拒了他这个好意。
    冯尚书并不擅长和妇人打交道,气闷之下,也不愿多说什么了,当即坐了下去,自己闷了一杯酒。
    气氛就有些冷了下来。
    定北王和定北王妃身份尊贵,旁人等闲也不敢多说什么。
    就在气氛僵冷到至寒的地步时,忽地门外传来了一阵朗笑声。
    紧接着,一个瘦高的身影大跨着步子出现在了殿内。
    “久闻王爷大名,一直未曾得见。如今相遇,着实难得。”
    邹宁扬笑着朝蔺时谦拱手一礼,又朝旁边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问道:“不知王爷可否赏脸,和邹某共饮几杯酒?”
    两人同是镇守北疆的名将,只不过未曾同时上任过,故而没有碰过面。
    邹宁扬曾经借机去王府拜访,不过蔺时谦为人低调,彼时已经卸任,就未曾见他。
    如今算来,倒是两人第一次相见。
    蔺时谦的目光从定北王妃神色淡淡掠过,最终停在了邹宁扬的身上。
    片刻后,蔺时谦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颔首道:“如此甚好。”顿了顿,他笑意深了些许,“当年第一次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娘娘曾经代大将军送我一杯酒。”
    其实当时元槿说的是“敬王爷一杯”,只不过,如今她身份太过尊贵,定北王便用了“送”字。
    不过,因为那时候给定北王接风宴举办之前,邹宁扬曾经叮嘱过元槿,若是有机会就敬王爷一杯,因此虽说蔺时谦代换了个字,邹宁扬依然知道指的是什么。
    邹宁扬大笑,问道:“王爷觉得那酒味道如何?”
    “想必是不错的。”蔺时谦喟叹道:“可是当时接晚了,改由和陛下喝了一杯。”
    邹宁扬滞了一瞬,明白过来当时许是发生了什么旁的事情,便没再多问。
    笑着道了声“如此更好”,邹宁扬又朝旁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便和蔺时谦一同往邹家的席面上走去。
    定北王妃神色阴晴不定了好半晌,最终却未曾说出什么话来。
    她虽性子强势,却也不至于在不该惹的人面前太过跋扈。
    邹家是皇后的娘家,定北王妃再自大,也不会去甩了邹家的人的脸面。更何况,邹宁扬是皇后的父亲,当今国丈爷,更是不能去惹。
    因此,定北王妃神色变了几变后,终是将这口气硬生生咽了下去,未曾再继续发作。
    不多时,帝王蔺君泓踱着步子来到殿内。
    宴席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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