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珩轻笑,“放心,在你回来之前,一切都办得妥妥的。我在京城等你,早点回来。”
    终于,玄天的队伍渐渐走远,忘川和黄泉二人陪着凤羽珩也回了府去。自此以后,外省官员亦陆续离京,包括兰州知州一家,以及罗天知府一行。
    皇宫里,存善宫
    元淑妃握着一封手书,丫鬟月秀正给她端来一碗燕窝。“娘娘趁着温,先喝了,那信回头再看。”
    元淑妃笑着把手书扔到一边,接过燕窝一口一口地吃起来,却也告诉月秀:“本宫已经看完了。那兰州知府季凌天不但留了这封表明季家心意的手书,还送上了一张面额极大的银票,说是定会全心全意支持辅佐八殿下。这诚意到是有些看头,至少比吕家的空口白话可是强上太多了。”
    月秀面上也没有多余的表示,只是问她:“兰州是南界最后一个州县,他们不靠着八殿下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娘娘相信他说的,会全心全意支持八殿下吗?奴婢是想,那些官员大人们一个个都是老奸巨猾,很难掌控。”
    “没错。”元淑妃冷笑,“全心全意四个字好说,但不好做。他们以南界为家,墨儿又在那边坐大了势,他们自然是尝到了甜头,也有些交情。可要真论起忠心,依本宫看,却并不见得有多少。老九不是也去南边儿了么,本宫这眼皮子这几天就老是跳着,总觉着老九过去没什么好事,指不定就给墨儿找多大麻烦。而对于南界的官员们来说,一旦让他们看到有比墨儿更高明的一个皇子,且同样手握兵权,若是再进一步,让老九在南边儿大漠里也立住根脚,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倒戈?”
    月秀想了想,点头道:“娘娘说得对,的确是有这个可能,但咱们总也不能眼睁睁等着九殿下往南边儿去分一杯羹,总要做些准备才是。”
    “是啊!”元淑妃叹着,“可是,要如何准备呢?”
    “娘娘。”月秀上前两步,弯了腰,压低声音道:“殿下还未娶正妃,就是正经的侧妃和妾室也都没有呢。听说府里不过有几个通房丫头,上不得台面。那吕家有意把自家嫡女许给八殿下,但那到底是要回京城之后的事,现在南边,莫不如娘娘跟殿下说一声,正妃不立,娶几个侧妃也是好的。像兰州知州家里,还有罗天知府家里,庶女也总归有几个吧?庶女能嫁给皇子做侧妃,也算是不错的出路了。”
    元淑妃点点头,“的确是个好主意,墨儿这些年都没娶正妃,提都没提这个事,本宫也正好借此机会问问看,他到底是怎么个心思?还有宫外那个傅雅,月秀,你立即着人找最好的画师,本宫过几日请那傅雅姑娘进宫来坐坐,顺便让画师给她画一副像。到时候一齐给墨儿送过去,听听看他的想法。”
    “听说济安郡主与姚夫人、姚家,还有凤家都决裂了。”
    “谁知道呢。”元淑妃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过几日试探试探,或真是拆了伙,咱们也该调整调整方向,别干那些个没有用的事。”
    中秋过后,天气日渐转凉,连带着凤羽珩与那些亲人们的心也跟着越来越凉了去,特别是与姚家,更是仅隔一堵墙,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有人还看到过姚家的下人偷偷的往郡主府门口泼脏水。
    一时间,济安郡主与亲人决裂,这个事情到是坐了实。
    而与此同时,姚家因为吕瑶拖许氏下水一事,也咽不下这口气,一场专门针对吕家的疯狂报复,从姚显与姚靖军这边悄然展开……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730章 来自姚家的报复
    当朝为官之人,哪一个的家族不是在外有多方经营,就连当初的凤瑾元,也有些小本生意在运作着。当然,凤家当年主要靠沈家的支持,但如今的左相吕松,却是完完全全靠着自己在商贸上的运营,来支撑着整个吕家的开销,以及他在仕途上的运营。
    吕家从最初开始就并非只打了八皇子一人的主意,手握三个女儿,心思已经打向了姚家以及任家。只可惜,到头来就只剩下个八皇子是他们的救命稻草。吕松是个不算糊涂的人,他知道自己这个左相坐得并不安稳,事实上,历来这左相之位上的人都不安稳,所以,他必须在还有能力有势力的情况下,把吕家的后路给打算好。如今各方出事,最后的这根救命稻草他说什么也得抓住喽。
    吕松与葛氏商议之后,决定将吕家在东、西、北三个方向的生意都往南界集中,他们吕家,要彻底的表明站位,全力的支持八皇子,把宝都押在八皇子一个人的身上,以图吕氏一族日后的兴旺发达。而与此同时,他们也通过元淑妃的关系,给吕燕请来了一位宫中教导礼仪的老嬷嬷,以图把吕燕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皇子正妃。而对这一切,吕燕十分配合。
    吕家重新归划家族产业这件事情做得十分隐秘,甚至连吕燕都完全不知情,东西北三地的生意负责人也对此守口如瓶,积极又低调地执行着吕松的命令,配合着将吕家的生意迅速转移。而所谓的迅速,也真的是足够迅速,大量的生意,居然在一个月之内就已经转移完毕,全部归结到大顺南部,由京城开始向南,一路延伸至最南边的兰州,甚至已经开始向大漠里进发。
    然而,就在吕家最得意之时,就在吕松认为一切都已经向着他所想像的最完美的方向去发展时!突然的,原本平稳的吕氏商贸开始屡屡遭受重创,而且这种重创还是从最南边开始一路向北发展,打得吕家一个措手不及。
    对方像是有意针对吕家,破坏碾压似的进行着,一天一个店,两天一个镇,三天一座城。从南界向京城推进,搞起破坏越来越得心应手,迅速也跟着越来越快。终于,不出一个月,吕家所有生意,惨败!所有资产,清归于零!就连那些各行业的第一负责人也都因为这样或者样的原因,或是主动离开吕家,或是被官府以各种罪名逮捕起来。吕松这么多年所建立起来的信息网一下子被全盘打散,他就连想打探一下消息都打探不出来,他的人只要一出了京城,马上就断了信息链,再没一个自己人可以接洽,吕松试了不下十次,一点消息都收不回来。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开始害怕,开始感到恐惧,也开始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葛氏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快去求元淑妃帮忙,咱们吕家断了消息,但淑妃娘娘和八皇子那边的布置不可能跟着一起断,让淑妃娘娘帮着打听一下。”
    于是,吕松进宫,见到的却是一个盛怒的元淑妃——“吕松!事到如今,你还好意思来找本宫?你们吕家的女儿犯下这么大的错,惹了那不该惹的人,如今遭报应了,还有脸来求本宫?你可知道,在对方的打压过程中,八殿下的生意也跟着毁了三成!”
    吕松下得跪都跪不住了,一下跌坐在地上,他怔怔地看着元淑妃,好半晌才发出声音来问了一句:“娘娘的意思是,害我们之人,是……姚家?”吕松原本没往这上想,他也没觉得姚家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可眼下元淑妃提起是他们吕家的女儿犯下大错,他再不信也该明白,对方所指之人,正是姚家。可是……“姚家与那济安郡主翻了脸,没有济安郡主的帮忙,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候内就做了这么多事?”
    眼瞅着吕松一脸的难以置信,元淑妃冷哼,“且不说他们姚家与济安郡主是不是真的翻了脸,但就算是真的翻脸,吕相大人,你难道一直以来都如此小看姚家吗?你当初把女儿嫁到姚家去,看上的仅仅是他们跟济安郡主的关系?”元淑妃一脸的难以置信,“本宫还以为朝廷这次换的左相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你比那凤瑾元也没好到哪去。”她数落吕松,毫不客气,最后干脆一甩袖进了里间儿,再不想多说一句话。
    吕松就半跪半坐地瘫在地上,脑子里不停地转悠着,元淑妃的每一句话都在他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可是那又能如何呢?虽然他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姚家做的,但想当初吕瑶一案结案时,姚家的确说过,吕家要为吕瑶故意拖许氏下水意图谋杀一事付出代价。他曾经没把这代不代价的当一回事,却没想到,从来不知声不知气儿的姚家一旦发起狠来,竟然报仇得这般猛烈。
    吕松在宫里没多留,匆匆离去,准备再调查一番。而存善宫这边,元淑妃问着侍女月秀:“那画像应该也早就到南边儿了吧?”
    月秀算了算,点头道:“两个月了,肯定已经到了八殿下手里。娘娘且再耐心等等,八殿下看过之后很快就会给您回信的。”
    元淑妃笑了笑,“本宫到不急,就是那济安郡主跟姚家的关系,还是得盯紧着点儿,可别让她给蒙蔽了。”
    事实上,盯着凤羽珩的人又岂止是元淑妃一个。自从凤羽珩与姚氏、婚家和凤家先后决裂,朝廷也去了姚氏的一品诰命之位,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整整的从中秋就盯到了严冬,他们不累,凤羽珩都替他们累得慌。可她却一点儿都不担心,每日都往返于郡主府与百草堂之间,短短两个月,她与鬼医松康二人一齐对有志于从事先进医疗事业的大夫们进行培训,然后分派到大顺各地的百草堂分堂坐镇。
    当然,在此期间,姚显再没在百草堂露过面,甚至百草堂里有一些从前是姚显调教出来的人,直接选择离开,去姚府投靠姚显。对此,凤羽珩做出的反应是把那些离开百草堂的人在门口一个个痛骂了一顿,然后一文钱都没给的让他们离开。那些人事后对外宣称百草堂赖了他们一个月的工钱,把凤羽珩说得十分难堪。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让那些对凤羽珩与姚家翻脸之事存在质疑的人,多半都相信了事情是真的。于是,一部份暗中监视的眼线撤了回去,只剩下了一些过于执著,雇主也过于强势的还留在暗处。只不过,他们只知自己监视着凤羽珩,却不知,凤羽珩的暗卫们黄雀在后,也正监视着他们。
    “要不要我往南边走一趟,半路将八皇子的书信劫回来?”郡主府里,班走站在凤羽珩的面前,面无表情地问她,“那女人的画像传出去时就该拦住,根本不该让它流往南界。”班走毫不客气地跟凤羽珩说:“那画像落到八皇子手里,跟你一模一样,那样一个人定会兴起八皇子的利用之欲,南边儿天高皇帝远,一旦他利用那傅雅做什么,以你的名义,你该怎么办?”
    凤羽珩抱着小白虎,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并没有半点担心。她这样子看得黄泉都着急了,不由得也跟着说了句:“小姐,班走说得没错,如果他们利用了傅雅,以你的名义去做些不该做的事,咱们知道是假的,京里人也知道是假的,但南界的人就不同了,他们怎么知道是真是假?会被蒙蔽的。”
    凤羽珩依然在笑着,那眼神……“你看我们怎么跟看傻子似的?”班走实在忍不住道:“你觉得这一切都不可能成为现实?可实际上元淑妃就是给傅雅画了一副画像,画之前还特地给她穿了一件很华丽的宫装,那样子,看上去跟你一模一样。你让我留在别院监视,两个月来,我得到最重要的讯息,就是傅雅投靠了元淑妃,而元淑妃则有意把傅雅引荐给八皇子,这里面的猫腻,想想也知道。”
    “那又能如何呢?”凤羽珩笑着看她二人,“没错,这事儿我的确应该放在心上,就像你们说的那样,如果傅雅被八皇子当成我来利用,会造成很不良的影响。但是你们怎么忘了,玄天冥正在南界呀!我不认为有他在的情况下,元淑妃的书信还能正常的送到八皇子手里,你们说呢?”
    班走黄泉同时愣了住,很快地,班走抬手一拍前额,低声咒骂了一自己一句:“真是笨得要死。”随后扔下一句——“没事了。”身形一闪,隐于暗于。
    留下黄泉一人尴尬不已,很是无奈地看着忘川跟凤羽珩二人一齐笑她,她脸上绷不住,又不敢说凤羽珩,只好瞪忘川道:“你也不提醒我。”
    忘川苦笑道:“我这不也才反应过来。”再看看凤羽珩,“还是小姐的脑子转得快,就是不知九殿下那头是怎么安排的,那画像是劫下来了,还是做了别的用途。”
    凤羽珩抚弄着小白同她们说:“放心,他一定会有一个最好的安排,近日你们也多留意下,多半会传书信过来。”
    几人正说着,外头清玉回了来,身边还带了个宫女打扮的人……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731章 父亲,翩翩终于又能见到你了
    凤羽珩认出是云妃身边的,赶紧就问了句:“可是母妃那里有事?”
    那宫女认真地给凤羽珩行了礼,这才道:“新的月寒宫已经修缮完毕,娘娘儿就已经搬过去了,让奴婢来跟郡主说一声,若明日没什么事的话,就往宫里走一趟,娘娘怪想您的。”
    “哦?月寒宫终于修好了?”凤羽珩也是一乐,心说云妃进了月寒宫,怕是天武又要郁闷了,也不知何日才能再得见一次面,这也是月寒宫的修复拖了这么久至今才完工的原因。
    她点头,“回去跟母妃说,明儿头午我就过去。”见那宫女高兴地离开,这才又冲着空气里喊了声:“班走。”
    班走闪身而现,凤羽珩吩咐:“明日一早往姚府去一趟,悄悄的把外公带过来,请他随我进宫去探望云妃娘娘。”
    次日清早,班走带着姚显无声无息地回到郡主府,凤羽珩将姚显送入空间,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皇宫里去。任谁也不知道,这趟进宫,表面上是济安郡主一个人进的皇宫,身边就只带了一个丫鬟黄泉。可事实上,姚显就藏在一个所有人都不可能知道的地方,任凭凤羽珩心意,可以把他带到任何的哪里。姚家与济安郡主,怎么可能从亲变仇呢?
    重新修缮后的月寒宫比原先更气派了,天武居然真的给云妃做了一扇纯金的宫门。凤羽珩咋舌之余伸手去触摸,然后松了口气,“镀金的,吓死我了。”
    黄泉没听明白,“小姐说什么?”
    她敲敲那宫门,告诉黄泉:“镀金的,不是全部都是金子,只在外头铺了薄薄一层,看着辉煌,却并不算太过奢侈。看来……”她压低声音,“皇上还没老糊涂到挥金如土为红颜的地位。”话刚说完,月寒宫的宫门被人从里拉开,凤羽珩面容一转,冲着里头的人笑了一笑,“素语姑姑。”
    开门的人正是掌事女官素语,见凤羽珩来了,赶紧高兴的把人往里面让。凤羽珩带着黄泉走到观月楼时,素语主动自觉地退了开去,就连黄泉也留在了外面。她推门而入,却在双扇折门推动的一瞬间,利用其做掩体,成功地避过了所有人的视线,放出姚显。
    云妃身边一向少人侍候,特别是在观月楼时,多半不是在听八卦就是在吃水果自误自乐,所以候在身边的下人并不多,有时一两个,有时干脆没有。当然,隐在暗处的女卫到是一刻都不会放松警惕,而这些女卫又是完全信得过的人,凤羽珩十分放心。
    她与姚显二人一齐进入观月楼,果不其然,云妃正斜靠在软椅上吃梨子,身边一个侍女都没留,她甚至听到脚步声都没抬眼看一下,只是悠然开了口,道:“阿珩,快过来,不必多礼。今儿这里没人,咱们好好吃点好……”话说一半,却也是听出毫不避讳走来的脚步声中,混杂了两个人的动静,云妃最初以为是凤羽珩带的丫鬟,可又觉得不太可能。凤羽珩每次来都是把下人留在外面的,她身边的黄泉和忘川都是御王府里调教出来的人,自然知道月寒宫的规矩。今日竟有人同她一起来,会是谁呢?
    她带着疑惑抬起了头,却在看到姚显的那一刻,一口还没来得及嚼碎咽下肚的梨子猛地就卡在了嗓子眼儿,卡得她拼命大咳。
    凤羽珩赶紧上前去用力拍击她的后背,总算是帮着云妃把那块儿梨子给吐了出来。云妃被卡得脸都红了,好不容易缓过来,却又怔怔地望着已经停在几步之外的姚显,神情中满带着回忆,还有热切的期待。
    凤羽珩心中那点子八卦心思又汹涌而来,关于云妃和姚显的关系,她曾经跟玄天冥探讨过,玄天冥当时给的说法是:不可能!原因是辈份都不对,年龄也差太多。可她后来又在想,古时男女年龄差大一些也不是不可能的,保不齐从前那姚显的原主就在年纪稍微轻些的时候遇到过云妃,生了情愫。可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再说给玄天冥听时,玄天冥就又敲她的头,告诉她还是少往那方面想为妙,否则的话,他与她之间,可就成了亲戚了。
    其实也不见得是亲戚啊,凤羽珩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二人就在想,原主姚显与云妃之间不过是在很多年前生了些情愫,这情愫却并不一定开花结果,充其量是个前男女朋友罢了,怎么也扯不上玄天冥与她的关系。只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这私自带姚显来看云妃,万一被天武帝知道了,会不会灭了她啊?
    凤羽珩看看云妃,再看看姚显,觉得气氛实在是有点尴尬,于是小声在云妃耳边说了句:“母妃,我是悄悄带外公进来的,您可不要太张扬啊!”
    云妃到也不对于失控到什么都全然不顾的程度,听了凤羽珩的话,很快的便调整好了情绪,甚至亲自起身把不远处的一只椅子给搬了过来,然后冲着姚显说:“请坐。”
    姚显点了点头,坐上那椅子,云妃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坐着,不再像之前那样懒洋洋的半躺模样,而是坐得端端正正,就像个小孩子,眼角眉稍还带着掩不住的喜悦。凤羽珩就坐在她身边,时不时地看上一眼,心里头不停地分析——怎么瞅着高兴是高兴,可是这种悦色却不像是见到情郎,而像是见到……
    “父亲,翩翩终于又能见到你了。”凤羽珩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听云妃冷不丁儿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她原本就为了观察云妃的神色,并没有坐得太靠里,只沾了个椅子边儿。这一句父亲把她给吓得“扑通”一声直接摔地上了,摔得那叫一个实称,连姚显看了都直撇嘴。
    云妃赶紧去扶凤羽珩,却见她这儿媳妇坐到地上,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她,连手都在打着哆嗦。
    “母妃。”凤羽珩一脸苦色,“您刚刚跟我外公叫什么?”她该说点什么?没错,就算姚显是云妃的父亲,那在云妃看来,她跟玄天冥在一起,也不过是亲上加亲。云妃跟姚氏是姐妹,她跟玄天冥就是表兄妹,这样的组合在大古代来讲的确是甚妙甚妙啊!可是老天!她生在后世长在后世受的教育也在后世,她清清楚楚地明白,就算是表亲,那也是在婚姻法明令严禁通婚的范围之内的,而且这一点并不仅止于法律,医学上也坚决不提倡如此近亲通婚。下一代,下下一代,她这婚要是结了,后代缺陷机率将直线上升,将来她该怎么跟儿孙去解释这个事情?
    凤羽珩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同时也看见姚显,就见姚显与她一样的震惊,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可姚显到底有着原主的记忆,他迅速地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最终却是摇了头,对云妃道:“娘娘认错人了。”
    “对对对,一定是认错人了。母妃您再好好想想,或许您的父亲跟我外公长得很像也说不定。”
    云妃却是笑笑,一边拉了凤羽珩起来,重新坐好,一边终于开了口:“不用想,姚大人跟本宫的父亲,长得一点都不像。”
    “那您这一声父亲是从何而来啊?”凤羽珩真真是崩溃,云妃娘娘您说话能不能按套路来?这一句一句的,天南海北,前言不搭后语,谁能听懂是怎么回事?
    云妃到是豁然开朗一般,竟笑了起来,这一笑间,一脸小女儿模样,本就保养得极好的容貌一下子又年轻了十岁。“由心而来,由感而发。”她看着凤羽珩,又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却只笑了一小会儿,面色就渐渐地凝重起来。最后,竟是郑重地说了声:“谢谢,谢谢你能如约,让我能够见到他。”
    凤羽珩觉得这么绕弯子说话真累啊,于是她再不多问,干脆老老实实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也不吱声,就等着他们自己来对话,她当个看客就好。
    好在,云妃并没有让她失望,也没有让她太着急,很快地便又有信息一点点的透露出来。云妃说:“见你外公,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念想。我曾经找了他很久,也等了他很久,十几年哪,在没遇到冥儿的父亲之前,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有一天能够再看一眼我的父亲。虽然……他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云妃说着,将目光转向姚显,面上那种小女儿神情又渐渐地展露出来。“我不该叫你父亲的,因为以前从来都没见过,我都是叫你伯伯。母亲说,伯伯是全天下最好的人,要是没有伯伯,我们母女二人谁都活不成。”
    她说着话,站起身,在这观月楼大殿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一圈又一圈,带着满满的回忆,空灵的声音再次扬起,凤羽珩听到的讯息就更多了一些。
    “母亲说,我是你亲手接生出来的,可刚出生时的我没有记忆,我对你的记忆从三岁那年开始,一直到六岁结束。我曾一度以为我们是一家三口,直到你离开,直到我听别的小孩子说起他们的父母都是每晚住在一起的,我才明白,原来你并不是我的父亲,正如母亲所说,你只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而我,却挂念了你那么多年,直到有一天,我进宫,你亲自为我植皮,我却只敢与你相识,而不能与你相认,因为……”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732章 尊他为父,放在心里
    尊他为父,放在心里
    凤羽珩从来没看过云妃落泪,在她的印象里,这个云妃娘娘要么嘻嘻哈哈,要么就是心高气傲,对任何事情都是毫不在意的模样,与两个儿子间也是没大没小,十分和睦。
    可就是现在,她分明从云妃看向姚显的眼里,看出点点晶闪的光。但也只是一瞬,倔强的云妃很快就把泪光收了回去,又继续对姚显说:“因为我记得伯伯临走时曾对我说,这辈子要嫁之人不一定非得是权贵,不一定要相貌堂堂,但一定要待我极好,一心一意。伯伯说我们的寨子很好,民风淳朴,人心也简单,人能生活在那样的地方最是快乐。你希望我能一辈子都在寨子里开开心心的,千万不要像我的母亲,被寨子外面的人欺骗。可是……我却真的被人骗了,不但被骗,我还跟着他离开了山寨,虽然当时瘟疫横行迫不得已,可直到我跟着他回了他的家,才知道他是一国之君,在他的家里已经有妻有妾有儿……都说一妻二妾三小四奴婢,于是那时我就自己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连老五都排不上,他光是儿子就已经有了那么多。”
    云妃的声音里满带着落寞,还有着极尽的嘲讽,面对姚显,她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又害怕,又委屈。可她的话却只引起了姚显的同情,并未曾引发共鸣,姚显用了老大的力气想在原主的记忆中翻出这一段来,可惜,最终未果,到是有影影绰绰在山寨里生活过的记忆,再多的却无从所得。他所继承的原主记忆并不如凤羽珩那般完善,毕竟离世时的原主年岁已经很大,再加上凤羽珩来时,这身体不过十二岁,从原主三四岁记事起,记忆不到十年,自然留存得清楚。姚显的原主一生救治伤病无数,云妃的事都三十几年前了,他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云妃到也不问姚显能不能记起来她,好像姚显的反应跟她也没有多大关系,她只想要倾诉,只想要自己说话,把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都说出来,也就好受了。
    好在姚显和凤羽珩都是很有耐心的人,再加上云妃的故事的确也是他们想听,于是,三人坐在楼月观的大殿里,就这么说着,聊着,喝着茶水,吃着水果点心,从头午一直聊到傍晚,姚显的脑子里到总算是有了点从前的印象。依稀记得原主在几十年前曾在一处深山里救了个孕妇,而他当时进山也是想找几种珍稀的草药,救了那孕妇之后便去了那个山寨,山寨里的人很热情,他一留就是几年,也正是在那几年中,他研制出了很多特效的草药。
    可到底,还是那句话,姚氏的记忆里,关于云妃母女的记忆十分浅薄,这也让姚显知道,过去那个原主其实也是个感情淡薄的人,一心扑在医药学中,救死扶伤不过是本职工夫,是职业性的行为,可对于救的人是什么人,他却并没有太深的记忆。甚至在那几年中,他对于姚家人也是淡漠不联系的,一个人在大山里,扔下姚家一家子在京城,算起来,那时原主的小儿子应该还不大。
    但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姚显现在想不起来,云妃也不指望他对自己有多少记忆,到也相安无事,只是说了不少场面话,再有凤羽珩在中间圆着,气氛到也是比刚进来时好上许多。
    凤羽珩与姚显是在傍晚时分出宫的,他们离开时,云妃面色轻松,完成了一桩心愿总归是好事,而姚显的不亲不疏,到也让她卸下了不少的包袱。后来她想,其实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她记得,他亦有印象,不远不近,不亲不疏。再加上现在有阿珩,两人之间又多了一份联系,这种感觉,很好。不管怎样,她尊他为父,放在心里,就够了。
    凤羽珩依然巧妙地利用空间把姚显带出宫去,直到回了郡主府,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才屏退所有人,自己也闪身到了空间之内。
    彼时,姚显正在一层的药柜间踱步,看到凤羽珩进来赶紧就说:“我适才在宫里时,回想这姚显之前的记忆,发现他当初到山寨里去,是想要去找几种稀有的药材,其研制的方向也是针对于消炎止疼之类的特效药品。只可惜,他最终研制出来的药品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提高,但要跟后世的西药比起来,却又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凤羽珩点点头,“是啊,这个时代的医学虽然称不上十分落后,但若跟后世去比,还是太简陋了些。不管是药品还是手法,包括大夫们的理念,都有待提高。很少有人能像松康那般想到去研究外科手术的雏形,不过说起这个来,那松康也是拜一个部落土人所赐,才有所激发。”
    “阿珩。”姚显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有想法在这一世普及先进的医学知识,可是你想过没有,该有多难?且不说这些药品以你我之力肯定是做不出来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空间里往外拿。可是药品一旦出了这个空间就有保质期,天下这么大,你只管着一个京城的百草堂还行,一旦分堂太多,你补货都是个问题。阿珩,想像纵然是美好的,但也得切合实际。”
    “我知道。”凤羽珩点头,也是身心疲惫,“我也想过,困难重重,但不去试试总还是不甘心。爷爷,你说老天安排我们来到这个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所有人死去,都会有另外一番安排,而且这大顺朝不存在于我们所熟知的历史,它就像凭空而来,有的时候我总会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如果大顺都是不存在于历史时空的,那么,我又算什么?”她说得有些激动,这是一直以来都存在于脑中的一个想法,只不过从来不敢说。有的时候哪怕怀疑这一切都是幻影,都是假像,她也不敢真的说出来,生怕有些东西一触既灭。偏偏这里,又有太多她所眷顾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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