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便只好也跟着连声感叹。身侧一众妃嫔一个个也不吱声,到是站在上首位的谷贤妃偏过头,悄悄的对自己身侧侍女耳语了一番,那侍女随即悄悄溜出殿去。
    此时,翡翠殿外,人们纷纷结伴而去。那康颐长公主带着茹嘉和粉黛一起站到凤瑾元面前,凤瑾元再一次感谢康颐教粉黛之恩,并顺水推舟地向康颐发出邀请:“长公主既然能在大顺京都逗留多日,不知道可否赏光到府上一聚?家中老母亲对雪国千周也很是好奇,知公主从千周而来定是万分欢迎的。”
    茹嘉对凤瑾元到是极有好感,听他相邀,开心地撺掇康颐说:“母亲同意了吧!听说大顺官员家的府邸又大又漂亮,就让茹嘉开开眼!”
    唐颐无奈地笑了笑,对凤瑾元说:“小女顽劣,凤相莫要笑话。”
    “哎!”凤瑾元亦哈哈大笑,“茹嘉公主性情活泼爽朗,可是我大顺女儿没有的!”
    康颐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女儿,还是挺开心的,于是便点了点头,“既然凤大人相邀,那康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日便往贵府去拜访老夫人。”
    走在后头的凤羽珩和想容听说康颐要亲自上门,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凤羽珩从想容的眼中看出一丝不解,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小声道:“放心,没事的。”
    想容紧皱着眉说:“虽然这长公主看上去十分面善,但为何我总觉着她没安好心呢?”
    凤羽珩失笑,只道想容啊想容,过了这个年,你总算也是长大了。“你记着,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谁会没有道理的对你好。安姨娘对你好,那是因为她是你的生母,我待你好,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可你是我的妹妹还不够,你还得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妹妹。你懂吗?”
    想容想了想,用力地点了头:“想容明白了,二姐姐的意思是说,长公主没有道理为四妹妹求情,这里面一定另有原因。”
    “没错。”
    两人正说着,突然有人跌跌撞撞地奔到这边来,一到近前也顾不上别的,一把就抓住站在康颐身边的粉黛,急切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众人一愣,待仔细去瞧才发现来人竟是五皇子玄天琰。
    粉黛被他抓得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我没事,多谢殿下关心。”
    凤瑾元怒哼一声,这次真是一点都没给玄天琰面子,直盯着他抓着粉黛的那只手就道:“这样不合规矩,还望五殿下莫要坏了小女名声。”
    玄天琰一愣,眼睛都瞪起来了,正想要发作。可他到底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又是因为那种事情失了父皇宠爱,面对这朝中正一品文职大员,他还真是有些不敢叫这个板。于是只得尴尬地放下了手,却也道:“凤相过虑了,本王早晚是要娶四小姐为妻的。”
    凤瑾元不解地看着他:“如果本相没记错,五殿下趁本相不在京期间,强行往我凤府送庚贴时,许给小女的位份是侧妃吧?何来为妻一说?”
    玄天琰也知自己失言,其实原本他对粉黛并没有多上心的,可今日粉黛这一出雪地梅舞却是真真的把他的魂都给勾了去。他想了想,一咬牙,下定决心道:“凤相放心,我黎王府正妃之位的确是不行,但本王今日回府后愿意遣散府中所有侧妃及妾室,直到四小姐及笄之前,再不纳任何新人进门。今后四小姐嫁到府上,便是唯一的黎王侧妃,凤相,您看可好?”
    第290章 你居然敢撺掇我儿子
    好?
    好什么好!
    如果玄天琰不是皇子,凤瑾元真想甩个巴掌抽他——“黎王殿下,您难道就不明白么!您越是那样做,皇上就越是恼怒啊!您这是想置我凤家于死地?”
    “这……”玄天琰语结。
    凤瑾元又道:“黎王殿下贵为皇子,可我凤家也不是平头百姓,若殿下执意与本相过意不去,就别怪本相翻脸无情!黎王还是好好想想,如今我凤家您还动不动得起!”
    凤瑾元这番话已经是极其的不客气了,一来这玄天琰在皇上面前确实讨不到什么好处,没实权又没圣宠的皇子他个正一品的丞相还真没放在眼里。二来,最能让凤瑾元直起腰板的,是如今他的二女儿手握制钢术,那是整个大顺都要护着的宝。别说一个皇子,就是皇上见了凤羽珩也得多送上三分笑。他身为父亲,能不借着光更硬气几分么。
    只是他这样说完,还是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已经跟过来的凤羽珩,见对方并没有反驳的意思,便也放了心来,又道:“殿下请回吧,明日本相便会差人将庚贴送回,此事就莫要再提了。”
    “父亲!”一听说要送回庚贴,粉黛立马就急了。她在府里这段日子仰仗着五殿下的恩宠,过得实在是滋润,她再也不要回到从前父亲不疼祖母不爱的日子,五殿下的婚约绝不能退。“父亲,如今人人皆知女儿与五殿下有了婚约,即便是退了,一个与皇子退过婚的女子,您让女儿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凤瑾元一听粉黛说话就来气,适才在大殿里不好发作,如今没有那么多人围着了,他这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你把嘴给我闭上!小畜生,凤家早晚有一天要被你害得家破人亡!”
    凤粉黛都懵了,哪里有这么严重,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怔怔地看着玄天琰,不解地问他:“我想方设法打听你的喜好,听说你喜欢看这雪地梅舞,大冷天的咬着牙去练习,脚上都生了冻疮。可是为什么我跳得那么好,皇上居然会生气?今日不是过年么?不是说过年的时候臣女可以施展才艺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玄天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粉黛,阵阵心疼就泛了上来。可是他该怎么说?怎么说都是错呀!
    一直站在旁边的康颐长公主这时又说话了,是劝着那玄天琰道:“殿下莫急,听本宫一句劝,先回府去,这件事情发生得突然,总该让凤相回府去好好想一想才好。”说着又看向凤瑾元,劝了句:“人不该在激动的时候做决定,凤相三思。”
    凤瑾元也不怎么的,对这康颐长公主说的话到是十分受用。于是点了点头,“也罢。殿下回府吧,这事咱们以后再议。”
    玄天琰也没别的办法,他看了粉黛一眼,想劝几句,却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也没有立场,干脆一拂袖,扬长而去。
    粉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哭得更是可怜。
    凤瑾元无奈地对康颐道:“既然皇后娘娘说让这小畜生跟在公主身边几天,那瑾元也不好带回去,就请公主多多费心,带她几日吧!”
    康颐笑着道:“无妨,到是能跟茹嘉做个伴。”
    对此,茹嘉公主到是没有什么疑议,只是提醒着凤瑾元:“大人别忘了明日之约,我好想吃中原的菜。”
    凤瑾元这才露了笑,“公主放心,府上应有尽有。”
    康颐一行人带着粉黛先行而去,凤瑾元这才腾出空来问凤羽珩:“为何整场宫宴下来都没见你大姐姐?”
    凤羽珩摇头,“不知道。”
    凤瑾元就想说你怎么能不知道?再又一想,凤羽珩给皇后行完礼之后自然是要去见云妃的,总不能一直看着沉鱼,而他带着子睿来到翡翠殿时,沉鱼已经就没在了。
    到是想容看不过去父亲为难的样子,回了句:“大姐姐出去时,女儿是在的,她说去拜见贤妃娘娘。”
    “谷贤妃?”凤瑾元皱眉,“宫宴时谷贤妃在呀,你大姐姐怎的还不回来?”
    想容这次也摇了头,“女儿不知。”
    他无奈了,只得先告诉凤羽珩:“子睿跟着小殿下先一步离开,去了元王府玩,一会儿为父回府路过元王府就把他接上。你们先回府去,我再打听打听沉鱼去了哪。”他真是头痛了,除了最老实的三女儿外,其它的没一个让他省心,一个惹了祸一个又失了踪,这到底都是在闹什么?
    还没等凤羽珩走呢,这时,有个小宫女走上前来,在她面前俯了俯身,恭敬地道:“奴婢给县主请安。奴婢是燕福宫的下人,贤妃娘娘吩咐奴婢来请县主过燕福宫一叙。”
    “贤妃?”说话的是凤瑾元,刚提到贤妃对方就派人来请了,只是不知道请凤羽珩是要做什么。但不管怎样,他相信以凤羽珩如今之势,贤妃娘娘传她过去绝不可能是坏事。凤羽珩手握制钢术,是皇上面前最当红的人,那贤妃吃饱了撑的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找她的麻烦?宫里人一个人都生着十个心眼儿,指不定叫过去就是打赏,再不就是套关系。他赶紧与凤羽珩道:“那阿珩,你快去吧。”
    凤羽珩点点头,又道:“如今大姐姐和四妹妹都不在,父亲就带着想容一道回府吧,留她一个人女儿也不放心。”
    “这是自然。”凤瑾元对她的态度是极好的,“你自己回去时也当心些。”又想了想,干脆走上前来小声道:“为父将暗卫留下给你,让他在你的宫车处等着。如今你的安危最重要,万万马虎不得。”
    她也没客气,直接就点头同意了,然后拍了拍想容,转身跟着那宫女就往燕福宫的方向走。
    凤瑾元看着她走远,在心中暗自思量着回府之后一定要加强守卫,特别是县主府那边,他现在有责任保护这个女儿的安危。一旦凤羽珩要是在家里出了事,那他的项上人头可就真的不保了。
    凤羽珩跟着那宫女一路往燕福宫去,小宫女紧闭着嘴一言不发,她也懒得问。贤妃是大皇子玄天麒的生母,她一早就有心里准备会被传召的。当然,这个传召绝对不会是因为凤沉鱼的事,而是关乎于她们跟玄天麒之间的这一场交易。
    终于到了燕福宫时,一进宫门,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跪在院子里的沉鱼跟杏儿,两人跪得东倒西歪,沉鱼头上的头布也散了,发髻也开了,样子十分狼狈。那杏儿更是倒霉,因为是下人,所以挨打时那些嬷嬷的手就下得重了些,直打得她后背血肉模糊,冬日里厚重的衣袍都渗了血迹。
    经过她们身边时,凤羽珩停了一下,就见沉鱼抬了头来,目光都有些涣散,即便是见到她狠之入骨的凤羽珩,都没能成功地聚起焦来。
    那一路沉默的小宫女终于开口说了话:“她二人诅咒贤妃娘娘,被罚跪在此,县主还是快进去吧,免得污了您的眼。”
    她笑着点头,收回目光,随这宫女进了主屋。
    谷贤妃在天武一众妃嫔里是年岁最大的,已年近五十,同时也是跟着天武最久的一个女人。在这皇宫里,除去皇后掌管六宫之外,协理六宫之权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她的手上。
    但谷贤妃也是个明白人,过多的话一句不说,但谁若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那也是绝对不行的。天武对她或许没有爱,但却有着绝对的尊重和白头携老的亲情,所以,这谷贤妃在宫中的地位不容小觑。
    凤羽珩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会被谷贤妃传召,只是她以为本该更早,结果却拖到了今日宫宴。而宫宴上发生的一切,已然让这谷贤妃在她面前再没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
    思绪间,人已走至近前,她俯身下拜,周全地行了大礼,“阿珩给贤妃娘娘请安,愿娘娘福寿安康。”
    谷贤妃端坐在上首,一身宫装还未曾换掉,头上妆戴着繁复的坠饰,看起来到是更多了几分威严。
    凤羽珩行礼,她并未及时叫起,而是将这位济安县主审视了一番。适才在大殿之上,这丫头锋芒太露,她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竟觉得这丫头周身上下自带着一层光晕,晃得她睁不开眼睛,根本就未及细看。
    可是眼下,她也不好就让凤羽珩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太久,毕竟年前时一直犹豫着见不见她,到是准备了许多质问的话,可如今,良机已失,再面对这个小小的姑娘时,她已然没了任何优势。
    “起来吧。”谷贤妃到也是平心静心,“赐座。”
    凤羽珩站起身,笑着谢了恩,然后不卑不亢地坐到客座上。举手投足间得体又大方,也没有那些小女孩的矜持娇羞,谷贤妃就觉得这丫头的性子跟玄天歌到是有几分像的。
    说实在的,她心里对凤羽珩很是有些喜欢,甚至可以说是钦佩。毕竟她一剑断铁精,不但给大顺争得了天大的颜面,更是说出要将制钢术于大顺军中应用的话来。这样的气魄出现在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身上,怎能让人不心生敬佩。
    只是一码归一码,只要一想到凤羽珩联手玄天冥将她的儿子推到了朝政的巅峰,她心里就一肚子火。
    她的儿子一生从商,她从未指望过玄天麒去夺皇位,也并不希望他参与到皇权争斗中。从小到大,为了让身为皇长子的玄天麒能避开皇位夺斗,避开兄弟撕杀,她谷家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工夫,可是千防万防却没防到突然有一天她的儿子就被玄天冥和这丫头联起手来给说动了!
    谷贤妃盯着凤羽珩,目光中毫不掩饰地露出敌意——
    第291章 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凤羽珩与之对视,当仁不让。只是相对于谷贤妃瞋目而视,凤羽珩的眼神里更多的是洞隐烛微。
    谷贤妃坚持着对视半晌,不得不主动败下阵来,深吸了一口气,都有些不想再跟凤羽珩说话了。
    可人是她叫来的,总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又给打发回走,更何况,她可不认为这凤家的二小姐是好打发的人。于是轻咳了下,开口道:“济安县主如今声名极盛。”
    凤羽珩回她:“不及贤妃娘娘在父皇心中的份量。”
    贤妃反驳:“皇上心中份量最重的始终是云妃。”
    凤羽珩再道:“可也没有因此薄待娘娘您。”
    短短几句,到是把谷贤妃与她说话的兴致给挑了起来。这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真的不能把她当成小孩子来看,每一句话都接得恰到好处,不褒不捧,亦不贬不摔,让她怒气渐减,到是有点心平气和起来。
    “你就不怕这份圣恩和朝臣的追捧送出去了就再收不回来?”她问出心中一直疑惑的问题,没点明,但凤羽珩却听得出来。
    圣恩,是指皇上对大皇子的示好。追捧,是指朝臣向大皇子的围拢。这些原本该属于九皇子和三皇子的东西,现在全都集中在大皇子一人身上,万一大皇子有了旁的心思,她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可凤羽珩却笑了,“怕,但很多事不是怕就不去做的。更何况,圣恩和追捧即便他不还回来,将来也没有人继承。”
    谷贤妃心头一紧,这正是她明知自己儿子被利用,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原因。玄天麒生不出孩子,这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凤羽珩与玄天麒交易的条件是治好他的无子之症,可什么时候治?她有没有命去治?
    “你可知那治钢术会要了你的命?”谷贤妃还真是怕凤羽珩死掉,姚家的外孙女,据传说比神医姚显还要神的小姑娘给了她一份希望,可她同样的也把自己的命摆到了刀尖儿之上。若她死了,一切可就白费了。
    “娘娘。”凤羽珩好笑地看着她,“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娘娘能顾惜阿珩的性命,阿珩很是感激。但如果我连命都保不住,便也没资格站到我未来的夫婿身边。同样的,如果大顺连我的命都保不住,便也没资格得到我的制钢之术。”谷贤妃越来越觉得面前这丫头身上有一股子独特的气势,也不见她多大声音说话,可是说出来的话就是那么的铿锵有力、咄咄逼人。而她又不得不承认,凤羽珩说得都是对的。
    “本宫早就想叫你过来。”她说了实话,“因着有些锁事缠身,所以一拖再拖。今日原本也打算在宫宴之后见见你,但是想说的却绝对不是如今这一番话。你在宫宴中断了铁精,是本宫没有想到的,想来,麒儿能被你这样的人利用,到也不亏。只是,一个女子戾气太重总是不好,你也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凤羽珩起了身,冲着谷贤妃又施了一礼,带了几分真诚地道:“多谢娘娘关怀,但有句话娘娘错了,我们与大殿下之间不存在利用,这不过是一笔交易。而且阿珩自认为在这场交易中,大殿下不亏。”
    “你真的能把他治好?”
    凤羽珩告诉她:“成功机率占八成。”
    “才八成?”谷贤妃又带了几分怒气。
    凤羽珩再道:“可对旁边的大夫来说,一成机率都没有。所以,贤妃娘娘,您没有选择。”
    谷贤妃微闭了眼,是啊,她没有选择,她的儿子也没有选择。不管将来做不做皇帝,没有后人都是最要命的。治了这么多年,玄天麒到各地各国去做生意,其中有一多半的原因是想要寻访名医奇士治好他的病,可惜,就连荒州的姚显都拜访过,依然没有半点希望。
    可如今,凤羽珩说她能,不但能,还开出了八成机率,谷贤妃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是太动心了。
    “果然是一家人。”她不由得感叹,“能这样子与本宫说话,这宫里除了云翩翩,也就是你了,怪不得你能入得了她的眼。罢了,”她挥挥手,“外头跪着的是你们凤家的大小姐吧?你把她带回去,别污了这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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