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紧咬着下唇,一种十分强烈的被人威胁的感觉袭上心来。可再看凤羽珩那张脸,明摆着就是在说:我是在威胁你,又能如何?
    她没办法,只能点了头:“二妹妹放心吧,我一定会看护好妹妹们的。”
    “那就好。”凤羽珩笑笑,不再多说什么,只冲着老太太俯了俯身,拉着想容道:“二姐姐送你回去,顺道再为你把个脉。”
    想容点点头,与安氏一起向老太太行了礼,跟着凤羽珩转身就走了。
    剩下的人一直看着先走的那一拨背影消失不见,这才齐齐的出了一口气。
    老太太看了一眼众人,目光停在缩在最后面的金珍身上,闷哼一声:“不中用!”然后一摆手,坐着软椅回舒雅园了。
    金珍又委屈又憋气,狠狠地瞪了一眼韩氏,拉着满喜也转身就走。
    其余主子们便也不再多留,一个一个的都回了自己的院子。到是那些剩下的奴才们傻了眼,有胆子大的问了管了何忠:“安姨娘说给我们一人五十两银子,还作数么?”
    何忠想了想,道:“安姨娘说的话,应该是作数的。只是今日太晚,大家都先散了吧,明儿个主子们都醒来,应该会有赏发。”
    下人这才放心地回去。
    凤羽珩跟着想容和安氏回了她们的小院儿,屏退下人,只带着黄泉进了屋。
    一进屋安氏赶紧就问想容:“你确实是掉到河里了对不对?根本不是自己不小心跌的对不对?”
    她一提这话,想容之前强压下去的恐惧又一下子翻覆上来,小脸儿比先前白得更甚,手都跟着哆嗦。
    安氏一看她这样子哪里还能不明白,赶紧拉着人坐到软榻上,再看看凤羽珩,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妾身多谢二小姐救命之恩。”
    凤羽珩赶紧把人扶起,“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可不但安氏没起,想容也跟着跪了下来,颤着声道:“若不是二姐姐的暗卫刚好在湖边,想容如今已经是只水鬼了。”
    凤羽珩没办法,只能看着这二人把恩谢完,然后才把人扶起来。
    安氏问想容:“你看到是谁下的手吗?”
    想容点头,“是韩姨娘。”紧跟着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气得安氏差点就没冲出去跟韩氏拼命。
    好歹是让凤羽珩给拦了下来,然后道:“你们听着,之所以今晚我没有让想容当众揭穿韩氏的丑事,一来是因为想容毕竟年纪小,当时又没有人证在,韩氏若失口否认咱们也没有办法。二来……”她冷哼一声,“那韩氏若真是给瑾元生出孩子来,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到时候就算是咱们想让她活,凤瑾元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经了这晚的事,韩氏提心吊胆了好几日,见想容那边的确没什么动静,这才稍微的放下心来。
    而朝中也又有消息传出,说是皇上最近日日召大皇子玄天麒觐见,对别的皇子便冷淡了许多,甚至连他一向最宠爱的九儿子玄天冥都遭了冷遇。
    凤羽珩的禁闭解除,却又有皇上口谕传来,济安县主未经传召,不得私自入宫。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也不怎么的,就十分顺利的能传到凤府中,传到老太太以及各院儿主子的耳朵里。
    人们心里都发慌,却也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凤瑾元不在京里,凤家所有的人都没了主心骨,就连老太太都打了蔫,除了静观其变,再没有别的办法。
    凤沉鱼如今对想容的恨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玄天华,那个她费尽心思也得不到的人,却成了想容的靠山,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倚林眼瞅着沉鱼手里拿着的那个已经扎满细针的布娃娃,心里不由得阵阵焦急,“大小姐,您可千万不能把心思都放在对付三小姐身上啊!”她没办法,干脆动手把那个写着想容名字的娃娃给抢了过来,“小姐的月信昨日已经来了,咱们马上就要熬出头,可千万不能再出差子,您明白吗?”
    沉鱼目光微沉,手轻抚向小腹,因月信而生的阵阵坠痛感头一次让她没觉得讨厌。
    倚林说得对,只要再忍过几天,她就可以去找凤羽珩了。待这事情一了,便再也不用受那丫头的威胁。
    “银票都备好了吗?”
    “备好了。”倚林点头,“小姐放心,咱们这头万事俱备。”
    两人正说着,外头有个丫头的声音扬了起来:“大小姐,奴婢有事禀报。”
    倚林过去把门打开,外头一个丫头走了进来,站到凤沉鱼面前道:“小姐,舒雅园那边派来递来消息,说晌午过后请您过去一趟。”
    沉鱼皱眉问她:“就我自己?”
    那丫头摇头:“她们没说,但想来应该不是。奴婢听来传说的人说,是元王府的小皇孙要办寿宴,贴子上请了咱们府上所有的小姐。”
    “小皇孙寿宴……”沉鱼思量半晌,突然眼一亮,问道:“皇子们呢?去不去?”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倚林心里一紧,赶紧挥手退下了那个丫头,再把门关好,又苦口婆心地劝起沉鱼来:“小姐呀,您可千万不能再往七殿下那里动心思了!那是万万不行的呀。”
    沉鱼心头一阵憋闷,“谁说我想七殿下了,我在想三殿下行不行?”
    倚林很干脆地点了头,“行,想三殿下行。”
    沉鱼气到极点,正待发作,却听外头又有丫头的声音传来,是道:“小姐,景王府派人来给您送东西了。”
    屋内二人一愣,倚林没反应过来,纳闷地问了句:“景王?”
    沉鱼却已反应过来,可心头惊骇更甚——“大殿下?”
    第227章 全下唯一
    沉鱼万没想到大皇子玄天麒居然会派人给她送东西,愣了好半晌,倚林不得不提醒她:“小姐,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把人请进来。”
    她这才回过神来,跟那丫头问道:“是什么人来送的?”
    丫头答:“是位公公。”
    沉鱼点头,“让人进来吧。”
    不多进,一位年轻的小太监捧着个盒子走了进来,到了沉鱼面前十分恭敬地行了礼,然后道:“奴才奉景王殿下之命,给凤大小姐送来一套水晶打造的头面首饰,还望凤大小姐笑纳。”
    沉鱼大惊,“水晶打造的头面首饰?”
    那小太监似乎很满意沉鱼的反应,面上带笑道:“这套水晶是景王殿下自宗隋匠人手中得到的致宝,殿下说了,普天之下,唯有凤家大小姐方能配得起它。”
    一番恭维的话,直把个沉鱼给说得快要飘上了天。她本就生得极美,这一笑,即便是来送礼的小太监看着都觉得这凤大小姐的美貌当真名不虚传。
    于是,手里捧着的盒子再往前递了递:“还请大小姐笑纳。”
    沉鱼激动地把那盒子接了过来,捅捅身边的倚林:“外头天冷,快拿些银子请公公喝茶。”
    倚林实趣地却拿一个很大的银元宝递给那小太监,小太监也不推让,接过来就揣到了怀里,然后再冲着沉鱼道:“殿下还说了,小皇孙的寿宴,请凤大小姐一定赏光出席。”
    沉鱼笑答:“自然,请公公回禀殿下,就说沉鱼很喜欢这份礼物,谢殿下赠礼之恩。”
    “奴才记下了,大小姐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告退。”
    “公公慢走。”沉鱼亦俯了俯身,递了眼色让倚林亲自去送。
    待倚林再回来时,她已然将盒子打开,正被里头的东西惊得目瞪口呆。
    整套的白水晶头面,晶亮剔透,就像不存在于这世间的宝珠,美得叫人乍舌。
    两人对着这套头面整整看了有一盏茶的工夫,沉鱼总算是略微回过神来,却是叹道:“以前御王给凤羽珩下聘礼时,里头就有好些水晶的物件,我羡慕得眼睛都发红。却没想到,有一日竟也会有皇子送这样一整套水晶头面来。倚林,你说,这算不算是风水轮流转?”
    倚林看着这套水晶,也有点眼晕,可到底还是没有当局者那样入迷,理智回得比沉鱼快些:“小姐,这东西可是大皇子送的啊!”
    沉鱼却没听出她话里意思,还是死盯着面前水晶说道:“虽说白水晶没有凤羽珩那些紫晶粉晶来得珍贵,但这可是一整套头面啊!这样的东西带出去,怕是全天下也就只有我这一份。”
    倚林一听这话更害怕了,“小姐,就是全天下只有这一份您才戴不得啊!”
    “为何?”沉鱼怒目直视,“东西是给我的,怎的就戴不得?”
    “小姐想想,大殿下与咱们凤府向来无丝毫瓜葛,奴婢在府上这么些年,甚至连他是景王都不知道,那他为何突然就送了这么个东西给您?”
    “你没听那小太监说么,因为大殿下觉得普天之下就只有你家小姐我,才配得起这套头面。”
    “哎呀那都是客套话!”倚林急得直跺脚,她家小姐好像是被这套首饰给迷了心智,怎么这样劝都劝不醒呢?
    沉鱼的确是迷了心智,当初御王府来给凤羽珩下聘礼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她还是嫡女,凤羽珩刚刚回府,以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之姿给了她一个狠狠的下马威。她一直都认为那是毕生大辱,如今这套头面虽说还是无法全盘扳回,却是可以将将的找回些许脸面来。
    只是……
    “若这东西是七殿下送的,该有多好。”幽幽一声出口,面上无尽落寞。
    倚林更急了,“小姐,三老爷的话您可得时刻记着呀!”
    “我知道了。”沉鱼冷下脸,砰地一声把木盒子扣上,“你去打听下,看大皇子这礼是只送了我这一家,还是给别的院子也送了。”
    倚林见她家小姐还算有几分理智,这才稍微放了心来,“那奴婢这就去。”
    见那丫头出了房门,沉鱼一把将木盒子搂到了怀里。好像心都被那套水晶吸引了般,脑中不停地幻想着自己戴上这样一套头面出现在众人面前,该是多么的耀眼夺目!
    半个时辰后,倚林回来,带给沉鱼一个更让她那颗虚荣心暴涨的消息:“大皇子只往咱们院里送了东西,三小姐和四小姐那边并未收到。至于同生轩……奴婢打听不着。”
    “没事。”沉鱼一点都不在意同生轩那头,“凤羽珩左右好东西也不少,我且不跟她比。你去备午膳吧,吃完了好去见老太太。”
    这日午后,凤家的孩子齐聚舒雅园,就连凤羽珩都来了。
    老太太一副慈爱的样子跟她们讲:“虽说就是个皇孙的寿宴,但也怠慢不得。皇上极宠爱那个孩子,届时京中有头脸的权贵人家定是悉数到场,怕是几位皇子也少不了要去祝贺一番,你们可千万不好丢了凤家的脸面。”
    四人齐声答:“孙女谨遵祖母叮嘱。”
    “恩。”老太太很满意地点头,“给小皇孙的寿礼府里自会替你们备下,一共四份,下人会送到各院里去。贴子上写的时辰是明日傍晚,你们不要晚了就好。”
    粉黛笑了一下,抢着说:“祖母您就放心吧!咱们不会晚的。”一边说一边看了眼凤羽珩,“二姐姐闭门多日,总算可以出府了,可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透口气,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又要被关。”
    老太太轻咳了下,以提醒粉黛,却不似往日那般立场分明地责骂。
    凤羽珩将老太太这变化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再开口却是道:“四妹妹放心,下次二姐姐若再不小心被圣上责罚,一定不会一人独享,定会记得拉上诸位姐妹一起,要关禁闭咱们就一起关,这才能体现出姐妹团结。”
    “谁要与你团结!”粉黛眼睛都立起来了,“你挨罚凭什么拉上我们?”
    “不拉上怎么能行。”凤羽珩笑看粉黛,“老太太早先就说过,咱们都是凤家人,荣辱都是一体的。想当初二姐姐得了五宝布料,不是还送了一方帕子给妹妹么?怎的有好妹妹拿得,有错就不能与姐姐一起担待?”
    “你……”粉黛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她特别想很有志气地说:那我把帕子还给你。可到底是舍不得。五宝制成的手帕,将来她出嫁,有那么个压箱底儿的物件在,夫家也要高看她一筹的。
    想到这,粉黛别过了头,再不吱声。
    老太太看着这几个小辈斗嘴,心里是连连哀叹。一叹凤家不知道是作了什么孽弄得如此不和睦,二是叹粉黛也好沉鱼也罢,斗来斗去却谁也斗不过凤羽珩,连打个嘴架都能败下阵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够了!”她气得大手一挥,“吵吵架架,姐姐没有姐姐样,妹妹也没有妹妹样,成何体统?”
    粉黛觉得老太太最近对自己态度还行,于是又委屈地说了句:“是二姐姐不讲道理。”
    老太太还真给粉黛面子,看着凤羽珩说道:“你四妹妹还小,你与她置什么气?”
    凤羽珩眨眼笑笑,“阿珩也才将将十三而已。”
    老太太吃了个蹩,再不想多说,打发着几人回去了。
    几人出了舒雅园便往自己住的方向各自散去,沉鱼却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众人走远,这才快步的去追凤羽珩。
    总算是把人追上了,急着问道:“二妹妹,咱们约定之期可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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