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病会在这坐着?”男子到是答得理所当然,“我不是有意推你,力气使得大了些。”
    “好心当成驴肝肺。”凤羽珩决定不管他了,“不愿走就继续在这里闻烤肉味儿,本姑娘不奉陪了。”
    她转身要走,身后人挫败地低吼了一声,然后叫住她:“你等等。”
    终于连拖带拽地把人从山缝里弄出来,凤羽珩都快累死了。她没想到这男人的腿伤得如此重,竟然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她半拖半抱,有时候不小心磕到石头上,那人也只是一声闷哼,并不叫疼。
    渐渐地,她心里升起佩服,就想到前世部队里的兄弟,一样的铁血硬汉,哪怕在任务里炸没了半条腿,也没喊过一声疼。
    “往这边走。”男子指了一个方向,“不远就有条小溪,风向也相背,吹不过来。”
    “好。”凤羽珩咬咬牙,又加了一把力,“草席子都磨破了,你再忍忍。”
    “没事。”他答得冷静,就像伤不在他身上一样。
    凤羽珩有些气闷,赌气地说:“我要把你摔狠点儿,你就不说没事了。”
    “小小年纪如此狠辣。”他回头看看那火坑,“适才你手里的石头子再多些,只怕那二人也得被烧死吧?”
    “砰!”她松手,直接把人给扔地上了。
    “你……”
    “你什么你!”她不乐意了,指着那两条伤腿,“如果你没打算放过伤你这两条腿的人,那就没资格指责我。向来恶人有恶报,他们若不害我,哪来今日恶果?”
    从未有人这样与他说过话,没有卑躬屈膝,没有趋炎附势,也没有礼待尊重,她有自己的想法,会对他的话大胆质疑,几乎是他说一句她就反呛一句。
    看着她嘟着嘴气鼓鼓的样子,男人不怒反笑的勾了勾唇角,望向那条已经能看得见的小溪,问她:“还走不走?”
    凤羽珩一屁股坐地上,“不走了,累。”
    两人并坐在地上,看着那尸坑的火势渐渐收拢,想来尸体快烧没了。
    这时,就在刚刚二人栖身的山缝处,出现了两个人影四下晃动,像是在找着什么。
    凤羽珩站起身,水亮灵动的眼忽闪忽闪的看了一会儿,再瞅瞅身边人,“喂,是找你的吧?”
    那人反问:“为什么就不能是找你的?”
    “怎么可能。”凤羽珩的神态因思索而变得有些飘忽不定,“我娘重病起不来,我弟才六岁,村里其它人要么想着害我们,要么避之不及。”
    她指指那两个身影,弯眉一挑,粉红的嘴唇轻轻一撅,就连小小的鼻子都微微向上翘着,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机灵,“奔着山缝去的,定是知道你落脚处。”
    男子慵懒的抬了抬眼,看了看凤羽珩那副吊儿郎当又有些小聪明的模样,这丫头甚是有趣。恩,甚是有趣。
    收回思绪,他轻轻抬起右手,将食指和拇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哨,用力一吹,那边二人奔着这头就来了。
    是个年轻人和一个年过五十的老头儿,老头儿背着药箱,应该是大夫。
    年轻人一袭黑衣,利落得不加一点修饰,腰间佩剑,明显的侍卫打扮。见了锦袍男子后明显松了口气,“属下适才寻不到主子,还以为出了事。”说完,伸手把旁边喘着粗气的老头儿往前一推:“这是属下从府城寻来的大夫,让他给主子看看伤吧。”
    锦袍男子点了点头,看那大夫一眼:“有劳了。”
    老头儿抹了一把汗,连说“不敢不敢”,急忙上前查看伤势。
    那侍卫这才将目光投向凤羽珩,皱着眉问:“你是谁?”
    “一个纵火犯。”这话是锦袍男子替她答的。
    凤羽珩挑眉:“你哪只眼睛看到火是我放的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这位公子。”老头儿说话了,“你这膝盖骨都断了。”
    一句话,吸引了几人都往那两条腿上看去。
    锦袍男子点点头,“我知道,先生可会接骨?”
    老头儿犹豫了下,随即答道:“会到是会,只是接骨产生的巨痛怕是常人受不得啊!老朽是……”他看了眼那侍卫,“是在出诊的路上被这位小哥抓来的,药箱里只有几种常用的药材,并没有备麻沸散啊!”
    “没有麻药会疼死的。”凤羽珩冷冷说了一句。
    老头儿到是很赞同:“而且不光是要接骨,这膝处的烂肉也得先刮去才行。老朽瞅着伤处都肿了,只怕……唉,这荒山野岭的,要不让这位小哥背上你,随老朽回府城医馆吧。”
    “不行。”锦袍男子很干脆地拒绝,“就在这里治。”
    老头儿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没有麻沸散,这样的伤老朽可不敢治。”
    凤羽珩不愿再听他们争扯,她两只手在松散的衣袖间交叉相握,只觉抚过右腕时有微微热度传来,一刹间,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前世,她开在省城的私人药房。
    两层的药房,中西药结合,还连带着出售拐杖、轮椅等简单的医疗器械。与21世纪街上随处可见的大药房看起来没什么区别,新药特药该卖的她都卖,只是更多加了一些部队里特供的药品,包括一些空胶囊之类的半成品。
    凤羽珩试了试,竟然通过意念很容易就能把药房里的东西调出来握到手里。
    她着实惊讶了一阵,下意识就迈开腿要离开。这样奇怪的发现,必须得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好好查看一下才行。
    怎知她脚步刚动,突然脖颈就一凉,一柄寒剑直抵过来。
    “别动。”是那侍卫的声音。
    凤羽珩真的不敢动了。
    正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她能跟他主子斗斗勇,可这种二愣子待卫的脑筋可从来都不怎么灵光,剑也绝对不会长眼睛。
    她斜目看了一下那柄寒剑,锋芒逼人,吹毛断发。
    “姑娘,对不住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怪你今日不该在这里见到我家主子。”话音一落,剑尖处便传来晃动。
    凤羽珩当然不会就这么等死,只是还不待她有所动作,那柄寒剑竟传来“叮”的一声,而后“咣啷”落地。
    “主子!”侍卫迅速转身,冲着锦袍男子就跪了下去,“主子息怒。”
    锦袍男子随意地挥挥手,“一个孩子而已,让她去吧。”
    “可是如果走露了风声……”
    “白泽。”锦袍男子的脸沉了下来,“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是。”叫白泽的侍卫低下头,默默地把佩剑捡起来,再不敢多言。
    凤羽珩瞪了白泽一眼,再看看边上盯着伤患束手无策的老大夫,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多跟你家主子学学吧,杀人灭口的事就算要做,也别当着还有用的人做。大夫这行业向来不公开不透明,人家若是心有计较,随便动动手脚,他这两条腿就可以彻底报废了。”
    “你别得寸进尺!”白泽被气得跳脚。
    锦袍男子却轻笑出声,“小小年纪道理还懂得不少。白泽你跟她学学,人家说得一点没错。”
    “主子!”
    “别说了。”他打断白泽的话,看向凤羽珩,“回家去吧,不是说娘亲还病着?”
    凤羽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目光总舍不得从他眉心处的紫莲上移开。要不怎么说男人就不能长得太好看,这一好看,就容易让某些女人失去原则——
    “那什么……我帮帮你吧。”这话一出口,凤羽珩就想抽自己一大嘴巴。独善其身懂不懂?哪儿都有你呢?
    “你想怎么帮?”锦袍男子很是配合地没给她反悔的机会。
    凤羽珩别过眼,不想再看他的眉心,伸手入袖,用意念调出一瓶止痛喷雾。这种东西当初并没有上市,是专门研制出来给部队做紧急处理时用的。她自己扣了一箱放在药店里,本是想着有机会卖个高价,谁成想还没等卖呢,就机毁人亡了。
    “当然是先止痛。”凤羽珩摇摇手中的喷雾瓶子,看了老头儿一眼,“老先生,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们为了保证行踪隐秘想杀了我灭口来着。”
    老头儿早就被吓不轻,再听她这一说,当时就崩溃了,瘫坐在地上直打哆嗦。
    凤羽珩看向锦袍男子,“你说句话,给个承诺什么的,不止要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我今天帮你的事也不能说出去。”
    白泽一听这话心里又是一紧,跟着就又问了一次:“你到底是谁?”
    凤羽珩特别无奈:“我就是一个山村里的孩子,早年间遇到过一位波斯奇人,给了我些好东西。今天我要用这些好东西救你家主子,但我不想被更多的人知道我手里有奇货。懂?”
    白泽分析了一会儿,点点头,“懂。”
    锦袍男子盯着她手中的瓶子,眼中透着探究,但见凤羽珩并没有多说的意思,便转头冲着那老头儿道:“老先生只把我当做普通病人就好,做完你该做的,我自会让白泽送你出山,绝不会伤你性命。”
    “当……当真?”老头儿不相信。
    “只要你不将今夜之事说出,便当真。”
    “今晚我什么也没干,我就出门看诊迷路了,迷路了。”
    第3章 刮肉接骨
    凤羽珩知道,所谓的保证谁也无法去验证真假,你只有选择相信或是不信。她也没心思猜测那叫白泽的侍卫是会将人安全送回去还是半路劫杀,总归是得先给这人治腿,治完了腿她还得回那个小村子里,原主的娘亲和弟弟还在等着她。
    “来吧!”她不再多说,半跪到锦袍男子身边,干脆自己动手扯开伤处的衣料。
    锦袍男子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干净利落,下手毫不犹豫,就像平日里做惯了这样的事。可一个10岁出头的小孩,又怎么可能。
    “有酒吗?”她一边看伤口一边发问。
    老头儿赶紧打开药箱拿出一个小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平时好喝两口,走哪都带着。”
    “恩,这习惯不错。”凤羽珩把酒壶接过来,再不客气地开口吩咐:“白泽,去弄点清水来。”
    白泽见锦袍男子点了点头,便返身往溪边跑去。再回来时,也不知从哪捡来个破罐子,盛着半罐水捧到几人面前。
    凤羽珩把水接过来,头也不抬地说:“先用清水冲一下,然后再用酒消毒。会很疼,你忍着点。”
    毫无意外的,锦袍男子又是一句:“没事。”
    她挑挑眉,其实药房里有消毒酒精的,但她没办法再变出个瓶子来。小孩子的袖口没有那么大,东西掏太多会穿帮的。
    “那开始了。”凤羽珩不再多说,仔细地处理起伤口来。
    清水,烈酒,消毒完成。白泽找了根木榻给锦袍男子咬着,凤羽珩摆手,“不用,快拿走吧,咬在嘴里多脏。”
    白泽没听她的,只道:“刮肉接骨不是说起来那么简单。”
    “我知道。”她再次摇晃手中的瓶子,摇得差不多了,对着两只膝盖就喷了上去。
    喷雾特有的声音和雾状药把几人都唬得一愣,锦袍男子算是好的,只双目透出好奇,其它二人都是一声惊呼。
    “这是什么?”白泽警惕起来,一把抓住凤羽珩的手腕阻止她再喷。“你给我家主子用了什么药?”
    “止痛的。”她实话实说,再对锦袍男子道:“你感觉一下,是不是开始麻了?”
    这药见效奇快,最多三息间就能对患处起到局部镇痛和麻醉作用。
    锦袍男子也觉惊奇,好像一瞬间双膝就开始泛麻,痛感也紧跟着就没了。而且这药用得怡到好处,有伤的地方全都覆盖到,没伤的地方依然感觉全在。
    他又看向凤羽珩手里的瓶子,看得她直不好意思,“那个……等治完你这伤,如果还有剩的,就……就送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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