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女人会喜欢上这样的少年,特别是媳妇那个年纪的女人。
    许寻躺在榻上似笑非笑,见我没有说话,便问道:“不知大人有何金玉良言?微臣洗耳恭听。”
    “没有金玉良言,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许寻愣了愣才道:“大人请讲。”
    “我想知道你为何执意要进宫。”
    “大人这话就奇怪了,能入宫侍奉陛下是我等的福分,至于大人说的什么执意不执意,微臣就更不懂了。”
    我道:“不错,对很多仅有容貌的女人或男人而言进宫侍奉君王的确是一条终南捷径,省去了科举,省去了几十年的官场浮沉,只要得到了皇帝的宠爱便有可能走上高位。”
    许寻瞪大了眼睛道:“在大人眼中微臣难道不就是仅有容貌的人吗?”
    我正色道:“你不是。”
    其实我很想说,你这长相在我眼中算不上有什么容貌,但这种该正经的时候实在不适合说这些话。
    我道:“你是个将才。”
    许寻疑惑道:“何解?”
    “有勇有谋,最重要的是你懂得置之死地而后生。”
    许寻表情不变仍是一脸疑惑。
    “纵火自伤这招很漂亮,说是一箭三雕也不为过。一来用苦肉计获取陛下的同情怜爱,二来栽赃嫁祸给我,三来使我怀疑是宫中其他大人动的手脚,以此来挑拨我与其他大人之间关系。”
    “你十分谨慎,知晓火势一大便非人力所能控,你也很清楚作为秀男的你如果身体被烧伤了便难以入宫侍君,你想到了用棉被,可惜夏日被薄,未必能挡得住大火。于是你心生一计提前几日便装病,借此向内务府要了冬日的厚棉被,火势一大便用棉被护住全身逃出殿。”
    我又想到了从我踏入这殿里起,许寻那变化不断的神情,不禁补充道:“你的演技也很好。”
    许寻脸上迷茫的神情慢慢退去,最终真诚地赞叹道:“不愧是殿下,果然瞒不过你。”
    我皱了皱眉,不是因为许寻那句发自内心的赞赏,而是因为那两个字“殿下”。
    这七年多来只有一个人会叫我“殿下”。
    那是萧玄,因为他是华国人。
    但现在我不想理会这些。
    我继续问道:“为什么?”
    许寻道:“因为我发现殿下十分不待见我,我也实在猜不透殿下到底会不会让我入宫,可我又不敢赌,所以只有先下手为强出此下策,在封赏大典前一天演这么一场戏来博得陛下的同情,毕竟我对陛下可比对殿下有信心多了。“
    “我不是问你为什么要下这步棋,我是问你为什么执意要入宫?”
    绕了一大圈,谈话又回到原点。
    你为什么执意要入宫?
    “凭你的才智胆略入朝去做个武官,将来去保家卫国不好吗?非要进宫自断仕途?还是说你当真有野心有信心成为下一任皇帝的父亲?”
    话音刚落许寻张大了嘴,突然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片刻后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平静地看着我。
    “报效家国?不知殿下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还是说殿下早已忘了您是华国的三皇子吗?“
    我不语,只是看着他,
    他接着道:“微臣斗胆想问殿下一句。”
    许寻的一双星目直愣愣地盯着我,不待我首肯,他正色道:“做皇帝不好吗?为何非要当皇夫?还要当敌国皇夫?”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这一刻他不再是宫中只会争夺帝王宠爱的无用男人,而像是一位站在金銮殿上直言劝谏不惧祸否的股肱之臣。
    多年来没人敢问我这个问题,除了一个人——我自己
    我问过自己很多次。
    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能这么安然自得问心无愧地当我的敌国皇夫。
    我也想知道传闻中那个野心勃勃志在天下的华国三皇子司马惟为什么成了可怜兮兮的绿帽王。
    可很多事情当你醒来时便发生了,当你一无所知的时候就注定了。
    很多时候无法改变所以只能接受,因为只能接受所以便会习惯。
    因为习惯,所以到了最后一切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我无法说服自己,自然也无法说服别人。
    所以我不想解释,只是淡淡道“你是庆国人。”
    因为你是庆国人,所以你应该效忠庆国。因为你是庆国的子民,所以你就应该忠于庆国的女皇陛下。
    所以你不应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纲常伦理很多时候算不上道理,却偏偏是世间最无法抗衡的道理。
    就算是伟大如齐太宗在纲常伦理前又能如何,百年之后依然要背负着弑兄弑夫弑子的骂名
    许寻听后先是一愣,然后平静道:“我是平州青冈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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