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别哭!”
    “你喊什么?”朱韵被他刺激得也抬高了音量。
    李峋身体往另一侧偏,眯起眼睛。
    “咱俩现在谁喊呢?”
    朱韵脑子一冲干脆上手,她推他肩膀,李峋毫不示弱,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他大手一用力,朱韵肩膀顿时一缩。
    “疼!”
    李峋瞬间松手。
    朱韵低着头,捂着自己的手腕,久久不语。
    李峋凝眉,他记得自己刚刚没有用太大的力气。朱韵半天不抬头,他伸手想拉过她手腕看看,就在这时,朱韵忽然浅浅地说了句:“咱俩是不是没戏了。”
    李峋手停住。
    朱韵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温泉蒸出的水汽,只能集中全部注意,才能听到一丝一毫。
    “你所有心思都在公司上,以前田修竹帮公司画幅画你都生气,现在为了项目你主动找上门用他。你还记得以前我们说过的话么,你从来不提,我也不敢提……那段是不是就被我俩默认无视了。”
    沉默蔓延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峋没什么情绪地说:“你现在不是提了?”
    朱韵:“我喝酒了。”
    李峋短促地笑起来,笑到最后有点无奈。
    “果然是酒壮怂人胆。”
    朱韵又恢复静音模式,乌黑的发丝垂在池水里随波摇曳。
    李峋胳膊沿着池边搭着,余光里的女人浑身湿润,每一寸皮肤都是诱惑。
    他的视线渐渐如同夜一样沉。
    那裙摆的每一道弯褶都内敛地表达了她的诉求,她对他全无防备,只要他想,就可以为所欲为。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所有恩恩怨怨都悬而未决,他不能这个阶段打乱节奏。
    而且他也无法判断她的决定是深思熟虑还是一时冲动,他不能在这样的状态下去抱一个醉酒的女人,尤其那还是朱韵。
    李峋淡淡道:“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太实诚是要吃亏的。”
    朱韵看向他,李峋冷笑道:“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没有约束力,你要放不下就当是我背叛了好了,年纪轻轻的誓言有什么可当真的。”他渐渐靠近她,玩笑似地说,“就算真下地狱也无所谓,我经验丰富,毕竟从小到大已经观光过很多次了。”
    他近在咫尺,在分析他的话之前,朱韵先察觉到他眼角浅浅的纹路,还有鬓角边的被风吹干的发丝里,竟然有几根白色。
    池水反光?
    不待她细看,李峋已经起身,他拾起岸边的手巾。
    “你喝酒别泡太长时间温泉,淹死没人管。”
    说完就走了。
    朱韵看着那双长腿消失在夜色中。
    她把自己埋进温泉里好一会,猛地钻出,浑身冒着热气,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
    温泉水从身上一滴一滴落下,寒风缩紧了她的肌肤,她久久看着水中光影晃动,低声自语:“……东拉西扯,没一句真话。”
    等她收拾妥当回屋的时候李峋已经开始写代码了。
    朱韵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多了。
    他拼成这样让这几天一直放松疯玩的朱韵脸上有点挂不住。放下儿女情长不说,同是公司的项目组长,他给她压力有点大。
    “你要不要歇一歇?”她问。
    李峋:“睡你的觉。”
    朱韵钻进被窝,她把一排红灯笼关了,问李峋:“要不要给你留个灯?”
    “留。”
    朱韵有点想让他早点睡,找理由说:“可留灯我睡不着觉。”
    李峋:“睡不着把脸蒙上。”
    朱韵:“……”
    鬼管你。
    朱韵埋头睡觉。可惜说起来容易睡起来难,她翻来覆去半天越来越精神,偷偷从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贼兮兮地瞄着李峋。
    他后背开阔,因为屋里开着空调,他只穿了一件单衣,背后的肩胛骨因为手臂的动作轻轻起伏。
    男人的骨骼跟女人截然不同。
    朱韵翻身,看到李峋床上的包,那是她临走前捡起来的。包的口还开着,里面的塑封照片露出一角。
    朱韵鬼使神差伸出手,想要把照片拿回来。
    “老实点。”
    朱韵一惊,以为李峋后背长眼睛了,结果一转眼,跟他在桌旁的镜子里对个正着。
    朱韵淡定地躺回去。
    明明是她的东西,怎么反倒她像贼一样。
    李峋的视线也回到屏幕上。
    又过了一会,朱韵依旧毫无睡意,她盯着天花板,问道:“你过年去哪?”
    李峋:“睡你的觉。”
    朱韵:“付一卓过年回家吗?”
    李峋敷衍道:“可能吧。”
    朱韵:“他要是回家你去哪过年?”
    李峋专心致志写代码,连敷衍都懒得给。
    他不回答,朱韵翻过身。
    “算了。”
    这回换成她没动静了,李峋敲键盘的手慢慢停下,过了好久,低声说:“他应该不回家。”
    朱韵又翻回来。
    “你去他那?”
    “嗯。”
    “好吧,你帮我祝他新年快乐。”
    “可以。”
    “那我睡了。”
    “嗯。”
    “你——”
    李峋狠狠扣电脑,拧过头。
    朱韵:“睡了睡了。”
    李峋死盯着她,朱韵拿脚趾头也想得到现在他的脸色,她用被子紧紧蒙住头,再不敢动了。
    ☆、第32章
    第二天清晨,宿醉的朱韵头疼眼花,记忆混乱。李峋已经不在了,旁边的床被子已经叠好,枕头放在上面,朱韵稍稍惊讶,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李峋从来不会收拾床铺。
    坐牢养成得好习惯?
    李峋不知所踪,朱韵给赵腾打电话,赵腾迷迷糊糊间接通,没说几句就挂断了。他透露出昨晚麻将打了通宵,他们凌晨五点才睡觉,要全员清醒至少也得中午。
    朱韵洗漱完毕去餐厅吃早餐,路上给李峋发短信。
    “你在哪呢?”
    过几分钟李峋回复。
    “出去买烟了。”
    朱韵:“你吃早饭了没?”
    李峋:“没。”
    朱韵走到自助餐区,她想李峋应该也没兴趣来这边吃早餐,便问服务员说:“我带几块面包走行吗?”
    服务员态度和善。“当然可以。”
    朱韵自己也不在这吃了,拿了几块面包,还有香肠和果酱,装起来带走。
    她问李峋的位置,他正在昨天的室外温泉区,朱韵过去的时候看到他坐在一块石头上,对着远处山峦抽烟。
    朱韵将装面包的袋子吊在他眼前。
    “香肠和果酱的,你吃哪个?”
    李峋看着面前袋子,半天开口:“我要咸菜的。”
    她拿袋子糊他脸,李峋扯着嘴角懒散笑,拿过夹香肠的面包。
    朱韵坐在旁边吃起来。
    他们面前就有一座温泉池,是以温度不至于太冷,早晨的空气清新,朱韵眺望烟雾缭绕的远方,想起苏轼《行香子》里的几句话——
    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董斯扬选的这个地方还挺有情调的。”朱韵嚼着面包说。
    李峋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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