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郝钢部长用一只大手完全罩住了小王四的头,他板着脸说:“荷兰人占了我们的土地,累死了你一个哥哥,你还藏着他?你另一个哥哥给我们当临时工,你还不赶紧向我们报告?我们免了你们那么多税,还帮你们种田,你因为他给过你糖,你就护着他?对吗?”
    小王四吓得不敢动弹,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这时,远处传来小王四父母的哭喊声,郝钢部长冷眼看着那对夫妻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他们一下子跪倒在地下,嚎淘大哭,拼命磕着头,小王四的娘把额头都磕破了。
    郝钢部长轻轻扭了一下小王四的头,仍然冷冷地说:“你看,你救这个老荷兰人的时候,你可想到会给你家人带来的天大的麻烦?”
    “我爹娘不知道!”
    “嗯,我信。你知道不知道你要是被处死了,你爹娘会多伤心?”
    小王四的娘直接昏了过去,王老爹磕头磕得更狠了,当当地直撞地面。小王四也大哭了起来。
    安得福技术员有点受不了,他刚要说什么。孙董发董事摆摆手拦住他,示意他往下看。
    周围围观的知道真相的明人群众悄悄地往后退,显得这对夫妻更无助了。
    “你看,小王四,没有人能帮你,你真的做错了……”郝钢部长的眼睛变得冷酷无情,冰冷的眼神让小王四哭得劲都没有了,只剩下抽抽哒哒。
    郝钢部长跟本不管小王四的抽哒,他继续说,“如果下一次这个老荷兰人再躲起来,你如果知道,你会不会告诉我们?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我不敢看,我不知道!”
    “噢?”郝钢部长若有所思地笑了,说,“有意思了,你说你不知道?”
    “我没有你这个儿子!”王老爹脱了鞋子就要扑上来打小王四。
    郝钢部长一只胳膊就架住了他,他冷冷地说:“有没有这个儿子,现在你说的不算。你现在马上回去。”
    王老爹没敢多说话,他回到老婆的身边,不停地想唤醒她。郝钢部长冲着一个民兵摆了一下头,那个队员走过去,看了下后,示意那女人没大碍。
    郝钢部长接着说:“小王四,你现在听我的宣判:你有错,你要在未来六年内跟随着我,一切听从我的命令,直到你十八岁才可以离开,不过你可以在节假日回家。”
    周围的正在围观的明人群众“哦”的喘了口粗气,声音大的每个人都可以听到。
    刘结首刚才紧紧揪着的心一下子解开了,不由得挺直了身子。略带得意地打量着周围正在围观的明人群众。
    王老爹听到后大喜过望,不就是没籍为奴嘛,节假日还可回家,只要不是死罪,怎么都好,何况只有六年的时间。
    郝钢部长高声对着周围的群众说:“任何人犯了错误都要受到惩罚,没有人可以有特权。一切都遵从集团的规定!”
    安得福技术员小声问孙德发董事说:“集团有这样的规定吗?”
    孙德发董事意味深长地说:“一切从实际出发,稳定压倒一切……哎哎,你别做出被恶心着的模样,我们有时候必须用那面世界一样的办法,但我们有善良,我们有公正……”
    “那谁保证这善良和公正不变味?”
    “我们。”
    安得福技术员做了个“被你打败”的手势。
    孙德发董事语重心长地说:“现在,我们无法把他们拉到我们的规定体系内,以后吧,以后一定会……”
    安得福技术员向往地说:“那可太美好了,谁能保证这能实现?”
    “我们。”
    安得福技术员翻了个白眼,服了。
    围观的明人群众渐渐散去,没有戏可看了。
    郝钢部长伸出一根在小王四看来是无比粗大的手指,对他说:“你现在的第一个任务,你一定要明确,以后你负责给他送饭。他现在是我们的俘虏,关押他的地方就是这座风车榨房,他还要用劳动洗刷他的罪过,而不是他妈的忏悔……告诉他不要离开这里五十……步的范围,否则我会打死他。你今晚可以在家住一晚,明天早晨先到赤嵌农业基地找我。”
    说完,郝钢部长走近躺在地上的老海盗,俯视着他说:“你别他妈的和我玩忏悔,也许你杀死的那些人连忏悔的机会都没有,我看过你们全部的历史,听不懂是吧?我们伍队长说过,我们的子孙也会为我们的行为道歉。记住了,你要告诉小王四那座宝藏在哪儿,然后再告诉我。一切利益都属于汉唐集团!”
    郝钢部长带队离开了。
    临走前,他对着孙德发董事做了一个一切搞定的手势。
    孙德发董事给了郝钢部长一个大拇指。
    “装逼!”
    看着郝钢部长得意洋洋的背影,安得福技术员在心里给他下了个评语,但别人永远不会知道。
    第九十一章 他们真的本钱好大啊
    话说安保队员们两天内组织好,简单地做了适应性训练后,就要出发了。
    在他们要走的时候,没有召开什么誓师大会,也没有举办什么送别仪式,就要这么随随便便出发。就像去一趟几十里外的小琉球岛串门。
    这使得同往的何斌和郭怀一感慨万端。
    就算是小伙海盗出一次海也要杀只鸡,求告一个喜庆。可是这么一支大军出发,竟然连一个欢送的仪仗都没有。甚至没有前段日子迎接几个女子和孩子到来的仪式热烈,几个人在码头上挥挥手就完事了。
    送行的人中还有一个沉默者是范堡牧师。
    他是来送倪但理牧师的,昨天他们商量了一整天,最终决定还是要去,不能让上帝的信民们就这么随随便便消失。另外,两个自称全心全意为上帝服务的老家伙总觉得,那个孙董事话里有深意。可远离世俗的他们想不明白,或许,淡水、基隆那地方有人可以明白吧?
    年轻一些的倪但理牧师坚持自己独自去,他说:“我的兄弟,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将主的光辉照耀到这里。不管多难,多可怕,你一定要在这里坚持下去。”
    何斌和郭怀一两个人一直趴在紫水号的栏杆上,俯视着范堡牧师,原先在他们眼里身材高大的红毛蕃,现在矮小得可笑。当然,全是这艘大船所衬出的。
    “老何,他们真不在意那些红毛蕃啊,可有轻敌之嫌?”
    “岂是轻敌,是他们还有后手准备……当时我就料定,他们能毫不在意两艘红毛大夹板船,随手就交给我们两人习练操纵,必有后手存在。”
    何斌叹息着说道。
    前几天,有一个渔民偷偷告诉他们,说下淡水溪河口那儿,停了一艘山一样大的船。这个渔民是一个帮助汉唐集团从河口基地往热兰遮大城运送货物的人。
    何斌当时好奇地问道:“山一样大的船?可比紫川、紫水号?”
    “大结首,比它们大好几个呢。”
    何斌满心疑惑地打赏了那个人。
    “再有类似的事情,速来通报,定有打赏。”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渔民乐呵呵地离开了,能有打赏,谁不开心?全然不顾自己把天大的疑惑留给了两位结首。
    两人脑补了很久,实在想象不出来大好几个还能大成什么样子。索性搭了一条打鱼的福船,决定亲自去看看。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古人早都知道,但后人还要认真学习那么一大段时间,这可能是两人想不到的。
    现在,这一带的海域恢复了平静,不时就能看见打鱼的船儿在忙碌着。他们已经很自然地改向穿越者们交税了,仍是十一税,但穿越者们只要渔获总数的十分之一,而不是估价的十分之一。这样一来,渔民们乐了,这个汉唐集团真是傻子啊,乌鱼和其它鱼获竟然是同一种交税法,哈哈。
    还有一些渔船被穿越者们雇佣来送货,红砖、红瓦、白灰、木器和竹器,两方面运送个不停。工钱都是给真金白银。这也很有诱惑力,打鱼可以挣到钱,送货也可以挣到钱,真好。不过,想轮到被雇佣,还挺难呢。他们没有想到是,仅仅一个月后,他们就差点忙死。
    这个季节从热兰遮大城往下淡水溪的河口去,正是顺风,沿着海岸走,普通的福船一天一夜怎么也到了,当然,回来就费一些事儿。
    等到了河口基地时,何斌和郭怀一不自觉地同声高喝了一声。我的天哪!
    那是船吗?那是山!
    要是热兰遮城不是建在小山坡上,那船头一定高过城墙了;要是它的船身能上岸,那一定比一条街还长了;要是船上面高大的架子能架到山上,一定比玉山上的神木还要高了。
    “它全是铁啊!能打造多少兵器!整个大明的铁都用上也不够吧?!”郭怀一哀嚎着。他见过紫川号,紫水号知道它们都是铁做的。
    何斌本想打开倭国折扇,装出一付见多识广的样子,但手指却有点哆嗦,一下子没打开,“啪”的一声掉船甲板上了。
    “难怪啊,他们看我们都是用怜悯的眼神……我还以为他们是狂傲……他们真的本钱好大啊……”
    何斌心中在叹息着,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胸口里全碎了。
    他们刚刚适应紫水号、紫川号的巨大,熟悉了它奔马一般的速度,巨兽一般的鸣叫,城池一般的船身……可比起眼下的这艘,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当两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热兰遮城码头上的红毛大夹板船上时,好几天都没反过乏来,只觉得打不起精神,有点失去操纵红毛大夹板船的兴趣了。
    还操练个什么劲儿?那如山一般的船头压过来,不用撞我们,海浪就把我们全打翻了。我们还有个什么存在感?
    最先醒悟过来的是何斌,他忽然想到,这些人要巨船有巨船,要行车有行车,可他们缺人啊,否则为何千方百计使用我们?任由他们操纵红毛大夹板船?他们定有他意,慢慢探听一二……
    当他侧面向高德高公子打听那巨船的时候,高德高公子不以为意地说:“那算什么?才一万来吨,五万十万几十万吨的我们都有过……”
    “噢,你别说了……”何斌掩面而去,不想听了。
    他不是不信,而是太信了。
    当周富在二层行溪地区反复提到过高德高公子后,何斌也早在心里面画了个弧。他们借着领一帮弟兄在码头上习练操纵红毛大夹板船的机会,借着周富的关系,故意和高德高公子多多交往,甚至在周富回到广州后,还多次在红毛大夹板船上宴请高德高公子。
    此人逢请必到,举酒就干。而且言谈毫无遮拦,想说就说,堪比郭怀一。
    周富为什么会回到大陆?周富本人闪烁其辞,语焉不详,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只听得一片哈哈哈声。
    可是在高德高公子这面,何斌一次宴请,一次小酌,几句试探,高德高公子把什么都说了……原来是去交换女子。
    郭怀一听到此处,重重地一放酒碗,也是张嘴就来:“火炮,军中重器,非千金不可得,平时都不可轻易示人。听你所言,只因女子之故,就可以……?!嗯?!”
    郭怀一满口的牙都要咬碎了。
    要不是不知道高德高公子的“电公”身份是何意,郭怀一早就怒骂了。可他隐约觉得,高德高公子好像和能亮的东西有关,想必地位相当重要,万般怒气都压下了。对了,穿越者们的火炮该他郭怀一什么事儿?
    可是,这个高德高公子却又为何一个人爬上爬下,如苦力一般辛苦?还在腰间挎着一排各式物件?不过,这些人都是人人劳动,听说他们的董事长还脱光上衣亲自刨地……真真不可思议。
    高德高公子其实早都把各种物件的使用方法介绍给明人了,他真的不在乎说上十遍八遍的。他喜欢这样。
    也正是因为这十遍八遍,让何斌对他完全信任。因为,高德高公子每次的说明全都是一样的内容,连神情和脸色都毫无变动。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他竟然说南极洲大城之女看他不起,以至无法婚配!
    也许是在试探我该做如何应对?
    何斌还为此深思过一阵儿。表子,良家女子都不在话下,只要不是名门大户之女,这个问题都好解决,但一定要弄清楚他的真实意图,结果……算了吧,当高德高公子越说越多后,此想法烟销云散,他说的是真的,没暗示什么。
    真真怪哉,南极洲大城,竟有平常女子敢瞧不起“电公”!那些平常女子瞧得起什么?商人?金钱?
    在酒桌上,何斌看此人愤怒的神色,听此人悲伤的言语,信了个十成十。
    何斌心里顿时有点平衡,你们是有连发火铳连发火炮,各种我们看不懂的物件,哼哼,你们可有夫权?平常女子竟然可以对男人品头论足,而且敢对电公恶语伤人,是何道理?女子爱财,小人好利,这是人之常情,但岂能如此看好商人地位?
    此人心智不高,但极为坦诚。何斌在心里给高德高公子定了个评价。
    但可怕的是,如此之人竟然极端藐视他所见巨船!
    还有比它大几十个的?高德高公子脸上的表情像个孩子一样的清白,所以这才可怕,何斌听了后就跑了。
    后来他们一直听从穿越者们的一切安排,而且是以服从者的身份。
    何斌拍了拍紫水号的栏杆,这是真铁啊。
    何斌轻声对郭怀一说:“老郭啊,找个机会,把《平台之策》献给他们吧,唉,十几年苦思苦想,如此轻易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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