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么小的一枚戒指,扔在陆晨安的身上,根本就引不起半分的痛痒。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这样的无关痛痒,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现在倒是一点儿都不防备她了,就这样当着她的面接了电话。
    秦悦歆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样,她只恨不得眼前的男人赶紧消失,她要撑不下去,那仅剩的一点骄傲,她已经撑不下去了。
    陆晨安突然挑了挑眉,挂了电话,却突然之间看向她:“歆歆,有一个好消息。”
    扶着门框上的手越来越紧,她看着陆晨安,几乎是咬着牙开口:“我不想听,谢谢。”
    可是他却丝毫不管她想不想听,直接就开口了:“陆婷仪死了。”
    秦悦歆浑身一僵,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那人,她突然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陆晨安。
    她甚至不敢相信,那个和自己结婚了两年的人男人是陆晨安。
    此时此刻的陆晨安,看着,说着这个消息,脸上却没有半分的伤心,平乏淡淡的,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似乎还带着笑。
    见她不说话,他继续开口:“不开心吗?她对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要忍不住了,拼尽了最后的一点勇气看着他:“能麻烦你出去吗,陆少?”
    从晨安,到陆晨安,再到如今的陆少,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陆晨安往后退了两步:“我有事,先走了,外卖留个你吧,周一见。”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秦悦歆站在那儿,心底一下下地数着,直到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她才忍不住摔在了地上。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心翼翼和谨慎了,可是却还是没有想到,陆晨安步步为营得环环相扣,她算过来所有,却唯独没有算到,他从头到尾都是演戏。
    可是入戏太深的人,却只有她一个人。
    叶慧云和秦慎宇的事情已经让她对爱情将近绝望了,她其实是不相信爱情的,更不相信婚姻,她甚至不会相信男人。
    从结婚到现在,整整的两年时间,在开始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她对陆晨安,一直都是只有性没有爱。
    她以为自己做得已经足够好了,她努力地忍着自己不动心。
    可是他却一次次地撩拨她,被人骂的时候,是陆晨安牵着她的手帮她一字一句地反唇相讥;被人打的时候,是陆晨安按着轮椅出来将她护在身后;说疼的时候,是陆晨安二话不说拿着一把牙签就往自己的手上扎说:“我陪你一起疼!”
    全世界的人都在跟她说,秦悦歆,你真幸福,你看,陆少多爱你。
    全世界都跟她说她很幸福,就连到了最后她也以为自己很幸福了。
    可是却从未想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突然想起那一天,她从秦芷茹的手上拿回来的那一些艳照,他拿在手上看着,她紧张兮兮地地担心他会介意。
    可是他却说,我不介意,歆歆,我不介意。
    不介意啊,呵呵。
    曾经她不明白一向都是敏感又狭隘的陆晨安为什么会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的宽容,直到今天,她才知道,没有底线只是因为从来都不在他的心上停留过,所以才会纵容一切。
    心口到底有多痛,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仿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就那样硬生生地当着她的面,将她身上的最重要的那一根骨头抽走了,毫不留情的。
    眼泪落下来,一颗接着一颗地掉到她的手背上,那温热的湿濡,就像是一片沼泽一样,让她陷进去,尸骨难寻。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聪明的,谨慎小心地不让自己爱上陆晨安,可是她到底是比不过他。
    比手段、比耐心、比狠心,她都比不过他。
    她也不过是这个凡是中最普通的一个女人罢了,她也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爱自己,呵护自己,守护自己。
    遇见陆晨安的时候,她也曾小心翼翼,也曾虚与委蛇,她决定了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却没有决定要爱上这个男人。
    爱太痛了,她知道,所以她也只避如蛇蝎。
    却为曾想,他用两年多的时间,就是为了让她爱上他。
    那么险的一步棋,他却下得不动声色、镇定自若。
    傻子,真是傻子。
    秦悦歆突然想起那一天,她被他从水里面捞上来之后,在医院醒过来,质问他为什么跳下去的时候。
    得到答案之后,她骂他傻子。
    傻子,结果到头来,自己成了傻子。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没有过多久。
    反正整个屋子里面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静谧得足够她放声的哭泣。
    可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十五岁的秦悦歆了,能哭出来的痛,起码还能够哭出来,最可怕的是有些痛,你碰不到,也哭不出来。
    就只能这样咬着牙,吸一口气,疼一下。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伸手扶着一旁的墙壁重新站了起来,再次走进去浴室洗漱了一边。
    镜子里面的人有些狼狈,却又比她想象中好一些。
    秦悦歆勾着唇,笑了笑,视线落在镜子里面的自己,心口突然就似乎被什么拧了一下,疼得她一下子没有忍住,眼泪又翻涌了出来。
    两年的时间到底有多长,秦悦歆说不清楚。
    只是看着那衣柜里面一点填进去的衣服,她突然发现,这两年太长了,长长的,将她裹住,呼吸困难。
    东西太多了,她却只有两个行李箱。
    她一点点把衣服叠好,找了被单,打包抱了起来,卷着拖着到了楼下。
    满满一车的东西,可是却远远还没有搬完。
    她站在那计程车的车边上,看着那被挤得关不了门的后备箱,头顶上的太阳刺眼得很。
    司机在前面催促她可以了没有,秦悦歆回过神来,抬头让湿起来的眼睛被风吹干,从钱包里面拿了两百块:“司机,麻烦你把这东西送到这个地址,你把东西帮我扔到屋子的门口就好了。回头再回来这里等我,我还有些东西要收拾。”
    她出手大方,不过是三十多公里的地方,来回车费也就是一百五不到,她却给了两百块,司机自然是乐见其成,原本还有的一点儿气也没有了。
    “行,那你先上去收拾,我一个小时后在过来。”
    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重新进了电梯。
    从卧室到书房再到厨房,所有的一切,是她的东西,她都全部带走。
    她说过,如果要离开,她绝对不会拖泥带水的。
    墙上那些被她一点点添置上去的装饰品,她一件件地拆了下来,最后一次收拾出来的,全部都是这些家具的装饰品。
    她用纸皮箱装了起来。
    最后离开前,她看着那床头上被放大了悬挂起来的结婚照,照片上的陆晨安和她都笑得极其的不自然,那亲密的动作就好像是从两张照片上扣下来拼凑在一起的一样。
    原来所有的事情,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铺垫了,就连结婚照都在宣示两个人是多么的貌合神离。
    她勾着唇,讽刺地笑了一下,上床把被子叠高,在中间拿了几本杂志垫高,踩上去,把那张半个人高的婚纱照取了下来。
    偌大的一张婚纱照,取下来之后占了床上中间的一大块,她低头看着,眼眶一点点地发热。
    当初选的时候,介绍的人说,这是韩国水晶的框比较结实,不容易破烂。
    可是现在,她倒是希望这只要伸手一撕就能够撕烂。
    三百六十度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取出来的缝隙,她怔怔地看着,直到手机突然的短信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将那婚纱照推在了地上,然后从厨房里面拿了一把刀上来,一刀刀地砍下去。
    摔婚纱照的见过,估计是没有人见过有人砍婚纱照的。
    秦悦歆一刀一刀的,砍得十分的认真,直到那水晶玻璃下镶嵌的照片露出来,她才停手,伸手把里面的照片拿出来。
    偌大的一张照片啊,她一个人拿着,还不能完全地将那照片摊开来。
    她看了一眼,只觉得眼眸都是痛的,抬手直接就把它撕了。
    撕了。
    所有的退路,她都会给自己一点点地堵住。
    走错了路,要记得回头;如果是爱错了人,就要懂得放手。
    她蠢了两年了,不会再让自己蠢下去了。
    走出电梯的时候,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她抱着纸箱,里面装着她平时买的一些书籍和小饰品,重得很,可是她一声不吭,把东西放到后备箱。
    “小姐,你这是搬家啊?”
    秦悦歆笑了笑,关了车门,透过那车窗,她能够看不到自己住过的那一间房子。
    “走吧。”
    如果是搬家,起码她还有家。
    *****
    薛成跟着陆晨安走进房间的时候,憋了许久的笑还是没忍住:“我倒是没想到,秦悦歆也是个心狠的人。”
    屋子里面的东西显然是被收拾过的,凌乱过的还是凌乱,即使是从未在意过,但是一进来,还是能够很清楚地知道,屋子里面,所有有关她的东西,全部都被带走了。
    就连房间里面的那一张结婚照,那些结婚相册,仿佛是特意的一般,被她撕碎了一堆放在那床侧。
    一平米左右大的结婚照,也被她砸得稀巴烂,那些水晶框面飞得到处都是。
    陆晨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他只是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一眼薛成:“挺好的,没什么麻烦。”
    正在笑着的薛成微微一怔,看着跟前的陆晨安,半响,才挤了一句话:“她再狠,也比不过你,安。”
    陆晨安勾了勾唇,不以为然,拉开那床头板,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临走的时候脚下突然一硬,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是秦悦歆扔过来的那个戒指。
    脸上的笑容浅了浅,脚步微微一顿,走到门口的薛成回头看着他:“怎么,舍不得?”
    微微弯着的身躯悠悠然地站直,他抬头看向他,挑着眉,有些不屑:“你看着我会吗?”
    薛成哼哧了一声,没有说话。
    和陆晨安斗狠,他自愧不如。
    临出门的时候,薛成忍不住嘴贱又问了一句:“真的不找阿姨过来打扫一下?”
    陆晨安抬眸瞥了他一眼:“或者你想进去帮忙打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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