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迦叶面无表情的往外走。经过余晚,他视线往下,余晚仍半蹲在沈世康旁,她低着头,露出纤细的脖颈。
    脚步顿了顿,他终喊她:“余晚。”
    余晚没动。
    季迦叶便走了。
    男人的脚步很轻,可余晚好像总是听得清楚。
    抬头看了看他离开的方向,她复又垂下眼。
    沈世康心肌梗塞,直接被送进医院。
    整个公司都乱了,沈长宁一个人闷在办公室里。
    窗帘全部掩着,屋子里很暗,唯一的亮光,是电视上正在播送的财经节目。主播声音一板一眼:“凌睿集团近来真的是麻烦不断,前段时间才爆出被下级供应商催款,貌似陷入资金链断裂危机,今天上午又突然发起临时股东大会。前任董事长沈世康遭弹劾,最新的消息是由北川集团主席季迦叶先生兼任。”
    旁边一个嘉宾说:“季先生刚回国不到三个月,就有这么大的动作,实属罕见。”
    余晚敲门进去。
    电视上正好是季迦叶,他今天还要出席什么商界活动。这人极少在媒体露面,又是这种时候,很多记者都要采访,有人问,季先生,对于接掌凌睿有什么感想,还有人问,季先生,之后有什么计划?
    冰冷的镜头后面,季迦叶只是说:“无可奉告。”
    一贯的惜字如金。
    记者还要问什么,余晚走过去,将电视关了。
    满室黑暗。
    “怎么不看了?是怕我难受?”沈长宁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出言讥讽。
    余晚将窗帘拉开一些。刺目的光照进来,沈长宁直接操起一个烟灰缸砸过去!
    砸在余晚腿上,砰地一声,在脚边碎了一地。
    很快红了一大片,可余晚已经不觉得痛了。
    “余晚,你是我的助理、我的心腹,你居然引狼入室!滨海的项目你不是跟他一起去了么,你说他有合作的诚意,我爸那么信任你,结果呢?”指着电视,沈长宁骂道,“他就这么在我们后面捅刀子!”
    余晚道歉:“沈总,对不起。”
    “‘沈总’?呵,”沈长宁哼了一声,冷笑,“你别这么喊我,我担不起。我也跟我爸一起滚蛋,倒是你,沾着季迦叶的光,还能继续飞黄腾达。我是不是得提前恭喜你一声?”
    要多尖刻,有多尖刻。
    余晚默然。
    “哦,不,也许你也要一起滚蛋,”沈长宁继续讥讽,“如果你不是我助理,他能看上你什么?”
    好像是事实呢,这个男人真真假假,谁都分不清了……余晚还是垂眸。
    忽而,不知想到什么,沈长宁又恨:“当初你家没有钱,是谁资助你上学?还有你弟弟的事……你有没有良心啊?余晚,你就是个白眼狼!”
    余晚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了颤,她耷拉着头。
    “你给我滚出去!”沈长宁指着她吼。
    他难得发脾气,余晚依言退出去。
    因为先前的事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整个公司都无心工作,一时又人心惶惶,不知道这样忽然易主,还会出什么其他变故。看今天季迦叶的这股狠劲,他们的日子可能会不好过。
    这会儿看余晚的目光,更加戒备。
    余晚收拾了东西,下楼。
    她得去医院。
    沈世康还在做手术,沈家如今乱成一团糟,居然没有人在。
    余晚一个人等在外面。
    直到沈世康醒了,她才进去。
    沈世康一瞬老了很多,插着呼吸器,头发花白,孱弱的像个小老头。
    看着余晚,沈世康闭上眼。
    他不想见她。
    发生了这么多事,知道了那些真相,余晚一直没有哭过,可现在,她眼圈红了。
    那个时候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太多太多的事,余晚着急啊,最后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就遇到了沈世康。
    他说,这么个半大的小姑娘哭什么呀。
    余晚擦了擦眼泪,倔着没说话。
    可后来沈世康还是找到她,资助她上学。
    余晚大学毕业,就一直跟在沈世康身边,做他的秘书,后来又变成沈长宁的助理。她真心感激沈家,她拿他们当恩人。
    她一直都在这儿,如今却没了。
    站在医院门口,被太阳一晒,余晚头晕眼花。
    她打上车,坐在后座。车里开着空调,有些闷,还有些压抑的难受,余晚降下车窗,开了一条缝。暖风扑面,她捋了捋湿漉漉的额发,额头还是抵着窗户。
    司机问:“小姐,你去哪儿?”余晚恍恍惚惚的,说了个地名。
    司机自后视镜里担忧的看了看她,余晚只望着外面白炽的一片,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麻木,麻木的倒退,麻木的变化,麻木的停顿。
    “到了,小姐。”司机停车。
    余晚眨了眨眼,才发现到了季迦叶的别墅。
    付钱,下车。
    管家开的门。
    “余小姐。”
    余晚面无表情,“我要见季迦叶。”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居然是在这种时候。
    “好的。”管家领她上楼。
    季迦叶在楼上书房。
    门推开,余晚站在门口,望过去。
    他已经脱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口卷上去。远远看着,胳膊上的那道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
    季迦叶正在抽烟,隔着烟雾缭绕,他望着她。
    这一瞬,仿佛越发远了。
    余晚说:“季先生,这次不需要十分钟,我过来问你几句话就好。”
    她第一次见他,只被要求十分钟。
    她居然一直记得。
    “余晚……”季迦叶蹙眉,他掐灭烟。
    余晚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只是直直要求:“你让我说。”
    第41章 四一章
    余晚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只是直直要求:“你让我说。”
    盛夏的光泽透过氤氲开的薄薄烟雾泛进来,季迦叶坐在这片光泽里,望着她。
    他抿着唇,没有上午的那种肃杀,却也是萧索清寒的,眸子深冷。
    这双眼天天在她的梦里打转。
    她却一直没有看透过。
    真是可怕,真叫人胆战心惊,并且让人深深战栗,从骨子里畏惧着他。
    他就是个魔鬼!
    深吸一口气,余晚直视他,用季迦叶的方式,问得亦最为简单而直接:“你早就计划这一切?”
    将所有的残忍剖开来,她好像不用再在乎什么,只想求一个解脱。
    季迦叶还是望着她。视线拂过她青紫的腿,他没回,只是说:“腿怎么了?”
    余晚面容肃穆,亦没有回答。四目相对,她再度高声问一遍:“你是不是早就计划这一切?”像是耐心缺乏,催促着他。
    她对他,没有了温柔与耐心,目光冷漠。
    季迦叶淡淡敛起眉,肃色回道:“嗯。”
    好了,摊牌终于开始。
    “你利用潘梁生?”
    凝视着余晚,季迦叶点头:“是的。”
    “你还利用沈家的不和,利用沈平潮?”
    “不错。”
    “你更是早早设了滨海的局?”
    “嗯。”
    季迦叶一个都没有否认。
    “什么时候开始设局?”
    “前几年,张书记来美国考察的时候。”
    每一个问题都是一把刀。
    随着从他口中说出每一个答案,这把刀便在余晚心里扎得更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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