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萧宁素斜背着一柄素剑,衣衽里放着五百两银票。将垂鬟分肖髻那一抹长发拨回身后,颇是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望这为她遮风挡雨七年有余的小院。
    此去一别必定是经年累月了,不知再故地重游时,即便钥匙藏好在匣子里,但那门上的虎头锁又是不是锈得坏了芯?
    萧宁素玉手微微抚了抚背后的长剑,若有若无的,她似听到了这剑恸鸣了一声,在与她一起向着小巷小院告别。
    间有斑斓蝴蝶翩翩欲飞,振着双翼随着清风而逐流而去,有一少女怅然回首,素剑玉柄伴在身侧。是那蝶舞卷动了芳华将几束秀发缠了剑柄上,或是蝴蝶偏了剑柄,贴在了飞扬的碎发上。
    蝶不思茧。
    开了铺子门,那些公子哥就是在夏天,没个日上三竿也定不会起来,该是往常劳作的人,天色亮了个个都在准备店中一日所需。
    “小宁,早啊”。萧宁素端了梯子,站上去擦着“宝泽兵器铺”的招牌,隔壁成衣店的顾大嫂见了,顺手过来扶了梯子。
    萧宁素低头稍稍浅笑,回道:“顾大嫂也早,我趁日头没起来擦擦这招牌,不然过会儿人多了不好办。”说着举着抹布沾水继续擦着。
    擦净了烫金的宝泽二字,萧宁素微微有些恍惚,一转眼爹娘都去了三年多了。一日日地,兵器铺冷清了下来。爹在的时候天天乒乒咚咚,那时她尚是小女孩,最喜欢赖着娘,非坐在柜台上看人来来往往,眼巴巴等着有好心人喂她块糖吃。
    “当心了。”见萧宁素晃了晃,顾大嫂忙扶紧了梯子,抬头提醒道。
    萧宁素“嗯”了一声。这些年,街坊邻居从没因她是个孤女为难她,她是刻意打点了众多,但逢年过节有事没事,都有老街坊过来陪她聊聊,送上些自家包的饺子,裁的新衣,就是买的包子,其实她的也是比别人更大的。
    最怕是犹然物是人是时,不得不走。
    兵器铺三字的金粉掉的很多,有一点没一处的,这几年萧宁素花了银子请人鎏过粉,但就是掉的快。后来索性不管了。
    仔细将沟槽里金粉都挖了出来,反正她今日不管成败与否,她这一辈子恐怕是再难回来了,干脆做的利落了。
    一低头,顾大嫂不见了踪影,一张油白油白的傻笑脸赫然跳了出来,早起的笨鸟过来献殷勤了。但萧宁素又不是虫子,才不会给人吃了,梯子自会有苦力搬了进来,她拍拍手进了内室。
    内室的火炉占了一大半地,这几年来,萧宁素将内室布置成了一张桌子两条椅子,方便她看书喝茶,夏日时候消消暑之类的。
    烧了一壶水,加了干茉莉花进去,给自己最后添了一杯茉莉花茶,抽开了《蜀山剑侠传》昨天没看完处的书签,依旧如往常一般,一杯茶尽,十页书完。
    合上扉页,书放回了架子上,萧宁素走了出去。在柜台边坐了坐,埋着头蹭了蹭是爹用红木打成了柜台,六七年了,天晓得多少睡迷糊时候流的口水湿了这柜面。
    叮叮咙咙地弹指过了众多待售兵器,萧宁素将素剑一背,将兵器铺刻在了脑海里。敞开着门,嘱咐了顾大嫂暂且看着铺子,她去赵宅一趟。
    宝宾楼窗口依旧是没几个公子,萧宁素嘴角微动。如此不堪的“公子”,那里值得我倾心?
    太阳逐渐高挂,在巳时尚未全力一展神威,而萧宁素已经在赵宅的一处房间中换好了一身白色旅人装束,戴上了白色帷帽。重重白纱遮掩之下,又有面具最后的掩护,不极为认真地看是认不出这人会是名动四方的“素衣仙”。
    房间内屏风移到了一边,露出了黑黝黝的密道,赵员外手里举着火把,亲手将萧宁素的帷帽给拉了下来,语气莫名苍老的嘱咐道。
    “小宁你这边出去了,我这边傍晚会派人扮成你,戴着帷帽径直回你的院子,就是明早那些什么狗屁公子发现了你不见了,这一天够你骑上几百里地了。”
    将钥匙串给了赵员外,萧宁素不自觉又红了眼眶,她本是渐渐地不信人与人间能有多少情分了,托庇于老一辈,最终是老一辈念情,甘冒风险送她离开。
    员外摊开羊皮地图,指着赵家镇北上的州府说道:“往北沿着官道一直走就是州府,车马众多,你走官道肯定是要被人认出来的,所以,小宁你往西南走,看见柳树屯了就顺着河走,骑上个两三天就大概出了冀州,那时你就天高任鸟飞了。”
    “切记轻易不可揭开帷帽,店投宿务必扯着嗓子说话,饭食吃小摊现做的,我知你会用剑,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可拔剑,凡事少说多看,言语上睁眼闭眼就过了,莫意气用事。”
    赵员外说得萧宁素抽抽噎噎起来,暗自叹了口气,从袖中摸了一叠银票出来,打开了萧宁素的背囊就放了进去。
    “唉,小宁啊,我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女儿一个早夭,一个远嫁州府,我懂陈炼的心思,让你平安平淡过完一生就够了,伯父没太多本事,这几张银票,一共是一千两,你收好了,就当是伯父提前给你的嫁妆,日后遇上了心仪的男子,手里有银子才好不被夫家看轻。收着吧,孩子,时候不早了,赶紧去吧。”
    萧宁素撩开帷帽,泪水淌得满脸都是,纵是她素颜朝天,也成了个花脸,深深地对着赵员外行了一礼,放下幂篱,接过火把就走近了漆黑的密道当中。
    “小宁,路上小心,记得千万不要回来了。”员外对着密道中喊去。
    目送着萧宁素,火光消失在了密道尽头,赵员外藏好了密道,搬回了屏风,靠坐在绒布椅上,眼神有些涣散。
    “陈老头,如你所愿,小宁走了。”
    赵员外咧开嘴笑了笑,似乎是想起了年轻的时候,几个年青人走南闯北天不怕地不怕,做着生意也不忘了赏评赏评各地美人。
    “愿她做只凤凰就做那与龙争辉的天凤,做只小雀就枝头叽叽喳喳安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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