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久别重逢,搁在眼前的话都说完了,程安澜才看向韩元蝶道:“洛五也回帝都了,他这次送下来的消息,差不多得算是救了我一命。”
    韩元蝶有点不自然的偏偏头,当日情况危急,她把自己记得的那些说了出来,后来得知有用,程安澜平安,韩元蝶才想着善后,只是想来想去,想到如今,她也没有想到个可信的解释。
    ☆、91|第九十一章
    这是韩元蝶重生以来的第一次危机,上一回她算是胡扯过关,可这一次,韩元蝶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会儿程安澜提到这个,韩元蝶很僵硬的把目光移开,心里只是叫苦。
    程安澜跟她说:“江苏巡抚勾结海匪,我本来是有怀疑的,也有人在查,只是还没查实,就出了齐王殿下的这次意外,洛五到了之后,潜入总督府给我传递信息,我便把外头的人手给他,叫他暂时在外头做主,往这个方向去查。”
    “这个消息,救了我一命,也救了齐王殿下。”程安澜说:“查到了江苏巡抚的蛛丝马迹,总督府才肯配合,全面监视和截查任何与江苏巡抚府有联系的信息和人员动向,终于找到了海匪藏匿齐王殿下的地方,救出了王爷。并以此为契机,整肃江南官场。”
    程安澜说起这些来,十分沉稳从容,不到二十岁的青年,已经有了大将之风。这是韩元蝶上一世没见过的那一面,上一世她没有问过,他没有说过,两人似乎从来没有任何说这种事情的机会。
    那是性格所致,也是机缘不到。
    可是这个时候的韩元蝶,颇觉无奈,程安澜停了一下,又说:“在我离京之前,你曾提到成都知府,这一回,你又是怎么知道江苏巡抚的?”
    韩元蝶怔了一下,怪道程安澜接到她的信儿之后,会安排洛五去查,原来是因为当初提到的成都知府,与他互相印证过。大约还要再加上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程安澜当时的处境,确实需要一个突破口,韩元蝶非常及时的给了他一个方向,想必他就将信将疑的吩咐从这个方向去查。
    然后就查到了痕迹。
    这当然也叫他疑惑,帝都深闺中的少女,大约连江苏巡抚的名字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得知江苏巡抚勾结海匪的呢?
    不过他这样一说,韩元蝶再一次福至心灵,她想着,今后还要面对程家那些人,说不得还得有不少这种未仆先知的事,不如趁这一次,一并解决了才对。
    韩元蝶缓缓的说:“这个事情,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可你不是别人。既然你一定要问,那我还是跟你说一说,但你不能告诉别人。”
    韩元蝶有她的生存智慧,这会儿她晶莹的大眼睛那么信任的看着程安澜,她说他不是别人,她说:“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谁都不能讲,齐王殿下都不能。”
    程安澜连忙点头,正襟危坐。
    韩元蝶停了一停才说:“上次我跟你说是做梦,你大概不信,可是这是真的,我有时候会做一种没有颜色的梦,跟平时做的梦不一样,梦里会有我根本不认得的人,没见过的地方,有时候甚至连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团迷雾,有人在对我说话。”
    她又停下来看看程安澜才说:“很小的时候我就做过这样的梦了,你还记得在河州的山里吗?”
    程安澜点点头,他当然记得,那个石头后头探出一个头的玉雪可爱的小娃娃,这画面鲜明的他永生都不会忘记。
    “那就是一个没有人的梦。”韩元蝶觉得这件事大概最有说服力,而且她当时还确实听到了本来不该有的不同寻常的声音,韩元蝶道:“我的梦里是灰蒙蒙的,我只听到有人喊我,让我往里走,往里走,一直说往里走,最后跟我说,把马车给他们。”
    韩元蝶轻轻说:“不然我怎么会这样跑进来?”
    程安澜记得,她确实是自己跑进来的,当时,未来的齐王妃还是过了一会儿才跟着进来找自己家的小姑娘的,从那个时候他们休息的地方往外走,也确实有不短一段路,如今回想起来,还真不像那样一个小姑娘会随便跑进来的地方。
    那个时候,齐王殿下获救后,当然也调查过韩家这一次的偶遇,可便是齐王殿下的能力,也没有查出丝毫可疑之处,最终的结论便是偶遇,韩家本就比齐王殿下先到河州,韩家到自己庄子上的时候,齐王殿下还并没有往河州去的安排。
    而且韩家的家底根基,也实在查不出别的什么可疑了,只能把不寻常之处当了巧合。
    可这会儿叫韩元蝶这样一说,程安澜豁然开朗,那一点儿叫人疑惑的地方,就变的尤其合情合理了,最合情合理的一点,反而是当时韩元蝶的年龄还不到八岁。
    若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那样小小的韩元蝶怎么可能救得了齐王殿下呢。
    不得不说,韩元蝶说话,程安澜真是特别听得进去,换个别的人,程安澜说不准一刀鞘就抽过去了,只觉得胡说八道,可是一脸纯真的,美貌的韩元蝶这样说来,程安澜就信了,还特别明了的点点头:“可见齐王殿下是受命于天的。”
    韩元蝶赶紧跟着道:“是啊,虽然那样的事情有些不同寻常,我不敢跟人说,我就一直这样想。”
    “我们也是啊!”程安澜说,这个时候,韩元蝶终于发现了程安澜藏于率直的武将性子底下的那点儿诡异思路,齐王殿下受命于天,他怎么就能拐到这个他跟韩元蝶也受命于天来了?
    “可见老天爷让你也救我呢!”程安澜一点儿没觉得自己是跟着受命于天的齐王殿下沾光,倒觉得自己也挺有福气的:“我这福气也不错的。”
    韩元蝶把这秘密说了出来,程安澜又并不怀疑她,不由的心中一松,满心欢喜,才有情绪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自己也琢磨过很久,我觉得,还是因为齐王殿下有福气,冥冥之中才有神灵护佑,你那是沾了齐王殿下的光!”
    冥冥之中神灵护佑这种说法,在各朝各代开国之君,各代明主的本纪里常有的,也是可以拿出来说的,程安澜便觉得这个说法确实能够接受,不由的道:“怪道淑妃娘娘和齐王殿下常说你是福星,还真是有的。”
    “我可没跟他们说过这个。”韩元蝶连忙说:“我只跟你说。”
    她看见的程安澜的结局,她却不会跟程安澜说,这是她这一世要改变的东西,不管是程安澜还是自己,都不能重蹈那样的结局。
    韩元蝶这话,叫程安澜简直如吃了蜂蜜似的心花怒放,以至于他几乎是没有考虑的就伸手握住了韩元蝶的手,说:“你放心。”
    “我不跟别人说。”程安澜赶紧的表态:“虽说这是齐王殿下的大福气,落到了你身上,可说出去,总是不好,也平白生事端。”
    韩元蝶垂眼看了一看程安澜的大手握住自己的手,那手的骨节和茧子都跟自己记得的一样,她笑了笑,才说:“你倒是一说就信了,也不觉得奇怪吗?”
    “你?你是圆圆啊,你有什么可奇怪的呀!”程安澜道:“别说你这是大福气的事,知道有神灵护佑,不管是沾的谁的福气,我也放心许多。便不是福气,不管如何,我也能保护你的!”
    程安澜想了想说:“在西北军营里的时候,大家伙儿天南地北来的,各地传说都有,闲着无聊没事儿做的时候,就都拿出来闲扯,总有些遇到精灵妖怪的事,这些里头常有无聊的道士和尚来拆散了人家,收了精怪。我听了便想,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那可不行。若是圆圆,不管是什么,那就是圆圆,谁敢来惹,我是要拼命的!”
    程安澜这话说了,韩元蝶到了晚间还真做了一个梦,这其实是一个颜色鲜明的梦,她梦到自己头上不知怎么长出来一对雪白的毛茸茸的厚厚的圆耳朵,还一动一动的,程安澜伸手摸一摸揉一揉,然后说:“哎你记得收回去,可别叫别人看到了!”
    韩元蝶早上醒来,摸摸自己的头,然后又甜甜的笑了。
    如今,程安澜已经不动声色的住进了走马胡同,韩元蝶想了想,去找沈繁繁说话:“今儿我来,是找姐姐帮个忙,这眼见得开春了,想必有些人要进京来寻生活,姐姐替我留个心,挑两家勤快本分的人家使。”
    沈繁繁会意,反倒取笑她:“这人还没过去,就连家都给人当了?我这还是第一回听说呢。”
    韩元蝶嘟嘟嘴:“就是知道你们要这样想,我都没找我娘帮忙,偏连你都这样说我。”
    沈繁繁笑了笑又问:“他这就住那边儿,不回那家去了?”
    这说的当然是程安澜,沈繁繁何等伶俐的一个人,别看行动慢,脑子却是快的,韩家这样的世家,使的都是几代的家生子儿,哪里用现等着挑人呢,只有程安澜自立门户,什么都没有,也就立等着人使了。
    韩元蝶笑道:“这个倒也说不准,看那边儿的意思吧,若是好,那就回去,若是还拿着以前那谱儿,那就罢了。”
    沈繁繁笑道:“我瞧着小程将军是个有主意的,便是回去,那自然也不轻易才是。”
    “能怎么着?”韩元蝶倒是没报多大期望:“到底是祖父祖母,一家子长辈,便是再不好,也脱不出这个程字去,他如今又红火着,若是做的太不依不饶了,还不知道别人怎么嚼说他呢。”
    照着韩元蝶的想象,程安澜大约就靠这一回,争取到宛如前世一般的生活方式,他在程家,住最好的院子,占最好的地盘,他什么都是取上上分的尖儿,东西都由他先挑,谁都不敢小看他,也就可以接受了。
    沈繁繁笑道:“圆圆也长大了。”
    已经很会想了,沈繁繁可是从她小的时候就看着她长大的,如今见她已经会这样想了,便觉得她果然长大了,又道:“你我都是女子,总是想的太多,顾虑太多,又会心软,可我见小程将军,却不是心软之人。”
    沈繁繁与程家有亲戚来往走动,对程家的事,沈繁繁多少略有耳闻,程安澜□□,向来不留什么情面,大约只有对着韩元蝶的时候,才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
    沈繁繁想了想,叮嘱韩元蝶:“若是程家的哪位太太来寻你求情,你可不要自己做主。”
    “会吗?”韩元蝶一脸不大信的样子。
    ☆、92|第九十二章
    “你只管等着。”沈繁繁道:“小程将军再安稳两日不动,程家就着急了。”
    其实这便是沈繁繁和韩元蝶的角度不同的问题了,于韩元蝶来说,她第一次见到程家诸位老太太、太太们的时候,她们都是长辈,而且是夫家祖婆婆,婆婆,婶娘,都是她需要小心伺候着的人,她很自然的就比她们低了许多。
    便是到了这一世,她便是什么都不同了,可本能上,依然完全没有想到过她们会上门来求她。
    可沈繁繁不过是程家的一个亲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却很清楚程安澜的脾性,更清楚程家那些人的不知所谓和。
    沈繁繁又是看着韩元蝶长大的,知道她长于那样一个和睦温暖的家庭,祖父母父母都宠爱她,就是叔父婶娘也都没有淘气的,自然看着人人都好,养的敬重长辈,向来不知争执为何物,且小姑娘,自然面软心软好说话,而韩元蝶,素来又是小姑娘里头最面软心软的那一个了。
    和刀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程安澜简直两个世界的人,偏程安澜又格外肯听她的,肯为她让步,若是她叫程家太太一说,一则心软,二则或许也不愿意得罪未来婆婆,就应了呢?
    那可就拖了程安澜的后腿了,沈繁繁为她着想,不由的就要提醒她。
    韩元蝶笑道:“唉,瞧你说的,我就那么傻啊?人家来说一说,我答应什么呢?名不正言不顺的。”
    “不是傻,是你可爱。”沈繁繁摸摸她的头,韩元蝶这点儿可爱,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
    不过沈繁繁还是照着韩元蝶所托,打发人去叫了人牙子来,叫她寻些人来使,沈繁繁的心计向来不是韩元蝶可比的,帝都那么多人牙子,她就挑了个常跑各处人家,又最八卦最嘴碎的婆子来。
    这样大户人家要买下人,对这些人牙子来说,实在是个好差事,价总比卖在外头高的。那人牙子姓张,都叫她张婆子,听了沈繁繁的吩咐就笑道:“太太要寻人还用说,如今我就知道有好几户整家要卖的,都是好人家出来,懂得规矩的。”
    沈繁繁道:“你上些心,这可不是个容易差使,要是我使也罢了,我还能将就些。这原是别人托我的,人家家里不一样,家里没有管事的奶奶,就是个爷们在,本来不管事,脾气又不大好,略有不对就要撵出去的。你得给我好生挑些懂事本分知道规矩的,别给我些被主家发卖撵出来的货色,回头不好使淘气起来,人家埋怨我了,看我不拆了你的招牌!”
    这张婆子在这行当混了这些年,又能混到沈繁繁跟前去,也是个伶俐人,一听这话,心中不免有点儿数了,如今沈繁繁要这么些人,浣洗上的,针线上的,打扫的,管马车的,连同跑腿看角门子的,眼见得就像是新开府的,若是外头进京的,自己多半带些伺候人等,且也没有家里只有爷们的说法,这新开府又只有爷们的,帝都里倒还真有一家。
    就是如今帝都的风云人物,这一年里最引人注目,连底层大众都津津乐道的小程将军了。
    若真是他,那这都买人了,这小程将军是真不打算回程家了么?
    张婆子心里这样想着,简直八卦的心痒难搔,只不好问,便笑道:“瞧太太说的,太太这样关照我,我哪有不尽心服侍的,太太既然这样说了,我少不得还要问一问,这位府上的大爷,是帝都本地人,还是外头进来的呢?年纪大概多大?这样才好挑人些。”
    这说的也有道理,沈繁繁便道:“也是帝都人,年纪才二十呢,你可别弄些狐媚子来。”
    果然是小程将军!张婆子心里只是八卦,听了笑道:“是是是,我明白,自然是要手脚伶俐才好。”
    那张婆子出去了,到了第二日,帝都好些人家都知道了小程将军回帝都后只住自己名下的宅子,而且还托人买了好些伺候的人,这眼见的是不打算回程家了?
    程家老太太也很快听说了这件事,程安澜回了帝都,要先见皇上,又要去兵部缴文书之类,没有回家来,程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到程安澜出宫之后就去了韩家,程老太太也只能在自己家里骂了两句。
    没想到过了两三日了,程安澜还没回来,程家其实有点儿坐立不安了,家里每个角落都私下议论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是程老太爷程老太太那点儿老祖宗的架子端着放不下来,倒是只说:“想必是有朝廷的大事要忙,忙完了自然要回来的,难道亲祖父亲祖母也能不要不成?”
    老太爷老太太都这样说了,儿子媳妇们就都不好说了。
    可这会儿这个消息,程老太太就有点坐不住了,问来报信儿的程三太太:“你这话可确实?”
    “不确实媳妇这么敢来回老太太”程三太太道:“是四喜胡同的邓家太太打发这张婆子去给澜哥儿府里买人的,要几十个呢,澜哥儿那府里买了这么些人伺候,这不摆明是要自个儿立门户的了么?只怕……澜哥儿在外头听说了那事儿,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记恨上了吧。”
    邓家分家后,三房在四喜胡同的宅子里住下的,沈繁繁就成了四喜胡同的邓家太太了。
    “胡说!”程老太太道:“我的亲孙子,说破天那也是我们家的血脉,没有半点儿虚的,别说只是家谱上改一改,且还又记回来,便是没有记回来,那纸上没有了,血脉还能变不成?哪有记恨这样的事!他难道不怕人说他忤逆不孝么?”
    程老太太嘴上说着这一套,心里却还是打着鼓的,程安澜从早年起就桀骜不驯,并不怎么服管教,后来出去当了兵,又立了功回来,就越发张狂了,委实不是好相与的,如今这事儿,自己家多少又有点儿无理,所以难以预计的很。
    程老太太话风一转,便道:“不过说起来,澜哥儿在这件事上总是受了点儿委屈的,也怨不得他心中有些怨气,不这么急着回来,咱们做长辈的,心中素来疼他,便是这个时候,也该为他想一想才是,依我看,不如你去一趟那边宅子,把今儿一早庄子上送来的东西带些去,看看他,也跟他说一说,当初他祖父把他除族,也是为着一大家子人,并不是因着他不好。澜哥儿素来孝顺,说明白过来自然也就好了。”
    这样烫手山芋,交给自己?程三太太也不傻,程安澜的脾气,可不像程老太太口里的素来孝顺,那可是素来火爆张狂的脾气,且除族这样大事,可不是什么有点儿无理可解释的。
    程三太太心中雪亮,这会儿上门去,哪里是程老太太嘴里说的那样轻易,那可真是去低声下气的求程安澜的呢,是以程三太太忙道:“老太太说的是,澜哥儿本来就是个好的,想来也是心中一时别扭,转不过弯来,赌气一时不回来罢了,咱们家去看看他,他心中明白,自然就好了。只是有一条,我到底是隔房婶娘,我上门去,不仅是名不正言不顺,且只怕在澜哥儿瞧着,也不够分量不是?要我说,咱们家,老太太是老祖宗,亲祖母,这不消说了,劳动了老太太,澜哥儿只怕也经不起,只有大嫂子,虽说不是亲娘,那也是嫡母,澜哥儿难道能不敬着她?她去看澜哥儿,才是正经话呢。”
    这话一说,程老太太就点了头,果然程大太太才是最好的人选,便道:“你说的是,去把老大媳妇给我叫来!”
    程大太太去走马胡同的时候,韩元蝶也正好在走马胡同,那张婆子有点儿能耐,这才一天功夫,就往沈繁繁那里送了十几个人过去,沈繁繁替韩元蝶挑了一回,留下了七个,想着能暂时支应些差使了,就赶着给送过来。
    这些人来历各有不同,有主家犯了事败了家遣散的,有主家举家出京不愿意跟着去的,有外地逃荒进京来的,也有投亲靠友留在京城的,挺繁杂的,韩元蝶这辈子虽然还没当个家,上辈子好歹管过程安澜的小院子,加上有沈繁繁帮着挑,问了一番,就把这七个都留下了。
    这七人里头,有四个是一家子,原是一个中年妇人,姓钟,前几年死了丈夫,自己带着夫家小姑子和自己的两个儿女,韩元蝶便吩咐她们姑嫂在二门上当差,女儿大些,交给黄鹂分派,儿子小些,做些跑腿买东西的活计。
    其他几人都是孤身的,各自安排一番,其中有个投亲靠友到京城的寡妇,三十余岁的年纪,韩元蝶对着她犹豫了半日,倒不是说这个妇人有问题,只是她觉得眼熟。
    她问了一回,这人以前娘家在京城,只是嫁出京已经十几年了,那定然不是这辈子见过的,可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上一世的东西,她没有仔细去记过,记得的不多,可是越是这样,记得的越是有用的,重要的,这个下人,又不是特别出色的下人,她为什么会记得呢?
    韩元蝶正在苦苦思索的时候,刚刚分配下去的钟嫂子进来报说,有位程家大太太来了,韩元蝶心中一震,程家两个字,她猛然就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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