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应,客气话总该说一句吧?
    韩元蝶的反应,简直就是当着这位贵人的面,给了他火辣辣的一巴掌。
    王询尴尬之后,腿都有点软了,都有点不敢去看那位贵人,突然听到身边那位贵人悠悠的说了一句:“你这位表妹果真有趣。”
    ☆、38|20
    “啊?”王询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位爷可不是一般的爷,那是东安郡王府的嫡长子,已经请封了世子爷,要承袭郡王位的那一个,身份尊贵无比,被韩元蝶这样给没脸,在王询看来,那必然是要勃然大怒的啊。
    王询腿软也是因为如此,他知道,这位爷要是真恼了,觉得在王家丢了脸,尤其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丢了脸,只怕整个王家都承受不起这位爷的怒火,这讨好不成反坏了事,王询当然战战兢兢。
    要知道,这位爷原本是不可能认得王询,不可能出现在王家的,这完全是一个巧合。
    王家这样的家境,自然是办不起家学的,连韩家也是一样,以前都是在别人家附学,这些年来,韩家地位水涨船高,家中近支子弟都在永宁侯府的家学附学,这算是较为有名的家学了,教学的也算得上大儒,王家看着眼热,他们家没有这个门道,就求上了王慧兰。
    王慧兰面子软,不好十分拒绝,与韩松林商量了一回,韩松林总算还是应了去与人家说一说,不过当然不至于把王家的子弟都送去,也就只把王家长孙王询送了进去。
    王询对读书兴致不大,且也不打算走科举那条路,倒是十分注意结交人脉,他也有古氏那样的本事,且十分放得下脸来,鞍前马后,不辞辛劳,不怕冷脸,一年下来,倒也结交到几位有身份的公子哥儿,上月在一次围猎中,他遇到了这一位郡王府的世子爷。
    然后,王询还听说,这一位郡王府的世子爷,在挑媳妇这事上,跟家中父母闹的有些不大好了。
    郡王府挑媳妇,那自然是家世门第品性都要挑剔的,郡王妃满京城挑了一两年,如今听说挑了一个好的,郡王妃十分喜欢,可这位爷不喜欢,还在家里闹了两回。
    就因为郡王妃挑的准儿媳妇模样儿不十分出挑,这位爷不喜欢,后来听说郡王妃应了他,先不去提亲,让他自己找一找,若是找个他自己喜欢的,家世门第性子也都配得上的,王妃也肯答应。
    王询听了这个八卦,心里头就有了盘算,自己那位表妹韩元蝶,虽然才十三,但已经算得京城数得上的美人儿了,随着今年以来韩家,尤其是韩家那位高贵的姑奶奶都常带着她出去做客,已经颇有了点儿名声了,且韩家虽然家世配郡王府略低,但到底韩又荷是皇子妃,又比郡王妃更强着些了,王询便想着,不管如何,先引着这位世子爷瞧一瞧再说。
    就是郡王府觉得差了一点儿,但差的也不那么远,若是世子爷真那么喜欢,或许也行呢?再者,就是郡王妃真不肯,世子爷若是觉得韩元蝶好,那自然也算是自己会办事不是?自己在这位爷跟前那也就有脸面了。
    这就是王询的盘算,当然,他也不敢得罪韩家,到底王家现在最尊贵的亲戚还是韩家,王询是不敢得罪的,这是郡王爷的世子爷,又是正儿八经的挑正妃,怎么看都不委屈韩元蝶,王询才敢把人往跟前带,若是世子爷要寻个美貌的侧妃,王询怎么都不敢提韩元蝶,他可知道韩家有多宝贝这位大姑娘的。
    尤其是齐王殿下,齐王妃有多宝贝这位大姑娘。甚至听说连宫里的淑妃娘娘也常召了韩元蝶进宫说话呢。
    只没想到韩元蝶这样不给脸,不过,自己好像是没有介绍这位爷的身份?王询想到这里,回过神来了,忙回头道:“我表妹并不知道是世子爷,一时冒犯了,我替我表妹给世子爷赔礼了。”
    东安郡王世子萧文梁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恼:“既是不知道,萍水相逢,算什么冒犯,何用赔礼呢。”
    说着还拍了拍王询的肩膀,这个动作叫王询筋酥骨软,浑身舒坦,在这之前,这位世子爷何曾有过这样亲热举动,这显然就是表明自己这事儿办的好,让他满意了。
    萧文梁笑道:“今日是令祖寿辰,我既来了,还是该去给老人家贺寿才是。”
    说着就吩咐跟自己的人,立刻去办一份寿礼送来。
    王询大喜。
    世子爷这有折节下交的意思,那这事儿是真办的好了!他嘴里推辞着,连说不敢,已经领着萧文梁往前头去了。
    王家对这位亮明了身份的世子爷来给老爷子贺寿,那自然是喜出望外,仿佛天下掉下来一只金凤凰似的,自己家这是什么人家,郡王府那是什么人家,这位爷姓萧,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呢。
    对于王询能结交到这样身份的人物,还能引了来给家里老爷子贺寿,这样长脸,不仅是一家子脸上放光,就是亲眷中的长辈,也都说王询有出息。
    而且这消息还传到后头姑娘们坐的地方,虽说姑娘们矜持,可到底私底下三三两两的密友们迅速的讨论了起来。
    王白梅虽然是哥哥吩咐了引韩元蝶走那条路,但她其实也不知道那位爷竟然是一位郡王世子,到了这会儿才知道,想到先前那位被无视的公子竟然是郡王世子,王白梅就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就往韩元蝶的方向看去。
    这位孔雀一般骄傲的表姐,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懊悔呢?那可是郡王世子呢!
    韩元蝶一脸平淡,她心里想的是,这萧家的人都什么毛病,藏头露尾的,都怕露出姓来,老拿最后一个字当姓用。
    毫无疑问,她想到的是萧景瑜。
    韩元蝶虽然在王家来的少,关系不亲密,但和王家来往的人家到底也有些是和韩家有来往的,韩元蝶也认得不少,姐姐妹妹的互相称呼,里头有关系好的,有能说几句话的,也有关系不大好的,不太看得惯韩元蝶的。
    已经有人议论着的时候看了好几次韩元蝶了,尤其是在看到王白梅也望了韩元蝶一眼之后。
    在这个圈子里,最有希望攀上郡王府亲事的姑娘,那当然就是韩元蝶了。在这个绝大部分姑娘在面临议婚的情况时,韩元蝶作为齐王妃侄女这一点超然的身份,其实在很多人心目中都是难免羡慕妒忌恨的。
    不过每个人性情不一样,有些人是羡慕,有些人妒忌,有些人就是恨了,这会儿,就有人拉了王白梅问:“你们家面子真大,竟然请得动郡王世子。”
    王白梅忙笑道:“那是我哥哥在外头认得的,也是世子爷谦和,听说今日是祖父寿辰,竟亲自来了。”
    “你在我们跟前打什么马虎眼儿!”这一边隐隐有领头感觉的是个高个儿的姑娘,叫张琼,也是世家出身,论门第,比以前的韩家还强着些儿,到如今,当然是比不得了,她说:“人家真是特为拜寿来的么?还是有点儿别的缘故?”
    王白梅犹豫了一下,又不由的往韩元蝶的方向转了一下头,立刻就笑道:“哪有什么别的缘故,再说了,就是有,世子爷心里头怎么想,我又往哪知道去呢?”
    王白梅的这一下犹豫和转头,自然都全落入了张琼眼里,她与身边的一个姑娘交换了一个眼色,便道:“说的也是,这是人家的事,你也不能知道啊。”
    王白梅忙笑道:“是呀。”
    说着她就走开了。
    张琼回头就跟自己交好的姐妹嘀咕起来,过了一会儿,韩元蝶正跟自己挺说的来的喻家大姑娘喻雯聊着出去踏青的事儿,张琼走了过来,笑道:“听说韩家妹妹前几日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韩元蝶两世都跟她没交情,这会儿见她这样问,倒也就很正常的回答:“多谢姐姐想着,已经好了。”
    那张琼就坐下来笑道:“听说妹妹是前儿去街上看热闹,马车惊了马,差点儿摔着才吓病的?是不是?我听了也吓的了不得,不过也是妹妹福大,幸而有位军爷救了妹妹呢。”
    韩元蝶微微皱眉,那日的事,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传开来是肯定的,但自己坐的邓家的马车,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其实不大,这张琼家里是与邓家人有什么关系,所以才知道的吧?
    知道也就罢了,这会儿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大声说出来,这是什么居心?这会儿在场的姑娘显然都听见了,不由的都看了过来,也有人面露诧异,开始低声议论起来了。
    韩元蝶笑了笑:“姐姐这话在哪里听说的?”
    韩元蝶第一反应其实是否认,反正没凭没据的‘听说’,自己否认了,张琼难道还能把她拉去找程安澜问一问不成,可韩元蝶那句话一说,心中却是一动,一句话就说成了半句话。
    张琼便道:“妹妹也不必理哪里听说的了,那有什么要紧的呢?要紧的自然是妹妹都吓病了,可了不得,幸而如今好了,还得多谢那位军爷呢。”
    “是啊。”韩元蝶笑,她已经知道张琼心里想的是什么了,无非就是要她被个男人抱了一下的事情传开来嘛,谁也不知道韩元蝶心里怎么想的,她就是顺水推舟。
    韩元蝶答的这样爽快,还叫张琼都不太明显了怔了一下,显然是来的太容易了一点儿,她顺口就说:“既这样,妹妹岂不是要以身相报了?”
    韩元蝶也怔了一下,这人是得意过头了吧,把私底下的话都说到台面上来了,张琼自己也立刻反应过来,正要说话补救,韩元蝶已经噗的一声笑出来:“张家姐姐这是话本子看多了吧?成天都在琢磨些什么啊!”
    旁边的喻大姑娘也是跟着一声笑,喻家大姑娘是个不爱说话的,可她知道什么时候笑,什么时候笑出声,这一声笑出来,张琼顿时脸都涨红了。周围的姑娘们也有偷偷笑的,也有不好笑的,当然,也有本来看张琼不顺眼,明目张胆的笑的。
    韩元蝶虽然顺水推舟承认了这事儿,可这与张琼的用心又是两码事了,韩元蝶笑着站起来,顺手拉了喻大姑娘一把,笑道:“我们去那边儿坐吧,要不然,跟张家姐姐说话多了,咱们说出话来,也不像样了怎么办呢?”
    韩元蝶这一辈子早忘记忍耐这回事了。
    ☆、39|20
    到得摆宴的时候,真是冤家路窄,韩家女眷与张家居然在一张桌子上,韩元蝶又笑了。
    她对着张琼笑,把张琼笑的心中发虚,对先前顺嘴那句话后悔的心肝儿都疼了,韩元蝶对着她笑完了,就起身对许夫人说:“祖母,我去寻舅母,我们换张桌子用饭吧。”
    许夫人不明所以,因王慧兰是姑奶奶,这会儿还在外头招呼,并没有在这里看着韩元蝶,许夫人只得问一句:“你这是做什么?”
    韩元蝶道:“因为我不愿意与张家姐姐坐在一起用饭,古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觉得还是离远些才好。”
    张琼气的快哭了,张家夫人十分不明所以,不过韩元蝶都点名张家姐姐了,她就是想要装聋作哑也不行了,只得道:“大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琼儿哪里得罪大姑娘了么?”
    韩元蝶笑了笑:“伯母言重了,说得罪还真算不上,就是张家姐姐说了些话,我觉得不能总听,哎,其实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还是叫我跟前的人学一两句罢。”
    她就转头叫碧霞:“你先前在我跟前听见了,你回伯母知道。”
    碧霞向来比香茹要灵透些,口齿也伶俐,就把先前那口角一五一十的说了一回,当然,她按照韩元蝶的吩咐,把最后那句话说的比较重要,掩盖掉韩元蝶的意图,不过那事情终究是前因,也就很自然的把前日那场热闹被救的是韩元蝶给说了个清楚。
    许夫人有点讶异,不过她淡然惯了,脸上终究是不会露出来的,反是韩元蝶的两位婶娘露出了些表情,不过因婆母没有说话,她们也都没说话。
    张家夫人就听的脸色有点儿发青了,不过这样的场合之下,她也不能当着人给女儿没脸,立刻就教女,只得强笑道:“大姑娘也太谨慎了些,这大约只是小女无意中听到下人议论过一句半句,就说出来了,其实并不懂得的。要是真的懂,自然是不会说的,大姑娘不要多想了。今后我自然还会教导她的。”
    “是么?”韩元蝶巧笑嫣然,张琼埋着头根本不敢抬起来,许夫人得了张家这句话,才道:“你瞧你舅母那么忙,你就别生事了,且坐下吧。”
    张家夫人脸上强笑,心中却是冷笑,以前韩家还比不上自己家呢,也不知道怎么撞了大运,竟叫齐王殿下看上了他们家姑娘,如今生了一子一女,位置稳定,韩家就了不得了起来,连个这样的小姑娘也敢不把自己家放在眼里,揪着一句话不放,就敢当面给没脸。
    可是终究是小姑娘,不过是逞一时之快,就把那种想遮都不好遮住的事拿到大庭广众来说,也不想一想,这是有多有脸的事呢?
    蠢货!
    不过女儿也得好生教一教,说话做事还得有分寸,其实只要把事情揭出来也就足够了,根本用不着后面那一句,那话总是显得急切了些,且也叫人抓住了破绽。
    张家夫人心中念头还挺不少的。
    韩元蝶此时已经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她看了张家夫人一眼,就叫了碧霞过来吩咐:“我昨儿请母亲帮我预备的一份儿谢礼,搁在桌子上,那是给邓五少奶奶的谢礼,我病着这些日子,她天天打发人来瞧我,如今我好了,也该去说一声,道个谢,早起忙着过来,我就忘了吩咐这事儿,可巧这会儿见到张家伯母,不由的就想到了邓家,才想到那事儿,你亲自回去拿了东西,去见邓五少奶奶,替我送上东西,磕个头去,你可明白?”
    碧霞还没明白,张家夫人已经一怔了。
    韩元蝶又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不明白也不要紧,总之你见了邓五少奶奶,你就原原本本把这话回她,要不然,家里还有人,我做什么巴巴儿的打发你去呢?”
    这话就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张家夫人是真的明白过来了,登时连冷汗都出来了,知道糟糕。
    世家大部分庞大,绵延千百年,各种姻亲关系,自然造就了许多的亲戚,哪家都有,什么姓都有,可韩元蝶却说看到张家就想到邓家,这很显然是从张琼说的韩元蝶被男人救下的事情说了。
    当时,韩元蝶可是坐着邓家的马车,她把这件事说与沈繁繁,那自然就是暗示这件事和邓家那与张家有亲戚关系的那一房有关了。
    邓家二房,其第四子为庶子,他的媳妇就是张家夫人的次女。
    而此事的关键就是,那件事到底是不是那一房的人干的,张家夫人心中没底,她怕的是万一真是,又因此被查出来,那就给女儿惹了麻烦了。
    更何况就是不是二房干的,叫沈繁繁说上几句,说她胡乱说话,说不准会惹的齐王妃和宫中的淑妃娘娘不满,那也一样会让女儿受委屈啊。
    可是就是她心中这样明白,她也没办法拦着韩元蝶不让说呀,她唯一可以做的,只有给自己跟前贴身伺候的管事妈妈使个眼色,让她去给女儿通风报信,做个准备,她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韩元蝶笑盈盈的样子,这下子在张家夫人眼里,居然就有一点儿高深莫测的模样了。
    其实也就不过韩元蝶到底活了二十多年,又在程家那样复杂的环境的环境里生活了那么些年,学到的一点儿话藏玄机的皮毛罢了,但由一个十三岁的姑娘说出来,就显得十分有手腕了。
    沈繁繁听了碧霞的话,还是有点惊讶的,韩元蝶非常了解沈繁繁,知道她聪明,举一反三是肯定做得到的,是以沈繁繁听碧霞那么一五一十的复述了韩元蝶的话,就问道:“张家那人,是说了你们姑娘什么事吗?”
    她这样一问,碧霞倒是终于明白了自家姑娘的意思,忙笑道:“是先前在园子里的时候,张四姑娘问我们家姑娘可好了,说听说姑娘是在外头看热闹,马车惊了马,被吓病的,还说了些不像是姑娘该说的话,我们姑娘还很生气呢。”
    “你细细的说与我听听。”沈繁繁觉得有点儿不对头,见碧霞说的不明不白的,便再三追问。
    碧霞记性倒是好,就把园子里张四姑娘与韩元蝶的对话大概学着说了一回,沈繁繁果然发现了问题,问道:“你们姑娘说是啊?”
    “嗯。”
    沈繁繁微微皱皱眉,又想了一想,才慢吞吞的打发碧霞走了。她又想了老半天,都打发人预备车子了,可最终还是没有出门。
    韩元蝶虽然很了解沈繁繁,可她了解的终究是当年作为她的继母的沈繁繁,和现在的沈繁繁身份不同,是以,第二日沈繁繁亲自上门来找她,韩元蝶还很惊讶。
    韩元蝶说:“找我做什么。”
    她们坐在韩元蝶的闺房里,煮了茶端上来,沈繁繁才慢条斯理的说:“昨儿你叫丫鬟跟我说的话,我都明白了。”
    “明白了你来跟我说什么呀。”韩元蝶觉得沈繁繁肯定是明白的,所以才奇怪既然明白了为什么来找她。
    沈繁繁都哭笑不得,她见过这么多姑娘,就没见过韩元蝶这样任性妄为,胆大包天,还这样不害羞的,就算是面对闺蜜,那也没有这样不害羞的吧?沈繁繁都服气了,对韩元蝶说:“我想来想去,还是得问你一声,哪有这样草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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