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叔语气迟疑地向陆凉确认说:“阿砚,你说你过几天要进组,演戏?”
    “嗯。”陆凉点头。
    俞叔:“你……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怎么忽然就……”
    为了缓和气氛,陆凉逸出一声笑,表情轻松地解释道:“没有呀,是真的,我就是心血来潮去试镜,没想到通过了,对方通知我三天后入组,我总不能告诉他们我只是在闹着玩,所以就答应了,我也没想到会通过,因为不想做言而无信,让人以为我在耍他们的那种人,所以跟你说一声,三天后我就去剧组,估计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不过呢,角色是个小角色,戏份不多,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就当去玩,去散心。”
    俞叔还有些云里雾里,听完陆凉的说辞,觉得也是,换个环境,体验一下不同的事物,没准就恢复的更快一些,现在看少爷,就觉得比住院那段时间好太多了,一瞥一笑都带上了活气,没那么低沉,之前刚醒过来的时候真是把他吓死了。
    大概那只是少爷受了刺激,有些魔怔,过了那天,一切也都恢复正常,没有再像刚醒过那样又是撞墙又是拿刀,估计少爷心里还是气不过吧。
    想到这里,俞叔也很想宋砚换个环境,散散心,便没再多想。
    “对了,进组我就不带阿豹了,就是一个跑龙套的,还带个保镖过去,不被人笑话死,而且那种圈子,也没有我们平时待得那些圈子乱啊,你说是不是,况且,那是意外,谁都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陆凉尽力用现成的例子去说服担心他再次出意外的俞叔。
    确实是这个理,俞叔点点头。
    他虽然不了解娱乐圈,但也知道演戏的地方人多,有人管着,因为有明星在,保全方面也好一些。
    再乱难道能比少爷去夜店啊酒吧会所赌场这样的地方乱?
    这般一想,俞叔的确是觉得换个方式散散心比较好。
    三天后,陆凉在那位导演助理的指导下,买了份保险,然后就直接进组了。
    并没有给他签合同什么的……
    一般都是要签合同,为啥这次没签?
    真是处处透着奇怪,难道死一回,圈子里的正常的流程都免了?
    陆凉虽然心里奇怪,但想着好歹是个他知道的公司,导演也不是无名之辈,听说这部剧里,已经有两三个知名艺人进组了,应该……不可能是骗人的。
    特别是在他进组后,就收到了一部分的定金,这个待遇,就算陆凉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一点点的不同。
    特别是他旁敲侧击了下,发现,和他差不多戏份的另外一个演员,是签了合同的。
    为什么他没签……
    等他的戏份完成了百分之八十的时候,他终于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那位女导演叫黎曼,好像认识宋砚,为什么陆凉这么说呢。
    因为她那天得空,刚好碰到他,对他说:“我以为二少只是来找个乐子,没想到二少在演戏方面的能力,比我想象的好。”
    陆凉一愣,虽然心里疑惑,但面上很快遮掩下去,故作淡定,想象着宋砚会是什么态度什么表情,稍微修改一下宋砚人设,抹去他身上原本应有的跋扈,淡淡地嗯了声说:“原来你知道我是谁,不过我想不起来之前什么时候和导演您认识的了。”宋砚这种大家少爷,不可能对谁都温和有礼,特别是在面对认识宋砚的人时。既然导演是看在宋二少的面子上让他进剧组,他这态度应该是最接近原主的了。陆凉想到这里,有一点淡淡的失落。
    什么都得一点点来,最好是不知不觉让这些人接受他现在的样子。
    面对不认识宋砚的人,陆凉就没这么端着,会自在很多,所以这才是为什么他不想去接触宋砚的那个圈子,想回到演艺圈的原因。
    “不,我们不认识,你不记得我也正常,是我认识二少您。”虽然这个女人用的是敬称,神情却从容的很,一点都没见一般人见到宋砚的紧张不安。
    黎曼这样说完,陆凉慢慢没那么紧绷了,既然不熟,那就没必要那么紧张。
    “很高兴认识你。”陆凉这样道。
    说实话,这段时间的相处,让陆凉对这位女导演颇为佩服,不管怎么说,她是个有才华有能力的导演。
    特别点出导演这个身份。
    陆凉对导演有种天然的尊敬和好感,如果剧组是个王国,那导演就是国王,也是指挥者,看这个国王是否有才干是否有能力,就看他怎样引导和雕琢他王国里那些士兵,也就是演员。
    而这位女导演,虽然是副导,可在陆凉的接触中,她的引导和每一次讲戏,都能让人从中吸取很多力量,就算讲戏的对象不是他,他从旁也能感觉到,这个导演的每一句话都点在很精确的位置上,解读的也非常到位易懂,比较容易将演员带入到戏里。
    所以,虽然黎曼对宋砚淡淡然,语气中带着点儿漫不经心和调侃,他也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导演这样的态度针对的人不是陆凉。
    他还是保持尊敬。
    就在陆凉以为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陆凉准备转身回去看剧本揣摩角色时,黎曼忽然说。
    “我手里有一个角色,你要不要来试一试。”
    陆凉扭头看她。
    黎曼此时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眼睛没看陆凉,但陆凉知道,她在等自己回答。
    陆凉怎么会推掉这样的机会?当然是一口答应。
    黎曼吐出烟圈,似乎是觉得很有趣,眼神带着点儿古怪问道:“你都不问问是什么戏,什么角色吗?”
    “我都可以。”
    “二少爷真是有意思,怎么突然对演戏感兴趣了?斗不过大少,移情娱乐圈?”说完她自己都笑了,像是在说极好笑的事情,这话其实说的很不客气,甚至有一点想故意激怒宋砚的意思。
    但叫黎曼失望了,对面的宋砚并没有任何被激怒或者恼羞成怒的样子出现。
    陆凉能说什么,他点点头说:“是啊,你说的都对,就是这样的。”一句都没有反驳。
    他的确斗不过大少爷宋庭,他也根本没想过要跟大少爷斗。
    黎曼觉得无趣极了,扔了烟,踩灭,转身抛出一句:“过阵子我让助理给你拿合同还有剧本,这部剧得封闭六个月,在此之前,你好好准备准备吧。”
    “好。”陆凉应下。
    在剧组呆了两个月后,陆凉大师兄的戏份拍完了,因为是小角色,发了个杀青红包,混熟的其他演员知道他杀青要出组了,拉着陆凉拍了合照后,就互相挥挥手道别了。
    陆凉回到家休息了一个星期后,俞叔跟他说,两天后是老爷一周年忌日,宋家所有人都会出席,当然也包括大少宋庭。
    第6章
    忌日当天,家里的佣人忙进忙出。
    这些准备工作各类琐事自然不用少爷来做。
    陆凉索性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在二楼阳台那里背台词,有需要他的时候俞叔会通知他。
    “我过去没有喜欢过你,将来也不会喜欢上你。”
    这是新剧本里男三的台词,男三是女主暗恋的男人,但这个男人已经有了爱的人,戏份依旧是不多的,但陆凉个人觉得,人设很出彩,比较冷酷,但又对爱人专一专情,所以拒绝女主的非常彻底,虽然话直接,伤了女主,可完全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一个角色,冷酷而又深情的人总是格外迷人。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是他接的第一部 大屏幕角色,对,电影!这是一部电影剧本!陆凉现在想想还觉得很激动,虽然或多或少是因为宋砚宋二少的名头对方才给了他这个机会,但导演又不傻,挑一个不会演戏或者演很烂的演员去出演自己的电影,除非带资进组,或者公司硬塞给导演,他可哪一个标准都够不上,所以,导演也算是认可他的演技,不说很好,但应该是及格线上的。
    正因为这样,他才要更努力的去对待这次的机会。
    不能辜负任何一个可以演戏的机会。
    “是,从未喜欢过你。”陆凉念这句的时候语气决绝,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又直接。
    这个角色在面对除了喜欢的女生外,就是这样直接又冷漠的男人。
    练习完最重要的几句台词后,陆凉开始练习一些偏平淡的生活对话。
    “谢谢,你的厨艺很好,这个调料是什么牌子的?味道很特别。”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脑海正在想的画面是回去做一份,给喜欢的女生尝试下,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自觉带出一丝不同于以往冷酷的弧线,温暖和煦,而女主这个时候心则砰砰砰的直跳,因为他的一个笑容,她直接愣在当场,而男人并未发现,因为他的心里正在想着另一个人……
    宋庭嘴里叼着烟,还未点燃,他站在帘子后面,没有人看得到他,包括帘子外阳台里站着的宋砚。
    念叨的什么玩意儿?
    透过帘子的缝隙,叼着烟的宋庭微微眯着眼看着眼神冷漠念叨着台词的宋砚。
    陆凉不需要拿剧本,因为台词他已经全部熟烂于心。
    “你说什么?你喜欢我?”
    “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宋庭最近刚把手上的事儿安排妥当,这段时间忙得连抽根烟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楼下人越来越多,他就躲上来想抽根烟透透气,还没来得及按打火机,宋砚就走了过来。
    然后就开始在那里自说自话,一会儿冷酷无情,一会儿眉头紧锁不耐烦。
    这都是些什么?
    宋庭想起来上次在厕所里碰到宋砚,被人扯在怀里,像是手脚被人捆着似的喊他帮忙,他们从小就有专人教授防身术等格斗技能,怎么可能连一个醉汉都搞不定?就算那个醉汉身材高大魁梧,就算宋砚的各项技能烂到家,可也依然不会这么轻易就受制于人,所以,他认为宋砚在装。
    他不耐烦陪他玩,想走,却被他叫住,一回头就看到他哭得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而他满脑子都是“这货装上瘾了?”哪次见到他不是目中无人各种叫嚣,看到就让人烦躁,就这样的家伙竟然在他面前掉眼泪?就算是装得,宋庭也觉得……呵……有意思,换套路了?改走装神弄鬼的路线恶心他?
    被人捅了一次,连记忆都给捅没了吗?
    装作不认识他?
    好,很好,之前手下说宋二少像是脑子有病,他不信,现在他信了。
    没想到,这件事过去了几个月,再次见到宋砚,又是让他跟见了神经病一样。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宋庭打开打火机,咔哒一声响动让陆凉立刻反应过来,里面有人。
    宋庭故意的。
    宋庭从里面走出来,看一眼瞪大眼睛呆在那里像个傻帽一样的宋砚。
    宋庭没理会他,而是吸口烟,眼神冷冷地看一眼他,夹着烟转身走出阳台。
    呃……那个人……就是上次帮了他的人。
    果然是认识宋砚的。
    陆凉虽然有种被撞破的羞赧感,但是想到这个人也来参加宋老先生的忌日,看来和宋家关系匪浅。
    想到他上次帮过他,自己也答应会给对方报酬,对方虽然一直没联系过他问他要报酬,他却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毕竟他承诺过会给报酬。
    陆凉拍拍脸颊,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只是被撞破在念台词,除了这一点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和尴尬外,也没什么……就当是观众好了,反正那个人连自己哭成狗的样子都看到了,还怕被看到念台词吗?
    陆凉已经自暴自弃了。
    这样安慰自己的陆凉走回房间,在抽屉里拿了一叠现金,他现在除了这些钱是自己赚来的可以用外,别的都是原主的,他做不到轻易拿着原主的东西送人,特别是在忌日的这一天,当着宋老爷的面,拿他儿子的东西送人。
    其实那个人并不能让陆凉多么紧张,现在他最关心的是宋庭,那个宋砚招惹的对象。
    一想到这里,宋砚就想一直躲在没人的地方,避开。
    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相信他,他不会再和他争,也不会再给他找麻烦?
    这个问题他从前两天俞叔告诉他马上就是一周年忌后就开始思考了,但并没有什么头绪,除了在演戏的时候他能全身心的投入,现实生活中,他并不善言辞,也从没有面对过这种复杂的家族关系,面对这种情况需要催眠自己是在演戏,才能应对自如。
    这无疑让陆凉很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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