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股真元并非自己修炼所得,是从何处而来?”凌九微盯着他,不放过他面上任何表情。
    徐泗挠挠头,“我只是梦到了兄长。”
    扯起谎来,徐泗一向自信得很。
    凌九微看了他几眼,没看出什么来,“以后我会教你如何运用这股真元,你自己莫要轻举妄动。”
    徐泗连连点头称是。
    说完凌九微便站起了身,“你之前的衣裳被汗浸湿了,我重与你寻了一身来。穿上它,跟我下山。”
    “下山?”徐泗一头雾水,“师父去哪儿?”
    凌九微头也不回,“看缘分。”
    “???”徐泗捧着衣服,心想,我们这是要去流浪了吗?
    “师父,我们为何不走正门?”徐泗抱着齐殇,在后山一处悬崖上瑟瑟发抖,山风强劲,徐泗觉得自己分分钟被吹落悬崖,他哆嗦着腿,“我可以走台阶下山。”
    “你还不会御剑?”凌九微稳稳地踩在他那把看上去空灵秀气的剑身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徐泗心道,凌清岚也不会啊。面上却要作出羞愧之色。
    “拔剑。”凌九微开始现场教学。
    “锃”的一声,齐殇出窍,这把司氏家主剑很是威武大气,剑身比寻常剑都要宽上几分,平时不觉得是什么优势,等到要踩上去的时候,徐泗顿时感慨,还是宽点好啊……
    “屏气凝神,调动真元,将真元聚集到足下涌泉穴、太白穴,继而提气,半屈膝,催动御剑剑诀。”凌九微一口气说完,抱臂觑他。
    徐泗硬着头皮站到剑上,脑海里把凌九微的话重复了一遍,一一照做,果然齐殇就动了起来,飘飘悠悠晃至空中。
    “师父!快看快看!我可能是个天才!”徐泗激动地围着凌九微转了一圈,嘚瑟得差点从剑上掉下来。
    “为师七岁御剑。”凌九微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徐泗看到了嫌弃。
    由于徐泗首次御剑飞行,磕磕绊绊不大利索,凌九微不得不时不时停下来等上一等,花了足有一刻钟二人才下了云虚山,刚到山脚,迎面就撞上了一支大队伍。
    徐泗心头一跳,为首那两个人他认得,鹿鸣封氏家主封御和梅林方氏家主方飞絮。
    真是尼玛冤家路窄,他在心里啐了一口。
    “凌家主,巧得很,我等正欲上山寻你。”封御老归老,眼神却特别尖,大老远就看到了凌九微御剑而来。
    凌九微自空中慢慢落下,长袍宽袖,仙姿卓约。
    “不知几位家主率道友前来,有何要事?”他慢条斯理地一一见过各位家主,这里面还有近来崛起的修仙世家——维扬安氏家主安无恙。
    这个安无恙听说也开得了小千世界,乃势头正猛的后起之秀,长得挺斯文柔弱,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徐泗还是多看了他两眼,没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为这人全程盯着自己,那眼神,好像有点……炽热?
    徐泗撇撇嘴,该不会遇上了恋童癖吧?
    “不瞒凌家主,这两日想必贵派也有所耳闻。”封御看了一眼昔日幽渚司氏的二公子,有些忌惮,压低了声音道,“妖兽又卷土重来了!”
    徐泗倏地把目光转回来。
    “我梅林方氏这两日连番受袭,其他世家也没能幸免于难,只这云虚山倒是太平得很。”方飞絮不像封御那般避讳,朗声道,意有所指地望向徐泗,“让人不得不起疑心。”
    “方家主此言,莫不是以为这妖兽乃是我凌九微的弟子操纵的?”凌九微微笑道,面上却已是冰寒一片。
    “除了他还能有谁!”封御气得腮帮子鼓得像青蛙,吹胡子瞪眼,指着徐泗毫不客气地道。
    “老匹夫你再说一遍!”徐泗梗着脖子,双眼冒火,“大丈夫敢作敢当,要真是我干的我绝不赖账!但我没干过的事,谁也别想诬陷我!”
    “哼哼,黄口小儿骂谁老匹夫?”封御最恨别人说他老,这一下简直气得要打滚,手中剑已出鞘一寸。
    “封家主也听到了,”凌九微挡在徐泗跟前,隔开封御,“我这徒弟虽顽戾,好在直率,既然他已经说了不是他,自然不是他。”
    何况竹隐在他跟前昏睡了整整三日,如何偷偷摸摸做这种事?
    “凌家主,这事可不是您说了算。”安无恙远远地插进来一句,“毕竟您是他师父,少不得有包庇之嫌。”
    这句话一出,在场人都安静了。
    这是在赤裸裸地质疑凌九微本人的品行啊,何人敢触这逆鳞?
    凌九微一贯散漫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直直射向说话那人,“我凌九微向来只分是非,不念亲疏。”
    “哈哈,是是是,是啊,安小弟,你放心,我们凌家主绝非姑奸养息之人。”封御连忙擦着冷汗打圆场。
    “哦?”谁知那安无恙竟是狂妄得很,他一挑细眉,紧接着道,“若非心里有鬼,何以在我们上山之际,连忙带着他弟子下山呢?”
    “照我看,这云虚凌氏包庇幽渚余孽是板上钉钉的铁事,当年凌家主与司芝兰私交甚好,谁人不知何人不晓?把司篁交给凌家主,无异于放虎归山!”
    安无恙一番话可说是极端惹火了,当年一战,凌九微为顾全大局被逼无奈才收司篁为徒,现在这人空口白牙话锋一转,倒成了狼狈为奸。
    当时在场的方飞絮第一个反驳,“安家主未免出言不逊,当年之事,我身临其境,看得比你清楚,明明是凌家主迫于无奈代为管教,何来放虎归山一说!”
    “封家主,当日你也在,可真是如此?”安无恙枪口调转,问封御。
    封御竟然讷讷不言。
    “封御!你!”方飞絮怒视封御,又看看安无恙,“你莫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安无恙笑了,“我看是方家主为情所绊,想方设法也要为情郎开脱吧?”
    徐泗立刻竖起耳朵,啥?谁是情郎?
    方飞絮一贯清冷的面上竟忽然飞起了两抹红霞,她偷偷瞄了凌九微一眼,恼羞成怒,铮然拔剑就朝安无恙刺去,“大胆狂徒,休得一派胡言!”
    情郎是谁再明显不过了。
    我这师父还招桃花……徐泗觑着面无表情的凌九微,凉凉地想,这桃花还挺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小鼻涕(害羞):你脱光了我衣服是想做什么?
    凌九微:我不光脱了你衣服,还给你洗了澡。
    小鼻涕(对手指):侬时不时暗恋偶。
    凌九微:你睡在我床上……
    小鼻涕:嗯哼?
    凌九微:脏。
    第76章 抓到一个修仙的12
    这方飞絮作为各修仙世家里罕见的女家主, 自小天资聪颖, 悟性极高, 十五岁那年就在“云泽大典”上首露锋芒,初战便声名远播, 那手出神入化的“梅落歌行”剑法技压群雄, 一时间,道友皆称“方氏有巾帼,飞絮满梅林。”
    梅林方氏向来香火旺盛, 子弟众多, 竞争也激烈, 此后不出五年,方飞絮力压同辈,拔得家主头筹, 实力愈发不容小觑。
    不少人揣测,何人能将此等奇女子收入账下。
    提亲者络绎不绝, 踏破了方家的门槛。
    当时刚刚年满二十的方家主却放言, 此生无意婚配,一下子断了无数英雄少年郎想抱得美人归的痴心妄念, 众道友只道方飞絮小小年纪便超脱红尘一心向道,惋惜中却又暗暗钦佩。
    没成想,原来方家主早就心有所属, 只不过对方是个真超脱红尘的,剃头挑子一头热,兼之心性刚烈, 宁缺毋滥,不愿委曲求全,自然只好终生不嫁。
    一招“梅落似飞雪”,方飞絮身轻如燕,空中一个画圆,带起一地尘土,脚尖轻点滑向安无恙,剑锋擦着安无恙的肩膀而过,划破了外袍。
    安无恙侧身躲闪,并不出招攻击,他的招都在嘴皮子上,“啧啧啧,方家主,难为你一片维护之心,看看人家,全然不为所动,何苦呐!”
    “放肆!凌家主的名声岂是你这等宵小之辈随意玷污的?”方飞絮不愧是女中豪杰,出手凌厉,招招直击要害,可看似凶狠却并不下死手,所以每次得以被对方巧妙避开。
    “都这个关头了,你心心念念的都是凌家主的名声,丝毫不顾念自己的?”安无恙嗤笑一声,“痴心一片,可鉴日月啊……”
    安无恙攻心为上,方飞絮当下动作一滞,露出破绽,左翼门户大开,安无恙眼神一厉,出手迅猛,手呈鹰爪袭向方飞絮的咽喉。
    方飞絮瞳孔骤缩,避身不及。
    徐泗看得心惊,忽觉身侧有轻微的真元波动,一粒小石子被悄无声息地吸进凌九微掌心,再一弹,石子凝着真元破风而来,不偏不倚击在安无恙的眉心,瞬间砸出个流血不止的窟窿。
    没人看到是何人出的手,只能猜出个大概方向。
    “凌九微!你居然做出此等偷袭的勾当!”安无恙捂着眉心嗷嗷直叫,目光像是淬了毒,死死盯着凌九微,“真真是愧对你苦心造诣树立的正人君子形象!”
    “竹隐,为师说了多少遍,不得暗箭伤人。”凌九微不与他计较,转而面无表情地呵斥徐泗,十分的道貌岸然,一本正经。
    徐泗:“……”
    看来凌九微的人设跟大家想象中的还是有些出入。
    “那人口出狂言,欺负漂亮小姐姐,好不要脸!”徐泗默契地陪凌九微演完这场坑徒弟大戏,“徒儿实在看不过去!”
    “二位家主只是在切磋罢了。”凌九微语重心长,“以后不得如此无礼。”
    “是,师父。”徐泗委屈地瞪了一眼一脸懵逼的安无恙,乖巧地退到凌九微身后。
    “安家主见谅,童言无忌。”凌九微又朝安无恙道,“只是不知安家主从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平白污了方家主雅正的名声,今日,若是安家主能拿出切实的证据来倒也不提,若只是听信市井谣言便在此地当着诸位道友的面恶意宣扬,怕是少不得要向方姑娘赔礼道歉。”
    一番话中肯有礼,落落大方,何人听了都觉得凌家主明是非识大体宽宏大量,越发衬的安无恙一张小人嘴脸,尖酸刻薄,还跟个婆娘似得,八卦得很。
    这两人之间感情的事儿,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瓜田李下,哪来什么证据?就算方飞絮有心行苟且之事,无奈凌九微那边没戏啊!
    安无恙一时哑口无言。
    “安无恙,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还不夹着尾巴滚回你的维扬小城。”道友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立刻有附会之声此起彼伏。
    “今日我来,是要捉拿操控妖兽的幽渚余孽,孽障还未落网,为何要走?”安无恙梗着脖子把话题又扯回了司篁身上,他原本想在凌九微身上泼一盆脏水,好让众道友看清他的嘴脸,质疑他维护司篁的初衷,没成想跳出一个方飞絮维护他,这下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此刻悔的牙根痒。
    “凌家主既然做了担保,此事与他徒弟无关,凌家主为人,老朽还是信的。”这时,人群里出来一位仙风道骨胡子恨不得有头发长的老道友挤了进来,朗声道。
    来人德高望重,乃散修璇玑子,年轻时也是一代风云人物,后来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至今约莫有十余年了,稍微年长一些的修士都识得他,神情一下子都肃穆起来。
    “璇玑道长,久仰久仰。”封御彼时还是籍籍无名之徒,对前辈只可远观,从未就近说过话,这次得见自小儒慕的偶像,连忙上前巴结。
    璇玑子却是瞥也不瞥他一眼,绕过他走到凌九微面前,背着众人朝他眨了眨眼,颇有点老顽童的精髓。
    凌九微不动声色地朝他作揖,“道长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只是这里有个安无恙却是有恙。”璇玑子说了话,却并不看那个被他点名之人,只兀自拉过躲在凌九微身后的少年,“你就是那个司家二公子?”
    徐泗抬头看了凌九微一眼,凌九微点点头。
    “晚辈乃云虚凌氏凌竹隐。”徐泗纠正道。
    “无妨无妨,名字只是个称号罢了,我看你这小孩生得水灵,讨我喜欢,跟我走好不好?”璇玑子笑得和蔼可亲,怎么看怎么像狼外婆。
    “道长,这是我徒弟。”凌九微轻声提醒,徐泗听出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没关系没关系,小友,你介意多一个师父吗?”璇玑子随即鼓动真元,把他那宽大破烂的衣袍鼓得宛如一个氢气球,“我能教你很多你这个师父教不了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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