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把自己那乱成浆糊的脑筋给转回来,李奉已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满脸都算是惊喜之色:“陛下,生了!生了!”
    赵曜猛地就往外冲,愣是把那死沉死沉的金丝楠木书桌都硬生生拖出去半米远,他顾不上被磕到的腿,转身飞快就往乾清宫跑。那速度,跟在后头的高齐都快追不上。
    等到了乾清宫门口,赵曜就听到里头传来媳妇一声声的痛呼,于此同时,殿门口站满了太医和稳婆,僵持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赵曜一见这场景,心火立马就往上蹿,对着太医和稳婆怒道:“你们还不进去照顾娘娘生产?!”
    太医院令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一把白胡子,也不知是跟谁吵了架,此刻正涨红着脸站在殿门口,一见听赵曜这么说,他边立刻行礼,边为难道:“陛下,妇人生产,血光重,是为不详……乾清宫是您的寝殿,娘娘不能在里头生产啊,臣以为应先移到坤……”
    老头子话还没说完,李奉就不忍地偏过头去,果不其然,前头的皇帝陛下彻底炸了,他一把拽住老头子的衣襟,死死盯着他:“你她娘的是不是找死?!”
    沈芊的哀嚎声一下下地响在赵曜的耳边,让他整个人都极度郁燥,他一下甩开太医令,对着跪了一地的稳婆和宫女怒喝:“还不给朕进去!娘娘要是有三长两短,你们都给朕陪葬!”
    陛下发怒,自然没人再敢拿吉祥不吉祥说事了,稳婆们和宫女们立刻跑进内殿去,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伺候沈芊生产。
    沈芊在殿内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了,这一胎比预产期来得早,今儿下午她正听着李奉汇报着江南商会的事,听到国库最近很充盈,她立刻就高兴地跳起来,兴奋地想要去书房拿自己的武器设计稿,这不,有钱了,之前停滞了的火器生产自然也能重开了!
    可还没等她走出两步路,忽然就觉得腹中一痛,接着就有热流顺着腿根流出来,她的表情瞬间凝滞,死死抓着蕊红的手,强笑了一声:“我……我好像要生了。”
    这一下,整个乾清宫立马乱套了,李奉连滚带爬地去御书房报信,蕊红慌乱地派人去请太医,又立刻找来了偏殿的稳婆,一道将沈芊转移到内殿的龙床上,宫女们也匆匆忙忙地烧热水做准备。可谁知道几个老太医一来,竟还要把沈芊从乾清宫挪出去,说是要搬到坤宁宫去生……蕊红气得肺都炸了,两帮人顿时互不相让地对峙了起来。
    沈芊在屋里头疼得要死要活的,隐约还听到外头在吵什么“血光”“不详”“污秽”之类的东西。她的脾气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又疼又委屈,边生边对着外头语无伦次地大骂:“啊啊!赵曜,你个混蛋杀千刀的!我不生了!好痛,我不生了,我不生了!混蛋,见鬼去吧你!啊,疼啊……”
    沈芊虽然疼得厉害,但骂人的口齿却异常得清楚,外头所有人都听见了她骂陛下“杀千刀”,还让陛下见鬼去……太医、宫女、太监们齐齐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自家陛下的脸色。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他们陛下忽然上前了几步,贴着殿门站着,卯足了劲儿往里头喊:“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芊儿,你撑住,你一定要撑住……等你出来,你要杀要剐都行,求你撑住!”
    外头的听众们膝盖一软,齐齐跪倒在地上,一个个的就像是判了死刑一样,面白如纸、汗如雨下——陛……陛下说什么?要……要杀要剐……
    此时此刻,外头这些人都恨不得自己立马聋了,也好过继续听这些要人命的话啊!
    里头的沈芊显然听不到外面众人的心神,她依旧在哀嚎:“不生了!我不要生了!赵曜你去死啊!痛……啊,不生了!”
    赵曜整个人都扒在了门框上,要不是被高齐和几个侍卫冒死拖住,他恐怕早就已经冲进了,他的声音抖得比沈芊还厉害:“好!好,我们不生了,我们不生了!”
    高齐边死命拦住赵曜,边露出了无奈之色,尤其是看到自家陛下红着眼睛激动地冲殿内喊“不生了,不生了”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这两位到底能不能靠谱点?
    靠谱的人来了,皇后娘娘生产,李奉在报告完了赵曜之后,便立刻派人去了皇后娘家——张府,通知消息。这不,沈芊的义母朱夫人闻讯,立刻进了宫。
    李奉见到朱夫人到来,大大地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见礼:“夫人,您可来了。”
    朱夫人远远走过来,隐约听到自家闺女在殿内边嚎边骂陛下,她正担心着呢,结果一走近,发现陛下隔着殿门在和自家闺女对喊——她顿时哭笑不得。
    朱夫人的到来让宫内所有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气,宫里没有太妃太后,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生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稳婆虽然多,但也全部都在屋内,外头一片乱糟糟的,众人还要分心看顾着随娘娘发疯的陛下……真是无比心累。
    朱夫人有条不紊地给众人安排了活,宫女们负责准备所有热水、剪子、布等东西,并陆续地进行更换,太医们负责开补气的方子,并立刻开始熬汤药,以防沈芊中途力气不济,李奉则带领着太监们负责准备红封等喜庆的物事,以便在孩子出生后,有个好彩头,而侍卫们则要还要通知外头的皇族长辈,譬如大长公主等人,还有各内阁的大学士们,以便及时拟定相关文书等。
    至于赵曜,则被强行按在了椅子上——如果不按住,这位陛下倒是有可能会比娘娘先晕……
    过了一会儿,内殿传来了稳婆的呼喊:“宫口开了,娘娘用力啊!”
    赵曜“蹭”地一下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殿内蹿:“是生了吗?是生了吗?!”
    高齐内心刷过无数“卧槽”,飞身扑出去一把拖住赵曜,才堪堪将他拦在殿外,没让他闯进去——这陛下,晃个神,他就能上天啊!
    然而现在的赵曜也差不多快到崩溃的边缘了,媳妇的哀嚎声不断地在耳边响起,还一声比一声弱,一声比一声痛,他听得冷汗直冒、手脚发抖,觉得自己也快喘不上气了。
    朱夫人瞧着赵曜那吓人的脸色,连忙上前劝道:“陛下,娘娘没事的,之前太医都说胎位很正。”
    赵曜傻愣愣地站着,目光死死地盯着内殿,好像要通过殿门看到里面:“可是,她在喊痛,到现在还没出来……”
    朱夫人又劝:“芊儿的声音还中气十足的,说明她现在力气还很充沛,肯定一会儿就能生出来。”
    赵曜握着拳头,还是想往里面冲:“朕不能进去陪她吗?”
    朱夫人略通医理,便道:“产房之中不宜太多人,容易带进尘埃之类的脏东西,会对产妇和孩子不利。”
    一听说会对产妇不利,赵曜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他停了半晌,才艰难地转了个头,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双手手死死握住椅子扶手,满头满脸的汗,脸色也依旧苍白如纸。
    高齐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朱夫人一眼。不多时,燕国大长公主也递了折子要进宫来,赵曜着李奉去接人,自己继续盯着殿门。
    从沈芊腹痛到大长公主入宫,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外头的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整个皇宫都笼罩在晚霞之中,今日的晚景特别美,天边像是有霞光万丈,震撼人心。
    就在此时,屋子里忽然传出了一阵惊呼:“头出来了,娘娘加油!”
    沈芊已经有点迷迷糊糊了,汗水将她的长发粘成一团,枕头上、被褥上血水和汗水混杂着,她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疼,又热,她所有的力气都被从身体里抽走,仿佛下一秒就要昏沉过去。就在此时,她听到了这一声惊呼,几乎是本能地,她猛地用力——“哇”地一道破晓之声在殿内响起!
    “生了!生了!”
    整个皇宫的上空齐齐回荡着这一声“生了”,所有人欣喜地奔走相告,全部松了口气。赵曜第一时间地往里头冲,一掀开帘子,他就看到了浑身湿透沈芊以及被稳婆抱在怀里的孩子,他扑上前去,紧紧握着沈芊的手,激动地嘴唇都在抖。
    沈芊面前勾出一丝笑,看着他:“孩子,孩子出来了吗?”
    赵曜颤抖着点头——然后,产房里又传来了第二次惊呼“晕了!晕了!”
    外头有人喊了一句:“谁晕了?”
    “两个都晕了!”稳婆的声音因为惊恐而拔高。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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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 一三口
    七月流火, 照理说本该是入秋转凉的天儿了,可偏偏整个京城还是跟个火炉似的不见消停。这可苦了正坐月子的是沈芊呐,这最热的天儿, 要生生在褥子里躺上一个月,期间还不能洗澡洗头,甚至连冰块都不给放, 她简直热到狂躁, 燥得都想跳起来掀屋顶了!
    赵曜瞧着也是心疼得紧, 只能来来回回地同太医、朱夫人等商量,最后几人达成共识, 被褥还是要盖的,但寝殿角落远离床榻的位置,可以放上一两个冰盆。其实这一两个冰盆对沈芊来说完全无济于事, 毕竟离得太远了, 而且最让她崩溃的是,太医还不许人给她扇风, 说是月子里吹风受凉容易落下病症!神他妈的受凉, 她不被热死就该求神拜佛了好嘛!
    本来以为生完孩子就好了,没想到坐月子比生孩子还受罪。赵曜瞧着沈芊这般辛苦,也着实是过意不去,沈芊在龙床上闷着坐月子, 他就在边上搭一个小榻,每天在这个蒸锅似的乾清宫里给媳妇陪夜。这大半个月来,两人每天都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愣是清减了不少。
    太医们让沈芊一步不离床的坐月子,她本来是非常恼火的,在她看来,那几个太医定的所谓规矩,很多都是不科学也不必要的,纯粹就是折磨人,可无奈连朱夫人、大长公主一众人等都对太医言听计从,强制要求她必须在四十度的被窝里躺够一个月,不能洗头不能洗澡地养虱子,好不容易喝点汤水还不能加盐……这一个月,她是肉眼可见地冒黑气,连蕊红都不敢随便靠近她。
    后来不知从哪天开始,赵曜不声不响地把小榻搬到了她床边,也不嫌隙她满身汗味和油腻腻的头发,每日都给她换里衣和褥子,到后来几天,她快出月子了,他就亲自用热布巾给她擦洗——瞧着他这个这样子,沈芊心里再大的火气怨气也都消了,尤其有几次看他自己都被热得大汗淋漓,却还坚持给她换衣裳,给她翻身擦洗,她好几次都忍不住红眼睛。
    今日,是月子的最后一天,沈芊看着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拿着衣裳赵曜,忍不住心疼道:“让宫女来吧。”
    赵曜摆手笑着,脸上的笑容映入沈芊的眼中,比那冬日的阳光更温暖。
    “没事,有始有终嘛。今天是最后一天,可算是出月子。”赵曜真心实意地笑着,沈芊这些日子吃的苦头他都看在眼里,自然心疼得不行,虽说是月子里的规矩,但为了这事,他还是好几次忍不住迁怒那帮太医——都怪这帮人医术不精,否则哪里要他媳妇受这种罪!
    “我可以起身吗?”沈芊慢慢地撑起身子,想要走下床铺,“我想洗澡,我可以自己洗。”
    “哎——等等。”赵曜一个箭步冲上去,可已经来不及了,沈芊的脚刚一落地,还没走两步呢,就软软地瘫下去了。好在地上铺着软垫,赵曜又及时把她扶起来,她这才没受伤。
    赵曜半抱着沈芊,低头瞧她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温柔地安慰她:“你这是躺太久了,所以才腿软,没事没事,慢慢适应一下就好了。”
    沈芊扶着赵曜的手臂,终于站稳了,她有些哭笑不得:“那我……那我能自己洗澡吗?”
    这种体能,她大概会淹死在浴桶里。
    “我帮你洗。”赵曜很自然道,他这次可真没半点占便宜的想法,毕竟这些天来,沈芊的清洁问题都是他经手的,他说这话完全出于本能。
    沈芊却一下子不好意思了起来,耳根子“唰”一下就红透了,虽说这人基本上已经把她翻来翻去地看了个遍吧,但是洗澡什么的……嗯,就算是生过孩子,耻度还是没有那么高啊。
    “还是……还是让蕊红来吧。”沈芊支支吾吾地开口。
    赵曜横了她一眼,大概也看出她是害羞了,便促狭地凑到她耳边,用那种委屈又欠扁的调调说着:“人家之前那么服侍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好了,就一脚把人家踹开……心都碎了。”
    赵曜这人放在外面,那叫一个人模狗样、威严霸气,可偏偏在沈芊面前,这家伙就换了芯子似的,乐此不疲地耍贱!沈芊可不像赵曜,她永远表里如一——表里如一的暴脾气!所以每次赵曜耍贱的时候,宫里头就免不了要鸡飞狗跳。但是这一次,赵曜自己都隐隐地觉得耳朵要遭殃了,沈芊却一点发脾气的意思都没有,她甚至满脸温柔地摸了摸赵曜的脸,轻声细语地对赵曜说:“好。”
    赵曜一下子懵了,满头雾水地对上沈芊那从未有过的温柔目光,感觉能从里面看到,嗯……母爱?难道生了孩子,脾气真能好起来?
    沈芊丢下身后那懵懵懂懂的男人,笑着走往侧殿的浴池。在坐月子之前,她好像从来就没有明白过赵曜对自己到底有多好,可经过了这一次,她忽然就明白了,她这一生,大概是再遇不到第二个这般对她的人了。人总是在稀松平常日子里,遇见最重要的人,做出最重要的选择,可这种重要,却往往要在失去之后才能体会到。
    她想起自己曾因为各种可笑的原因拒绝着赵曜,便总是忍不住感念命运对自己的仁慈,让浑浑噩噩的她,遇上了绝对清醒的赵曜,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头到尾,坚如磐石。
    浴池中的热水氤氲出一片雾气,沈芊在宫女的帮助下褪去衣裳,慢慢地迈步进入浴池当中,一走进去,她便忍不住舒服地低叹了一声,熬了一个月啊,终于熬出头了,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上那层厚厚的脏污……太可怕。
    就在沈芊泡在水中,打算拿起皂角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拿起了她的头发。她侧头一看,果然是跟着过来的赵曜。他身上还穿着外衣,但很快就在雾气中晕湿了,沈芊笑着摇摇头:“里头雾气重,你……”
    沈芊的话还没说完呢,赵曜已经很利索地直接把外衣给脱了,边脱还边对她点头:“嗯,雾气是有点重。”
    沈芊哭笑不得,只能看着他脱了外衣又脱里衣,脱了里衣还脱外裤,最后这人只穿了条亵裤就走下了汉白玉的石台阶,一步步地走到她身边。沈芊这会儿倒也不害羞了,毕竟她现在跟个泥人也没差了,她也不担心某人会“狼性大发”。
    赵曜走到沈芊身边之后,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接着就抱着她一直走到池边汉白玉台阶上,让她坐在较低的一档台阶上,沈芊愣愣地坐下,坐下之后发现池水刚刚没过自己的肩膀位置,她不解道:“要坐下来洗吗?”
    赵曜站在后面,一手拿着她的长发,一手用皂角一点点地给她搓头发:“嗯,先洗头发,你坐着就好。”
    沈芊乖乖地坐着,感受着身后人一点点给她搓洗着头发,她那头发一个月没洗了,那真是脏到连她自己都嫌弃,但身后人却很认真很认真,毫不嫌隙地一点点给她洗干净。沈芊顶着一头白白的肥皂水,眼睛一眨,大颗大颗泪珠就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她无声地掉泪珠子,赵曜站在后头也一直没看到,直到他把沈芊的头发都搓洗了一遍,得瑟地转到前头去问:“怎么样,洗得干净……怎么哭了?!”
    沈芊一边掉金豆豆,一边抬头看他,整个人又委屈又萌,赵曜连忙弯下腰来抱着她,边抱边要哄:“乖,不哭了啊,不哭了啊,怎么就哭了呢,月子里不能哭的……”
    沈芊趴在赵曜怀里,还在“呜呜呜”地抽噎,边抽噎还要傻愣愣地问:“为什么……额,为什么月子里不能哭。”
    赵曜捧着她的脸,边笑边给她擦眼泪:“老人家说,月子里哭,眼睛会瞎掉,所以乖啊,不要哭了。”
    “已经……嗝……已经出月子了。” 沈芊哭得都停不下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就是特别想哭。
    赵曜听朱夫人说过,有些女子怀孕期间情绪波动会特别大,所以他之前一直都小心地照顾着沈芊的情绪,但自家傻媳妇怀孕期间不仅一切都正常,甚至比之前还剽悍,他还以为是她一贯的粗神经起了作用——结果,原来是反应太慢,人家怀孕期间哭,她是生完了哭。
    “你瞧瞧,你瞧瞧,咱儿子都没哭过几次,你倒是先哭了。”赵曜哄着她,不停给她擦眼泪,大概是真怕她哭久了会伤眼睛。
    “我……我这是……”沈芊慢慢地止住了眼泪,突如其来的抑郁情绪也很快平复了,不过一旦平复了,她就觉得有点丢脸了,遂立马恢复本性嘴硬道,“是你刚刚把皂角水弄到我眼睛里了,所以……所以我才哭的。”
    嗯,生了孩子之后,这不讲道理的劲也更上一层楼啊。赵曜佯怒地搓揉着沈芊的脸,把沈芊揉得摇来晃去的:“小没良心的!”
    沈芊大概也有点心虚,倒是没反驳,任由赵曜把她揉成嘟嘟脸。
    两人在浴室里打打闹闹地洗完澡,洗了挺长时间,好在浴室的水是温泉水,一直都还保持着较高的温度,即便是沈芊这样刚出月子的人,也不会被冷到。
    帮沈芊洗完澡,赵曜用一块大毛巾彻底把她抱起来擦干,他大概是找到了什么乐子,拽着毛巾两端搓来搓去的,把沈芊都弄晕了。她好不容易扒拉开大毛巾,伸出一个脑袋使劲儿晃:“啊呀,擦干了擦干了,我要穿衣服。”
    赵曜瞧着她那被搓得乱七八糟的鸡窝头,笑弯了腰,沈芊叉腰瞪着他,气鼓鼓的。最后还是蕊红拿着衣裳进来,帮着沈芊穿上,这才避免了这两个幼稚鬼继续在浴室里闹起来。
    把一个月的污垢都洗得干干净净,沈芊神清气爽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心情好到连外头的毒日头都瞧出了几分可爱。
    “总算是洗干净了……”沈芊叉腰,感觉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干劲儿,“蕊红,现在立刻马上,把乾清宫里都堆满冰!哦吼嘿,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不行。”赵曜制止了蕊红的脚步,无奈地捏起沈芊一缕发丝,“你是忘了你这头发还都湿着呢……等晾干了再铺冰盆。”
    沈芊嘟着嘴,不甘不愿地被赵曜牵着往乾清宫里走,不过虽然宫里头依旧闷热,但比之前还是好了不少的,至少冰盆的数量已经恢复到了正常值,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全宫的人都跟着死熬受罪了。
    蕊红在院子里的枇杷树下铺了两个长榻,沈芊和赵曜刚好一人一个并排地躺在一起。枇杷树下满是绿荫,两人躺在树下面,倒是一点也不热。赵曜躺着,伸手将人沈芊的湿发都撩起来,挂到长榻外的长凳上,正好头发都可以晒到太阳。
    两人手牵着手,眯着眼惬意地躺在一起,蕊红瞧见他们这温馨的模样,笑容满面地又给他们上了好几个果盘,好让帝后更加惬意一点。
    赵曜正握着沈芊的手晃啊晃的,忽然就听到院门口忽然传来了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这对平躺着的夫妻立刻翻身起来,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就往院门口冲,果然,刚刚满月的宝宝正被乳娘抱在怀里。
    沈芊满脸宠爱地从乳娘怀里接过宝宝,抱着他“咿咿呀呀”地哄。怀里的孩子眉清目秀的,小手有力地握成全,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沈芊看,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认出沈芊了还是怎么的,忽然就冲她“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声清透又可爱。
    赵曜也忍不住凑过来逗儿子,这一个月,每当沈芊入睡之后,他都会跑去逗儿子。儿子长得很像沈芊,尤其是那双杏目,简直是一模一样,他摸着下巴,为儿子不能像自己那样英武而感到遗憾。不过有一点还是好的,这小子很少哭,长大了肯定是个性格坚毅之人。赵曜边胡思乱想,边还煞有介事地点头,蠢得不忍直视。
    “宝宝认识娘对不对啊~娘的聪明宝宝!”沈芊高兴地亲了好几下儿子的脸,之前坐月子,虽然乳娘也会每天都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看,但一方面她奶水不足,另一方面她嫌弃自己身上脏,怕会有什么病菌惹得孩子生病,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想抱孩子又不敢抱的状态。如今终于出了月子,她可算是有机会和孩子亲近了,这不,一抱上就不想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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