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對方的額撞上了自己的肩,甚至因為落地之勢甚猛,對方的後腦勺與土地相親,發出『咚』的響亮聲響。然而,那整張臉被動地埋進他肩窩的紅髮少年卻是連痛呼一下也無,只低低地悶哼了聲。
    這傢伙……還是這麼硬氣……或者,這是因為又要在他面前強撐著那『師兄』的尊嚴?風慕烜因這推論而有些失笑,欲彎起的唇角卻因那徐徐滲入鼻間的香氣而頓住。
    黑眸垂下,尋找著那香氣的來源……落地後的他,頭顱正好埋進對方的髮間,而對方的髮梢、頭頂此刻全沾滿了粉嫩的櫻花花瓣……
    但,他心中很清楚,那不是櫻花的香氣……白皙的大掌悄無聲息地抬起,盡量不驚擾對方地細細拂去那片火焰般燃燒的紅色上,礙眼的花瓣……
    再深吸一口氣,廣陌草原般的清新氣息鑽入鼻間,帶著一點點藥草獨有的異香,一點點流汗後的悶濕氣味……不知為何,讓他突然有點……不知從何而來的躁熱……
    「喂喂喂!狐狸!」
    興奮的大掌激動而有些過份用力地拍打著他的肩,他回過神,對上的便是一雙閃亮異常的彎彎金眸,以及咧開而笑的櫻唇。
    華宇玨興奮得連話都說得有點斷斷續續:「喂喂……你、你剛剛那招啊……就是把我的劍甩出去那招……是不是你在宮裡學來的?!怎麼做到的?!教我教我!!」
    果然!風慕烜在心中嘆氣。
    這傢伙……明明額頭上、鼻頭上都帶著碰撞後的紅,後腦勺那一下鐵定也不會毫髮無傷,可這武痴啊……看到有新招式就什麼也不管了—受傷也不管,吃痛了也不管,甚至連他們倆現在這番尷尬的姿勢對方好像也恍若未覺……
    原本已被紅髮少年分散的心思不知為何又繞了回來……全身感官在一瞬間就像是感應天線般『噌』地全開,他可以感覺到紅髮少年身軀的熱度、心跳的搏動、肌理的緊實……
    風慕烜再度皺起眉,覺得這初春的天氣不知為何~竟熱得讓他有些不舒服起來。
    華宇玨見他繃著一張臉,皺著一雙眉,久久也不再吭半聲,以為對方又要給他來個『無言的拒絕』—他不滿地皺皺臉,繼續再接再厲地想說服對方:
    「唷~荷~小師弟,」一隻蜜色的長指沒個分寸地在對方的額際亂彈亂戳的—當然,現在有求於人,力道上自然是收斂許多。「好嘛好嘛~你就看師兄平時這麼照顧你、疼愛你的份上,教一下下嘛~教一下又不會少掉你一塊肉!」講到後來還是像小孩子在耍賴。
    照顧他?疼愛他?如果不是奇怪的感覺在身體裡四處流竄,風慕烜一定會當場奉送大笑三聲。動不動就以精進他武術為由,在對戰中把他打得鼻青臉腫是算什麼疼愛啊?!雖然,托對方心殘手辣的福,他的武功一日千里是不爭的事實,但是~這種照顧……他還是寧可不要。
    揚了揚眉,他本欲反駁對方一番:「我……」
    只一字出口,他便喉頭一緊,後頭的字句是說不下去,也是完全忘個精光。
    一片櫻花瓣選在此時好巧不巧地飄落在紅髮少年的唇間,隨著他呼出的氣息輕輕顫動著……風慕烜忽然覺得口乾舌燥,心跳加速……
    他一定是瘋了、生病了……他一面在腦中厲聲地命令自己的心跳慢一點,一面就事論事地推論著……要不然……該怎麼解釋他現在、此刻~竟然想要……用自己的唇……取代那片怎麼看怎麼礙眼的櫻花……?!!
    停—停停停!要胡思亂想也該有個限度吧!
    顧不得紅髮少年因狐疑而挑起的眉尾,他用力甩了甩頭,決定不再盯著對方的臉看—對!不管怎樣~不要看就沒事了……那只是莫名其妙的一種想法……過了就會忘的……他一面催眠著自己,一面強迫自己調離視線……倉皇挪開的黑眸往下一個平移,映入眼簾的卻是紅髮少年因剛剛一陣混亂而被扯開的衣領……袒露出來的,鍛鍊良好的蜜色胸膛線條優美,在透過樹葉篩落的光線下泛著一層光暈,讓人不禁幻想著……如果把手放上去撫摸,不知會是怎樣的頂級觸感……
    哇啊啊~!搞什麼?!!!!!!
    風慕烜像是被電到,又像是被燙到那般,『唰』地自紅髮少年身上彈開,喘息凌亂,俊臉、耳根皆有抹不自然的紅。
    頓覺有異的華宇玨動了動唇,正欲出口詢問—風慕烜卻不再看向他,轉身狂奔出了林子,彷彿後面有著什麼洪水猛獸在追趕那般。
    華宇玨自地上慢條斯理地坐起身,悠哉悠哉地拉好衣領,歪著頭不解地想著:不教就不教嘛~有必要臉色那麼難看地逃跑嗎?!
    接連著好幾天,他都有意無意地躲避著華宇玨。眼不見為淨、眼不見為淨……他是當真這麼相信著……只是,接連著幾個晚上的夢境都岌岌可危地挑戰著他的信念—
    櫻花林比武的當天晚上,他夢見自己身體力行地實現了白天那蠢蠢欲動的想望—狠狠地堵住了那看來比櫻花還要粉嫩上三分的唇,恣意索求著對方口中清甜的津液……
    隔天早上起來,他陷入重度自我厭惡中,卻還是安慰著自己:沒事沒事……只不過是白天那莫名心猿意馬的延續……不要再見到那人,不要再想這事就沒事了!
    那天,他成功地避開了所有那個人可能會出現的場合—包括連共桌一起吃飯也被他極有技巧地閃躲掉了,他信心滿滿地認為:今晚,絕對可以一夜無夢到天亮!
    誰知—
    那天晚上,夢中的他與他,還是雙雙倒臥在櫻花林內,他的唇還是貼著對方的唇……大抵上與昨天的夢沒什麼兩樣……更有甚者,他的手開始滑進對方大敞的衣領內……入手的觸感緊實而有彈性,像是要將他的手指吸住般,美好得超乎他所能想像……帶著薄繭的長指有意無意地拂過對方胸膛上那小小的突起,身下的人兒便會同時應和似地發出一聲細細的,隱忍的嗚咽……這聲低吟實在太過誘人,也讓他理智瞬間斷線,雙目赤紅地一左一右將對方的衣領扯得更開,二話不說俯下頭含吮住……
    有沒有搞錯!!!
    當他睜開眼睛時他簡直有股想要落淚的衝動—一則是因為這荒誕不經的夢,二則是因為下腹未宣洩的慾望脹得他疼痛不已,他只得一面唾棄著自己一面握住自己勃發的分身套弄著。
    夠了吧~他一點也不想要看這種濫情劇,而且還是由最不搭軋的兩位主角來擔綱演出……可以行行好不要再演下去了嗎?!
    他求神拜佛,祈禱誦經,什麼方法都試過了,然後,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下一個隔日再次入夢……
    隔天早上—
    「哇啊!」
    『砰!』
    隨著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喊叫之後,是重重的摔門聲。黑髮少年拿著劍,氣沖沖地出了房門。
    完全~沒效~!不管他再怎麼誠心祈禱,還是一點用也沒有!昨晚的夢境甚至還更變本加厲—紅髮少年已從原本被壓在他身下的位置,改為跨坐在他的腰上,衣衫盡褪,紅髮凌亂地上上下下擺動著腰……而他,一面扣著那精實的腰線,一面也不斷往上聳動著腰身,配合著對方的節奏。
    『烜、烜……』對方在他夢裡第一次開口,用著如泣如訴的語調呼喚著他的名字……他同樣也覺得激動莫名,才正要張口說些什麼,就從夢裡醒了過來—
    這次,沒有待解決的慾望,因為……他射了……
    哇啊啊~這簡直太可怕、太不可思議、太可恥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會這麼飢渴?!!!昨天才自己解決完一次,今天又因為那種夢就……
    而且~為什麼對象偏偏會是那隻紅毛猴子啊?!!!
    雖然他承認對方在他心中的地位特殊—他的童年時光幾乎是與對方一同度過,即使被對方整得很慘、打得很慘,還要練就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忍功,但~如果不是因為那股想與那人並肩的好勝心在作祟,他絕不可能持之以恆地練武,也絕不可能被磨練成現在這副控制自如的脾性……就算是這樣好了,他是男的,對方也是男的,他真是瘋了才會一直將對方套上這種香豔的畫面!!!
    沒關係、沒關係……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手中的長劍。話說他已經擬定好了今日的作戰計畫,那就是~練劍一整天,徹底消耗體力、心力與腦力!!他前幾日一定是因為太閒了才會莫名其妙地做那些怪夢,今天來個魔鬼的肉體鍛鍊,想必一定可以徹底解決怪夢的困擾。
    交替著的長腿原本要往後山的方向前進,卻因忽然想到了什麼,迅速換了個方向—朝西側的空地而去。
    話說那人平日練劍的地方就是在後山……太危險太危險……
    他一面慶幸著自己反應快、頭腦機靈,一面腳下未停地繞過一個山徑的轉角—
    「喂~」
    慵懶而清亮的叫喚響起,伴隨著的是他猛地煞住的腳步—一柄未出鞘的長劍,不知打哪橫伸了過來,阻擋了他的去路。
    自轉角陰影中緩緩走出的身影有著一頭火焰似的紅髮,一雙熠熠生輝的金色眼睛,然而,平時總會含笑的櫻唇此刻卻是緊抿,神情一片陰鬱地瞪著他。
    風慕烜只覺得原本平靜的心臟此刻突然在胸腔中活蹦亂跳了起來,還沒順利解決怪夢的問題便這樣突如其來地撞見對方,饒是他反應再快此刻也是腦袋一片空白地回視著對方。
    黑眸裡倒映著對方線條優美,看來相當適合親吻的櫻唇一張一闔:
    「你~最近是在躲著我嗎?小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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